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四二:張遼挺進定陽關 文 / 陳明弓
「好了,今日到此為止。」
劉備屏退眾人,獨獨將趙牛留下。
「你可以說了。」
趙牛這次突然從南邊趕來,有點出乎劉備的預料。如果不是什麼緊急的情況,趙牛也絕不會親自過來的。
「明公!」
趙牛突然單膝跪了下來,雙手抱起,一臉羞愧,別過頭去。
劉備微微一愣,問道:「將軍這是怎麼了?起來說話。」
趙牛沒有動,仍是跪著。他猶豫了片刻,方才說道:「請明公責罰末將!」
劉備眉頭微微凝起,問道:「可是豫章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趙牛重重的點了點頭:「正是!」
劉備盯著他,看了他片刻,見他始終別頭不看自己,想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唯一沉吟:「什麼事,說吧!」
「這個……」
趙牛吞吐了一會,終於鼓起勇氣,面對著劉備一口氣說了出來:「末將若是說曹操還活著,明公你相信嗎?」
「曹操?」
劉備嘴角翹起:「他還活著?」
看到劉備完全不相信的眼神,趙牛低下頭來,沉聲回答:「是!曹操他還活著!請明公處罰末將視察之罪!」
劉備搖了搖頭,說道:「當初曹操的首級不是你親手帶回來的嗎?如何你現在又說曹操還活著?」
趙牛臉色一絳,說道:「這曹操的首級當初的確是末將從賊人的義莊那裡親自找到的,末將先前也不肯相信有假。可當末將看到曹操確實還活著好好的,末將也不能不信。」
「怎麼會這樣?!」
劉備騰的一聲從席上站了起來,指著趙牛大吼了一聲。
帳外,值班的護軍中侯昆鋼突然聽到這聲大吼,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立即掀帳進來,眼睛轉了兩圈。確定沒事,也就默默的退了下去。
劉備大吼一聲後,背對著趙牛。
趙牛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頭額上早已是汗珠滾滾,牙齒咬了起來。
這事情的確棘手,若曹操「復活」了過來,那勢必將影響整個兗州,乃至局部的引起暗中反對勢力的抬頭,也勢必會因此發生不小的動亂。搞不好。在河北尚未能完成統一的情況下,他的軍隊就先得迫不得已的撤回去。
這對於劉備來說,可謂是難以接受的現實。
更何況,他劉備對趙牛無比的信任,甚至將刺奸營交給他統管,可他交給自己的居然是這個成績,怎不叫劉備痛心疾首?
呼哧呼哧……
劉備緩緩的閉上眼睛,將胸中的悶氣漸漸壓了下去。許久,轉過身來。淡淡的說道:「行啦,你先站起來,把具體的情況跟我說說!」
他一面說著,又重新坐了回去。
「諾!」
趙牛站起身來。將曹操率領一支萬人的人馬,在將軍徐晃的帶領下突然出現在南昌城下的事情跟劉備說了。
劉備微一沉吟,又說道:「據你先前所說,這仲家的軍隊大部分都被諸葛亮帶到江夏去了。城中又沒有多少守軍,而那個朱靈雖然身為大將軍,卻是有名無實。沒有多少人馬。如此看來,曹操這次聯合山越,一次偷襲雖然沒有成功,但要是繼續圍打下去,勝算也很是不小啊。不知那諸葛亮聽到曹操圍城的消息後,是怎麼應付的?」
趙牛拱手道:「末將只知道曹操圍城不過十天,諸葛亮先頭的騎兵部隊就已經馳援到了南昌城下。曹軍聽說援軍到了,也就連夜撤了回去。」
「哦?」
