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翻覆》 第三章 暗夜同盟(下) 文 / 鍋鍋
是夜,軒轅嵐坐在自己的房間內就著油燈讀書,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傳來,彷彿叩門的人不希望周圍鄰居聽到。
放下書本,抬眼看看窗外的天色,軒轅嵐估計著現在已過子時,快要到丑時了。旁的人家這時都不知做了多少個夢,就是韓飛燕也已經睡下多時,他自己因為練武的緣故,只要打坐行功一個大周天便可以恢復精神,已經不再需要睡覺這種方式來恢復體力和精神。
可是,這樣晚的時刻,會有誰來找呢?軒轅嵐心中疑惑,又聽了聽,那個敲門的人好像看到了房子的燈火,知道自己沒有睡下,也就不斷的輕輕摳門,顯得有些急。軒轅嵐在書桌前起身,有心抓向掛在牆上的玫瑰重劍,手臂伸到一半,又自嘲的笑笑,現在他的功夫,在這個小縣城內,能有幾個人傷到他呢?
慢慢走到院門邊,軒轅嵐壓低聲音問道,「誰?這麼晚了,我已經睡下了。」
院門外傳來一個同樣壓的很低的聲音,「賢侄,快開門,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賢侄。」
軒轅嵐仔細分辨一下聲音,很熟悉,應該在最近聽到過這個聲音,不確定的問句,「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是公事,請明日在衙門去說,若是私事,就請明日白天再過來吧。」
那個聲音低低的笑了下,才用更加輕微的聲音說道,「既是公事又是私事,主要是關於你父親的死……」
沒有等他說完,軒轅嵐已經拉開門閂,打開院門,在門外,他看到的是一個全身上下一襲黑衣、頭戴斗笠的人。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側過身子,「你進來吧。」讓過黑衣人後,軒轅嵐小心的探出頭,四下望望,看到沒有人後,又關門插上門閂,與那黑衣人走入他的房間。
黑衣人進到屋內,並沒有馬上摘下斗笠,而是四下掃視一遍,道,「看你剛剛的表現,賢侄想是已經知道你父親並非病死的。」
軒轅嵐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又指指另外一把道,「得了,夏叔叔,你就不要在那裡裝神弄鬼了,摘下的斗笠吧,說說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那人顯然並不感到吃驚,一抬頭,露出了縣丞夏步原那尖尖的鬍鬚與蠟黃的面孔,「我都知道,賢侄,你父親的全部死因我都知道。」
「哦?」軒轅嵐不置可否的說了句,「都知道?那你為什麼當初不阻止來宦臣毒死我爹?」
「啊?」聽到軒轅嵐的話,夏步原立時魂飛魄散,他不敢相信的看著軒轅嵐那張年輕的臉,臉上皮膚抖動著,口吃著道,「你……你……你……知道……是他做的了?」
軒轅嵐其實也就是根據疑點,稍稍嚇嚇這個神秘的縣丞而已,自夏步原的反應中,倒也映證了他的猜測。此時心中安靜下來,他為夏步原倒了杯茶水,「夏叔叔,我理解你,到底那個來宦臣乃是來俊臣的遠房表弟,來頭太大,你一個不相干的縣丞,就是知道了他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能將他如何。」
夏步原此時慢慢自震驚中清醒過來,伸手用衣袖擦拭下額頭的汗水,長長的出了口氣道,「是啊賢侄,當時的我,又怎麼能輕易得罪這個來宦臣呢?要知道,他那個表兄,可是堂堂的刑部尚書啊,來家也是位列京師四大世家之一的大家族,有的是勢力,得罪了他,我只怕連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軒轅嵐心中翻轉幾下,又將夏步原的話仔細品味一番,不動聲色的問道,「那麼,現在夏叔叔怎麼又生出俠肝義膽了?難道是夏叔叔良心上過不去?」
「是啊,是啊,我可不就是……」這個夏步原正要接著軒轅嵐的話說下去,猛然發現那根本就是在嘲諷他,不過此人僅僅苦笑一下,又繼續道,「可是賢侄,現在不一樣了。我們可以為你爹爹報仇了。」
