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六十章 說不出口的再見(一) 文 / 水月菱
第一百六十章說不出口的再見（一）
秦醫生走出來告訴伊曉霏，穆奕維醒來後，身體仍舊很虛弱，四肢僵硬，他會安排奕維留在重症監護病房再過一夜，如果沒有出現異常的情況，明天就會安排他轉入加護病房。
伊曉霏坐在穆奕維的病床前，端著一杯水，把吸管塞入他口中。
穆奕維似乎很虛弱，他沒有再說一句話，一直吊著點滴的手，冰冷得嚇人，她小心翼翼地替他揉著手，眼淚順著她的臉龐蜿蜒而下。
「霏。」他輕聲喚她，她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腦海裡一片空白，曾經幻想過無數次他醒來時的畫面，也曾經在心裡反覆練習過無數次，他醒來後她要對他說的話。可是……當他真的醒來後，她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穆奕維的體重降了很多，四肢顯得有點浮腫。他的手指變得非常遲鈍，渾身冰冷。
伊曉霏心裡湧起一陣難過，她想起了範文睿戲謔般說過的話，他說，穆奕維即使是昏迷不醒，還算得上是一個睡美男。
可是，看到穆奕維醒來後，臉上未曾脫落的傷疤，以及那深陷的眼窩，她忍不住低聲抽泣著，那個昔日意氣風發，俊朗非凡的男子，此刻蒼白虛弱得恍若風一吹，就會隨風飄散。
穆奕維想抬起手抹掉她臉上的淚水，可是他的手無論如何都無法抬起來，他微微喘息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握緊她的手。
「奕維！」
「奕維！你終於醒了！」
……
病房門突然被打開，不一會兒，穆奕維的病房裡擠滿了人。
穆千鋒，穆奕希，勒夫人，歐陽宏……還有伊曉霏的媽媽。
伊曉霏隔著人群，遠遠地望著那個蒼白瘦削的男子，他癱軟在半撐起的病床上，努力地微笑著，她輕歎一聲轉身掩上門，他醒了就好。
坐在走廊裡，她伸手摀住肚子，呆呆地看著白心怡的病房門，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恍若站在一個回憶裡，往日的點點滴滴像是電影般在她的面前閃現……
白心怡，那個總是倨傲地昂起下巴的女子，就在今天永遠地闔上了眼睛。
這時候，緊閉著的房門突然打開，門口的兩個人愣怔地看著呆坐在門口的伊曉霏。
伊曉霏注意到，他們的眼中隱約有點淚光。
範文睿閉上眼睛，把身體埋進輪椅裡，蒼白的臉龐上有著明顯的倦意。
歐陽謙低頭看了輪椅裡的範文睿一眼，微笑著對伊曉霏說：「我們……來這裡和她道別。」
伊曉霏覺得喉嚨一緊，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腦海裡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來到這裡，也許……她也是和他們一樣，來這裡向白心怡道別。
範文睿睜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白心怡的手。
護士在他染血的衣服裡找到了一串鑰匙，裡面有一個金色的吊牌，上面寫著白心怡的英文名字，他猜……那是她故意留給他的東西。
下周，他和歐陽謙就會離開這裡，到國外去接受疤痕整形手術，離開前，他把白心怡的鑰匙塞回她的手中。不管她留了什麼東西給他，他已經不想知道了，他無法原諒她，用如此魯莽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然而，從她的身上，他又恍若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又何嘗不曾有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當看到白心怡闔上眼睛躺在冰冷的床上，他才恍然大悟，所有的愛恨糾纏，只不過是心中的執念。用死亡換取到的，只會是對方一輩子的愧疚……
他們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思。
「我可以去探望你先生嗎？」範文睿率先打破了沉默。
歐陽謙別過臉，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伊曉霏臉色變得更蒼白，她點頭說：「當然，你失憶前，和我先生是朋友。」
歐陽謙推著範文睿的輪椅走入穆奕維的房間。
見到他們進來，穆千鋒和歐陽宏非常識趣地走到一旁寒暄客套，勒夫人和伊母也退到一旁，讓歐陽謙推著範文睿到穆奕維的病床前。
「奕維，你終於醒了，某人就不必天天以淚洗臉了。」歐陽謙的溫和的語氣裡多了一絲淡淡的關心。
穆奕維虛弱地躺在床上微笑著，幽深的黑眸專注地凝視著人群外的伊曉霏，臉上漾滿了無法掩飾的溫柔，他向她的方向伸出手，示意她到他身邊來。
那一刻，伊曉霏突然想起了一個月前的夢境，當時，他也是笑得一臉溫和地向她伸出手。
穆千鋒朗笑著對穆奕維說：「對了，奕維，你知道曉霏懷孕了嗎？」
穆奕維愕然地看著伊曉霏，伸手握住她的手，緊張地上下打量著她。
「奕維，寶寶很健康，你放心吧。」伊曉霏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她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
歐陽謙輕咳一聲，溫和地說：「奕維，祝你早日康復出院。兩個月後，我和於家的千金會在帝國酒店舉行婚禮，到時候希望你能和你的夫人一起出席。」他俯下身子，藍眸裡快速地閃過一絲柔和的光芒，壓低聲音在伊曉霏耳邊說了一句：「曉霏，別忘了要多付點禮金。」
伊曉霏瞪了他一眼，這種場合他也要抓緊機會表現一下自己的幽默嗎？
穆奕維若有所思地看了歐陽宏一眼，張嘴困難地擠出一句話：「謙……你……竟然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