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奇幻涉世傳 第十八章 寂靜神之懲罰 文 / 寂寞游魚
第十八章寂靜神之懲罰
強橫的攻擊並沒有傷害到古拉分毫，跳躍而靈動的能量元素隱約開始在教堂裡悄悄蔓延了。德魯擺著嚴肅的面孔，惱怒地看著面前的人影，破口大罵：「古拉！你竟然敢仗著大智者的身份，尋私枉法，擅用純血水晶！你已經是教堂的罪人了！我要代替大神教訓你！」
「呵呵……罪人？」古拉的唇角輕輕一彎，諷刺地笑著說，「那把血祭祀引到教堂來的你，豈不更罪無可恕？」
德魯臉色一變，似有些無法相信：「你，你知道了？」
古拉回了個漠然表情，身形紋絲不動。
「你是怎麼知道的？」德魯神色陰鬱，咄咄逼人。
殿台上，仍是一抹無動於衷的影子。
「哈！哈！」德魯不怒反笑，僵硬的身軀動了動，似是突然放鬆了一般。「枉費了我掩飾這麼多年，還是被你發現了。呵呵，不愧是大智者，看來我小看你了！既然都已經被你看穿，我也就不用再手下留情了！」
說著，德魯的雙手緩緩畫了個圈，重新開始在區域內搜索能量，明目張膽地打算再次進行攻擊。
台上人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為什麼要背叛我？」
「背叛？呵！呵！既然從未忠心過，何來背叛之說？」德魯眼神陰霾。
「這麼多年，我忍辱負重呆在懺悔教堂，從你父親的清心寡慾，冷淡漠視，到你的那套嘮嘮叨叨的狗屁道義，你可知道我早已無法忍受？！要不是為了擁有那具有無窮能量的純血水晶，哼，我德魯早就離開這破地方了！」
「能量，真的那麼重要嗎？重過我們這些年的主僕之情？」古拉黯然神傷，即使他早已經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仍是被德魯的背叛刺痛內心。
「能量！哈哈！它當然是世間最重要的東西！而你和你父親擁有這樣的寶貝竟然不為所動，我實在是為你們感到可惜……」眉宇之間卻沒有絲毫感情。
「再過一會，血祭祀就來了。到時候整個教堂，包括那顆美麗的水晶，就統統都是我的了！哈哈哈……我說過我會得到那巨大的能量的。」
「我會成為最強！最強的！！！」德魯刺耳的聲音在教堂裡狂妄地咆哮著。
一個被「強大的力量」所迷惑的可憐人。我呆在純血水晶裡，一邊感受著身邊完美無暇的元素能量，一邊靜靜地觀察著外邊的形勢，著實為瘋狂的德魯感到可悲。
古拉看著往日的忠僕發狂般地沉迷於力量，一股悲從中來。我古拉拯救得了世間無數人，卻怎麼也改變不了身邊人的執迷不悟。他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等再睜開時，眸子中已是毅然決然的神色。
「德魯，你已經失去最後一次被拯救的機會。現在，我要代表神聖的懺悔教堂，清除你這個背叛者！」
古拉終於認真了，眉宇間裡忽明忽暗，明顯夾雜著某種情緒。
「哈哈哈……好啊，你來啊，我根本就不怕你。」
德魯的眼神中滿是蔑視。
「我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有幾兩重我是一清二楚！來吧，看我們到底誰殺得了誰！」狂妄的口氣依舊，凶像畢露，顯然他已經做好了必殺的準備。
「看來我只有先殺了你，再把那個小子從純血水晶裡弄出來，然後才能得到那美妙的能量。」
「古拉，受死吧！」
