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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五葷伐性 第四百三十七章 這一年,三個瞬間(一) 文 / 衣山盡

    第四百三十七章這一年,三個瞬間(一)

    御花園。

    張貴妃痛苦地大叫著,她翹起上身,渾身都是熱汗:「本宮要死了……我要死了!陛下,讓陛下來!」她一隻手使勁地抓著張薔薇的手,疼得張薔薇滿眼都是淚水:「貴妃娘娘,你可要忍住啊,忍一忍就過去了。」

    「不行,我要死了,我要見陛下。」羊水已經破,赤裸著下身的張貴妃就那麼擺在床上,身上的皮膚因為用力而變得通紅。

    兩個宮女大聲尖叫著,已經驚慌失措了。

    陳洪走上前去一人給了她們一記耳光:「安靜,驚擾了娘娘,要你們的命。」

    兩個宮女吃了耳光,這才安靜下來。

    陳洪問接生的嬤嬤:「如何?」雖然這麼問,可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張妃的產道。

    接生的穩婆也是急得汗水不住往下滴:「回小公公的話,胎位倒是正的。只不過貴妃娘娘已經疼得沒力氣了。這不用力,孩子就生不下來。」

    太監沒有性別,宮裡的人也不拿他們當男人看。陳洪平日雖然在司禮監聽差,可也負責張妃的日常起居。

    張貴妃平日裡更衣洗浴也不讓他迴避,有的時候甚至還讓陳洪幫著搓背。因此,被他這麼看著,張貴妃倒不覺得有何不妥,只不住大叫:「陛下,我要見陛下。」

    陳洪:「娘娘,陛下事務繁忙,不會來的。再說,這種血光之氣若衝撞了陛下,卻是我等之罪。娘娘,用力,用力,不用力孩子就下不來。」說完,他將手一伸放在張貴妃嘴前。

    張貴妃一用力,使勁地咬住了。

    「哇!」一陣清脆的嬰兒哭聲響起。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接生的穩婆驚喜地叫出聲來:「是個皇子,是個皇子!」

    「陳洪,真的是皇子嗎?」張貴妃失去了力氣,只虛弱地問。

    陳洪有仔細地看了一眼,瞳孔一收縮:「回娘娘的話,是個皇子。」

    「終於生下皇子了!」張貴妃哀哀地哭了起來。

    這個時候,陳洪的右手已經被張貴妃咬爛了,可他依舊神色不變地走出屋子,一抬手,就有兩個太監走過來:「見過陳公公。」

    「你們二人去太后那裡報喜,我去西苑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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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熙宮。

    嘉靖帝正盤膝做在蒲團上,眼睛似睜未睜,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內閣的幾大輔臣都來了。

    連日大旱,空氣乾燥得彷彿在燃燒。

    內閣首輔楊廷和靜靜地員,什麼話也沒說。

    那個六十來歲的閣臣看起來非常精神,眼睛裡全是犀利的光芒,他大力地搖晃著手臂,朗聲道:「楊閣老,如今,淮南江北大旱,所謂久旱之後必有大澇,我等要早做準備為好。可以,一說到錢,戶部的人就推三阻四,一毛不拔,難道要等淮河一帶大災之後起了民變,才肯撥款嗎?如今,正是準備錢糧賑濟災民之時,可首輔你卻要整頓河工,未免有些離題萬里。」

    楊廷和還是沒有說話,倒是他旁邊的一個閣臣蔣冕忍不住說話了:「楊一清,你不分管戶部,國庫的那點家底子你又知道多少,今年太倉才收進來多少銀子,處處都在伸手。我也只能雨露遍撒,一家分一點,不至於餓死就好。」

    沒錯,剛才不住揮動手臂大發雷霆的正是新近入閣的閣臣楊一清。如今,蔣冕年紀也大了,讓楊一清入閣,估計朝廷也有讓他接受蔣冕所掌管的戶部的意思。可他還沒有掌管戶部,就對國家財政指手畫腳,讓蔣冕心中頗為不喜。

    聽到蔣冕著番話,楊一清也是面色一變,冷笑:「國庫的銀子自然要用在要緊之處,蔣相到處亂用,家家有份,只怕什麼事情也辦不了。」

    「行了,都別吵。」楊廷和見這兩個閣臣鬧得實在不像話,打斷了他們的話頭,淡淡說:「其實,整頓河工也是為賑災做準備的。大運河乃是南北交通樞紐,將來減災抗災的所有物資都需要水路轉運。可如今河道和漕運人浮於事,效率低下,也到了不得不整頓的時候了。」

    大概是看到楊一清面上忿忿的表情,楊廷和又將手往下壓了壓:「楊相,你大概是想著上個月解送到南河河道衙門的那六十萬兩銀子吧。其實,睢寧那一段河道念久失休,若再不整治,只怕會釀成大火。因此,去年夏天我就讓兩江先借支了六十萬兩給他們,如今也到了把錢還給人家的時候了。你也別眼紅,那錢可不是國庫的。而是房山織造交的稅款,你真要鬧,難不成還找孫淡鬧去?」

    聽楊廷和這麼解釋,楊一清有些洩氣:「首輔說得有理,可賑濟災民一事要早做準備。」

    蔣冕手一攤:「沒錢。」

    楊一清立即就火了:「賑災的時候你喊沒錢,可維修玉熙宮的時候,銀子就鑽出來了,咄咄怪事。」

    楊一清的話音剛落,眾閣臣心叫要糟。

    果然,坐在蒲團上的嘉靖突然睜開了眼睛,冷笑一聲:「怎麼,爾等就見不得朕住得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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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廠,孫宅。

    歷時兩年的孫宅終於完工了,油漆未干,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土漆味道。

    孫淡抱和女兒坐在椅子上,手把手教兩歲的女兒子寫字:「洛伊乖,跟爹爹認字好不好。來來來:嘉靖三年,對,就這四個字,今年是嘉靖三年,可要記住了。」

    「不寫不寫。」胖乎乎的女兒不耐煩地擺著頭,奶聲奶氣地對身邊的枝娘道:「娘,我要吃蜜餞。」

    「不許吃,吃了牙齒要生沖的。」枝娘甜蜜地看著女兒孫洛伊。

    「討厭,娘你太討厭了,爹,我要吃蜜餞。」洛伊伸手抱住父親的脖子。

    孫淡無奈地搖頭:「貪吃的傢伙,小心長成胖墩。」

    「爹我才不是胖墩呢,弟弟才是。」

    話音剛落,一個木訥的小男孩走了進來,喊:「爹,娘。」

    枝娘:「啊,是曉覺來了,快進來,快進來,有蜜餞吃。」

    那個叫孫曉覺的小男孩看起來的確有些胖,也不是很機靈的樣子,眉宇間顯得甚是淳樸:「爹,娘,我身上癢得厲害。」

    孫淡吃了一驚,問:「怎麼回事?」

    枝娘忙拉開孫曉覺的衣服,一看,頓時抽了一口冷氣。卻見,他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紅斑:「土漆中毒了。」

    正在這個時候,汀蘭走了進來,一把抱小男孩:「曉覺,你怎麼亂跑呀,你爹爹愛靜,別吵著了他。」

    一看到兒子身上因過敏全是紅點,孫淡心中大怒,對汀蘭大聲喝道:「你怎麼當媽的,自己兒子都看不好,看看,曉覺身上都這樣了,怎麼不找郎中看看?沒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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