劉備捋鬚道:「我想曹操是準備一舉奪下南昌城後據城而守,然後向四方召集當年游散在豫章各處的殘部,以南昌為中心,先擊敗諸葛亮,佔領豫章,再以長江天險與我抗衡。呵呵,他此計倒是妙,只可惜的是他沒能一舉偷襲成功,而眼看賊人的援軍又到了,這才迫不得已倉惶撤兵的。想必曹操回軍途中,也必心恨諸葛亮回軍如此神速吧。不過,仔細想來,曹操此舉也算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了。」
劉備分析到這裡,又問道:「曹操撤後,諸葛亮沒有追嗎?」
趙牛說道:「明公不知,這曹操連夜撤後,諸葛亮第二天也就帶著大部隊回來了。他一回來,派出的探馬已經將曹軍的去向給弄清楚了。諸葛亮得到詳細情報後,當天就帶了七八萬人馬向曹軍直撲而去。」
「話說這曹軍將大營設在山裡面,跟山越比較接近,而那一帶又是豫章與丹陽的交接山脈,袁軍和我部都很少在那一帶活動,這才讓曹軍順利扎根了下去。諸葛亮大軍一到,跟曹軍打了數仗。這曹軍先前還利用對地勢的熟悉,打了幾個漂亮的仗,可後來接連吃虧。末將來時,這諸葛亮所部已經將曹軍逼到了山裡面去了,也不知現下戰況如何了。」
劉備一聽,心裡一喜,說道:「如此說來,曹軍勢頭不利,有可能會被諸葛亮所部剿滅了?」
趙牛說道:「我想是這樣吧。」
劉備思索了片刻,說道:「你今天晚上也不必在此休息了,下去吃點東西,立刻就動身吧。記得,回去後隨時派人將豫章的戰況報到我這裡來。你也不必老是跑來跑去了,可讓部下將消息傳遞過來。」
趙牛應諾一聲,但一時卻沒有離開。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趙牛說道:「明公,這……末將……」
劉備看他表情,就知道是為了「失察」一事而擔心。他揮了揮手,道:「曹操這人一向狡猾,也怪不得你會上他的當。不過話說回來,當初若不是那顆假頭顱,兗州焉能輕易拿下?如此看來,算是功過相抵了吧。更何況,目前情況好歹還有點轉機,你也不必過於自責了。」
趙牛一聽,方才謝過。走了下去。
雖然這個「轉機」兩字能安慰一下自己,但在內心深處,劉備一團麻。
他甚至,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話了。
諸葛亮雖然厲害,但曹操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他能在諸葛亮眼皮子底下矇混了這麼久,不但沒有被諸葛亮發現,而且還抓住諸葛亮遠征,「國內」空虛的機會,突然發動對南昌城的襲擊。這能說曹操是吃素的嗎?
他只希望,這次諸葛亮還真得勝了,不然自己如何寢食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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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
右賢王去卑全身被繩索五花大綁著,他的身後有兩名士兵不時的催促著他,用手推著他往前走去。
「少推!我自己知道走!」
去卑怒喝著,瞪視了一眼身後的士兵,但被士兵報以更加凶狠的怒喝和還以更加粗暴的動作。
去卑縱然狂怒不已,在他們的蹂躪下,也沒了脾氣。只好腳下加快點,向著一座營帳走去。
這座營帳本來是他的,就連這座城池,也應該是他的。
可他先時率部阻敵時。沒一合,當場就被劉軍的一個將軍給擒獲了,成了他人的俘虜。
他身為主帥被擒這可不是好事,立即引起了軍心的騷亂。劉軍趁此機會不但反敗為勝。而且佔領了這座雄偉的定陽關。
而他,則做了趙雲的俘虜。當時他被趙雲從馬上捉了過去,夾在了懷裡。等進了城,又被他丟在了地上,還要被士兵五花大綁,將他拿了起來。
