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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麗山》 第四章 家宴風雲(下) 文 / 鍋鍋

    當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的時候,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軒轅嵐身前三步遠的地方,那些軒轅家的年輕子弟們突然停住了身子,完全不知道什麼原因的,他們開始四下打量著,似乎是在觀察周圍的情況,至少在外人看來是如此情形。對於就在他們身前三步處的清河縣令視而不見,那些個軒轅家的年輕子弟們,經過了短暫的觀察後,竟然彼此動手打起來,而且,這種打鬥已經超過了平日裡切磋武功的程度,完全是拚命的架勢,似乎是在突然之間,他們彼此有了深仇大恨一般,很快的,他們中間就有人戰敗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如此變化,讓廳堂內除去軒轅嵐以外的所有人大吃一驚,尤其是那個站後面鼓動別人打架,自己卻不出手的永濟,此時身子竟顫抖了起來,失聲大叫,「這是妖法,你是妖怪!」

    倒是身為家主的軒轅岌見識廣博,在最初的驚惶過去後,他臉色陰沉下來,神情複雜的看向那邊悠然自得的清河縣令,「原來縣令大人還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這一手仙家本領,只怕不是天行大哥可以教導出來的吧。」他頓了頓,斟酌下措辭後才道,「是小子們孟浪了,請問仙長,在下要付出什麼條件,仙長才肯放了那些不知好歹的小子?」

    斜斜的撇了一眼那位官拜兵部尚書的家主,軒轅嵐冷笑一聲道,「要你讓出家主位置如何?」看著有些惱羞成怒的軒轅岌,清河縣令故作大度的道,「就知道你不可能同意的,再說了,這種事情也由不得你做主。」接著,他又歎息一聲道,「這些人只怕就是軒轅家年輕一代的精華了吧,要是他們盡數被我廢在這裡,軒轅家的千年家業只怕就要垮掉一半。我可不願作這種惡人。算了,就用他們作個條件,我放掉他們,而我與軒轅家的前仇一筆勾銷掉,如何?」

    雖然知道這個條件若是答應了,便極對不起那個在清河縣為軒轅家利益而送命的夏步原,可是,比起一個外姓家奴來說,軒轅家下一輩精英的性命顯然更重要一些。軒轅岌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就爽快的答應下來,「好,成交,軒轅家立刻撤出在清河縣佈置的人手,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無怨無仇。」

    讚賞的點點頭,軒轅嵐對於這位軒轅家主的話,還是肯於相信的,若軒轅岌是個無信無義的人,也不能坐上那個家主的位置。當即,清河縣令手臂揮動幾下,也不見其可以作勢,就收了回來。

    軒轅岌和在一邊有力使不上的軒轅宗昌,急忙向那群自相殘殺的自家子弟看去。此時的軒轅家年輕人們,忽然發現彼此毆鬥的對手竟是自家兄弟時,震驚的呆立當場,隨後環視下週遭,聰明些的立刻明白,這是遭了對手的算計。再看看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一向眼高於頂的他們,頓時變得失魂落魄起來。

    「哼,還不給我回到坐席上。」見到法陣被解開,軒轅岌帶著些微的怒氣喝令道。再回身看看那邊的龍天行與軒轅嵐,他搖搖頭,剛要說話,卻見一個下人過來伏在他的耳邊說些什麼。聽了下,軒轅家主失聲道,「他來作什麼?」

    「哈哈,軒轅老弟,難道你不歡迎作哥哥的來拜訪你麼?」這時,廳堂的門外,響起了一陣笑聲。隨著這個聲音,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

    從笑聲響起的時候起,軒轅嵐的雙眼就死死盯住廳門處,那人走進來時,清河縣令在心中說道,果然是他,這個傢伙還真是無處不在呢。

    「怎麼會呢,」見來人已經走入廳內,軒轅岌只得站起身子,強自擠出笑容道,「刑部尚書大人駕臨本府,是我國公府上下的榮幸,何來不歡迎之說?」原來,這個不速之客,竟是刑部尚書來俊臣。

