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在雅典 第七章 希洛家的歷史 文 / 陳瑞
第七章希洛家的歷史
希洛臥室裡擺放著四座真人大小的青鋼雕像。
那左起的第一座是手拿鐵錘的壯漢，希洛根據記憶知道那是他的「曾曾祖父」，來自馬其頓山區，曾經是呂底亞一位貴族的奴隸，負責武器的製造。一次主人出城，路遇一頭母獅，眾人四散奔逃，只有他曾曾祖父挺身而出，憑著長年打鐵練就的力氣與獅子搏鬥，最終趕跑母獅，拯救主人，並因此被賜予了自由。後來因呂底亞與波斯開戰，時局動盪，他乘船來到了雅典，在比雷埃夫斯港居住下來，以幫別人打制盾牌、長矛為生，漸漸的小有名氣，而後有了自已的武器作坊。在希波戰爭中，他成為雅典外籍士兵，並在普拉蒂亞戰鬥中戰死。
第二座雕像是一位相貌憨厚的男子，正認真的看手中的帳本。希洛知道這是他的曾祖父。在曾曾祖父死後，作為唯一的兒子，曾祖父接過家業，苦心經營，擴大客源，終於成為雅典有名的武器製造商。在有了充足的資金後，他開始涉足其他行業:制陶、紡織和簡單的貨幣兌換，就在家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傳來噩耗:他的兩個兒子跟隨客蒙將軍去收復小亞細亞被波斯人佔領的希臘城邦，與波斯海軍交戰時，同時戰死。曾祖父因此一病不起，生意頓時陷入停滯，經營也開始虧損，就在這時他的小兒子從埃及趕回來。
第三座雕像就是希洛的祖父，他手指遠方、神彩飛揚。到了祖父這一代，由於生活比較優裕，作為小兒子的祖父從小貪玩，長大後又喜歡上了冒險旅遊，到過很多地方，結識了很多朋犮，見多識廣。他趕回家中時，家裡的生意己日落千丈，他力排眾議，籌集剩餘的資金，買了一艘船，跑起了海上貿易，幾年後他打通了與黑海的糧食貿易海運通道，從此日進斗金。第一次雅典與斯巴達的衝突發生後，年過半百的他帶領船隊給在出征在外的雅典軍隊運送糧食，途遇風暴，與船一起沉沒。
第四座雕像就是希洛的父親赫匹亞斯，他作著有力的手勢，似乎在對別人演講。赫匹亞斯的父親雖然富有,卻有一個最大的遺憾,不能成為雅典公民。赫匹亞斯從小受過雅典最良好的教育,長大後為了實現父親的遺願,他結交雅典貴族,出入各種交際場合,多次向議事會捐贈錢財,並經常自掏腰包,讓雅典公民們免費觀看戲劇。最重要的一點,他長期給伯裡克利的情人阿斯帕希婭送上各地買來的新奇首飾和香水,從而獲得不時出入伯裡克利府邸的機會。伯裡克利稱他為"我的親密夥伴",於是他申請雅典公民的提議通過了議事會,卻在公民大會上被駁回。直到赫匹亞斯為保護伯裡克利而死,伯利克利在公民大會上為他發表了感人肺腑的演說,他說,如果像這樣一家四代都為保衛雅典而捐獻了自己生命的人都不是雅典公民,那麼世界上還能有什麼人能配得上這一個偉大的稱號!
最後這項提議獲得全票通過:等到赫匹亞斯的兒子成年時,他將被賦予雅典公民權,而在這之前由伯裡克利監護。
這四個簡單的青銅雕像卻濃縮了一個外籍居民家庭在雅典的艱苦奮鬥的歷程,四代人的鮮血鋪就了希洛今天的基礎。
希洛觸摸著這冰涼的青銅雕像,複雜的心緒中有著幾絲認同感。
等我死後,又將被雕成什麼模樣?他心裡冒出這樣一個念頭,驟然間建功立業的**變得無比強烈。
"你小時候,你父親就認為你跟你曾曾祖父很像。他如果還活著,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一定非常的高興!"屋裡響起蘇爾姆斯的聲音。
希洛又看了一眼那雕像。確實,希洛高大的身材,寬闊的雙肩,厚實的胸膛,形體跟他曾曾祖父有些像,再加上高額頭,大臉盤,挺鼻樑,厚嘴唇,藍眼晴,配上一頭金色的卷髮,雖然不夠英俊,卻透出攝人的威嚴,難怪他的隊友稱呼他為"尼西亞雄獅"。
"蘇爾姆斯叔叔,謝謝你將地圖帶來。"希洛從蘇爾姆斯手中接過莎草紙做的地圖,慢慢展開。
這是一幅地中海地圖,和現代的地圖相比,它太過於粗陋,只標記了地中海周圍的陸地,主要的山脈、河流、島嶼和城邦,向東到地中海出口海格力斯柱,他們不知道西北方有兩個大島,比西西里島要大得多,裡面住著繪有藍色紋身的凱爾特人;向東到波斯,他們不知道波斯的東面是印度,印度的東北面是神秘的東方文明;向北最遠到色雷斯,他們不知道再往北那寒冷陰森的黑森林裡住著金髮白膚碧眼的曰耳曼人;向南到努米底亞,他們不知道越過撒哈拉,將會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這就是希臘人所能認識的世界!希洛合上地圖,說道:"蘇爾姆斯叔叔，大哥是不是已經告訴你我們逃出西西里的真實經歷？」
蘇爾姆斯緊前一步，小聲問道：「希洛，你真在夢中見到了奧林匹亞神？」
希洛笑而不答，反問道：「叔叔，你知道這件事的最大問題是什麼嗎？」
蘇爾姆斯脫口而出:「保密！」
「不錯！」希洛看著蘇爾姆斯，鄭重的說道：「我們總共有五十多人回來，雖然統一了口徑，但知道秘密的人越多，洩密的可能性就越大。雅典人雖然敬神，卻不信神。他們沒有親眼看到神跡，他們不會相信我們是受到了神的指引，他們只相信我們是逃兵。那些戰死者的親屬會咒罵我們！而在這座城有多少人在覬覦我家的財富，他們會在這個時候一擁而上，吃掉我們！」
希洛一直都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意識，因為他極度的珍惜他所獲得的第二次生命，尤其在他剛回雅典時，他的財產就差點被霸佔，使得這種危機意識更加強烈。
「我曾經問過大哥，你知道他是個好學生，對哲學、法律、演講都有過深入的學習，他告訴我，如果證實我們確實是逃兵，在現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我們會被逐出雅典，甚至可能被處死。不過，雅典法庭最近幾十年中並沒有判決過任何人死刑，這種可能性並不大。」
「蘇爾姆斯叔叔，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