現在,去卑已經被身後的士兵推到了大帳帳門這邊了。
「進去!」
身為匈奴右賢王的去卑,甚至沒擺好一個好的姿勢,就被他身後趕上來的士兵給推了個狗趴式,狼狽不堪。
蹭蹭蹭,若不是他腳下盤還有點穩重,差點就要一頭栽倒了。
帳內,轟然大笑之聲傳來。去卑抬頭一看,只見眼前站滿了敵軍的各級的將士,他們正指著自己狼狽的樣兒發著笑。
居中,是張遼,趙雲、聞字等將則站立在他左右邊。
去卑抬頭一看到趙雲,不由臉上一紅,想到先前的辱敗,如何不羞噪?但偏偏趙雲此時又對著他發出友好的一笑,而他看來,是對他莫大的譏諷。他臉上沒來由的難看起來,把個眼睛瞪視著趙雲,鼻子一哼,表示著不屈。
趙雲遽然收起了笑容,他看了張遼一眼,方才問那去卑:「你是匈奴的右賢王?」
去卑鼻子一哼,算是答了他。
趙雲又問:「你可是不服氣?」
「哼!」
去卑轉過身子去,表示不屑。
趙雲這樣低聲問他,他倒是不給一點的面子,惱了對面的聞字。
聞字當即喝道:「你這廝若是不服氣,我給你一次機會,讓你跟我打,你可敢?」
被雷霆的一喝,去卑不由調過眼角,瞥眼看到聞字微微抬起的那只臂膀,不由下意識的退了一退。
那張遼看看下馬威給足了,他也就打著哈哈,連忙看了聞字一眼,說道:「這是幹啥?快收起來快收起來。」
聞字也只是嚇唬嚇唬他,倒也沒要真個跟他打。聽到張遼一說,也即將抬起的手臂收了回去。
張遼走到去卑跟前,連忙伸出手去,替他解了繩索,向他一拱手,笑道:「讓賢王受驚了。」
「這……」
去卑見他客氣,也就慌忙的還了一個禮。
張遼卻是回身吩咐:「快去準備酒宴,我要為賢王壓驚。」
去卑自始至終都是茫茫然的受著張遼的支配,被張遼推到了主位上。
去卑正要坐下,被旁邊聞字鼻子一哼,也即明白過來,趕緊將席位讓了,說道:「我乃敗軍之將,何敢坐在這裡。」
張遼卻不同意,硬是要推他。見他始終不肯,這才讓他去左首坐了第一席。
去卑看到聞字冰冷的眼光,還是坐不住,還想要讓,張遼哪裡肯。不時,筵席上來,張遼舉盞敬他,去卑連忙飲了。酒過三盞。張遼突然道:「想天子東歸之時,賢王曾領所部五千人馬,一路保護著天子東來。後李傕、郭汜等輩百般阻撓,皆被賢王你的人馬所擊潰。不可不說天子能夠順利回到洛陽,賢王你的功勞可不小啊。經此一事,也足以證明賢王你擁護漢室之心了,是難得的『忠臣』。」
被張遼一說,去卑倒是仰起頭來,笑了笑:「我等雖在漢人口裡是所謂的異族,但對於漢室的隆恩。我等不敢或忘,也一直以維護漢室為己任。至於保護天子東歸一事,不過區區小事,不足掛齒,讓將軍見笑了。」
旁邊聞字看到去卑那一臉的得色,不由將酒盞往案上一掂,噗的濺起一灘酒水。
張遼看也沒看他,仍是對著他笑道:「賢王謙虛了。」
頓了頓,突然又是話鋒一轉。「不過,有一事張某實在不明白,還要請教賢王。」
去卑被聞字一弄,心裡不由一跳。手腳也不自在了。但到了此時,他也只當沒看見,裝作一副認真聆聽張遼話的表情,立即說道:「不敢!張將軍有什麼話盡快問就是了。」
張遼點了點頭。說道:「不知賢王你對袁家怎麼看?」
去卑微微一愣,笑道:「張將軍指的是冀州的袁紹後人?」
張遼頷首道:「正是。」
在目前的境況下是不能說袁軍的好處了,去卑想了想。腦子一轉,謊話上來:「我聽說袁紹在時,曾發表檄文,聲稱他袁家已經歸順了豫章的仲家帝國,並準備聯合仲家欺犯漢家土地。像他這種背棄漢室,不顧信義之徒,最是卑鄙小人之舉,人人當得而誅之。對於這種人,我最是瞧不起了!」
「很好!」
張遼捋著鬍鬚,說道:「看來賢王的是非觀念很是分明,值得世人學習。可我不明白的是,他袁家既然背出了漢室,你當跟他立即涇渭分明劃清界限才是。可又為什麼,在我大軍攻打他時,你們又是借兵又是借馬又是借地給他?這似乎很是不符合賢王的初衷啊。」