古拉的身形飄到殿台的另一邊，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意識一般，一動也不動地站著，似乎準備這個樣子毫無防禦地迎接德魯的攻擊。
「我最驕傲的風之勇者，駕御風的龐大魔獸——『咆哮怒狼』，出來吧！」
隨著德魯高亢的叫聲，在殿台的下方赫然出現一個股巨大的暴風，高速旋轉著逐漸分化開來：兩隻血紅眼睛的突兀地出現，緊接著一個巨大的身軀如旋風般現身了，是一頭成年的高級狼魔獸！
「吼——」魔狼威風地仰天長嘯一聲，憤怒而威脅性十足的雙眼直逼視著眼前的古拉，虎視眈眈。
「怒狼，沒想到我們也有敵對的一天。」
古拉幽然的語氣透露著一絲絲不該有的沉痛，但飛揚的氣勢卻絲毫沒有減弱。他抬起頭，盯著對，德魯！」
「你對我下得了手嗎？古拉？」德魯的唇角突然陰森森一笑。「當年那一刀，可是我拼了命幫你擋下，才有你今天的活路。」
他一邊說，一邊向前挪動幾步。
「想想那時候，是誰在你犯錯時幫你忍受那無情的鞭打？是誰在你小時候背著你滿大街遊蕩？又是誰——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給了你最唯一的依靠……」
德魯的話語狠狠攻進了古拉的軟肋。原本紋絲不動的身形，逐漸開始顫抖。
「古拉！當心啊！別聽他的！他在麻痺你！」我在純血水晶裡焦急而無聲地吶喊著。身體無法動彈，只能任憑內心的感覺隨著那安靜的血紅能量逐漸奔騰。
「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最開心的時刻是什麼時候嗎？」德魯的笑容擴大，眼神裡有一股不容質疑的癲狂與自負。
「就是——想到你小子早晚會成為我刀下之鬼，心裡就無比舒坦……哈！哈！怒狼，上！給我撕裂這小子！」
無情的宣告震醒了沉痛中的古拉。
魔獸從來都是絕對服從主人命令的，即使面對的敵人是多年朋友，魔獸也絲毫不會留情。身形巨大的怒狼咆哮一聲，迅速張開那如刺刀般尖利的爪子，凶狠無情地撲了上去，打算一下子生生撕裂古拉的身體。
「危險啊！」我無聲吶喊。這可惡的水晶，怎麼一點生命的動靜也沒有啊！？我都已經進來好一會了，古拉和德魯都開打了！再不出去就遲了！我惱怒地想著，煩躁不安，沒有任何辦法讓自己的靈魂安靜沉澱下來去好好交流。
古拉一個輕度的轉身，借助周圍早已布下的靈動能量，飄忽般地閃過了怒狼凶橫的一爪。「吼——」又是一聲嚎叫，怒狼不愧是風系的高級魔獸。在被古拉閃身躲過的一剎那，怒狼悄無聲息地迅速回轉過巨大的身軀，張開大口就向古拉噴去一個碩大的風暴球！
古拉本打算再次閃躲，不料回身一瞥，奸笑著的德魯已不知在什麼時候偷竄到了身後。他雙手詭異地打了個轉，氣旋般的風鐮刀能量凶橫地襲過來——腹背受敵！
眼看著古拉閃躲不及，即將被高速的風能旋為粉末的時候，一個半大的身軀猛然間插了進來。它迅速擋在古拉面前，張嘴就給了那個咆哮的風鐮刀一記火焰怒吼！
是血牙小龍！我內心驚呼。
轟隆！巨大的能量在剎那間衝撞，化為了激烈的火花消失殆盡，留下那飛在半空中的血牙小龍撲閃著幼嫩的小翅膀，一臉憤怒地對著德魯齜牙咧嘴：「嗷！——」
「做的好！」雀躍的心神彷彿瞬間蔓延到純血水晶的各個角落，表達著欣喜而真摯的情感。一直沉寂無聲的水晶能量忽然劇烈湧動起來，彷彿觸動了什麼，鮮紅的血液在內部一下又一下猛烈撞擊起來，揚起了無數能量碎片的歡呼著雀躍著。它有反應了？我暗暗高興：看來這水晶是對人的喜悅有感應！
阿克迅速跑到了古拉的面前，擺出防禦姿勢打算堅決保護身後的人。同時伸手向旁邊飛動著的血牙打了個「搞定」的手勢，示意它可以開始進攻了！兵法上常說，所謂防禦的最高宗旨，就是毫無還手餘地的進行猛烈的攻擊。看來阿克這小小流浪兒懂得的還真不少！
