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異域》 第一章 創業艱難(下) 文 / 鍋鍋
皮特；霍因在海船上做著最低微的工作，任何人都可以使喚他，誰讓他是軒轅嵐的奴隸呢，沒有當場被殺掉或者拿去換取賞金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就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青龍人不用他皮特；霍因還有些值錢的腦袋換銀幣花，反而真的將他留在身邊作奴隸？即使是那些海盜同伴，青龍人也只是找了個孤島扔上去，讓瑪寶哈定期送去衣食而已。
三艘海船餘下的行程還算順利，從西奈運河進入間海，橫越間海後出直羅海峽北上，很快到達蘭西王國西北方的重要港口——羅特。不知為何，皮特；霍因總是覺著他的脖子距離絞架越來越近。
船近家鄉，經歷過生死劫難的水手、商人們抑止不住自己的感情，有些人甚至號啕大哭起來。恩斯特船長卻是一臉的鐵青，時不時的將一股殺人的目光投向某個前海盜頭子。曉得原因的軒轅嵐不知如何勸解，猜到理由的霍因乾脆躲到貨艙裡，生怕這個船長一時怒火上頭，出手要了自己這個「霍因爵士」的性命。
船隊靠岸，搭船的商人們興高采烈的登陸而去，水手們也樂呵呵的上岸去花銷自己的意外之財。只有恩斯特船長一人獨自站在甲板上，看著水手們上岸，看著蘭西王國海關的稅吏們上船檢查貨物的價值。不知過去多長時間，船長只是知曉，天色業已完全黑下來。
一隻手拍在船長的肩頭，驚醒沉思中的船長。轉頭顧望，一張笑嘻嘻的青龍面孔出現在視野之中。軒轅嵐帶著一種年輕人慣有的不正經面孔道，「恩斯特船長，想些什麼呢？難道你不想下船去樂樂麼？還是在等自己的情人？」他身後的皮特；霍因跟著「嘿嘿」怪笑起來。
說句實話，恩斯特在從卡利亥特起航後不久發現，其實這個作惡纍纍的海盜皮特；霍因也就是三十歲左右，比之他這個船長還小上一些，哪裡像是一個令南天竺海頭痛了四五年的海盜頭子，完全就是一個氣質高雅的貴族青年。
雖然從自身的立場上說，恩斯特船長極為討厭這種貴族的味道，但也不得不承認，在氣質上，他所見過的人中，只有那個曾經很討厭現在卻有些讚賞的青龍年輕人，才可以勝過這個海盜頭子。
「嵐先生，你為什麼不上岸去？難道你不著急將自己的貨出手麼？」奇怪的看著眼前的組合，任誰現在看到都會以為是一對游手好閒的貴族子弟在騷擾普通百姓吧。
「呵呵，我沒有來過白虎大陸，霍因也沒有到過羅特，現在下船豈不是立刻迷路？所以我們希望船長能和我們一起登岸去找些樂子。」一臉輕浮的軒轅嵐現在十足的貴族少爺嘴臉，讓恩斯特想起那個經常向自己勒索的公爵世子，異常令人討厭。
搖搖頭將這些惡感驅逐出腦海，感覺自己在這裡站著也不是辦法，恩斯特船長勉強接受邀請，「好吧，嵐先生這樣看重我，路易；恩斯特就充當一次嚮導好了。」
白虎大陸的城市不同於青龍大陸，與天竺、大食的城市也不一樣，即使港口城市，它的港口也是建立在城市的外面，整個城市由一道高高的城牆圍起，自己單獨構成堅固的城堡，所有的居民都居住在城堡內。當然，貴族、有錢人的別墅、莊園是在城堡之外。
走進城堡，污穢的氣息迎面而來，彷彿走進了臭水溝，與青龍城市中的貧民區有的一比。出聲在山村的軒轅嵐不自覺的皺眉，很是不習慣。恩斯特臉上無光，只有收起眼神，全心注意前方，只當沒有看見青龍年輕人的動作。
狹窄的街道上擁擠著形形色色的人群，路邊的店舖掛著不同的招牌，標誌著五花八門的行業。突然，一個醉醺醺的人自某道木門內跌跌撞撞的走出來。軒轅嵐眼睛一亮，拽著船長和前海盜頭子闖進了進去。
