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潛龍》 第二章 家的感覺(上) 文 / 鍋鍋
軒轅嵐在床上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屋子還是沒有變化，僅是已經伏在床邊熟睡的韓飛燕換上了厚實的布衣，不再是上次的單衣，身子也蓋上了夾有棉花的厚被，看來時間過了好久呀。
注意到韓飛燕的小腹已經變形，「能有四、五個月了吧……」一個念頭突然在腦中升起，搖搖頭，卻又不明白，為什麼僅僅九歲的自己，會出現這樣的想法，有如此的經驗。
「呀，你醒了！」剛剛還是睡眼朦朧的韓飛燕，現在眼裡滿是激動的淚水，搶上前一把摟住軒轅嵐，「你嚇壞我了，怎麼說睡一會，就是一睡三個月呢，幸好大夫說你只是在睡覺，不然，我就要去請師傅……」
意識到說漏了嘴，韓飛燕急忙頓住，偷眼看看好似毫無反應的軒轅嵐，暗自放下懸起的心……
韓飛燕暗自思索著：自己是背著師門嫁到這個小村子，如果回去，倒是能救軒轅嵐，只是肚裡的孩子一定保不住，就是自己恐怕也要離開了。現在自己越來越喜愛這裡的一切，要是離開……丈夫武功粗淺，雖姓軒轅，在軒轅世家族譜裡卻沒聽說有這樣一支，應只是軒轅家的遠房旁支，沒有勢力，鬥不過師門，到時……
不敢再想下去，韓飛燕撫著有些消瘦的男孩，「孩子你一定餓了，我去拿吃的來。」
「不，姨娘我自己來。」軒轅嵐自家知道自家事：
進入深度睡眠後不久，就發現他的精神驟然強大起來，甚至可以稱其為精神力。於是，比照腦中玄玉決的行功路線，三十六個周天下來，竟然帶動起蘊藏在竅穴內的身體元氣與之共同運行，形成了最初的內力。
就在這個過程中，遍佈週身的骨折早已痊癒，哪裡還需要休息，要不是肚子中造反，現在的軒轅嵐根本感覺不到自己是大病初癒。
掀開被子，軒轅嵐「騰」的臉紅起來，自己竟什麼也沒有穿。
「呵呵，這是為了方便給你擦身子，翻翻身，不然阿嵐豈不髒死了！」愛憐的捏捏軒轅嵐的小鼻子，韓飛燕取過一身衣服，「也好，我來幫你穿。」
「不用，姨娘我自己來，你快去拿吃的，我好餓！」好歹也是堂堂小男子漢了，怎麼會讓自己赤裸的樣子出現在女人面前，軒轅嵐急急攔住韓飛燕，將她推走，為達到目的，不惜裝出撒嬌的樣子，著實有些摧殘他正逐漸走向成熟的心靈。
「呵呵，好我走，害羞的小男孩！」看穿了男孩的心事，卻不揭穿，韓飛燕走出房間，在門外聽了一陣，才放心去廚房。
知道繼母是不放心自己，恐怕自己身子虛弱，作不得大動作，軒轅嵐故意加重穿衣動作，讓女人放心離開，心中感歎著：多好的繼母，為什麼軒轅維可以放下美麗、溫柔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去縣城做事呢？家裡不是有三百畝良田，用著十個佃戶？平日裡，父親收租合理，為人和氣，十分得佃戶愛戴，家裡有個大事小情的，佃戶們總是樂於幫忙，那些租子也完全夠一個五口之家生活之需啊。
想著心事，軒轅嵐走下地，身子一晃，「唉，這麼長時間不吃東西就是不行呀，可是，一個人再怎樣能挺的住，也不會三個月不用吃呀，是靠什麼維持的呢？」
「來，小嵐，吃東西了。這三個月是一直餵你參湯，龍先生說，你腸胃很久沒有進食，剛剛甦醒的時候不能馬上吃油膩的食物，所以還是喝粥吧。」韓飛燕將熱騰騰的瓷碗擺到已經做到桌子邊的軒轅嵐面前。
「又是粥……」軒轅嵐假意苦著臉端起碗，參？一聽到這個名詞，腦中浮起一幅情形，那時一個富態的官員，在用五十兩黃橙橙的金子，交易一棵山參。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好像是當年炎黃帝國時，宮中收購人參的情形吧。那時，作為內府總管的好友，他也在場。