血牙立刻領命，瞪大的眼睛調轉一下目標，直直地看向那只渾身散發著幽藍光芒的風系魔狼。「嗷嗚」不知道是「奸笑」還是宣戰的嚎叫，小龍迅速拍打著幾下翅膀，轉身彷彿捲縮成一個巨大的肉球，一陣風兒似的倏然衝向了那頭凶狠的怒狼。魔狼似乎還未反應過來，直愣愣得看著血牙不懷好意的靠近，竟然完全沒有作出任何防禦動作。
「好！」阿克在一旁暗自預測：這一下估計可以徹底搞定那頭魔狼了。
放心地轉頭面對眼前更大的敵人——德魯，雙手急速地開始搜集周圍所有可用的能量。一時間，氣氛猶為緊張，一觸即發。
「啊嗚！」血牙猛然傳來一聲激烈的叫聲，阿克驚訝地回頭一看：只見血牙痛苦地耷拉著腦袋，嫩嫩的小翅膀蜷縮在脊背上，慘兮兮地用右爪緊緊護住流血的左爪，哀號不已，顯然是被魔狼的利爪所傷！
「血牙！怎麼了？沒事吧？」阿克焦急地問著，身形卻不敢輕舉妄動，依舊僵直地護著身後的古拉，還要面對眼前虎視眈眈的德魯。
「哈哈哈，你們可別小看我的『怒狼』哦，它可是經過特殊訓練的『高級魔獸』，威力絕對不亞於二等珍稀類寵獸！」德魯不懷好意地提醒說，言罷還「嘿嘿」奸笑了一聲，緩緩張開黑粗的雙手，再一次詭異地開始快速聚集攻擊能量。
「好了，沒時間陪你們玩了。我要徹底殺光你們——」
「阿克，讓血牙退回吧，現在的它還處於幼年期，絕對不是成熟二等魔獸的對手。」
古拉忽然低沉地開口了，左手一張，中指上的一顆似乎是裝飾用的藍水晶急劇地散發出絢爛的光芒，一點一點地在古拉的手心裡聚集起來，「德魯，論攻擊力，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畢竟你是高等武道家，而我只是普通的大預言者而已。可是，有一點你不要忘了——你的能量是需要時間來聚集的，而我的法術，則可以直接進行防禦和反擊！」
話音剛落，幾束湛藍的充滿靈動能量的巨大箭狀冰柱豁然出現在殿台上，嘶嘶地發出即將為飲血而興奮的暗鳴聲。
「血散神之怒！發！」銳利的冰箭毫不猶豫地直衝向前方的德魯，幾近超高風速的箭氣刺破空氣的霍霍聲瞬間響徹耳際。
德魯一驚，但仍絲毫沒大意地迅速反應過來，翻轉雙手把那剛才聚集的能量一古腦兒化為了堅硬的氣壁，硬生生接下了那幾個碩大的爆發著巨大能量的冰箭！「碰！啪！」猛烈的撞擊聲響起，一股濃烈的能量粉末迅速散了開來。
「阿克，快讓開！」古拉突然大喝一聲，未等呆楞的阿克反應過來，古拉的大手已經直衝沖地把他撞下殿台。
「怎，怎麼了？！」一頭栽倒在地上的阿克莫名其妙地回頭看去，只見瘦弱的古拉竟然雙手靠前施展著水系防禦之盾，強行擋在了身體因泛紅充滿暴烈能量的德魯面前！
雙方勢均力敵，來迴旋轉的能量劇烈地在殿台周圍昇華起了以兩人為中心的巨大能量漩渦。
「哈哈，古拉。你注定是要輸給我的！」正在兩人因能量抵消而冷汗直冒的時候，德魯忽然誇張地笑了幾聲，一臉勝在畢得的驕傲面孔。「怒狼！使用『狂怒旋風』攻擊古拉！快！」接到命令的藍色魔狼大吼一聲，毫不猶豫地化為一股龐大的旋風直直攻擊向身處險境的人影！糟糕，此刻的局勢對古拉極為不利！
「德魯，是你失算了……」
在如此情況下，古拉竟然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容，靜靜面對眼前的人說道。
「召喚——『守魂雪獅！』！出來吧！」
隨著古拉的高聲吟唱，一隻威風凌凌的雪白獅族魔獸霍然出現在德魯的背後。「純潔我們神聖的懺悔教堂，為了偉大的奧古斯大人，消滅眼前的背叛者吧！」
