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在雅典 第十二章 蘇格拉底和他的學生 文 / 陳瑞
第十二章蘇格拉底和他的學生
蘇格拉底看到希洛走過來,主動跟他打招呼:「年輕人,如果你沒有別的事,不如坐下來,一起交流討論。」
希洛注視著他,心裡卻想著後世記載的有關他的軼事:經常有人嘲笑蘇格拉底醜陋,蘇格攔底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說,『實用才是美的。一般人眼晴深陷,只能向前看,而我可以側目而視;一般人的鼻孔朝下,因而只能聞到自下而上的氣味;至於大嘴巴、厚嘴唇,則無疑能使我的吻此一般人來得更有力、更豐潤、而且接觸面更大。』蘇格拉底娶了一個悍妻,不但奇醜無此,而且脾氣暴躁,經常因小事拿蘇格拉底出氣。有時,連他的學生都看不過去,可蘇格拉底說,『既然我要與各種人打交道,那麼如果我能忍受她的壞脾氣,在與別人的交談中就不會有什麼事令我不快了。』
總之這是一個有大肚量的人,一個能以平常心態對待艱難困苦的人。但如果認為他天天與人辯論,只是嘴皮子厲害,那就大錯特錯了。他多次參加雅典的戰鬥,極其勇猛。有一次他救出了陷入敵陣的亞西比德,還有一次他救了他的學生——色諾芬。那時候的不少學者都是如此,他們既學識淵博,又英勇善戰,同時又深懂稼牆之苦,絕非現代社會裡只出入教室、實驗室的專家教授所能比擬的。這是時代造就了他們。
「年輕人,我看你似乎有些迷茫。」蘇格拉底見希洛半晌不說話,於是溫和的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來了,蘇格拉底式的問話!希洛莫名的興奮起來:「現在我勉強算是一個商人。」
「那麼,年輕人,你能告訴我,商人是什麼嗎?」蘇格拉底的聲音低沉渾厚,彷彿有一種魔力在引導希洛往下說。
「我也不知道商人具體是什麼。我只知道如果沒有商人,種植小麥的農民就會因為小麥過多吃不完,而擔心發霉壞掉;而城市裡的居民則會因買不到麵粉而發愁。商人一面給城邦繳稅,使議事會有財力購買裝備,保衛國家;另一方面,商人又會囤積稀缺的資源,哄抬物價,謀取暴富。」希洛不慌不忙的說道。
蘇格拉底睜大眼晴,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要知道,他經常用這種方式詢問過往的行人,而傲慢自大的雅典人往往被蘇格拉底一個接一個簡單的問題問得理屈詞窮,因為他們只知道掙錢謀生,從未靜下來去作深層次的思考。而這個年輕人明顯的不同於他們,這讓蘇格拉底產生了興趣。
「說得好!商人跟木匠、鐵匠一樣,是必不可少的。它既不因為富有而高尚,也不因為掙錢而低俗。」蘇格拉底那張醜陋的臉展現出的笑容卻給人一種平和:「年輕人,那麼怎樣去做好一個商人呢?」
「不,實際上我並不算一個真正的商人,因為我深知我的經商才能有限,所以我讓有能力的經理人幫我經營。我所要做的就是信任他的同時,又要防止他濫用權力。我聘用有經驗的水手擔任我的船長,提拔技術能力強的奴隸擔任我作坊的主管,對於為我工作的奴隸,我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讓他們樂於為我辛勞的工作。」希洛侃侃而談,其實這裡面大部分的內容是他正在構思、還未執行的計劃:「瞭解自已,同時也要瞭解別人,讓人人得以在適合他的位置上施展他的才能。這就是我做好一名商人的方法。」
「以人人得以在適合他的位置上施展他的才能……」蘇格拉底嘴裡反覆的念著,這句話對他的觸動很大,以致於他停止了繼續的追問,而陷入沉思。別看蘇格拉底一直在做雅典的精神助產士,啟發人們去發現自己的心靈,去勇于思索。實際上,他自已也在思考:為什麼雅典和斯巴達會持續不斷的戰爭?為什麼自伯裡克利死後,應該說更加民主的雅典卻在每況愈下?
到底一個城邦應該怎樣去管理?他的腦海裡時常冒出這樣的問題,而希洛關於商人的回答部分契合了他尚未成形的政治理念。
周圍人見蘇格拉底陷于思索,都很吃驚。以往只有老師問住別人,可今天的情況大異往常。所以他們對希洛刮目相看。
「嗨,你好,我叫柏拉圖,是蘇格拉底老師的學生。」柏拉圖首先站起來,向希洛問好:「你的回答非常精彩,富有哲理。很難想像,你和我一樣年輕。」
這時的柏拉圖有著寬闊的額頭、清澈的雙眼、挺拔的鼻樑……是一個相當英俊的青年。希洛笑道:「你就是那隻大雁。」
「大雁?」柏拉圖一臉疑惑。原來,前世的希洛看過有關他的軼事中說當他來向蘇格拉底拜師時,蘇格拉底夢到一隻大雁飛落到他的肩上,於是他說,『柏拉圖將來的成就比我強』。現在看來,這是虛構的。西方人和中國人一樣喜歡將一些神神鬼鬼的傳說強加在傑出人物的身上,以顯示他們的與眾不同。
「沒什麼。」希洛笑了笑:「我叫希洛,赫匹亞斯的兒子。」
「你就是那個剛滿十八歲就參軍出征的希洛?!」柏拉圖的身後一個青年驚呼。
「除了我,恐怕沒有第二個叫希洛的傻子。」希洛注意到這位青年稜角分明的臉上有一雙銳利逼人的眼睛。希洛的話音剛落,青年們發出會意的笑聲。
「可是你是怎麼回來的?我的意思是說……遠征軍己經失敗了,錫拉庫扎人不釋放。」那青年繼續追問道。
「色諾芬,你太遲鈍了。昨晚,我父親從議事會回來,就告訴我,有很少一部分人從西西里逃回來了,希洛應該就是其中之一吧。」又一青年站起來,替希洛辯解,還主動自我介紹:「你好,希洛!我叫安斯提泰尼。」
「是的,我父親也告訴了我。」柏拉圖證實了安斯提泰尼的話。
希洛點頭向他倆表示感謝,卻繼續將目光投向色諾芬。在蘇爾拉底的弟子中,他只知道柏拉圖和色諾芬。事實上,他對哲學一點興趣都沒有,知道蘇格拉底和柏拉圖,只是因為他倆在後世的名頭太響亮了,所以希洛當然不會知道安斯提泰尼在西方哲學史上也很有名,安斯提泰尼在後來創立了一個相當有趣的哲學團體——犬儒學派。
對於酷受西方古代軍爭的希洛而言,他對色諾芬的興趣遠遠大於帕拉圖,因為色諾芬是古代西方第一個開始系統性研究戰爭、戰略、戰術的人,他領導過萬人希臘僱傭軍從波斯腹地的大撤退,寫過戰爭紀實文學《長征記》,寫過《論騎兵的戰術》,他還研究過戰爭與經濟的關係,寫過《經濟論》……等等,他是一個軍事家、文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