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在雅典 第一章 比雷埃夫斯港 文 / 陳瑞

    第一章比雷埃夫斯港

    光榮屬於希臘，偉大屬於羅馬！

    西方文化、軍事、政治的發源地希臘這個王冠上最明亮的珍珠——雅典就在前方。在這個時代，它是地中海最大的城市，地中海經濟的中心，正如伯裡克利所宣稱的那樣「雅典是全希臘的學校！」，它匯聚了多少城邦敬畏的目光，後世的霸主馬其頓、羅馬都眼巴巴的趕來，觀摩和學習它的文化和政治。

    此刻的希洛同樣帶著一種朝聖的複雜心情，注視著前方。

    他們剛駛近薩拉米斯島，就迎面駛來一艘戰船，打出旗號，示意停船。

    「夥計們，準備好停船接受檢查！」努爾努西斯的喊聲提醒著每一個人。

    兩船靠攏，上來一位身穿皮甲的軍人。他一上船，就將帶有紅色帽纓的頭盔戴上，然後挺直胸膛，嚷道：「船長在哪裡？過來接受例行的查問！」

    「蓋德雷伊斯，幾天不見，你居然當上了巡航官！」努爾努西斯笑著迎上前。

    「努爾努西斯？！」蓋德雷伊斯驚訝的看著他，然後跺著腳叫道：「這是你的船？我的天，你該不會遇上風暴了吧？！除了沉沒的船，我再也沒看到比這個更糟糕的了！」

    「你要知道，它不但遭受了風暴，而且——」

    「等等！」蓋德雷伊斯想起了什麼，表情更加的驚訝：「我記得你是去西西里了！」

    「是的，我們從那裡逃出來了。」努爾努西斯神態平靜。

    「你們從西西里逃出來的？」蓋德雷伊斯瞪大了雙眼，他的神情很快從震驚變成鄭重：「聽著，努爾努西斯，前天議事會才得到消息，我們的大軍在西西里被打敗了。」

    「是的，我們在路途中已經聽說了。」努爾努西斯聲音低沉的回答。

    「遠征軍戰敗的那一天，議事會的阿戈色諾斯大人正好在塔蘭圖姆訪問，他得到消息，迅速趕到錫拉庫扎，請求議和並贖回俘虜。但是錫拉庫扎人極其傲慢的拒絕了他的要求，並且說即使雅典付再多的錢，他們也不會釋放俘虜，他們要將六千雅典士兵……都……變成奴隸，讓他們去挖石礦……直到累死……最後，阿戈色諾斯大人只帶回了德漠斯提尼、尼西阿斯、攸利密頓三位將軍的屍體，據說他們是投降後，被毒死的！」

    伴隨著蓋德雷伊斯悲憤的聲音，整艘船的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一方面他們慶幸自己逃離生天，另一方面對錫拉庫扎人的殘酷感到震驚。

    「直到現在為止，除了你們，再沒有別人回來！我們不瞭解整個戰鬥的過程？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龐大的部隊會失敗？」蓋德雷伊斯悲憤的聲音中帶著堅決：「我想，你們要晚些回家了，議事會的公民們希望立刻知道，在西西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努爾努西斯回頭看看正望著他的希洛，說道：「當然，我們也正準備去向議事會匯報這件事。」

    「那我們立刻出發！我來為你開路！」蓋德雷伊斯說完，轉身下船。

    希洛、皮科斯、提瑪蘇斯、米斯科農等人立刻聚攏。

    「我們要去議事會？！」米斯科農的聲音有些顫抖。

    「怕什麼！我們只要將希洛給我們編的故事說出來，不會有任何事情！」提瑪蘇斯給大家打氣。

    「到了議事會，主要由努爾大叔和隊長來告訴他們整個事情的經過，其他人除非他們主動問起，不要多說話。」其實希洛內心也忐忑不安，他依然面帶微笑：「放心吧，我們會安全回家的！」

    「神眷者」的話當然有份量，大家都鎮定下來。

    ……

    薩拉米斯島呈一個不規則的反「c」形，與陸地之間形成一條狹長的水道，最窄的地方僅有約0.6公里，而雅典的港口比雷埃夫斯就在這條水道中，薩拉米斯島成了雅典在海上天然的屏障。雅典在島上駐有重兵，並且它是雅典的海軍基地。假如有一天，該島被敵人佔領，雅典就徹底完蛋了。

    等到希洛所乘坐的貨船剛到水道入口，希洛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成千上萬、大大小小的船隻密密麻麻的佈滿整個水道，那無數高聳的桅桿就彷彿是一座茂密的森林，有無數的海鳥停在上面，修理羽毛、嗚叫、休息。相比較鳥兒們的悠閒，船上的人們繁忙多了，他們小心翼翼的操縱著船在船隻的空隙間滑行，兩船並排時還不忘相互打招呼，問候對方從哪裡來？出售什麼商品等等，以此來消磨時間，因為前進的速度太過緩慢。

    這簡直就像現代大都市最常見的堵車現象，只是換成在海上，更為壯觀。

    因為有戰船開路，他們的船速度相對快些。看著與一條條船擦肩而過，希洛的心中禁不住熱血湧動:是的，幾十年前，雅典人放棄家園，與波斯進行海上決戰，就是在這條水道。左側那薩拉米斯島最高的地方當年應該是波斯皇帝薛西斯的駐蹕之地，就是在那裡眼睜睜的看著自已龐大的海軍被希臘人擊敗。

    「準備進港！」努爾努西斯的聲音打斷了希洛的聯想。

    就見前方的水道一下子變得開闊，貨船向右一拐：一個無比喧鬧、無比繁忙的世界展現在希洛眼前，這裡有無數的帆船，有無數的碼頭，有無數的貨物！看那些鱗次櫛比的房屋，看那些繁忙穿梭於其中的人們。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比雷埃夫斯。

    努爾努西斯的貨船碰上了碼頭,立刻就有人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御貨。突然有人喊道：「嗨！那不是努爾努西斯嗎？！」

    努爾努西斯在這裡打拼了幾十年，認識他的人太多了，即使他故意找了一個偏僻的碼頭停靠，還是被人認出來。這一喊如同捅了馬蜂窩，轉瞬間，就被人團團圍住。

    「努爾努西斯，我的兄弟皮爾魯斯跟你一樣幫著運送軍隊到西西里，他現在怎麼樣了？」

    「努爾大叔，我的男人阿戈諾斯在戰船上當水手，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他……他還活著嗎？」

    面對著這一張張悲傷焦急的臉，那一聲聲期盼希望的詢問，讓努爾努西斯無法回答。

    希洛同樣心情沉重，若是之前四萬人的死亡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數字，那麼此刻每個人的眼淚都在刺痛他的羞愧。

    當然，也有歡喜的場面。

    「迪米斯，我的小寶貝，你還活著，這真太好啦！」

    「卡利克瑞圖……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人生的悲喜劇一幕幕在小小的碼頭上演，而人們還在不斷的趕來。

    蓋德雷伊斯沒有辦法，只能決定讓水手們留下，帶重步兵們離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出了這個碼頭，迎面衝過來一個人：「主人？真的是主人！主人你還活著，這真是太好啦！」

    希洛打量著這個因過於興奮而失態的奴隸，在記憶中找到了他:「蘇派特？」

    蘇派特被他這一叫，回過神來，突然臉色大變：「主人，你快回去，蘇爾姆斯大人把你的房子賣了，我差點被他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