門內是一家酒館，陰暗混亂，人聲吵雜。軒轅嵐用帽子壓住自己的頭髮，在一個缺乏光線的角落找到個位置，打發那個奴隸去買酒，自己和恩斯特船長聊起來，「恩斯特船長，你現在為什麼如此焦慮？」
「焦慮？」恩斯特微微一愣，不明白這個年輕人問起這些想作什麼，更不知該如何回答。
其實軒轅嵐原本就沒有希望得到船長的回答，輕輕喝上一口前海盜頭子買來的麥酒，自顧自的說下去，「船長一定在憂心自己損失了四條船以及眾多的貨物問題吧……」說話用眼睛瞟瞟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位前海盜頭子卻半點自覺都欠奉，只顧大口喝著麥酒，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吧檯後的酒娘。
「是啊，」既然已經被人知曉心中焦慮的原因，路易；恩斯特船長索性放開自己，大方的承認出來，「是的，我現在陷入困境了。如果就是這樣回去，威廉公爵一定饒不了我。」
「嗯，」滿意的點頭，軒轅嵐用力的扳回前海盜頭子戀戀不捨的腦袋，「不知道船長現在還需要多少銀幣才能彌補上損失呢？」
「什麼？」恩斯特船長聽出一絲有利於自己的跡象，全神貫注起來，再想到面前這個青龍年輕人身上還有近百萬的銀幣，他的手就微微的顫抖起來，不止是手，他的全身都在顫抖。強自鎮定下來，恩斯特以一種相對平和的語氣道，「我想，還有十萬銀幣就可以了，這樣公爵算是保住了本錢，也就不會過於震怒吧。」
不知何時閉起眼睛的軒轅嵐輕輕點頭，也不曉得他在算計什麼。前海盜頭子忽然開始對兩個人的交談生出興趣來，沒有辦法，此君以前養成的習慣，只要一談到錢就會不自覺的將注意力投過去。
「我可以給你十萬銀幣。」沉思很久，已經使得另外二人有些焦躁起來，雖然他們的目的不同，但是卻都想知道這個青龍人的答案是什麼。現在這個回答顯然即在意料之中，又出人意料。
「真的？」白虎大陸的船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答案在他的心中已經默念許久，但是當通過自己的耳朵得到時，仍然使他震驚。因為，這個答案與他想要的回答相差了一個字「給」，對，恩斯特船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結果，預料中那個「借」字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個「給」字。
十萬銀幣是什麼概念？這筆巨款可以令一個中等家庭活上幾輩子，也可以買到數千猶格的土地，一夜之間可以讓一個窮光蛋成為大財主。同樣的，一個能眨眨眼拿出這筆巨款的人，他的交換條件是什麼呢？顯然，總執事先生還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沖昏頭腦。
不久以前還是海盜頭子、現在淪為私人奴隸、自稱是貴族的霍因則是有些吃驚。他才不關心自己的主人有多少財產、如何使用這些財產。在船上跟隨眼前的青龍人不久，奴隸就企圖反抗，雖然這種行為有違貴族的尊嚴與騎士精神，但某個當過海盜和奴隸的貴族豈會在意這些麼？只是，反抗的結局很悲慘：被主人打斷了三根肋骨，外加十天不許吃飯。從此貴族先生異常老實。
沒有等到船長問出口，軒轅嵐已經回答他的問題，「作為交換，我需要船長先生向你的東家辭職，為我工作。」聲音很輕，但是由於某種恩斯特不知道的原因，這些聲音幾乎沒有擴散，全部傳進他的耳朵。