顯然，這不是軒轅嵐自己的記憶，那麼，就是那個老人的了，一個忘記了自己名字的老人。
軒轅嵐心中估量著，如此昂貴的東西，尋常人家輕易不會動用，而家中一喝三個月，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乖乖，那得要多少參才能夠用？父親和繼母在這短短三個月中，不知要花掉多少銀幣？
「姨娘，爹爹呢？」將心中的感動放下，已經醒來好長時間，卻沒有看到父親軒轅維，作兒子的有些奇怪。
「他為你買下個月要用的參去了，要是知道你平平安安的醒了，還不曉得會多高興呢！」韓飛燕心情大好，看到軒轅嵐在她說話之間，飛快的將足足五碗參片粥倒入肚子內，並且此時又要去盛第六碗，有些急了，「阿嵐，你要注意你的胃，餘下的晚上再喝，好麼？這些粥姨娘不動，都給你留著，可以不？」
軒轅嵐不甘不願的放下碗，但是心裡明白，韓飛燕是為了自己好，不是捨不得這些粥。靠在椅上，輕輕問，「姨娘……這參……好貴的吧？」
「哦？」收拾碗筷的韓飛燕微微停頓一下，接著又好像毫不在意的邊幹活邊說，「這你就不用管了，為了你，花點錢算什麼，不要說家裡還有點積蓄，即便賣房子賣地也是應該的。」
「姨娘……」聽著繼母的話，更加證實先前心中想法，一時間軒轅嵐不知說什麼才好。
「你爹爹其實很關心你的，他就是太內向，不願說出來，你要理解他……」韓飛燕似乎漫不經心，實際卻是努力在化解這對父子之間的矛盾。
「飛燕，你猜你的鳳釵和玉鐲當了多少銀幣！」外面院子裡傳來軒轅維欣喜的聲音。
韓飛燕與軒轅嵐都是臉色大變，韓飛燕急忙轉身去開門，軒轅嵐在她轉身的瞬間掃視了女人全身上下一眼，是呀，上回還是戴在他繼母身上、那些做工精美的鳳釵、項鏈、耳墜、手鐲都已不見，只是在頭上用布仔細的裹住了一頭如雲的黑髮。
「姨娘……」一個剛剛雙十年華的女人，在別人家，有的還是無憂無慮、喜好打扮的少女，有的是剛為人婦要為悅己者容的少婦，可是繼母……軒轅嵐只覺得喉嚨有什麼堵住，說不出話。
「你回來了。」韓飛燕迎出門，接下丈夫手中幾個小包，「這趟去郡府，累壞了吧，我去熱飯。」
「是呀，可把我累壞了。咦？你從嵐兒房裡出來，嵐兒今天情況怎麼樣？」軒轅維心情很好，以至都沒有發現妻子那有些慌張的神色。
韓飛燕展開玉顏，微微一笑，「你不會自己去看，阿嵐可是你的兒子呀。」
「我……我一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樣子，就覺得對不起他們母子。」軒轅維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嵐兒的母親去的早，我又常年在縣衙裡忙，沒時間照料這個可憐的孩子，結果，我們父子之間，竟然生疏起來，甚至引起了你和嵐兒之間的隔閡。」
「今次，嵐兒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跑上後山，並摔下斷崖，我總覺得有愧於他們母子……哎呀，對不起你了……」看見一旁臉色暗淡的韓飛燕，軒轅維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傷了後妻的心。
只是一瞬，韓飛燕抬起頭，展開一臉笑意，「今天嵐兒非常好，你快去看看吧！」說著推丈夫進軒轅嵐的房內。看到丈夫走進屋子，女人才放下那偽裝起來的笑臉，暗自神傷，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走向廚房。
