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在雅典 第五十四章 告別雅典 文 / 陳瑞
第五十四章告別雅典
法庭裡所有人都驚愕的睜大眼睛，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希洛，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主審法官提醒他說。
「是的，我十分清楚。」希洛無比堅定的點頭：「我感謝各位陪審法官對我的愛護！但是教唆他們逃出西西里的人是我！告訴他們編謊話，欺騙議事會的人是我！相信各位在之前的審訊中已經得到了證實，他們都得到了懲罰，而作為真正罪犯的我卻無罪釋放，這不符合雅典法律的公平精神，也讓我內心愧疚不安！因此，我請求將我同樣驅逐出雅典！」
雅典法庭內再次沉默了。
皮科斯、努爾努西斯等因為希洛沒有拋棄他們而感動，有的法官因為希洛的自覺守法而敬佩，有的因為情勢可能扭轉而竊喜，有的則因為希洛的不識好歹而生氣。
「既然他想要被驅逐，那麼就給他！」終於有人站起來高喊，不一會兒就得到不少人的響應！
「希洛，你要明白，驅逐不是放逐，你將有可能永遠不被允許返回雅典！」主審法官又一次提醒他說。
「我明白！」希洛神色不變。
「好吧！」主審法官歎道。
……
「這麼說是希洛自己向法庭請求的，同其他人一起被驅逐。」安菲麗雅若有所思的問。
「是的，是我從阿戈色諾斯將軍那裡聽到的！」小伯利克裡搖頭歎道：「這個希洛，我不知道他是真傻呀，還是過於講究情義……可惜啦，一個讓人羨慕、擁有很高聲望的年輕人，轉眼前就被眾人唾罵，雅典的公民真不好侍候啊！」他油然而生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看來他真的有什麼計劃？安菲麗雅想起希洛對她說的話，不禁有些悵惘。
小伯裡克利見安菲麗雅失神的模樣，關心的說道：「妹妹，我承認希洛是個優秀的青年。但是從今往後，他跟雅典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你還是忘了他吧！」
忘了他？……安菲麗雅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柔軟的唇沿，那裡似乎還殘留著那個男人的味道。
……
「大祭司！」佛拉庫斯走到門前，輕輕的說了一聲。
「進來吧！」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如平常一般的柔和，讓佛拉庫斯鬆了口氣，要知道大祭司昨天從法庭回來後，神情一直很嚴肅，這讓習慣了大祭司溫和笑容的神職人員們都有些不知所措。
推門進去，見大祭司正平靜的坐著，微笑著看著他。
他恭敬的行了一禮後，在對面坐下。
大祭司慈愛的端詳他，就像長輩在面對自己的子侄一般。良久，說道：「佛拉庫斯，你在這裡待了二十四年了吧？」
「是的，大祭司！我從一出生到現在，一共在這裡待了二十四年零七個月！」佛拉庫斯說道。他是個棄兒，一出生就被人遺棄在神殿山門前，是在大祭司照顧下長大的，因此他對大祭司有一種孺慕之情.
「哦，你記得真清楚！」大祭司摸著鬍鬚，問道：「可曾想過，離開神殿，到外面去遊歷？」
「離開？」佛拉庫斯一聽這話，還以為大祭司說他不虔誠，忙道：「不，我願意在您的教誨下，永遠侍奉偉大的女神！」
「傻孩子！」大祭司如何不明白佛拉庫斯對他的感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是我讓你離開呢？」
「為什麼？」佛拉庫斯吃驚的問。
「佛拉庫斯，我一生都在侍奉女神，整整五十年。可是說句實話，我從未見過一次神跡的出現，見得更多是人為了**，濫用神名！有時候，我甚至在想……諸神是否真的存在？」
佛拉庫斯大吃一驚，可看到大祭司神情平靜，他又立刻明白，這是大祭司只對他說的心裡話，心中不禁有些激動。
「但是希洛的出現，堅定了我的信仰。遭受重傷不死而痊癒，預告遠征軍的失敗和紅月的出現，三峽賽會上的三頂桂冠……如果沒有獲得神眷，如何會出現這些奇跡！」大祭司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激動：「我曾經想通過幫助他解決法律的糾紛，然後讓他成為女神的祭司。但顯然眾神另有旨意，他放棄了無罪，而選擇被驅逐！如果我還年輕，我會跟隨他，去見證和記錄有可能發生的下一個奇跡！但是我已經老了！……」
大祭司注視著佛拉庫斯，眼中充滿希翼：「孩子，你願意代替我去完成這一使命嗎？」
……
「希洛，港口最近有一個傳言，說有一個大富商，被雅典驅逐，會在近期帶著全部財產，坐船離開雅典！」努爾努西斯慎重的說道：「這事流傳開來，恐怕會引來海盜！」
