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埃魯登原野之路 一百零七 邊陲小村 文 / 永夜
一百零七邊陲小村
這是一戶最普通最平凡的農家小院，由於負擔不起在城市裡生活過高的賦稅，這一家三口已經搬出了阿爾瓦城市地區，來到了靠近海岸走廊的一個狹長地帶生活。這裡的土地大多都是鹽鹼地無法種植糧食，可是靠著海岸，好歹能一年到頭來做幾次捕撈的作業，生活過得雖然不算是太好，但是也不算無法生活。
這就是阿爾曼帝國的怪現象之一了，雖然這是一個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有最精銳的部隊跟最龐大的財富做後盾，但是它的人民卻陷入了一個怪圈——越是努力到頭來越是什麼都撈不到。無法反抗阿爾曼帝國暴政的人只有搬出國家，去到其他帝國鞭長莫及的地方生活。起碼不用負擔那麼高的賦稅之後，一年下來還能有一點盈餘，不至於新年的時候被人抄家，搜刮去最後一點財產。
小藍諾斯的父母就是這麼一對平民，今天這片地區生活的平民都被阿爾瓦的執政官豺狼虎克叫去集合，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小藍諾斯被父母囑咐自己一個人乖乖待在家裡不能隨便走動。這一帶地區山上有不少雪狼雪豹，在村子裡成年人的時候還好，沒有成年人的時候這些畜生就經常下山來傷人。
可即便是這樣，平民們也不願意搬回阿爾瓦，過高的賦稅讓他們寧願冒著被野獸傷害的危險，也不願意去承擔那種根本讓人無法生活的稅務。
藍諾斯今年剛剛十三歲，是這個小村子裡年紀最大的男孩。在大人們都離開村子的時候，小孩子們總是願意聚集到他家裡來玩——藍諾斯的父親是一個捕魚的好手，每一次出海都能撈到不少新鮮的海貨回來，藍諾斯的媽媽將這些海貨醃製好準備開春以後的生活，多餘的、體型比較小的小魚小蝦都給這些孩子們做了零食。這大概也是孩子們喜歡這裡的原因之一。
一群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圍在火爐旁邊取暖，他們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肉乾跟海貨，吃不起那些貴族孩子的零食，這些東西也挺讓他們開心的。大人們都走了，孩子們一人取一些自己家的炭火湊在一起取暖，這不僅節約，而且還能和自己的朋友聚在一起。平民家的小孩子大部分很小就已經知道怎麼節省生活，在這方面，他們並不比一個大人差到哪去。
「藍諾斯哥哥，東西煮好了沒有呀！」一個黃頭髮的小女孩沖廚房喊著。
「那個胖子虎克不知道又把大人們叫去做什麼，他每個月好像不叫一次就睡不安寧。」孩子們圍著火爐開始抱怨，眼看著已經到了中午，正該吃飯的時候，可是一個大人也沒有回來。雖然手裡還有零食可以吃，但這東西怎麼也不能拿來充飢。
「他有一天睡覺的時候會被自己的肚子給壓死的。」一個大眼睛的小姑娘咯咯直笑：「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胖的人，你們說說，他到底是怎麼長成這樣的？」
「喝人血，吃人肉，不然怎麼能長到這麼胖。」藍諾斯從廚房轉了出來，將一大盤的煮魚肉放在了火爐旁邊，將爐子上的水壺取下來，放上了銅盆，在裡面加上了水。「不管他們吃什麼，大人還沒有回來，我們先吃我們的，新年可不能餓肚子。」
孩子們歡呼著一擁而上，十多雙大眼睛盯著那銅盆裡的水，等它沸騰起來的時候，就可以將東西扔進去煮來吃了。藍諾斯又發給沒人一個小碟子，裡面裝有黑醬跟鹽，這是千百年來漁家人最方便也是最鮮美的吃法。將各種海鮮扔進水裡白煮，然後蘸上點佐料，絕對的天然美味。
銅盆的傳熱性很快，加上冬天乾燥的馬糞燃料一燒，火苗子立刻竄起來幾寸高，沒過多少時間盆子裡的水已經開始咕嘟咕嘟冒泡了。藍諾斯盯著盆子裡的水看，孩子們都在盯著他看，等到藍諾斯最後終於一點頭的時候，孩子們一聲歡呼，稀里嘩啦地把火爐旁邊的東西全都倒進了盆子裡。
這些都是天然的未經過什麼精細加工的海味，或者比不上那些貴族家裡吃海味的時候那麼講究那麼排場，但是它的味道依然鮮美。在還東西還沒有煮熟的時候，孩子們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從裡面舀著鮮美的湯水來喝了——這讓藍諾斯又是哭笑不得，眼看著東西還沒煮好湯已經沒有了，他只有一次次地朝裡面加水。
在這大冬天裡，有什麼能比美美地喝上一碗海鮮熱湯的滋味來的更好呢？藍諾斯給銅盆裡最後添上了一次水之後，自己也舀上了一碗，美美地喝了下去。
「要是冬天不冷就好了。」做在藍諾斯旁邊的小姑娘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外面的雪花在飄落：「那麼我們冬天也可以下海裡游泳，也不用怕山上下來的野獸了。」
