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二十九章·花開 文 / 傅塵瑤
是夜。綺羅閣。
發佈竹簾依舊輕垂，蘇近雪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似乎隨時都可能昏昏入睡。懷風輕移蓮步，將那一盅雪緲花鎮再次捧到了梁征與連如娟面前。瑤華與弄衣坐在側座上，雙雙伸長了脖子往樓層正中間的桌上看去。
發佈輕輕地置放在桌子的正中間，懷風收回手，準備移步離開的時候，忽而似想到什麼，又轉回來，俯身在梁征耳側低低說了一句話。梁征聽後，怔怔地呆坐了半晌，方才有些恍然大悟的神氣，會意地點點頭。
發佈這下，弄衣就更好奇了。「難道使雪緲花鎮開花還有什麼奧秘麼？」但懷風在說時故意用了隔音之術，任弄衣怎麼使勁也是全然也聽不到。
發佈「師父？」瑤華小聲提醒，「不要做得太過份了。」弄衣回過神來，想起什麼，低頭從懷中摸出一塊方巾，在面前的矮几上攤平，用手醮著酒水在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字。「天靈之所依，地氣之所載，皆於方寸，急急如律令！」瑤華小聲地念著，剛念了前兩個字，弄衣便一把伸手過來摀住她的嘴，碰到腫的地方，痛得瑤華嗚嗚直叫。
發佈弄衣連忙放開手，湊過身拊到瑤華耳側輕聲說道：「記牢這住咒語，呆會等他們測完，就輪到我們了。把手貼上去的時候，記得暗念這句咒語。」
發佈「噢。」瑤華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轉頭又問道。「這是什麼咒語？」
發佈弄衣「噓」了一聲，拊耳小聲說道：「是召喚守護精靈的咒語，瑤華以後要召喚守護精靈出來的時候，只要在這句咒語後面加一個『出』的命令，就可以了。」
發佈這回瑤華徹底地明白了。
發佈那邊，梁征與連如娟對面而坐，二人的神氣之間皆是肅穆得如臨大敵。梁征忽然歎出一聲，說道：「如娟，你亦知道，我梁征自小便不是一個精細之人。只是不曾想到，一些我認為毫不重要的事情，你會看得如此之重。」
發佈「你指的是什麼？」連如娟輕聲問道。
發佈梁征道：「其實早在四年前，我便在一次詩社的活動中，與洲官的小姐結識了。鄭小姐是一位博學之士，與我於文理與政法之上見法相投，引為知己。後來不曾料到的是，雙方父親居然為我倆定了親，鄭小姐曾感歎這世上要少了一個知己了。我便將你的事與她說了，我與她本便只有志同道合之誼，她也是明理之人，當時便表示支持我們。只是那時，祿州正因為稅收上出了些問題，父親大人與洲官大人正在為之傷神，她便勸我稍微等一段日子。當這件事的風頭過去之後，我們向各自父母提出退親之時，卻意外地遭到了毫無迴環之地的拒絕。鄭小姐更是被洲官大人軟禁了起來，因此在百般無奈之下，我方才提議一起離開祿州。」
發佈「那她後來怎麼也來了勳州－－你們一直都有聯繫的麼？」
發佈梁征大傷未癒，元氣也沒有恢復，停頓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頷首道：「當初我們逃離祿州城時，便是鄭小姐暗中相助。到了勳州之後，我擔心因為我們的離開而使洲官大人遷怒父親大人，因此一直與鄭小姐有書信來往。其實你一直都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洲官大人大怒，也因此使得父親大人失去了應有的晉陞機會。我之所以一直將這件事隱瞞著你，是因為怕你擔心，甚至因此而自責。卻不想，反而是因此而使你對我見疑。」
發佈「方纔懷風閣主告訴我，只要心中存有疑慮，縱然是曠古之真情，也斷然無法使得雪緲花鎮開花。既然你那般看重是否花開，我也便只有如實相告。」
