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墨北甦醒 文 / 北葦
第一百五十一章墨北甦醒
「可,你活不活的下去,就看天意了。」
雨妃顫著瞳,死死的看著眼前的金黃,惡毒仇恨全湧而出。
「喔,對了!」似是無意,耶律千梟指指自己的胸膛:「朕吃過妖嬈花,血可解百毒。」
「不過,朕不想救你。」
「畢竟做為一個君王,應以天下為重。」
「這個道理可是母后告訴朕的。」
子眸一顫,雨妃突然記起十六年前,屹在東宮裡的男娃向她伸開手臂,小心翼翼的說:「母后,皇兒能不能抱抱您?」
當時,她一褶眉,知道拒絕不得,便扯來一句:「你身為敦煌太子,就應以天下為重,怎能還像個小孩。」語落,不顧身後的哭喊,快步走出了東宮。
手臂上的傷口,寸寸發疼。臉上的膿包,發出讓人厭惡的膿液,她躺在貴妃椅上,看著白雪嗷嗷的皇宮,知道自己敗了。
可是,她不甘心。
憑什麼。
憑什麼這個孽障能得到一切。
如果沒有他就好了。
如果沒有生下他,她或許也是個好母后。
耶律千梟替她解開穴道,幽幽的聲音傳來:「如果沒有生下你就好了。」
手臂微僵,他冷冽起身,像是冰天雪地裡的枯松:「母后,或許朕對於你來說,一輩子都是個包袱。」
「可朕慶幸自己能來到了這個人世,不管以何種形式。」
「你口中的孽障也好,他嘴裡的野種也罷。」
「總有一個人,曾心疼過我。」
「而你,又有什麼?」
雨妃的臉色刷青,她伸出的手指微微僵住,怨恨咒罵都來不僅出口,傾世的側顏蕩出蒼勁,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
大片大片的白雪蜂湧而至,落在已然腐臭的肌膚上,天邊的長鷹嘶吼著掠過皇宮。
耶律千梟再也沒有看她一眼,一揮廣袖,步出了聽雨樓亭。
次日,白錦懸樑,哀鳴四起,這位妄想操控朝野的後宮太后終究落得不得善終。
她風華一世,歷經三代皇室興起,卻未能入得皇陵。
空蕩的祠堂裡鮮少有人祭拜,守靈的也只有一個英挺的少年,他攥著雙拳,狠狠的抹去眼角的淚花,一下提起長劍,惡氣沖沖的朝著浮華店奔去。
彭!
「哎呀,撞死我了!」少女捧著手中的紙元寶,摸摸額頭,憤恨的看著眼前倒下的小人兒,臉上一陣糾結。
耶律傲風有點傻眼,趴在地上一口血噴出了喉,有沒有搞錯,到底是誰撞誰啊!他才是受傷的那個好不!
「哇,你長的真好看。」少女猛地蹲下身子,大眼圓溜溜的一轉,嘴上很不雅的留著哈喇子。
耶律傲風這才冷冷的瞅了她一眼,這個小不點,他認識。是那個魔鬼收的義妹,長相可愛,力大如牛。
不管宮裡的人怎麼說,反正以他這些天的觀察來看,她笨的像豬!
「讓開。」
「你叫什麼呀?」
「讓開。」
「你的皮膚好白,睫毛好長啊。」
「讓開。」
「你住哪個宮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耶律布,你給本王讓開,否則我砍了你!」
阿布一顫一顫,最後猛地將少年抱住大笑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啊,否則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呢?哈哈。」
「沒事啦,喜歡我的人好多喔,像小桌子,小凳子,還有御廚房的弓大爺。」
「不過你放心吧,從現在開始,我決定最喜歡你。」
「你長的真好看。」
小霸王的臉色變了又變,頭一次被女人抱,雖然還是個正在發育中的女人,不過後背上的兩團軟綿綿的觸感,是那麼真實,那麼溫暖。
嚇!
溫暖個屁,這個野猴子和那個惡魔是一夥的!
要不是他們,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個田地。
他使勁推開身上的少女,眸如薄冰,冷冷的吐出一個滾字!
阿布皺皺眉,放開自己的雙腿雙腳,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喂,喂,喂,你要去哪?」
「浮華宮?」
「去浮華宮幹什麼?」
「殺耶律千梟。」
「喔喔喔,殺皇帝哥哥啊,那你可要算準了,他,啊啊啊啊!」阿布猛地拉住他的手臂,墨瞳大圓:「不行,你不能去!」
耶律傲風挑挑眉頭,火爆如獅:「他把我父皇和母后都害死了,我為什麼不能去!」
「我告訴你,你在唧唧歪歪,本王連你一同殺了!」
阿布耷拉了下耳朵,依舊擋在他面前,嘴裡嘀咕著:「你連我都打不過,到了皇帝哥哥那裡,他隨便兩三下就把你解決了。你說說你是去殺人的,還是閒的沒事幹去挨梅花針的?」
「你,你。」耶律傲風哽著一口氣,俊臉發白:「反正父皇母后都不在了,本王活著也沒什麼用,我一定要去找他!」
阿布不依,執拗的拉他坐下,還從懷中掏出幾塊點心,慢條斯理的開始講故事,講了自己的事,講了小流的事,講了墨北的事。
也不管他愛不愛聽,劈哩啪啦的嘮叨了一遍,最後總結為,你長的這麼好看,死了太可惜了,以後咱倆一起玩吧。
耶律傲風用一副看瘋子的模樣看著她,從那以後,他天天要做的事有兩件,一找耶律千梟報仇,二掙脫這個小不點的控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間果真就像流水一般,過的飛快。
他每次去報仇,都會被直接震飛出宮殿,那個男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面無表情的指出他攻擊上的漏洞。而少女就坐在槐樹枝頭上看熱鬧,時不時的叫出兩聲好,一邊說話一邊噴沫,毫無形象可言。
這一夜,和平常無異,他抗著長劍,大大咧咧的推開浮華殿的門,卻猛地愣在了原地。
那個男人坐在龍椅上,一身金黃毛裘,長髮披肩,左手撐額,仿若熟睡了一般。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熟睡,他的血,從唇際漫過雪白的衣領,順著檀木方桌落了一地,凝成了驚心的紫色。
大殿的玉階上,擺著一對又一對的紙燕,每一對上都標著一個名字。
墨北,墨北,墨北。
耶律傲風走上前,指尖停在離他手臂半寸的地方,然後緩緩的跌坐在石階上,淚染雙瞳
「皇兄。」
「皇兄。」
「皇兄。」
遲到了十幾年的稱謂,被獵獵狂風撕碎,變成了夜裡最深沉的哽噎。
原來,我們恨一個人,是因為心中有愛。
史記:有這樣一位帝王,文可安邦,武可定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屈指一動而天下亂。他的笑容只在嘴角,不到眼裡,那樣氣定神閒,胸有成竹。兩軍陣內,斜睨眾生,自信而霸氣,勝負興亡,對他來說不過遊戲一場。
可這位傳奇一生的皇帝,卻未留血脈子息。他逼宮奪位後便廢棄了前朝冰帝所建的華美宮室,不立妃不封後,不沾半點風霜雨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後宮只為一個人而留,就像他的心一般再也騰不出地方。每逢初夏時節,槐花怒放,他總喜宿在無人問津的知暖宮飲上一杯花彫酒,對著空蕩無人的別院蓁蓁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