「怎麼不一樣?是來俊臣得罪了今上,還是來家突然被抄家了?」軒轅嵐冷笑著道,「現在的來家不仍然是如日中天麼?來俊臣不仍然是手握刑部權柄麼?有什麼不一樣的?」
「這個……」夏步原突然小心的四下看看,頭向軒轅嵐伸出,壓低聲音道,「現在,有人想要來宦臣的性命,這不正是賢侄報仇的大好機會麼。」
軒轅嵐心中一動,喝了一口清茶道,「誰?怎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夏叔叔你能得到什麼好處?我又有什麼好處?」
「啊……」乾瘦的夏步原沒有想到軒轅嵐會如此直接的問話,心中猶豫半天,才又低低的說道,「是誰我不能告訴賢侄,夏叔叔只能對賢侄透個底,這個人也是京師四家的人物。而且……」夏步原又有些遲疑,好一會才開口道,「這個人只要那個鐵礦所出產的七成。」
「這個啊……」軒轅嵐恍然大悟,冷笑一下才道,「我說麼,會有人這麼好心要來幫我報仇。我還奇怪呢,整個溪山村的後山,竟然都是我軒轅家的產業,為什麼我爹爹在分成的時候,一年只得到幾十個金幣。」說著,他雙眼一瞪夏步原,「那來宦臣想要的,恐怕不只是我們家的魚鱗冊吧,他是不是還要後山的地契?」
夏步原此時還能說些什麼,只得點頭道,「是啊,賢侄,自從在後山發現了銀礦,來宦臣就向你父親提出買下整個後山。軒轅大哥說那是祖上留下來的產業,怎麼也不肯出讓,最後逼急了,同意每年只得到六十個金幣的分成,其他通通由來宦臣支配。」
說話,夏步原擠出幾滴眼淚,才繼續道,「可是,那個來宦臣賊心不死,他竟然在軒轅大哥的茶水中下毒,而且是一種慢性毒藥,每次只下一點點,只要軒轅大哥在縣衙辦事,就給大哥喝毒茶,最終將大哥毒死。誰成想,他沒有發現魚鱗冊和地契,不得已才讓賢侄你接任了這個差事。」
突然,這個乾瘦的縣丞突然抬起頭,誠懇的道,「賢侄,你現在很危險啊,來宦臣遲早也要對賢侄你下手。賢侄要是不想被他陷害,就要提前反擊才是。」
軒轅嵐裝作深以為然的模樣,沉思一陣,才疑惑的問道,「夏叔叔,你說實話,你在這其中冒如此巨大的風險,到底有什麼好處?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夏步原見躲不過這個問題,只得回道,「這個……那個人說了,只要扳倒來宦臣,我就可以接任清河縣令。至於賢侄你……可以接任夏叔叔我的差事,當清河的縣丞,那個時候,賢侄你可就是堂堂正正的從七品朝廷命官了,更脫了吏籍,以賢侄青春年少,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軒轅嵐點點頭,又追問道,「那後山呢?那座銀礦怎麼處理?」
「後山還是賢侄你們軒轅家的產業,」夏步原道,「只是,銀礦出產的白銀,那個人要佔去七成,其餘的三成,就由賢侄你支配了。」
「呵呵,」軒轅嵐笑出聲來,「怎麼可以這樣呢,夏叔叔好歹也為這件事出了大力,也應該有所補償才是,不如這樣,七成拿走,餘下的三成,夏叔叔占一成,我作為地主,佔兩成可好?」
夏步原心中暗喜,急急的點頭道,「好啊,賢侄有這個心思,夏叔叔可是感激不盡啊。」
「那麼,要怎樣行事?」軒轅嵐突然又壓低聲音問道。
「這個簡單,」夏步原見要商議正事,也跟著放低聲音道,「那個人說了,只要我們將來宦臣那個狗賊,這些年的罪行搜集起來,交給他就可以,到時自然有旨意下達,摘了來宦臣的官帽。」
「就這麼簡單?」軒轅嵐眼中流露出不相信的目光。
「也不是完全如此,」夏步原補充道,「我們需得準備一些人手和武器,到底來宦臣那個狗賊在清河做了十年的縣令,廣結死黨,如果我們貿然將他抓捕,一定會有他的死黨反撲,我們要將這些人一舉殲滅才是。」
「哦,這樣才對麼。」軒轅嵐笑著道,「如此,才能乾淨徹底的消滅來宦臣在清河的勢力,而且,實際上也是將來家在清河的勢力連根拔起。」
在心中,軒轅嵐繼續想到,作為來家在麗山郡的一個重要棋子,來宦臣在清河的勢力,實際上也應該是來家在麗山郡的最大勢力和聯絡點,將來宦臣清除,只要再派出一批人手,便可以於數日之內,將來家在麗山郡那些被孤立起來的勢力拔除。這到底是誰要和來家為敵,使出如此狠辣的招數?