發佈連如娟怔怔地坐了一會，半晌才幽幽歎出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了。」說罷，便率先伸手過去，拊在花盅之上，抬眼看向梁征。梁征猶豫了一下，也伸了手過去。當他的手觸到冰涼涼的花盅之時，剎那間雪緲花鎮上一抹淡淡的輕煙裊娜而起，然後隱約有紅光閃現。
發佈「要開花了麼？」側座上的瑤華趕緊伸長脖子看，但由於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被連如娟的身影擋住。便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站起身來看。
發佈紅光是從雪緲花玉質的花瓣中泛出來的，如同剛剛浸漬了朝露一般，嬌艷欲滴。輕煙則是從團簇著的花苞的頂端縷縷浮游出來，裊裊婷婷的，炊煙一般，帶著盈盈撲鼻的清香。簾外無論當事人，還是旁觀者，都提著一顆心，注視著雪緲花鎮。連如娟更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一朵花，而梁征的臉上沉肅之外，顯出一些無可奈何的神氣。
發佈在這一片凝滯的氣氛中，紅光開合地閃亮了幾回。當泛著淡淡清香的輕煙開始裊繞到瑤華的身周之時，那一片紅光漸漸地趨於平和。
發佈但是花，仍然含苞待放。雪緲花鎮，依然沒有盛放。
發佈連如娟的兩行淚，在無聲地簌然而下。緩緩地收回手來，淚汪汪地瞅一眼梁征，神色哀漠。「看來，我們都錯了。」
發佈「如娟？」梁征不知說什麼才好。
發佈連如娟引身欲去。「連姐姐！」瑤華見狀，一時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勢，像往常一樣從座上一蹦而下，頓時牽動了傷處，身形一個踉蹌摔趴倒在地，痛得哼哼唧唧。
發佈弄衣連忙上前把瑤華撈了起來，輕聲責道：「傷還沒好就到處亂蹦！」
發佈「如娟！」梁征踉蹌地上前幾步，抓住如娟的手，眼角的餘光卻瞥到那盅毫無動靜的雪緲花鎮，終於忍不住低聲罵道，「這莫名其妙的雪緲花鎮，一定是已經壞掉了！你不要信它！」
發佈如娟回過頭來，淚汪汪地說道。「雪緲花鎮是神器，怎麼會壞？征，或許真是我們錯了－－都錯了－－」
發佈「就是，雪緲花鎮乃是神器，怎麼會壞？」蘇近雪的聲音從竹簾中幽幽地響起。
發佈梁征與連如娟聞言都怔在了原地。簾內傳出簌簌的衣衫拂地聲，想來是蘇近雪從榻上下來了。「好了，不早了，回房歇著吧。」他的聲線語調，隱約與往日不同。看來聞人愁一給他帶來的困擾，真是不容小覷。
發佈見蘇近雪要走，弄衣急得連忙跑將過來，大喊道：「蘇近雪！等等！還有我們呢！」
發佈「你們？」蘇近雪的聲音略微吃驚。
發佈弄衣不管他，便顧自抱著瑤華竄到樓正中的桌案前，小聲對瑤華說道：「乖徒弟，都記住了沒？」
發佈瑤華知道他說的是召喚守護精靈的方法，於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發現還清楚地記得，便會意地朝他點點頭。在弄衣的授意下，伸手出去，快到碰到花盅的時候，目光一轉，卻驀然發現雪緲花鎮裊裊地泛起一抹淺淺淡淡的煙氣，不禁驚愕地睜了睜雙目，然後便看到那一朵玉質的雪緲花，在輕煙的縈繞之中，緩緩綻放。一剎那間，悠遠的香氣，盈滿了整座綺羅閣。
發佈瑤華一時間目瞪口呆，良久地回不過神來，直到惜雪的一聲又驚又喜的叫聲：「開花了，雪緲花鎮開花了－－」她興奮地衝過去抓住連如娟的臂膀，又是蹦又是跳，一時忘記了疼痛。連如娟則回過身望著那盅綻放出血紅色花朵的雪緲花鎮，怔怔地發呆，任瑤華興奮地晃動著她的臂膀，半晌回不過神來。
發佈瑤華一時間目瞪口呆，良久地回不過神來，直到惜雪的一聲又驚又喜的叫聲：「開花了，雪緲花鎮開花了－－」她興奮地衝過去抓住連如娟的臂膀，又是蹦又是跳，一時忘記了疼痛。連如娟則回過身望著那盅綻放出血紅色花朵的雪緲花鎮，怔怔地發呆，任瑤華興奮地晃動著她的臂膀，半晌回不過神來。