「這個……」
去卑臉上一紅,一時被問住了,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傻笑。
張遼說道:「我故知賢王你效忠漢室之心不改,只是一時被賊人的花言巧語給蒙蔽罷了,其實這也不能怪賢王你,更不能怪單于王。本將軍在此發誓,若賢王願意宣誓仍然效忠漢室,並勸單于王從此不再助紂為虐,我願在天子之前擔保,絕不追究此事。並為了答謝賢王效忠漢室之心,豐厚的賞賜是不可少的。不知賢王願意懸崖勒馬,改過自新?」
去卑被他們抓來,做了他們的俘虜,生命自然也就掌握在了他們的手裡。
他先前還一直忐忑不安,想著他們不會喝完酒就要動自己動手了吧,故而說話時十分小心。及至被張遼這麼一說,如獲大赦,立即起身就拜:「我單于王以及鄙人,早就聽聞劉大人的威名了,只是一直無緣得識,若能歸順劉大人,我等正是求之不得,有什麼不願意的?」
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目下雖然仍是漢天子居於定都,但真正發號施令的人卻是劉備。
張遼之所以提「漢室」還不提劉備,自然是為了言之以大義,如此方能有更加足夠的說服力。
而張遼並不知道,匈奴消息也並不閉塞。在曹操擁帝於定都時,他們尚且因為河北有個袁紹,也就並不把這個天下真的姓曹了。及至曹操死,袁紹亡,天下大勢基本定了,傻子也只得天下該姓什麼了。
只是,恰巧,劉備也姓劉,跟天子同姓。
而右賢王為了與劉家天子以示區別,故而刻意強調『劉大人』。
眾人聽來,也並不覺得不妥,故而沒有一個人反對。
張遼聽到右賢王答應了歸降劉備,心裡萬分高興,當即笑道:「賢王真乃俊傑也!」
去卑也是對著他誇獎:「將軍真乃英雄也!」
「干了!」
「干了!」
聞字聽他兩說的寒酸,有點不高興。但好歹去卑並沒有囉嗦,也就生不了他的氣。不過,他剛剛舉起酒盞來,忽然想到了一事,立即說道:「賢王高義,我也敬賢王一杯。」
去卑微微一愣,見他說完就喝了,也就笑著,將盞中酒也喝了。
聞字將盞一放,說道:「既然酒也喝了,話也說清楚了,賢王你似乎還忘了一件事。」
去卑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張遼。
張遼怕聞字惹怒了去卑,要是他反悔了那就麻煩了,他立即對著聞字咳嗽了一聲,警示他話盡量不要說過頭,讓人不高興。
去卑這時笑道:「都怪我太高興了,一事或許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辦的也急不起來了,所以還請聞將軍多多指教。」
聞字輕輕一笑,說道:「這也不用我指教,我只想問問那個袁軍的將領沮鵠現在在哪裡?我只想看他一眼。」
去卑被他一說,一拍腦袋,說道:「我出城時讓他在營帳裡好好呆著,還派了人監視他。怎麼,諸位將軍進大營時沒有發現嗎?」
趙雲說道:「敢問賢王將他關押在哪個行帳?」
去卑說道:「就是中營進來第二座。」
趙雲笑道:「不用找了,我進營時已經讓士兵在各營帳看過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有可能是我等入城時,他趁亂逃了吧。」
「末將派人去追!」聞字立即站了起來。
張遼捋了捋鬚,將手一壓,說道:「若早些時發現還好,現在去恐怕已經晚了。算了,別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