    那來俊臣也不客氣,在與軒轅岌見禮後,自行走到了位於軒轅嵐下首的地席上坐下,自斟自飲起來。忽然,他裝作剛剛發現的模樣,看著旁邊的清河縣令道,「這位不是軒轅大人麼?怎麼,軒轅大人這是回府探望宗家麼?呵呵,應該的應該的,軒轅大人雖然身在清河小縣,不過呢,仍是姓著軒轅的人物,這天底下姓軒轅的人,就都是軒轅家走出去的,就好像是姓來的,都是我們來家走出去的子弟一樣。」

    說著,來俊臣彷彿並不知道軒轅嵐與軒轅世家的關係一般,拉住軒轅嵐的手,向坐在主位上的軒轅家主介紹道,「這位軒轅嵐軒轅縣令,可是本朝少見的幹才,年少而多智,且疾惡如仇,行事果決。那清河縣兩位前任縣令,一個是我那個不成材的兄弟來宦臣,另外一個叫做夏步原的,都是被軒轅縣令親手斬殺。每一次,軒轅縣令都是策劃周詳,以霹靂手段迅速解決事端。哈哈,如今,以軒轅縣令這樣的年輕人中間,有這份謀算和手段的人物,可說是絕無僅有了。」

    聽了來俊臣這番話,廳內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不自然起來。那些軒轅家的年輕子弟剛剛脫出困境,本就對始作俑者的軒轅嵐多有怨恨,現下一聽,那軒轅家走出去的家奴夏步原竟是死在軒轅嵐手上,心中的恨意更深了許多。而身為家主的軒轅岌剛剛和軒轅嵐達成和解,卻被來俊臣捅出這樣一件事情來,又要他如何向自家子弟以及其他軒轅家的家奴們交待?若是不解釋清楚,豈不是要寒了所有人的心?

    聽出了這個來俊臣包藏禍心,自己卻不能拿他如之奈何,軒轅嵐心中的憋氣自是不必提了。似乎,唯一的能夠保持鎮定的,便是早已清楚事情原委的龍天行了。喝了一口酒,這個前代狀元忽然出聲道,「姓來的,幾十年不見,你的嘴還是那樣臭。今天是為我接風宴,你就不能少說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來宦臣冷不防被龍天行教訓了一番,卻不生氣,笑瞇瞇的說道,「老龍,你這個老傢伙還沒死呢?好好,看到你活的這麼壯實,我心裡就安慰了,不說就不說,讓你討個吉利。」說完,刑部尚書大人又回身對軒轅嵐道,「小嵐啊,去年清河的政績著實不錯,我已經和戶部打了招呼,讓他們將清河升為上等縣,如此一來,你以後的職責就更重了,你要多多為朝廷效力,別辜負和我對你的一片期望啊……」說著,他伸手拍了拍清河縣令的肩膀。

    一邊隨口敷衍著來俊臣,軒轅嵐的眼中卻是寒光一閃而過,他知道了,今天來俊臣作這個不速之客,就是為了加深他和軒轅家的矛盾,讓他徹底和來家綁在一起,不得不為來家出力。若是讓來俊臣繼續表演下去,軒轅嵐害怕那與軒轅家剛剛達成的口頭約定,馬上就會前功盡棄。為了挽救那個與軒轅家停戰的約定,他轉過身子,想要開口對來俊臣解釋兩句。

    就在這個時候,廳門處又飛奔進來一個軒轅家的下人,看到此人慌慌張張的樣子,煩悶不堪的軒轅岌找到了發洩的渠道,他斥責一聲,「幹什麼?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平日裡是如何吩咐你們的?盡給我丟人,滾,去刑房領二十鞭子去……」

    「尚書大人啊,什麼事情讓你發這麼大的脾氣?」人沒有進入廳堂,來人的聲音卻是已經傳入了眾人的耳中。眾人向著聲音的來源看去,自屋外緩步走進來一個儒士模樣、四十多歲年紀的中年男子。

    看到此人進來,身為主人的軒轅岌站起身子迎了過去,「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方尚書。怎麼要過我的府上來,也不通知一聲,萬一怠慢了方尚書,可叫我如何補救啊。」

    「不妨不妨,」那方尚書擺著手坐在軒轅宗昌的下首,指著自己的衣裳笑道,「你也看到了,今日在下是以一介儒士的身份前來拜訪軒轅尚書,更借軒轅尚書的寶地,瞧瞧天行大哥,不要再提什麼尚書、大人的稱呼。」

