第二卷 駙馬薛紹 第三八章 剩勇追窮寇 一 文 / 黑黑
武三思龜縮不出，李大李二一干衛士一直守在了南衙軍營之外，霹靂啪啦的放了不少火藥葫蘆，天黑後才悻悻而歸。
這期間，竟然依舊沒有人出來干涉。
眾衛士既歸，我擺宴席給眾人慶功：「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酒杯對著天，大家乾杯！」眾人哄然采起，怪叫聲不斷，然後開始觥籌交錯，轉湯弄盞。
酒酣飯停，我想起那日李大李二偷偷運回府的的一車黑火藥還在府裡放著，就與眾人拉了車，稱著酒興一起往南衙軍營轅門外摸去。
途中路遇巡城兵丁，兵丁喝問來者何人，竟有喝的暈暈乎乎之人隨口應答駙馬府薛紹。我大是氣惱，飛起一腳將那笨蛋踹了個狗啃泥，讓其它衛士竊笑不已。巡城兵丁聽了那人的回答，微微騷亂了一陣，竟自繞道而去。
李大怪笑出聲：「駙馬爺，咱們做得可是張揚，從滿城刻字到現在，恐怕長安城稍微消息靈通之人都知道是您用那些天遣跟霹靂惡整武三思了，現在長安城上至皇親國戚下到販夫走卒，那個還敢頂著天遣地煞的危險來招惹咱們駙馬府的人！」
李二也怪笑出聲：「駙馬大人哎，日間我火石用完，去買火石的時候剛好碰到一群潑皮去訛詐那店家，那潑皮頭子大冷天兒裡赤裸上身，左臂上刺著生不懼京兆尹，右臂上刺者死不怕閻羅王，胸口上竟然刺者薛紹是我爺爺……」
眾人哄笑出聲。
到了南衙門外，我與眾人將火藥卸了下來，用火藥在地上畫了豬頭狗頭烏龜爬蟲之類的圖案，然後又寫了些侮辱武三思的詩句：「嗚呼三思，雞鴨豬狗，豺見絕食，狼見回頭，鬼厭神憎，祖先蒙羞」。為使這些圖案字跡真的能夠隨著火藥的燃燒顯現出來，我們反反覆覆的畫描了數重線條。
值夜的士卒只是好奇的看著我們搗鼓，也不聲張，也不阻攔。
傾爾又有一昭武校尉從營中出來跟李大搭話：「李大，今日你們在營前通通啪啪的放那火霹靂，不過現在已經到了亥時一刻，可不要再放了，如果驚擾了天皇天後太子貴妃們睡夢，他們怪罪下來，最後苦的還是小將我！」
然後他看見我們在地上以黑火藥灑成的字跡，連忙快走幾步走到近前仔細的看：「李大，你們的頑皮駙馬現在又有了什麼新手段整治武強軍，你且小心，莫要胡來驚擾了宮裡才是！」
李大聽那昭武校尉竟然當著我的面兒稱我為頑皮駙馬，忍俊不禁，竊笑著為他指了指我：「喬知些，你嘴巴就是沒有個把風的籬子，快來向薛駙馬磕頭賠罪，幸虧我們駙馬爺為人和絢，要不然你小子就慘了！」
昭武校尉喬知些大驚失色，快走到我身前倒身就拜：「駙馬恕罪，小將不知……」
我哈哈大笑打斷他的話伸手將其拉起：「爾嘴說爾話，與我何干，何罪之有？我自頑皮，天下人口也悠悠，兩不相干，兩不相干！」
「駙馬寬懷大量，知些慚愧！」喬知些似懂非懂，但終歸是明白了我並沒有怪罪與他，於是又想拜下。
我又托住了他的手：「喬將軍，我卻是有事情要為難你了，你且進營去將軍營之中上番而來而來兵卒弟兄呼喚出來，就說我薛紹勞軍，今晚要給大家演上一場焰火瞧瞧！」
喬知些面顯難色，猶豫不決。
我冷聲說道：「喬將軍，你若為難，我也不強求，你進營去，給今晚當值的上階將軍捎個話兒，就說我說了，如若一刻鐘之後沒有士卒出來觀看我的焰火，我就要將宮裡的天皇天後繽妃昭儀們都驚動起來看我的焰火晚會！」
喬知些無奈，苦笑回營，不一會，他竟然又陪同著權善才走出營來。
權善才衝我苦苦一笑，然後嘗試著向我商量：「薛駙馬，咱們……」
「權將軍，沒得商量！」我一口打斷權善才的話，偏頭向身旁的的李大李二說道：「諸位，既然南衙禁軍的人不給一隊咱們面子，咱們就把宮裡的人給弄起來觀看咱們的焰火，各位衛士，先放霹靂葫蘆驚動宮裡之人，然後再吹響咱們帶來的牛尖號角，然後大家再騎了馬親自到宮前吆喝！」
李大李二眾衛士應諾，紛紛拿出了火藥葫蘆，假意要點。
「罷了，罷了！薛駙馬，你阻止他們別再放那火霹靂了，一切依你便是！權善才無可奈何，終於答應下來。他轉頭向喬知些吩咐，「喬校尉，去令華州道上番甲團出營觀看薛駙馬的勞軍焰火，再多領你麾下一隊倆伙人出來警戒！」
喬知些領命而去，不一會兒領了三百來人出來。