夏步原恭維道,「賢侄果然機智過人,正是這樣,如此我們就是大功臣,那人自然高看我們一眼,而賢侄的大仇也就能夠昭雪了。」
「嘿嘿,那麼,以後還希望夏縣令多多提點啊。」軒轅嵐湊趣的道。
送走夏步原,軒轅嵐坐回椅子上,思索很久,才熄燈睡去。
這夜以後,夏步原與軒轅嵐兩人在縣衙見面,決口不提那些個事情,甚至兩人之間都很少來往。不過,暗地裡,他們搜集了許多縣令來宦臣的不法勾當。
清河本就是邊遠山城,山高皇帝遠的,來宦臣又是來家的重要成員,整個就是清水縣的土皇帝,在這裡做事根本沒有約束,行事不法之處比比皆是,軒轅嵐不必刻意察訪,便得到了尺餘高的證據。仔細分類,基本上,除了要造反以外,他來宦臣什麼不法之事都做過了。
找個空子,軒轅嵐溜回溪山村一次,專門查看了玫瑰傭兵們的訓練情況。這些個傭兵們來到小村子後,終日無事,只有進行訓練,或者幫助雷德爾作作試驗,充當臨時的鐵匠。
為了發揮這三十幾個傭兵們的最大戰鬥力,軒轅嵐很是花費一番心思,長矛、重劍、一人高的長盾都是必備的裝備,而且,軒轅嵐還花高價錢為這些傭兵每人配備了一匹不錯的戰馬,訓練他們在馬背上的作戰技巧。
為了保護這些暫時還不能曝光的傢伙們,軒轅嵐又為他們定制了每人一套全身鎧甲,將那個可以把頭臉全部遮住的頭盔帶上,批起厚重的鎧甲,列隊舉起長矛後,一股山一般的氣勢頓生。
最後,軒轅嵐為傭兵們人人都裝備了一把弩箭,反正青龍的弩箭使用起來極為簡單,不需要過多的訓練就能夠掌握要領,免去了培養一個專門弓手所要的繁瑣過程,也讓這支小部隊遠近都擁有了可怕的殺傷力。
泡在溪山村足足一個月,軒轅嵐也不著急回縣城去,反正已經收過秋糧,春節前再沒有什麼太多的事情,正好在這裡訓練傭兵們,他也樂得和這些個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們多住些日子。
每日裡不是與傭兵們比試,就是到雷德爾那裡看看這個怪老頭試驗新型大炮,再不就教教村子裡的小孩子們認字,軒轅嵐真的好想在溪山村住上一年半載,不要回到縣城去。
可是,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的。軒轅嵐不回縣城,就有人找上門來。
來人還是夏步原。說起來,現在,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是盟友,再說白些,他們是一根繩子上栓著的兩個螞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他。如果他們策劃的事情敗露了,以來家在藍鷹的勢力,其報復絕對是猛烈的,軒轅嵐心中估測,那個時候,他也就只有帶上韓飛燕盡快出海,與自己的船隊匯合,才能有一條活路了。
好在,這個夏步原也不是個傻子,自從他們策劃這件事情以後,兩個人行事俱是十分隱秘,從他們之間幾乎沒有單獨見面一點上,就可見一斑。而這次夏步原急匆匆的找上溪山村來,軒轅嵐心頭一跳,他明白,事情將要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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