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說不出口的再見(二) 文 / 水月菱
第一百六十一章說不出口的再見（二）
歐陽謙聳了聳肩膀，輕描淡寫地說：「身為歐陽家的長子，我早就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對象的權利，奕維，你很幸運可以逃開這種命運，不代表我也可以。」
他在心裡默默添了一句，畢竟，穆叔叔是真心愛過勒夫人，也是真心疼愛你。
伊曉霏難過地看著歐陽謙，本來想好要說的祝福話語，瞬間哽咽在喉嚨裡。
歐陽謙看著她噙滿同情的水眸，極為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微微勾唇，溫柔地說：「你和奕維到時候記得要給我一份豐厚的禮物，要不……你們就包下我的婚禮會場吧。」
穆奕維點了點頭，鄭重地說：「好。」
範文睿坐在輪椅裡低頭思索著什麼，一直不說話。
「文睿……曉霏的事情，很感謝你的幫忙。」穆奕維轉頭看著他，低聲道謝。
範文睿抬起頭，微微翹起嘴角戲謔道：「他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失憶的事情吧？抱歉啦，你說的事情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你也不必那麼感激我。」
穆奕維蹙眉看著他，疑惑地看向伊曉霏，「文睿他……失憶了？」
伊曉霏咬著下唇點了點頭，醫生親口說他失憶了，病歷卡上也記錄他失憶了，總不會是誤診吧？
範文睿挑眉看著穆奕維，「我醒來後，這傢伙經常來我的病房看望我，每次來都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看得我一口悶氣老鬱結在心裡，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一直昏迷不醒，現在可好了，這傢伙不用再天天躲在一邊偷偷抹眼淚了。」
穆奕維輕笑著微微抬起手，覆蓋在伊曉霏的手上，「以前……沒見你……這麼愛哭。」
伊曉霏的臉立刻染上了兩抹嫣紅，她瞪了範文睿一眼，「我去看你是因為擔心你，再說了，你什麼時候見到我躲在一邊偷偷哭了？」
範文睿微微一怔，表情極為不自然地訕訕道：「隨口說說而已。」
歐陽謙注意到穆奕維額頭上不停地滲出冷汗，他拍了拍伊曉霏和範文睿的肩膀，對小聲鬥嘴的兩人說：「你們都回房休息吧，你看，奕維才剛剛醒來，身體肯定很虛弱，有什麼話要說，等他休息過後再說吧。」
伊曉霏不安地看著穆奕維，「奕維……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穆奕維搖頭，溫柔地說：「別胡思亂想……你的脊椎骨還沒完全復位，不要……四處亂走動，好好養傷，知道嗎？」溫和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霸氣。
伊曉霏笑著拉起他的手貼在臉上，她臉上掛著幸福滿足的笑容。
那一刻，她和他的眼中，只有彼此深深的投影，周圍的人與聲音，似乎都無法引起他們的注意。
歐陽謙下意識地看向範文睿，只見他緩緩地攥緊拳頭，指節骨泛白扔不停地加重力度。他輕歎一聲，出聲打斷了深情對視的兩個人，「奕維，我送文睿回房休息，改天再來探望你。」不等範文睿表態，他直接推著他的輪椅正準備轉身——
穆奕維突然出聲叫住他們：「謙！等等……」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範文睿一眼，誠摯地說：「文睿，謝謝你。」
範文睿扭頭直直地看入穆奕維幽深的黑眸，抿唇沉默不語。
伊母走過來挽著伊曉霏的手，說是穆千鋒和勒夫人有話要對她說，伊曉霏在穆奕維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話，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隨著伊母走到一邊。
「我知道……你沒失憶。」穆奕維等伊曉霏走遠後，平靜地看著範文睿輕聲說了一句。
範文睿掃了一眼伊曉霏後，臉上平靜的表情瞬間瓦解，他苦笑著說：「奕維，我承認，剛開始假裝失憶，只是不想讓她覺得愧疚、難過，可是後來……我發現她每次看到我，總是會露出一副憂鬱哀傷的表情，我當時有個很自私的想法，我想如果她因為愧疚而記住我一輩子，那樣也不錯。可是……一個多月了，你依舊沒有醒來，我就問秦醫生，你什麼時候會醒來，秦醫生說，你的情況屬於中度昏迷，如果你一直這樣昏迷不醒，也有可能變成植物人。當時，我曾經有過一個很自私的念頭，如果你……一直昏迷不醒，那我是否就會有機會呢？」
穆奕維平靜地看著他，淡然道：「如果我一直昏迷不醒，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給她幸福。」
範文睿淺淺笑開，他覺得眼睛開始變得濕濡，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他眨了眨眼睛，苦澀地說：「就在你醒來前幾分鐘，白心怡的心跳停止了。她的死……讓我想了很多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能醒來，經過了這麼多事情，霏和我……誰也無法回到過去了，有些傷痛，不是我們刻意不管不顧，就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滴又一滴的眼淚在他的衣領上化開，範文睿似乎好無所覺，他顫抖著繼續說道：「即使是我自欺欺人般假裝失憶，我和她……也不可能再走在一起了。只有面對你時，她才會展現出剛才那種幸福的笑容，我不會再妄想，若是你不在了，她會重新回到我身邊，因為……這個世界上，逝去的人是永恆的。」
他在心底默默地添了一句，就像是白心怡，雖然他不愛她，可是……對於她的死，他確實無法釋懷。
「奕維，見到你安然無恙後，我為我竟然有這種自私的念頭而感到愧疚。」他深吸了一口氣，在伊曉霏走回病床前，快速地吐出最後一句話，「奕維，我希望你和她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