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有一種東西凌駕與愛情之上 文 / 北葦
第九十三章有一種東西凌駕與愛情之上
「離開南瓜的北北。」
「能回哪去?」
耶律千梟一把將她攬緊懷裡,抱的用力:「墨北,除了江山,朕什麼都能給你。」
所以,你能不能看眼前的人,有多在乎。
墨北推開他,冷笑一聲,抱起酒罈,喝的長髮沾衣。
「你在怪朕?」耶律千梟笑的恍惚,乾脆坐下來同她一起喝,即便為了能帶她進宮找南瓜,三天三夜都沒合過眼,吃過東西,還是空腹喝下一大碗女兒紅。
「朕……哪裡錯了!」他低聲辯解。哪裡錯了?廖城戰火連天,千萬百姓等著他借兵回去,留下墨子,可能嗎?他來鳳城,就是為了找她!
墨北看著他,突的蹦出一句:「我和南瓜都是孤兒。」
「她以前沒姓,便隨著我姓了墨。」
「我從小就想有個容身處,大嗓門的母親,沉默寡言的父親,永遠都護著我的哥哥。」
「南瓜說,她能一兼數職。」
「然後我們便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粘在一起。」
「她很愛玩,也很單純,吃東西的時候就像個小孩子。」
「真的很讓人心煩,對不?」
墨北說到這兒,嘴角一勾:「可是就喜歡她那傻乎乎的模樣。」
「自私的以為,那就是永遠了。」
「但看到北堂皇,我才知道。」
「有些東西,我給不了南瓜。」
「比如一個家。」
她說的風輕雲淡,執杯的手卻顫個不停,輕輕一昂頭,清酒入喉,嗆的直咳。
耶律千梟不說話,將她橫抱在懷裡,如魔似仙,長髮垂肩,字字頓音:「我們回廖城,回家。」
寥寥一句話,消在墨色裡,久久未退。
木桌上的碎銀,折射出酒光,好似一串串硃砂銀淚。
翌日,艷陽高照,鳳凰樓天字號雅間,竟來一個人,明黃的秀龍外袍,在這小樓裡格外扎眼。
復古雕花的桃木長桌上徐徐冒著熱氣,仔細一聞,便知是酒香。
桌面中央傾斜放著一盤珍珠黑白棋,黑子霸氣,白子睿謙,彼此廝殺,絲毫分不勝負。
他淺笑,他亦邪笑,彼此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激賞。
北堂璽梵紙扇一合,先禮後兵:「閣下好棋術,可戰場往往不似棋局。」
「以人為棋,以天為盤,朕領兵打仗,從不手軟!」耶律千梟霸氣不減,反食十子。
北堂璽梵微皺濃眉,笑了笑:「那若是沒兵器呢?」
「呵,陛下終於說到兵器的事了。」耶律千梟淡飲濃茶,卻也不急。
北堂璽梵一揮袖,吃進五字:「閣下手下的桃北少,文武雙全,這般一個能人放在我軒轅,定能一展鴻圖。」
「陛下不妨直接說出來歷。」耶律千梟大掌一頓,雙眸微瞇。
墨眸盯著對方的耀瞳,北堂璽梵淡淡的說:「如果閣下能將桃北少留在鳳城,朕定將兵器借與廖國。」
匡當!棋子如花般滴答滴答落了一地,耶律千梟冷笑扯唇,嗜血如魔,只吐三個字:「不可能!」
似是沒料到他會立刻拒絕,北堂璽梵的一愣,驚愕道:「閣下可以考慮三日。」
「朕無須考慮。」耶律千梟回眸,冰冷如霜。
世人都說千梟王為人陰毒,為得天下不擇手段。可如今這般,到讓北堂璽梵有些摸不到詫異:「閣下有沒有想過拒絕朕的下場?」邪魅的側臉多了一抹冷寒:「借不到兵器,這仗定是一敗!」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耶律千梟捏起手指的黑子,用力一執,入木三分:「朕不會敗,縱使敗了,也不後悔!」
北堂璽梵知曉再談下去也沒有結果,搖扇起身,丟下一句:「閣下若是改變了主意,隨時都可派人來皇宮尋朕。」
人走茶涼,耶律千梟把玩著掌心的紙鶴,倚在窗邊,濃眉褶了三道彎。
「王上,你為什麼要拒絕北堂皇的提議!」站在一側的青龍,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多舌了:「沒借到兵器的話,該怎麼辦呢?」
「那要等上十年才能與凰都抗衡啊!」
「王上,你。」
耶律千梟一伸手臂,打斷了他的嘮叨:「沒了墨北,朕奪了敦煌又有何用?」
「朕早就等了十年,再等一個十年又何妨?」
「大不了就是苦些罷了。」
苦些?青龍顫著肩,氣的渾身發抖。
自小到達的追隨,主子的隱忍,讓他看都心疼。
那叫苦些嗎?
為什麼所有事要自己一個人扛著!
為什麼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為什麼你就不會放棄墨姑娘!
兩人沉溺在思緒,再也沒說話,卻不見屋外的黑影一頓,敲門的手微僵,而後慢慢收回,如來時般無聲無息。
是夜,三更響過,月滿西樓。
咯吱……
墨北從房內踏步走出來,驚的青龍一愣。
「公子,你這是去哪?」手上還挽著一個包裹,不會是受不了主子的霸道,要拚死一搏吧?
可是咋辦啊,他從不出刀砍女人。
王上又去忙軍事了。
這下,事情大條了!
豈料墨北只是一笑,指指不遠處的房間:「我沒有想逃,只是去找小幕。你若不放心,跟來便是。」
青龍嘴角一抽,跟的極緊,他可沒忘記墨姑娘上次是如何逃的。
說不定這其中有詐。
嗯,沒錯!
而且今日墨姑娘怪異的很,說是與王上賭氣,卻沒有鬧性子。
該吃,吃。該喝,喝。
就是不說話。
咯吱……又是一道門響。
「公子!」落幕揉揉眼,先是一愣,抓抓長髮:「公子你怎麼這時來了?是不是餓了?我叫老劉去做些吃食!」
墨北搖搖頭,笑眼角一瞇:「我想聽聽敦煌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落幕神色一變,雖還是女兒姿態,瞳孔裡卻燒著燎原的火:「公子進來吧,小幕說與你聽便是。「
夜更濃,清風四起,人影成雙。
落幕邀著墨北落坐,從桌底拿出一壇陳釀:「說故事,怎能沒有酒?」
墨北笑笑,也不點破她是想借酒壯膽。
回憶,有時就像是一道傷疤,不是誰都有勇氣揭開,去面對它的血肉淋漓。
陪她飲了幾杯,落幕紅著小臉,一揚朱唇:「十年前,先帝做媒,允了落家和左家的婚事,我便有幸入了國宴。」
「依稀記得那年,雪下的很大,國宴上帝后濃情,千梟殿下七步成詩,惹來眾臣喝彩」
「直到龍家女敬上每年必備的花彫酒,什麼都變了。」
「鎮國藩王只為雨後,叛兵進軍,皇宮大亂,被一把火燒的透亮。」
「敦煌易主,屠殺了龍家整整三百八十一條人命。」
「新帝暴政,為人殘忍,三番四次宣我爹進殿,想封他為一品大夫。」
「那時候,我才剛滿十六歲,雖知官場卻不懂忠義。」
「心想誰做皇帝不一樣,我落家照樣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