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百零九章 東廠 文 / 衣山盡
第二百零九章東廠
東緝事廠,也叫東廠,也是明朝的官署名,是明朝特權監察機構、特務機關和秘密警察機關,設立於明永樂十八年,由宦官擔任首領。
東廠的權利在錦衣衛之上,只對皇帝負責,可不經過司法機關的批准,就能隨意監督緝拿臣民。
起初,東廠只負責抓人,偵緝,沒有審訊犯人的權利,抓住的犯人要交給錦衣衛審理。但到了成化年間,東廠也有自己的監獄。
如此一來,一個不受法律所控制的特權機關橫空出世,不但將觸鬚深入到官民和社會個階層之中,連帶著對朝政也有莫大影響。到如今,朝廷個大衙門都有東廠的人坐班,一些重要的文件如兵部的邊報、塘報都要派人查看。
而身為東廠廠公的大太監,可以說是朝中權力最大的幾個人之一。一般都由司禮監的掌印太監節制,由司禮監派出一個秉筆太監親自管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司禮監內相們的權威一是來自於皇帝的信任,二是源於東廠這個令人談虎色變的暴力機關。
一個番子渾身上下都是熱汗地朝前跑去,剛進了廠中,就看到迎面是一大堵高大的照壁,上面雕刻著一組狄仁傑斷案的浮雕。
見他急沖沖跑進來,兩個當值的番子忙迎了上去:「怎麼回事,跑這麼急?」
那個番子也不停下,只一亮手中的牌子,壓低聲音急問:「黃督公何在?」
迎上來的二人見他表情慌亂,也不敢多問,忙回答道:「黃公公正在廠署大廳西側的祠堂裡。」
「好。」那番子從照壁左邊繞過去,穿過一個寬敞的小廣場,朝西側奔去。
西側是一座高大的牌坊,上面有成祖朱隸御筆「流芳百世」,牌坊後面就是那座不太顯眼的祠堂。
那番子顧不得調勻氣息就走進祠堂中去,顧不得整理衣著,就對裡面那個中年太監道:「見過廠公。」
祠堂正中站著的那個太監正是黃錦。
此刻,黃錦正背著手站在祠堂正中仔細端詳著祠堂內供奉的歷代掌管東廠的廠主職名牌位。
在那一排牌位的左邊牆上則掛著一副岳飛畫像。
黃錦也不回身,只淡淡問:「怎麼了,急成這樣?」
番子恭敬地說:「回廠公的話,孫淡不見了。」
「什麼?」黃錦身體一晃,卻強自穩住身形:「細細說來。」
番子一臉驚懼:「這幾日孫淡都躲在大通客棧讀書,看起來好像是在準備進科順天府鄉試的樣子,我們也就放鬆了警惕。可誰曾想,今日一大早,孫淡就雇了馬車出城去了。小的們急忙跟了上去,卻不想孫淡手下那個家丁甚是厲害。事先悄悄埋伏在城外,等小的們一追上去,突然從路邊跳出來。那傢伙武藝好生了得,不到一壺茶的時間,就將我東廠的四個同僚打暈過去。小的該死,誤了廠公的大事,還請廠公責罰。」
說著話,他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罷了,馮鎮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黃錦也不回身,鼻子裡哼了一聲:「就算是本廠公親自出馬,也未必能擒下他。」他又回想起那日同馮鎮一道聯手對付朱寰時的情形,心中卻是一動,看起來,這個孫淡是早有準備啊!