    軒轅嵐是在此人走入廳內,才明白此人的身份的,因為,在這個人的身後,他看到了一個熟人,一個與他同學的傢伙,那個吏部的考功司員外郎方聞達。瞬間,清河縣令明白過來,進來的這個人,正是吏部尚書、方聞達的伯父,方嚴方尚書。

    坐在地席上,方嚴的對面正是軒轅嵐,他沒有裝糊塗,直接指著清河縣令問他的侄子道,「聞達,這位公子可是你你那個經常提到的同學?」

    方聞達畢恭畢敬的回答,「回稟伯父,他正是小侄的同學軒轅嵐,正任清河縣令一職。」

    「嗯,」用手捋著頜下的長鬚,方嚴看著軒轅嵐點點頭,「嗯,果然一派幹練氣象,也難怪,能在一年內實現清河大治的人物,必非凡品。」說話,他轉頭對軒轅岌拱手道,「如此一來,我可要恭喜軒轅家主了。有此一人,軒轅家的家業可保數十年安泰啊。可惜,我們方家怎麼沒有出了這樣一個人物。」話到最後,竟是透漏出了些微的悔恨之意。

    「咳咳,」「咳咳……」聽到方嚴的話,軒轅岌與軒轅嵐竟是同時乾咳起來,看的方嚴好生奇怪。吏部尚書大人不好多問軒轅岌為什麼乾咳,只得看向軒轅嵐道,「軒轅賢侄,你這是什麼意思……?」

    瞥了一眼主位上神情尷尬的軒轅岌,清河縣令大人正色道,「回稟方大人,軒轅嵐並不是軒轅家的人。」這句話一說出來,不僅方嚴有些傻眼,就是那站在方嚴身後的方聞達也有些驚奇的望向了他的好友。

    「哦……是麼?如此說來,軒轅賢侄不是軒轅家的人……」方嚴沉吟著,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哈哈,軒轅縣令,我在清河的那處產業,就拜託縣令多多照看了。」那邊的來俊臣大笑起來,用帶有一絲曖mei色彩的口氣對軒轅嵐道。

    正在來俊臣放肆的大笑時,那個服侍軒轅嵐的侍女,竟然突然發難,手持一柄鋒利的匕首,嬌叱一聲,「惡賊,竟敢羞辱你家姑奶奶,看姑奶奶要你的命。」話音未落,那匕首已然對著清河縣令的脖頸處刺了過去。

    饒是軒轅嵐感覺到了那絲殺氣,急忙閃過要害之處,那匕首仍是擦著他的脖頸而過,幾根髮絲落下,向所有人展示這柄匕首吹毛斷刃般的鋒利刃口。

    脖頸處那冷森的感覺久久不能散去,軒轅嵐心頭的涼意更是無法消失。險些命喪當場的認知,使他無比惱怒,想都沒有想,手指對著那匕首一點,一絲體內運轉的氣息釋放出來。當氣息點上匕首時,那侍女驚叫一聲,用比剛才刺殺清河縣令時還要快上幾分的速度,將匕首甩在地上。「鐺」一聲,那匕首與地面接觸的時刻,眾人震驚的發現,它已經由一柄鋒利無匹的武器,變成了一塊半融化的廢物。

    反手伸出,一個巴掌毫不憐香惜玉的打在那侍女臉上,其力氣之大,侍女幾乎以為她的脖子都要被打斷了。嬌呼聲中,侍女仰面朝天的倒在了軒轅嵐長几前的地面上。騰的站起身子,對於想要殺死自己的女人,軒轅嵐可是沒有半分的憐憫之心,抬起腿對著那個女人的頭就踹了下去。

    女人掙扎著想要挪動身子,隨著她的頭驚恐的看向軒轅嵐,同時也現出了她那張原本被亂髮掩住的面容。就是這面容,讓清河縣令不得不中途停住了那致命的一擊,兩個人同時愣在當場。

    這個女人哪裡是什麼侍女,她就是那日軒轅嵐在京師大書院內遇到的黃衣少女,雖然不清楚少女的身份,但是軒轅嵐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是一個侍女,她應該是軒轅家的子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讓清河縣令不得不重新思索,若是將這個女人當場殺死,那麼,以後是否還有與軒轅家和解的機會?