哪裡有精力注意這些事情，船長先生為這個青龍人的提議吃驚，這樣的交換，不，這不能說是交換了，這根本就是那些青龍人所說的「賣身」。暗自向自己所信仰的上帝禱告，這種行為一旦成交，那恩斯特就失去了作為一個自由人的資格吧……可能只比身邊的私人奴隸強上一些：在名義上他還是自由的，但是一旦他背叛，整個白虎大陸的貴族將不會再僱傭他。
猶豫，猶豫，還是猶豫，想到自己的前程，想到自己的父兄，想到自己的妻子，想到自己可愛的女兒，如果自己追隨這個讓人琢磨不透的青龍人，等待他們的未來是什麼？要是拒絕呢？若是這樣，對於自己的未來，恩斯特現在就可以給出答案——用自己的家產抵償所有損失，如果自己的家產不夠，那麼就要自己家人作某些補償，比如說……被賣掉……
「哦，不，路易莎，我不會讓你被人賣掉的。」恩斯特大吼一聲，對於未來的猜測飛快的腦中閃過，令他血氣上湧、滿臉通紅。船長緩緩的抬頭，前海盜頭子吃驚的發現，這個船長的眼睛也是紅紅的，不是那種痛哭以後的紅色，是極度充血的結果。船長向軒轅嵐伸出右手，「嵐先生，路易；恩斯特，從現在起聽從你的吩咐。」
「好的，感謝你，恩斯特先生。」說是感謝，可是此時軒轅嵐的表情怎麼看都是一個勝利者的表情，一副無害的笑臉，一雙瞇縫著打量獵物的眼睛……突然，旁邊邊的霍因渾身發冷，急忙將目光從自己主人的身上挪開，腦子閃過一個名詞——魔鬼。又瞧瞧那個與自己主人緊緊握手的人，心中悲哀起來——又一個可憐傢伙和魔鬼簽訂了契約。
不管同桌的兩人是否有出賣靈魂的感覺，軒轅嵐倒是心情大好，他愉快的站起來，將一小袋銀幣扔向那個風騷的酒娘，「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喝一杯，讓你們可以在乾杯的時候為我祝福。」周圍的酒客們興奮起來，紛紛舉起杯子大聲歡呼著。
餘下的日子，軒轅嵐順利的將手中貨物出手，看著那些精美的瓷器，前海盜頭子痛心疾首的嘀咕著，「這些貨物曾經也屬於我啊，主人，是不是我也可以在收入中拿到一份……」
毫不客氣的一腳將囉嗦的奴隸踢下甲板，軒轅嵐喜滋滋的點數著拿到手的金幣，足足一萬枚金幣，那個梅努埃林沒有欺騙自己，就如梅努埃林說自己是白虎大陸最大的商人一樣。他沒有欺騙軒轅嵐，不過是將話說了半截而已，完整的說出來應該是：白虎大陸最大的商人手下的代理人之一，一個白虎大陸最大的商會——撒賓同盟的海外代理人。
交給恩斯特十萬銀幣已經過去個月時光，軒轅嵐明智的將自己的舖位搬到買來的兩艘青龍海船內：海上公主號很快將不歸恩斯特指揮，更不是他的財產。倒是這兩艘船，自青龍前來的年輕人由著自己的奴隸為它們起名：維納斯和阿佛羅蒂娜。不過囉嗦的奴隸順便也對恩斯特的遲遲不歸提出自己的推測——卷款潛逃。
完成過每日必行的任務——將在自己耳邊聒噪的奴隸踹出房間，軒轅嵐獨自躺在床上閱讀水手們為他買來的白虎大陸書籍。在他看來，記憶中對於白虎大陸的瞭解還遠遠不夠，甚至很不準確，就是老師龍天行的遊記敘述的也不夠詳盡，為了更快捷的尋找心中的那個人，他還要更加深入的瞭解這塊大陸的風俗和民情。
又是一陣敲門聲，青龍來得年輕人放下書本，對著艙門道，「霍因，不要再來囉嗦了，恩斯特會回來的，我們應該再多等他一段時間。」
出奇的，門外響起了恩斯特那中年人特有的低沉嗓音，「感謝您的信任，我的先生，我回來了。」