我哈哈大笑：「諸位華州道的好兄弟，天寒地凍，諸位不辭辛勞上番拱衛京師，可謂勞苦功高，今日某給大家玩兒一場焰火表演，為這漫漫冷夜增添一點兒小小的情趣。」
我說完又看看看離火藥比較近的人：「大家退後，以免火焰灼傷，焰火表演現在開始！」
諸人後退，我彎腰點燃了腳下的火藥，然後也迅速退後。
「滋！」用火藥撒出的引線迅速燃燒，馬上就燃到豬頭圖案的邊兒上，「轟！」粗線條勾勒而成的火藥圖案開始燃燒了，火焰騰空，硝煙滾滾，游若纖蛇，騰若矯龍，一圈兒兩圈兒，火龍游動，終於有人發現那是一個豬頭圖案，「豬頭！豬頭！」有人開始嚷嚷不止，接著狗頭的圖案也出現了，又有眼明口快的人嚷嚷出來：「狗頭，狗頭，這一個是狗頭……」
火藥繼續燃燒，空氣之中硝煙瀰漫甚是嗆人，但大家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都爭先恐後的伸長了脖子猜測不已，「狗頭，狗頭，烏龜，王八，王八……」火藥終於燃燒到了那些罵武三思的字跡旁邊兒。「字，字，還有字！」興奮士卒們看到漢字，愈發的興奮了，「白二哥，伙長，校尉，識字的人快些唸唸，那些到底是什麼字！」
「嗚！第一個是嗚字！」有人吆喝起來，火藥迅速燃燒，打著圈兒將字跡一個一個翻騰閃現，「嗚、呼、三、思，雞、鴨、豬、狗，豺、見、絕、食，狼、見、回、頭……」眾士卒歡呼著一個字一確認，將這些字跡都呼喊出來。
「大家不要喊，不要喊！」權善才與喬知些慌忙想要阻止士卒們的呼喊。但是士卒們好像過於興奮，竟然沒有人理會權善才與喬知些，呼喊的聲音愈發的大了。
「好大家一起喊！」我大笑，然後振臂高呼，「嗚呼三思，雞鴨豬狗，豺見絕食，狼見回頭，鬼厭神憎，祖先蒙羞！」
「嗚呼三思，雞鴨豬狗，豺見絕食，狼見回頭，鬼厭神憎，祖先蒙羞！」
「嗚呼三思，雞鴨豬狗，豺見絕食，狼見回頭，鬼厭神憎，祖先蒙羞！」
唯恐天下不亂的眾士卒見我成頭吶喊，於是紛紛狂笑著跟隨我齊聲呼喊起來。
「打住，打住，莫驚擾了天皇天後的睡眠，要不大家都人頭落地！」權善才依舊在聲嘶力竭的反對，但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眾人的呼喊聲與哄笑聲淹沒。
「薛駙馬，薛駙馬！」權善才阻止士卒不成又轉向我，他神色張皇額頭冒汗，「薛駙馬，現在天時已晚，實在是不能在起哄胡鬧了，快快讓他們停止吧！」
「諸位請安靜！」我不予讓權善才太過於難堪，雙手騰空阻止士卒們繼續呼喊下去，「今日……」
「薛紹我兒，欺人太甚，今日定取你狗命！」士卒的呼聲剛剛平息，我正待繼續跟他們交待幾句場面話，忽然對面大營門口的瞭望塔上想起武三思聲嘶力竭氣急敗壞的聲音，接著就是破空之聲，根本來不及閃避，奪！一隻雕翎箭，閃電般釘在了我胸口的蜆木擋板之上，我蹬蹬蹬連續後退三步，才卸掉箭枝的衝擊力。
「駙馬爺！駙馬大人！」李大李二與一干衛士驚呼著在我面前組成人牆。「薛駙馬！」權善才大驚，也慌忙朝我靠攏。剛才大力呼喊的士卒登時鴉雀無聲。
「桀桀！」武三思怪笑聲起，「薛紹，你欺人太甚，自尋死路，某蘸了黑狗血，加了硃砂符，抽冷子給你一箭，難道還破不了你金剛不壞之法門？」
我伸手拔掉插在胸口蜆木擋板之上的雕翎箭，推開擋在我身前的諸衛士，朗聲大笑：「武三思，你先趁我甫到長安算計與我，今日又趁我勞軍放送焰火之際射我一箭，你以後吃飯走路睡覺可要當心了，莫要被天誅地煞兒死才好！」
「薛駙馬法力無邊刀槍不入！」李大李二他們見我安然無恙，狂喜出聲。
「刀槍不入！刀槍不入！薛駙馬法力無邊！」觀看焰火的上番兵卒先是愣神兒，也跟著李大李二他們呼喊起來。
眾人呼喊著，東面兒通往明宮方向的儀鳳大街上突然出現一道火把長龍，並且迅速的往南衙軍營這兒靠攏過來，轉眼即至，原來是一隊飛騎禁軍打著火把策馬而來，當頭三人，一女二男，竟是是貂裘鶴衫的上官婉兒，一個是瘦削俊朗的青年金吾將軍，還有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太監。