    「腳下留人!」這時,一個姍姍來遲的求救聲響起,軒轅嵐順勢放下了僵持在那裡的右腿,抬頭看去,說話的人正是軒轅家的家主軒轅岌。「軒轅縣令,」軒轅岌的臉上帶著一臉的郝色,訕訕的道,「這個小女硯玲。小女頑皮不懂事,冒犯了軒轅縣令,還望軒轅縣令大人大量,繞過硯玲這一次。」看來軒轅岌對於這個女兒極是喜愛,為了她竟然不惜對著軒轅嵐放下身段出口央求。

    重重的喘息著,胸口起伏,死死盯著地上嬌艷的女孩,好一陣,軒轅嵐才倒退一步,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軒轅岌急忙命令兩名侍女,將早已嚇傻的女兒扶回後堂。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坐在軒轅嵐對面的方嚴那有所思的神態。直到軒轅嵐喝下兩杯酒後,方嚴才作不經意的樣子道,「不知軒轅縣令可有妻室?」

    聞言,軒轅嵐想都不想的就回道,「回尚書大人,下官業已娶妻。」

    「什麼?阿嵐,你娶妻了?對方是誰?」聽到軒轅嵐的回答,方聞達驚訝的出聲問道,「你娶妻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回頭望了下自己的侄子,方嚴笑著道,「不知道軒轅縣令所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下官曾經遊歷西方白虎大陸,就是在那裡,下官與拙荊結識,並舉行了婚禮。」軒轅嵐笑著解釋著。

    「呵呵,我當是哪家的千金呢,卻原來西人異族之女,此等女子只可為奴為妾,又怎能成為正室妻子?」方嚴不屑的說道,接著,吏部尚書大人鼓動唇舌道,「我有一個幼女,今年剛好十六,想許配軒轅縣令,你我結成翁婿之好,如何?」

    此言一出,滿屋震驚。軒轅家的人已經瞭解到,無論來俊臣還是方嚴,今天拜訪軒轅家的目的,都不是那位數十年沒有見面的「大哥」龍天行,相反,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這位來歷非常模糊的清河縣令軒轅嵐,防止軒轅嵐投向軒轅家才是這兩位京師之中位高權重的尚書大人的打算。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為了拉攏軒轅嵐,方嚴可以下如此之大的本錢,將他一向視為掌上明珠的愛女許配出來。要知道,方嚴這個幼女,自小便是才艷雙名享譽京師,就是在前一年,當今皇帝開口為皇太子求親,都被方嚴所拒絕。而今方嚴為了拉攏一個小小的縣令,卻是不惜以愛女相許,可見這位吏部尚書大人,對於軒轅嵐是如何的看重。

    「阿嵐,我那表妹自小美艷動人,更兼學富五車,是伯父的掌上明珠。即便皇太子求親,伯父大人都沒有答應,你可要想清楚啊。」方聞達生怕好友作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急忙出言相勸。

    低下頭,手中把玩著有如美人肌膚般細膩的白瓷酒杯,在如此誘惑面前,軒轅嵐第一次表現出了猶疑不定的神態。此時,他已經是滿屋的焦點,便是屏風之後,也有數不盡的眼睛在緊緊盯著他。

    時間過得很慢,又好似過得非常快。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清河縣令大人慢慢抬起頭,眼中不再迷惑,充滿了自信與堅定。「方大人,在下官看來,作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勇於為自己所守護的事物拋棄生命。」說著,他的嘴角不自覺的上翹,現出一個甜蜜的微笑,「而我所要守護的東西,就是那個為了救我肯毫不猶豫犧牲自己愛妻。」說著,軒轅嵐自坐席上慢慢站起身子,走到方嚴面前,微微彎下身子行禮,「軒轅嵐感謝方家主的美意,但是,我不能背叛我和愛妻結合時許下的誓言。」

    說完,清河縣令大人轉身對龍天行施禮道,「老師,學生業已盡興,就先行回去了。」言罷,他也不再與任何打招呼,大步離開了燕國公、軒轅世家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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