「噢？」希洛雙眉一挑，心中立刻就將謠言的源頭鎖定在安尼都和皮奧尼多斯身上。前兩天，戈裡卡農上門拜訪時，妄圖用低價購買希洛的作坊和住宅，得知已被售出後，怏怏而回。
自已得不到，就要將其徹底毀滅，是嗎？希洛恨得咬牙切齒，他甚至動了念頭，乾脆殺上門，幹掉這兩人。但是在即將離開的這個節骨眼上，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他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目光掃過努爾努西斯，發現他雖然表情嚴肅，卻看不到絲毫緊張，心中一動，問道：「努爾大叔，如果真來了海盜，該如何應付？」
「希洛，你不用著急，港口裡有很多像我一樣的小船主，平時負責運送貨物，同時也兼任護航的任務。現在戰爭爆發，來雅典貿易的商人減少，很多船主都沒活兒干，你只需要用半個搭連特就能聘請大約二十艘船送我們去塔蘭圖姆，就算海盜出現，面對這樣龐大的船隊，也不敢攻擊的。」
「很好，這件事就交給大叔你去交涉，錢不是問題，關鍵是讓我們平安到達塔蘭圖姆！」
「我立刻就去辦！」努爾努西斯表現得很積極。一方面是因為希洛的威望，一方面是想通過努力，從希洛那裡分到一塊好地。
「還有一件事，我險些忘了。你回去問問那幾個在途中戰死水手的家屬，是否願意跟我們一起去意大利！」
「我想她們會答應的，畢竟留在雅典，只會成為別人的笑料！」
「但是你必須盡快，皮科斯那邊的重步兵們都已經辦妥了！」
……
全民審判後的第十天清晨，當議事會因為是否派戰船阻止開俄斯倒向伯羅奔尼撒同盟而召開公民大會之際。希洛、提瑪蘇斯、皮科斯、努爾努西斯等一行人已經登上了比雷埃夫斯港口碼頭的貨船。
從科林斯回來時的無限風光，到此刻離開時的蕭瑟冷清，鮮明的對比讓希洛也不禁長聲歎息。
「希洛，快看，是老師！」提瑪蘇斯指著碼頭，興奮地喊道。
蘇格拉底帶著五六個學生，迎著清晨寒冷的海風，匆匆的向他們奔來。
希洛慌忙下船，上前迎接。
「因為跟珊蒂珀（蘇格拉底的妻子）吵了一架，所以來晚了，幸虧你們還沒走！」這是蘇格拉底見面的第一句話，他那圓臉上還有一個清晰的手掌印，他卻一點也沒掩飾，只是用罩袍擦臉上的汗水。
希洛這一刻是真的感動了，他什麼話也沒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出去游厲一番也好！」蘇格拉底歪頭瞅著他身後的貨船，說道：「我當年也是去過許多地方，求教了許多人，才有了今天這一點知識。你比我年輕時聰明多了，將來一定會大大的超過我！」
「我一定牢記老師的鼓勵！」希洛認真的回答，接著他問道：「老師，現在你還有興趣離開雅典嗎？」
蘇格拉底指著自己，笑道：「現在我已經成了一隻牛虻，除了叮在雅典這頭牛身上，每天蟄得它發狂外，其他什麼事也不會去做！」
希洛心中黯然。幾年之後，即使面對死亡的威脅，蘇格拉底也一步不離開雅典，何況現在！時局多變，只能到時候再說。
蘇格拉底去向提瑪蘇斯送別，希洛也來到了柏拉圖、安斯提泰尼、包諾芬等人的面前，未等柏拉圖說話，他先說道：「不必為那天的一點小失誤而懊惱，實際上我早就想離開雅典了。」
他的手堅定地指向西方，豪氣干雲的說道：「我將在那邊建立一個強大的國家！到時候我將邀請你們去幫助我，你們可別拒絕！」
……
重新回到了船上，希洛凝望不遠處的雅典，旭日溫和的陽光照在阿克羅波利斯聖山上，雅典娜巨大的鑄像放射著耀眼的光芒，在她的光芒下，清晨的雅典城像是一副美麗的圖畫，寧靜祥和。
「希洛，我們該出發了！」努爾努西斯帶著激動的聲音說道。
希洛果斷的扭轉頭，將曾在這裡受到的歡呼、辱罵、迫害、友情與失戀都拋到腦後。
「嗯！我們出發！」
……
柏拉圖他們站在碼頭，注視著在逐漸遠去的帆影。
「你們說，希洛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色諾芬問道。
「他想建立一個強大的城邦，哪有這麼容易！雅典歷盡了兩百多年，才當上愛琴海的霸主！」安斯提泰尼明顯表示懷疑。
「這可說不定，他跟我們不同，他可不是凡人！」柏拉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是啊！是啊！說不定他可以活個一兩百年！」xx調侃的說道。
「要是他真成功了，我一定要去看看！」色諾芬笑著說道。
「色諾芬，在你做美夢之前，先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在我家門前大喊大叫，害我挨了一巴掌？」蘇格拉底一把扯住了色諾芬的罩袍。
眾人說笑著，消失在海邊漾起的薄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