恩斯特帶來的消息意外的令人興奮，他隱瞞了船隊尚有一艘海船剩餘的消息，而他願意賠償損失的決定使得前僱主威廉公爵很滿意，加之以往為公爵家服務的辛勞，公爵大人沒有過多追究責任，接受了銀幣後爽快的同意了船長的請辭。這一次，船長是帶著自己的家人來到公國以外的羅特，準備在這裡安家。
「也就是說，海上公主號現在是我們的了？」沒等軒轅嵐發問，那個不知道在哪裡得到消息的私人奴隸先生冒了出來，興沖沖的發問。弄不清楚是同情起這個奴隸還是傷感於自己未來的命運，恩斯特船長輕輕的點頭，算是給了自己以往所鄙視的男人一個回答。
「三艘船？還不遠遠夠。」軒轅嵐不理會兩個手下的對話，結合起最近的觀察所得他開始構思自己的計劃，「我們還要組建一個商會，當然規模可以不大，但是我們要作海外貿易，建立商會是必須的。海船也要增加，三艘絕對不夠，起碼要六艘，最好能有十艘。必須都是五桅八帆的大船，若是青龍的福船就更好了。每艘船上最少要裝備二十門輕炮，水手可以在這裡招募，但是一定要忠誠……」
兩個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男人聽著自己主人的話語，馬上明白這位先生要作什麼生意——海外貿易，目的地不會僅僅是天竺或者大食那麼簡單，應該是青龍大陸。
果然，軒轅嵐下面的話證實了他們的猜測，「青龍方面好說，我可以寫封信，介紹你認識一些青龍人，雖然你們這些白虎人還不能深入藍鷹帝國的內陸，不過你們可以僱傭信使麼，如此一來青龍方面的貨源就解決了。」
兩個在場的白虎男人剛要插話，被軒轅嵐揚手制止，「但是藍鷹對出海的貨物管制很嚴，許多可以獲得巨大利潤的貨物你們不能從正常途徑帶出來。就如那些貢繡，要不是當時我行動迅速，準定被泉郡市舶司的人扣住。這樣的話，我們就要想些其他的辦法……嗯，走私是不錯的途徑，還省了交給市舶司的稅金，好，就是走私。」
恩斯特臉色霎時變得蒼白起來。他常年去藍鷹帝國進行貿易，十分清楚帝國政府對待走私的懲罰——砍頭。尤其是南渡後的藍鷹帝國，政府每年的稅金有一半出於這幾處市舶司的時候，懲罰更加嚴厲：無論是什麼人，只要進行走私，抓住後一定判處砍頭。反觀前海盜頭子倒是一臉的輕鬆，反正都是用不合法的手段獲得金錢，打劫和走私有什麼大區別？
「好了，我可愛的恩斯特先生，你看看，你看看，你的臉色是多麼的蒼白。不要害怕，我們只是在策劃一宗比較冒險的生意，當然，我們的收益相應的也將變得極為巨大。很快，很快的，我們很快就不再是僅僅十艘船而已，我們將擁有一百艘、一千艘船，我們將有自己的商船隊，自己的艦隊。而你身邊的霍因先生也將指揮一支艦隊，不再是一個被人攆的到處逃竄的海盜。」軒轅嵐鼓動唇舌，希望用美妙的未來打動這個白虎船長。
「哦？」一邊的奴隸霍因從他主人的話中聽到有關其自身的、一種從沒有想到的未來，令他不禁大為心動，愣愣的盯著正在那裡蠱惑著恩斯特船長的、他的主人幾個彈指時間後，迅速的倒向其主人一邊去幫助「勸解」可憐的船長。到了後來，恩斯特甚至開始懷疑起他自己一向抱有的善惡標準是否正確。
很快，得意洋洋的霍因跟著一臉和善的軒轅嵐走出艙室，他們身後是沮喪的恩斯特，一副出賣了靈魂般表情的恩斯特船長。
霍因大聲的召集起所有水手，公佈了船隊變更主人的消息。水手們都是跟著軒轅嵐發過大財的傢伙，他們用最熱烈的舉動歡迎自己的新東家，當軒轅嵐定購的朗姆酒送到的時候，水手們愈加興奮，羅特港整晚都聽得見他們喝酒時為「可敬的嵐先生」祝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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