飛騎禁軍既到，眾人聲音悄然。上官婉兒同那青年將軍中年太監一同跳下馬來，權善才慌忙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
無人搭理權善才。中年太監衝我諂媚的笑，青年將領冷哼一聲，手按刀柄，目光森冷的緊盯住我，上官婉兒卻是推了推他的肩膀：「武將軍，按照天後的吩咐，你與王公公到營裡下旨，我去勸慰一下薛駙馬。」
「攸寧，你終於回來了，哥哥我這些日子可是被人欺負苦了！」營門內響起武三思帶著哭腔的聲音，「那薛紹妖術通天，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武攸寧又是冷哼一聲，抬腳往營門內走去，王公公朝我一揖，慌忙跟上了他，上官婉兒則走向我，然後怯怯的向我說道：「薛……先隨婉兒離開此地可好？」
諸事已畢，我本來就萌生去意，只是武三思那一箭將我耽擱了下來。不過現在明顯已經不是生事的時候，再鬧下去我也佔不到什麼便宜，畢竟武則天的話還再那兒擱著，我現在不可能傻到忤逆她真的把武三思做掉的地步。於是我朝上官婉兒點了點頭，然後側頭向李大諸人吩咐：「諸事已畢，大家回府歇息！」
上官婉兒見到我點頭，臉上頓時浮現出驚喜的神色，她朝我燦然一笑，表情彷彿春花盛開般生機盎然，前跨一步，她輕輕的握了下我的手，然後又飛快放開。
上官婉兒翩然轉身，她輕盈的奔跑回到自己的馬前，探手從牟卒手中取過自己的馬韁，牽著馬匹「得得」的小跑著返回到我的面前，然後笑顏如花的柔聲對我說道：「那麼，那麼咱們就這麼去吧。」
我抬腳前行。上官婉兒牽著馬匹，慌忙緊走幾步與我並肩。李大李二他們也趕著馬匹推著車輛開始往南移動。
走到了儀鳳大街之上，轉向往東。很快，我們就將南衙軍營拋到身後。
上官婉兒突然牽了我的手，悄悄的放慢可步子，漸漸的，我們同其它人越拉越遠。
「郎，突然之間，婉兒似乎有些滿足了！」上官婉兒突然停下步子，轉身向我，掂起腳尖親了親我的嘴唇。
「滿足？」我詫異起來，然後用手撫了撫自己殘留著美人餘溫的嘴唇，「點頭，微笑，或者牽手，就能使你滿足嗎？」
上官婉兒輕盈的跳躍起來：「婉兒現在需要點頭，所以點頭就是一切；婉兒現在需要微笑，所以微笑就是一切；婉兒現在需要牽手，所以牽手就是一切；婉兒現在得到了這些，所以她滿足！」
上官婉兒說完，跳躍著清脆嬉笑，彷彿一隻翩然花心的輕盈玉蝶，她翩飛出我的手，翩飛到馬背之上，然後又震動著翅膀呼喚我：「郎，上馬來吧，婉兒想與你說些事兒。」
我一捋袍裳的下擺翻身上馬跨坐到她背後，然後用大氅將她網羅進自己的懷裡低頭湊近她的耳朵：「把心給了他，希望從他那兒得到愛；把身體給了我，希望從我這兒的到憐。你輕易就把我的憐取走了，當然會滿足了！」
笑聲嘎然而止，上官婉兒的身體在我的懷裡猛地一僵。
踢踏！踢踏！跨下的馬匹懈怠而行，在寒風呼嘯天寒地凍的夜，漫不經心穿街留聲。
良久，上官婉兒語氣生疏的出聲了：「薛駙馬，天後已下旨將武三思遷往揚州，不日他就會由武攸寧護送著離開長安，同時她也命婉兒從現在開始到武三思離開長安，一步不離的監視你，防止你在這期間又搞出什麼亂子！」
我大笑，猛地抬起她的頭，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上官婉兒先是掙扎，然後就一動不動。
我放開她的唇：「上官婉兒我要你知道，憐跟愛是不同的，憐所承載的快樂，就是那麼短暫的一瞬，如果你真的想要滿足，就想辦法將愛也從我這兒拿走吧！」
上官婉兒神色變幻，最終又把自己的紅唇送上前來：「郎，別逼婉兒，說到終頭，還是她自作自受！」
我細心的品咂她的香舌，等倆人都氣喘吁吁，才棄唇出聲：「我沒有逼你，我只是在提醒你，設法讓我愛上你吧，如果那樣，不管你的心屬於誰，你都會從我這兒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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