發佈梁征低眉歎出一口氣，眉眼之間，甚是無奈。轉過目光凝望向連如娟，見她的眼中盈盈打轉著兩團淚光，暗暗歎息著伸手擁住她的肩，將她摟入懷中。「開花了，征。」連如娟將臉埋進他的胸前，喃喃如夢噫一般。
發佈梁征如釋重負。「是啊。」
發佈「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
發佈梁征淡淡笑道：「說這些話做什麼呢，開了就好，這樣的話，我們也該回去了－－那幫孩子們也等急了。」
發佈「嗯。」連如娟輕輕應諾。
發佈接著是惜雪與懷風上前道賀，懷風還以蘇近雪的名義送上了一盒雪緲花籽，據說是只要將花籽栽種在日光能夠照射到的地方，便可以綻放出長年不衰的雪緲花。
發佈見眾人都圍著梁征二人團團轉，被閒置在一旁的弄衣心中不受用了，大聲叫道：「蘇近雪，前年打的賭還作不作算？」
發佈蘇近雪道：「不曾取消過，自然作算。」
發佈見他還承認，弄衣便暗自賊笑起來，回頭將瑤華拖了回來，在桌旁坐下。
發佈惜雪見狀，笑盈盈地問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雪緲花鎮來測師徒情。」
發佈懷風微笑道：「誰說師徒情不是人間真情呢－－就是不知雪緲花神對師徒情有沒有興趣了呢！」
發佈聽他們之言，顯然是對弄衣之舉感到不予贊同。弄衣卻不理睬，「嘿嘿」一笑，得意地宣告道。「蘇近雪，你先將幻雪飛綾準備好吧！」
發佈弄衣為了這次鑒定特意去倚天絕壁盜了青鸞來，又向蕭泰澤借用了守護精九火鳳，而火鳳青鸞乃是天成的一對，以它們來測試，雪緲花自然是再度開花。當那火紅色的花瓣緩緩盛放的時候，惜雪驚疑地合不上嘴來，怔怔地轉過頭來看著瑤華與弄衣二人，眼中完全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發佈簾後，蘇近雪不冷不熱地說道：「雪緲花鎮，果然是壞了。」
發佈「管它壞不壞，反正是已經開花了。蘇近雪，幻雪飛綾！」弄衣得意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發佈弄衣終於如願已償地拿到了幻雪飛綾，當他手舞足蹈地一邊把弄著新寶物，回到觀浪院的時候，剛從拱門外轉入，蕭泰澤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倏地浮現在他們面前。他本來便是一身雪白的煉妖師法袍，臉上又罩了一個銀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幽冷幽冷的光，倒真是有九分像是一個死不瞑目的幽魂。
發佈瑤華生生嚇了一跳，弄衣拍著胸口叫道：「幹什麼，沒事裝什麼鬼，會嚇到我寶貝徒弟的？！」旁邊瑤華聽得眼角隱隱有黑線閃動，心中小聲道：「師父明明自己也是嚇了好大一跳！」
發佈蕭泰澤卻不理他，漠然道：「回紫苔，明天是最後一天了。」
發佈「是，是嗎？」弄衣這才想起來那日紫苔壁尊發出的寶牒中確實是清楚地下了指令，讓所有紫苔弟子七日內務必趕回紫苔，算起來，明天確實已經是壁尊所定的期限的最後一天了。「那明天就走吧。」反正幻雪飛綾也到手了。「去紫苔的話，必定經過欽州，剛好可以順道送瑤華回家。」
發佈「那好，明天我來叫你。」
發佈「好。記得天亮再來。」蕭泰澤這人沒有時間概念，自己一覺睡醒了，便會去把別人也拖起來。弄衣有不少半夜被蕭泰澤從床上拖起來趕路的悲慘經歷。
發佈「把火鳳還我。」
發佈弄衣聞言連忙「噓」了一聲。「等離了回雁山莊再還你，不然蘇近雪會知道的。我又不會賴你的火鳳不還。」
發佈「你以為蘇近雪不知道你在作弊嗎？」