古拉的命令剛落，巨大的獅獸帶著橫掃千軍的架勢轟然爆發出激烈的光芒。在一片刺目的能量漩渦中，巨獅拋出的冽冰在一剎那間準確無誤地刺進了德魯的身體裡。
「不——古拉，你，你這小子，竟然還藏了這一手，你……能量，我要的能量，我，的，能量……」
斷斷續續而不甘願的嘶啞聲音在呻吟著，掙扎著，最後轉為了一地的寂靜。
「咳，咳！」
古拉緩緩噓了口氣，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背後赫然出現了那兩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是怒狼咆哮的爪痕！剛失去了主人的怒狼呆呆地看眼前被傷的古拉，曾經是最親密要好的朋友，和那具逐漸失去溫度的屍體，猛然間似乎醒悟了什麼。
浩然而淒厲地大吼了一聲，化為一股旋風消失殆盡。
「怒狼——對不起了。」
古拉望著魔狼消失的地方，默默地說了一句。
一等魔獸和主人只有僕從關係，無條件聽從主人的命令而不得違抗。而二等魔獸則是具有自己意識的智慧寵獸，有單體的思維和想法，能和主人進行簡單的交流通話。怒狼雖然屬於一等魔獸，但因為經過了特殊訓練，已經是接近具有二等魔獸智慧的單體了。只可惜，此時此刻他清晰的意識，只能為他帶去最痛苦的記憶。
「古拉，你沒事吧？」阿克和血牙緊張地趕了上去，看到古拉背後慘不忍睹的傷口後著實嚇一跳。
「傷口在流血！不要動，趕快包紮。」阿克慌慌張張去摸隨身帶著的那個小口袋，尋找止血的布帶和膏藥。
古拉輕輕伸手揚了一下，緩緩說道：「不用了，阿克。謝謝你，我會光系魔法，很快就可以治癒的。」幾聲呢喃的咒語出聲，古拉的背後發出一股閃亮的眩目光芒。只一會兒，那兩道巨大的傷口就消失無蹤了。
「好厲害啊！魔法可以治療一切嗎？」阿克一臉崇拜地看著仍蜷縮著身子的古拉，讚歎不已。
古拉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伸手一招呼，純白而巨大的雪獅乖乖地俯身到地上，讓古拉輕輕翻身坐了上去。
「阿克。」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一絲悲痛。「永遠不要相信你表面所看到的東西。很多事實，都隱藏在外表的假象之中。」古拉意味深長地說著，「就好像——人一樣。」
猛然又咳嗽了幾聲，一口鮮紅的血跡赫然出現在手心中。
「啊！」阿克驚叫出聲。恍惚間明白了古拉的意思。
雪白的獅獸經過那具冰冷的屍體時，古拉的雙眼有些迷離。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德魯，他從小陪伴我長大，像哥哥一般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曾經願意為了保護我而代受父親那嚴苛得不近人情的懲罰，曾經在一次又一次艱苦的預言訓練中作為我最默契的測試對象，曾經……那過往的深厚情誼竟然不及一顆擁有巨大能量的水晶而已！
哎，人世滄桑變遷，也不過如此。
也許在當初發現他打「純血水晶」主意的時候，我就應該及時地阻止他，驅逐他。那樣的話，也許就不會造成今天這樣無可挽回的局面……
古拉不住地自責。
靜默許久後，他重新抬起頭望向尚處在純血水晶內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