「啊，嵐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屋內，軒轅維一進房，便看到站在方桌邊的兒子，他不敢置信的搶上前，緊緊抱住兒子，確認此時的情景，並不是在做夢，「飛燕，飛燕，快來，你快來，嵐兒醒了！」
「爹爹，你不用喊了，姨娘早在你回來前就知道，她剛剛不告訴你，就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軒轅嵐平靜的說道，如果韓飛燕在場，一定會驚訝的發現，她的想法都被這個年僅九歲的少年所猜中。
軒轅嵐靜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這是他時隔三個多月，第一次看見軒轅維，男人今年已經四十歲，身子仍然健朗，走起路來直帶風，不過，少年記得，近一年來，父親開始時不時的咳嗽起來。爹爹老了，尤其注意到軒轅維的鬢角出現的白髮，神色間極力掩飾的倦意，軒轅嵐更是加深了這個看法。
「你，你終於叫她姨娘了。」雖然已經由韓飛燕那裡知曉，軒轅維仍有些不信，認為是後妻為安慰自己而編出來的「瞎話」，此時親耳聽見一向對後妻不敬的兒子，開始稱呼後妻為姨娘，他的心中竟是如此激動，話語梗在喉頭，卻始終說不出來，只是喃喃的道，「兒子變了……」
「爹爹，你剛才在外面所說的話，很傷姨娘的心，你應該考慮一下姨娘的感受。」作兒子的板起臉來，正經的說道。
「你……你都聽到了？」兒子真的變了，變得開始成熟，開始懂事，學會為別人著想了，看著兒子還很稚嫩的臉，軒轅維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老了、累了的感覺，「也許，不久的將來，這點家業就可以交給眼前的孩子打點了吧。」作為父親，他帶著略微的欣喜，低聲自語。
「你們爺倆是怎麼了？」韓飛燕的聲音伴隨著她仍不失嬌美的的身姿進入房內，「來，我們吃飯了！」
站在那破除雲霧，重見天日的山谷外，軒轅嵐靜靜站立，望著平坦的谷底，許久沒有聲音。
其實，在外人眼裡，山谷中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最起碼與其他的山谷沒有什麼分別。即使是受傷前的軒轅嵐，也如此認為。但是，這個山谷絕對不可以進，那是老輩人留下的話，這個終年為雲霧所籠罩的山谷，據說裡面有鬼，能吃人，進去的人，全部都沒有再出來過。
但是，在此時的軒轅嵐看來，那裡無異於龍盤虎踞之地。試想，能將一個縱覽百家、文武雙xiu、學識淵博的前輩奇人，困在那裡足足六百年，而毫無辦法脫身，更分割了陰陽輪迴的陣法，誰敢輕易以身犯險？
當日，救援軒轅嵐的鄰居、佃戶，只因谷底雲霧開散，雖然心中也不是沒有顧忌，但是，為了他們和善的東家，為了他們東家唯一的兒子，這些人還是壯著膽子跑進去，將昏死過去的少年抱出山谷，送回家中，進去十人，出來十一口，沒有絲毫阻礙。
今天，軒轅嵐卻站在山谷的入口處，躊躇良久，仍然沒有下定決心，是否入谷探察。
要知道，那魂飛魄散的老人，本是六百年前的奇人，只因一時好奇，冒險闖入此谷，便至死不得脫身，而他隨身攜帶的一些武器、異寶，也就此散落谷中。軒轅嵐沒有聽說那些救他出谷的人得到了什麼寶貝，看來，那些寶物至今仍然落在這百丈見方的山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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