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詭異的城鎮 文 / 北葦
第八十章詭異的城鎮
墨北嚥下滿喉的澀意:「嗯。」她看不透眼前的男子。
她本以為,他會想盡辦法折磨她。
就像那些小說裡寫的,針扎啊,鞭刑啊,打入牢獄啊。
可是他沒有。
墨北不否認,他一向善於攻心。
「朕明日大婚。」耶律千梟抬起頭,亮晶晶的眸盯著眼前的女子,愛恨情愁交織在眸低。
右臂一僵,墨北淡笑不語,將他送來的湯藥全數吞進薄唇裡。
「打朕進來,你只對朕說了兩個字。」耶律千梟沉著音,大掌慢慢撫上她的玉頸:「墨北,有的時候,朕真想捏死你。」
「那樣就什麼都結束了。」他也不必痛苦徘徊,做回冷血無情的自己。
墨北昂著頭,輕喘著氣,臉色漲的青白。
「墨北。」
「墨北。」
「墨北。」他鬆開手,猛地將女子攬入懷中,就像以前一般無二,說不出口的情仇單單放在這兩字中,輾轉不休。
棉被下的玉手一攥,墨北回抱他,細細思量了許久,狠狠一閉目:「梟。」
只是一個梟字,王者之氣頓無,她從未主動親近過自己。
耶律千梟後脊繃著弦,就在他失神的一瞬,脖頸一痛,搖曳的眸映出女子的蒼笑。
「梟,或許你不相信。」
「我墨北最感謝上蒼的事。」
「就是遇到你。」
聲音很輕,卻字字鞭打在耶律千梟的心上,胸口彷彿被什麼狠狠揪了揪,忽然莫名地慌亂起來,他想喚她名諱,卻使不出半點力氣,只是雙眸瞪了滾圓,如同噴火的雄獅。
墨北拉過他的手,放好一對紙鶴:「王上,你一定要做一個開明聖主,救百姓,渡蒼生。」
「墨..」耶律千梟眩暈著目,說不出的心寒,彷彿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但自己卻無法阻止。
他咬著牙,嘴角溢出一道一道的血跡:「你,若是走,走了。朕,朕此生絕不饒你。」
耶律千梟滿目猩紅,倔強的抵著藥效,體內似有一股戾氣衝破了極限,他目光如狼,狠狠盯著墨北,卻換來一道訣別的背影。
心中支撐著的桿秤彭的一下四分五裂,各處不一。
她何曾聽到那句細微到不能再細微的嘶啞。
「我求求你,不要走。」
紅燭淚了一桌,約莫過了半刻鐘,隨行而來的白虎方才意識到不對勁,匡當一下推開木門。
只見耶律千梟倚在床榻旁,勾魂的薄唇一滴一滴的墜出血來。
「王上!」白虎驚呼,急忙跑過去攙扶。
耶律千梟一把甩開他,混沌的思緒中,只留下一句話:「將她追回來,哪怕傷了她,也給朕將她追回來!」
這樣的他仿若來自地獄的惡魔,鮮紅平添一抹血腥,結了冰的藍眸溢出的殺氣,直叫白虎連續退了兩步,方才抱拳一拱,道聲遵命!
逃亡,比墨北想的要艱難很多,她身上有傷,沒帶工具,再加上身後窮追不捨的追兵,一撮又一撮的往外躥,多到數不勝數,真真讓人束手無策。
「公子,再堅持下,我們快出城了。」落幕在趕車,啪啪的鞭繩在夜裡顯得格外清脆。
墨北將頭靠在車窗上,止不住的輕咳幾聲:「你不同左將軍告別?」
「不了。」落幕應了聲,過了半響又道:「他有妻有女,又有該效忠的王上,小幕要不起了。」
要不起?
是啊。
要不起。
墨北緩緩合上眸,突的就淚如雨下,再也止不住的抱起雙腿,靜靜的咬著唇,一忍再忍。
匆匆一日過去,月落日昇,空曠的大殿中央,耶律千梟就端坐在案前,用手按住胸口,突然覺得心臟很疼,就彷彿一個總是滿滿的充盈著什麼柔軟內質的部位,一下子空了,再也填補不上了。
「王上,墨公公,追無所蹤。」青龍跪在殿下,不敢抬頭。
耶律千梟卻出乎意料的冷淡,只是看了他一眼,抿唇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王上,你。」
「下去!」
就這樣沉靜了半刻,耶律千梟終於按耐不住,憤憤地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字後,發瘋似地用雙手緊攏,將那帶字的紙揉捏成一團,狠擲向窗外。
筆墨未干,宣紙綻開,在夏陽的絢爛下,依稀還是可以辨別紙上的字:墨北。
耶律千梟緩緩站起身子,慢慢踱出大殿,忽的腿下一軟,單臂支撐著身子,渾厚的嗓音從胸膛處爆發,如狂獅般痛吼:「你既敢棄朕!」
「墨北!」
好似爆破的炮聲,一字一頓的響徹了雲梟殿,震的枝頭的群鳥四起。
彭,彭,彭!
石路從他拳下,蔓延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直至劈開身旁的槐樹。
匡當!
破碎如柴,打在侍衛們的臉上。
眾人猛地回頭,卻見那如神般的帝王,垂著頭,長髮遮去絕艷,沒有再說一句話。
當夜大婚照舊,舉城歡慶,除了皇帝少了笑顏,仿若什麼都沒有變,一切竟是那般的安寧。
紅燭,戲帕,鴛鴦酒。
大喜的墨色裡,左染夢癡癡的坐在圓木桌旁,心頭的小鹿像是快要奔跑出來,她歡快的拉過丫鬟的手.
「梟哥哥什麼時候才來?我這樣美嗎?」
「要不要再塗些腮紅?」
「啊嗚嚄!好害羞!」
「怎麼辦,怎麼辦?」
丫鬟笑著調侃:「小姐,喔不,皇妃美若天仙,王上一會看了準是移不開眼咯!」
「討厭!」左染夢猛地用喜帕摀住小臉,傻呵呵的笑開了顏。
可是,等了又等。
幾乎到了三更天,方才有侍衛來報,說王上有正事要忙,今夜就留宿槐花園了。
左染夢失望的哀鳴一聲,隨機跳起來:「青龍,你讓梟,喔不,讓陛下忙吧。」
「他肯定好累的。」
「而且聽說墨公公走了。」
說到墨公公三個字時,她的心口一澀,強打著笑:「沒事,沒事的。」
青龍深深歎口氣,情啊,你究竟是什麼?竟折磨的人不得安生!
還有墨公公,怎的就像是人間蒸發了般,怎麼尋都尋不到?
想到這,他搖搖頭,無可奈何的退了回去。
獨留下身著喜服的女子,笑意僵在嘴角,沒有了以往的天真無邪。
翌日。
天氣燥熱的不行,目所而及的除了藍天便是荒漠。
墨北舔舔薄唇,輕聲道:「小幕,這是哪?」
「你不是說南瓜在軒轅南國嗎?為什麼帶我來這?」
「公子,這是軒轅朝與敦煌朝的邊境,均不屬於兩國,跨過這片沙漠就到了,你在堅持一下。」落幕驅著駱駝,只感覺身後的人兒熱度越來越高,她必須加快步伐,否則公子的身體怕是熬不過去了。
可這畜生走的也太慢了,怎生就沒有馬匹跑的快呢!
墨北將頭靠在她身上,手也環住腰,頭疼目眩,好幾次都險些摔下去。
她瞇起眼,望向透藍的天空,太陽如同一個噴火的熔爐,刺的人不甚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