發佈「啊？」弄衣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發佈「蘇近雪早就知道了。」蕭泰澤依然紋分不動。瑤華發現他一直都是那個姿勢，除了出招之外，任何時候都不曾變過，大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勢。
發佈「瞎說，他怎麼會知道，我這麼聰明的法子－－」
發佈「他是長老。」蕭泰澤說完這句話，白衣一晃，便倏地又憑空消失不見了。
發佈「長老，哼，長老了不起呀！」弄衣不屑地哼了一聲，他才不信除了他之外，誰還能想到這樣一個聰明的作弊方法，就算是三壁上素來由才智卓越者才能勝任的長老也不例外。他花弄衣，一個散仙，雖然法力上或許輸煉妖師那麼一點點，但是從才智上來說，可是絲毫不比長老遜色的！當然，這只是他的自詡而已。
發佈「師父。」瑤華拉住弄衣的衣袖晃了晃。「瑤華暫時還不想回家。」
發佈「咦？」弄衣奇怪地躬下身來，問道。「為什麼？」
發佈瑤華道：「回家的話，父親大人一定不會再讓瑤華出門了，但是瑤華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暫時還不能回家。」
發佈「很重要的事情？什麼事？」弄衣皺著眉頭問。
發佈「瑤華想回冉京，看巫月哥哥。巫月哥哥沒有死，還活著呢！」
發佈「澈兒？」弄衣皺眉道。「澈兒沒死？誰告訴你的？」
發佈「聞人愁一。他說他離京時還在知世府見過巫月哥哥，所以巫月哥哥一定沒有死！」
發佈「那個妖怪的話怎麼能信呢？」弄衣連連搖頭。他那日明明看到巫月已經死了，還抱著他的屍身痛哭了一陣。雖然最後迫於容成與巫月兩個家族的圍堵，將屍身讓他們帶了回去，但是巫月已死，這已經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除非他們有起死回生之術？但是起死回生，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發佈「他沒有騙我，巫月哥哥一定還活著。」瑤華的神情堅定無比。
發佈弄衣拗不過她，只好道：「但是師父明天要回紫苔，要不瑤華在這裡等師父三天，三天之後，師父一定從紫苔趕回來，再帶瑤華去冉京好不好？瑤華的傷也還沒有好，剛好也可以趁這幾天把傷養好，不是麼？」
發佈瑤華想了想，道：「好吧，師父一定不能食言！」
發佈「好。師父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了？」
發佈「明明有的！」瑤華理直氣壯。
發佈「什麼時候？」
發佈「唔……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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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ps：某豆腐知道第三卷的故事很不好看，主要是因為第三卷基本上算是一個過渡章節，亂世開始，另外就是出現了幾個重要人物：聞人愁一、蘇近雪、蕭泰澤以及相對比較重要的幾個女配花妖妍蓉以及回雁莊的四大閣主。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寫第三卷時，豆腐的工作作了兩次變遷，先是從市裡調到縣裡，再是從紹興挪到了上海，所以大部分章節都是在匆匆忙忙之中趕出來的（表打偶），有些粗糙，但豆腐在此鄭重保證，第四卷，豆腐一定會以灰常灰常專注的態度去寫，一定會寫出灰常灰常好看滴故事來滴說~~~
發佈再ps：封推期間，偶盡量一天兩更滴說~~~豆腐寫文慢，米有辦法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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