小村落前面是一片遼闊的內陸海，那是從海岸走廊的縫隙中流進來的。在小村落的背後則是高高的山脈——堪底斯山脈一直延伸到這裡才停止下來。
「冬天怎麼可能不冷？妹妹你好笨啊！」一個棕色眼睛的小胖子笑嘻嘻地衝著小姑娘笑：「冬天要是不冷，就不下雪了。如果不下雪，那麼我們的土地裡一點糧食也種不出來。我父親跟我說了，這片土地平時是不能耕種的，只有等大雪覆蓋上去化了以後的幾個月才能種東西。
「你怎麼知道！」小姑娘被人取笑氣鼓鼓地鼓起了腮幫子，煞是可愛：「誰說冬天就一定會冷，世界上肯定有冬天不冷的地方！」
「沒有，冬天肯定會下雪，會下雪就會冷！」小胖子依然樂呵呵地在逗著她：「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冬天不會冷的地方！」
「有！我說有就有，一定會有的！」小姑娘急了，已經不準備講道理擺事實了。
「沒有，我說沒有就沒有。」小胖子絲毫不急，依然是樂呵呵地在逗著小姑娘玩，幾個小男孩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堆。「冬天怎麼可能不冷呢，你真是個笨蛋……哈哈哈哈……」
小姑娘被笑得急了，眼淚汪汪地看著藍諾斯。藍諾斯正在享受他的海鮮湯，看著這裡唯一一個小妹妹被男孩們欺負的眼淚汪汪地，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放下了手裡的土碗咳嗽了一聲，剛剛還嘻嘻哈哈地小男孩們立刻收住了嘴。藍諾斯這個大哥哥在他們之中還是有很高威信的。
「你們別笑他了，艾麗斯其實說得也沒錯……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冬天不冷的地方。」藍諾斯認真地說道。「我以前聽說過，在大陸西部有一片漂亮的大原野，上面生活著一群生性善良的精靈，在那一片大原野上因為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擋住了從北方吹來的寒風，所以那裡四季如春，就連冬天也不冷。」
小姑娘艾麗斯得意地看著小胖子，關鍵時刻總是藍諾斯哥哥出來幫自己解圍——雖然說……她的確不知道這個事情是不是真的，反正藍諾斯哥哥是絕對正確的。
「那會不會下雪？」小胖子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不會，冷也不會冷，怎麼會下雪呢？」藍諾斯搖了搖頭，端起了小碗繼續享受自己的海鮮湯來。剩下的就是艾麗斯跟小胖子兩個人互相大眼瞪小眼。
「每一次都是藍諾斯幫你，我不相信！」小胖子這一次終於會反擊了：「他這就是偏心專門幫著你，每一次都是每一次都是！啊，我要受不了了！」
艾麗斯不說話，笑嘻嘻地看著小胖子翻倒在地下，跟其他的男孩們鬧成一團。她轉過頭去看著正在喝湯的藍諾斯，忽然漂亮的小臉蛋一紅——小胖子說得沒錯呀，每一次自己出醜都是藍諾斯哥哥來幫自己解圍，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自己一看到他，就止不住地臉紅心跳呢？
藍諾斯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雪花，好像沒有聽到他們說的事情，視線也不知道散射到什麼地方去了，只是看著窗外發呆。艾麗斯看他發呆，也就跟著一起發呆。
一會，地下鬧成一團的幾個男孩爬起來了——小胖子左右想不通，藍諾斯怎麼什麼都知道呢？他跟幾個小夥伴一合計，發現冬天會下雪簡直就是一定的，藍諾斯一定是在騙我們。
「我們不相信，你說冬天有的地方不會下雪，你怎麼知道的？」小胖子跑到藍諾斯面前，準備扮回勝利：「不是你隨口編出來騙我們的吧？」
「怎麼可能，是真的。」藍諾斯微微一愣，馬上反應過來了：「那個地方叫什麼埃……埃什麼原野的，那裡真的是不下雪。」
「你聽誰說的？」小胖子氣鼓鼓地問道：「可不許撒謊，撒謊是小狗。」
「我沒撒謊，真的是別人告訴我的，我也是才知道。」藍諾斯搖了搖頭：「我怎麼會騙你們。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地方冬天不下雪，而且那裡也沒有像胖子虎克這種壞人，大家都和睦相處……每天都有飽飯吃，也不會被野獸騷擾。」
「真的嗎？」小胖子皺著眉頭看著藍諾斯：「你沒有騙我們吧？」
「沒有。」藍諾斯呵呵一笑，從鍋子裡撈了些已經煮好的海鮮放在自己的碗裡站起身來對著小夥伴們說道：「東西已經煮好了，大家可以吃了，不用等我。」
「藍諾斯哥哥，你去哪裡？」艾麗斯也跟著站起身來，想要跟著藍諾斯一起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我去尿尿。」藍諾斯哈哈一笑，一片哄笑聲中端著滿滿一碗好吃的東西衝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