黃錦也不同這個手下廢話:「然後呢,然後你就回來了?」
那個番子一邊擦汗一邊站起來,「回廠公的話,小的們失了手,如何敢再回來,就在京城各大城門口設置了眼線,只要孫淡一回城,立即就回來稟報。可現在已經快到晚上了,再有兩個時辰九門就要封閉,可那孫淡還是沒有回城。」
黃錦抬起手抓了抓腦門,喃喃道:「這個孫淡在搞什麼鬼,明天就是鄉試了,他突然離開北京城……難道他不想參加順天府的秋闈,連功名都不要了嗎?」
那個番子不敢答腔,只抬著已經磕破的腦袋呆呆地看著黃錦。
黃錦苦笑意思聲:「不可能這樣的,一定不會這樣。」
番子這才醒過神來,低聲道:「廠公,孫淡不回城參加科舉不很好嗎?」
「你懂個屁,他不回城,我們明天還怎麼抓人?」黃錦一臉的殺氣:「不過,我料定孫靜遠絕對不肯就此甘心,明天他一定會來參加科舉考試的,你等下去給守在各門的人發話,讓他們都城門一關就撤回來,總得要給孫淡一個進城的機會啊。對了,同孫淡關係密切的幾家大臣們那裡有沒有異常?」
「回廠公的話,楊慎那裡沒異動,如今正在西苑值守,要明天下午才能回家。孫鶴年已於前日進了貢院,孫松年去了河間。」
「如此就好,孫淡就算覺察到不對,也找不到人幫忙。」黃錦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明日的人手可準備妥當了?」
那個番子回答說:「已經準備好了,一共一百二十三人。明日貢院一開門,開始答卷,我等就衝進去,將孫淡和所有的主考官都給捉了,並封閉整個貢院。對了,貢院各大路口我們也留人,只等廠公一聲令下就把路給封了。」
黃錦:「嗯,不錯。錦衣衛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讓他們明日看到聽到什麼動靜,都一概不理。至於順天府衙門,我會派人拿了我的牌子把他們給擋住。而郭勳那邊的人馬,也不用擔心,老郭如今是什麼事情也不願意管的。」
他說一句,那個番子就應一句。
等黃錦交代完畢,番子:「廠公,我這就下去準備了。」
「去吧。」黃錦一揮手,讓那番子出了屋子,又靜靜地看了幾眼對面的歷代廠主的牌位,心中突然有著一絲亢奮:「孫淡啊孫淡,這回你總算是落到我的圈套中去了。只等明天貢院一開始答題,就讓你知道我東廠的厲害。
你犯了科場舞弊的大案,就算陛下顧念你往日的功勞和情分,留你一條命,你這輩子的前程也完了。
嘿嘿,陸家錢莊的股份也就是我黃某人人的了,每年幾萬兩入項就這麼白白宜了我黃錦。可笑那小陸子卻抹不開這個面子,下不了狠手。成大事者,當辣手無情,婆婆媽媽的像什麼話?拋開陸家錢莊的股份不說,一旦孫淡中了舉人,中了進士,將來在朝中立了足。以他往日的從龍之功,再與畢雲這個老狐狸聯手,還能有我黃錦的活路?
利益之爭,權力之爭,從來就是沒有人情可講的。
要麼不做,要做就得將事情做絕。
至於會昌侯孫家,摟草打兔子,把他們給辦了,順帶著抄了孫府,出一口當初孫鶴年敲詐興王府和大明門擋駕的惡氣。陛下早就恨孫鶴年入骨,應該很樂意看到我黃錦整治孫家的。」
一想到這些,黃錦心中一陣亢奮,又有一股熱熱的尿液撒在褲子上。
他轉頭喝了一聲:「來人,給咱家安排個住處,咱家就坐鎮在這裡,等著看一場好戲。」
馬車在昌平往京城的路上飛快地奔馳,勁急的馬蹄在路上騰起陣陣灰塵,在星光下呈現出一種乳白的顏色。
已經換過一車馬了,拉車的駑馬本就比不上驛站和軍隊的軍馬,跑起來慢得讓人心慌。
可即便如此,馮鎮身上還是累得通體是汗,在星光下閃閃發亮。
已經是半夜了,總算退了涼,可孫淡心中還是異常焦急,忍不住問:「馮鎮,趕得上嗎?」
馮鎮:「老爺,按照現在這個速度,應該能夠在卯時趕到順天府貢院,誤不了老爺你的功名。」
孫淡嘿嘿一笑:「功名,我這次是勢在必得的。不過在考中舉人之前,還得先辦一件大事。」
畢雲這段時間在康陵工地上被折騰得厲害,精神萎靡不振。他也知道孫淡這次來找自己有大事要辦。可他本就是一個極沉得住氣的人,孫淡不說,他也不問,上車之後就盤膝坐在車廂裡,閉著眼睛養神。
聽到孫淡說起正事,他這才睜開眼睛。
「畢公醒了,這才睡了多久,明日還有得你老人家忙的,還是再睡會兒吧。」
畢雲聞言歎息一聲:「前三十年睡不醒,後三十年睡不著。咱家已經睡夠了,被發配到康陵給武宗皇帝守墓之後,心中傷悲,每天只睡一個時辰就足夠了。倒是靜遠你怎麼還在這裡熬著。」
「不急,以我們現在這個腳程,到了京城,估計城門還沒有開,到時候再睡也不遲。」孫淡說著話,突然問畢云:「畢公,東廠那邊還有你多少老人,你說話他們會聽嗎?」
畢雲苦笑一聲:「雖說人一走,茶就涼,可咱家在宮中呆了一輩子,說的話還是有人聽的,怎麼著在人面上也比黃錦那個外來戶強得多。再說,黃錦剛執掌東廠沒幾日,估計也來不及安插人手籠絡人心。」他深深地看了孫淡一眼:「靜遠若要動黃錦,咱家倒願意給你做馬前卒。」
「如此就好,我還擔心呢!」孫淡長出了一口氣:「看樣子,我這次來找畢公你是來對了。此事若做好了,畢公就算做不成掌印太監,重回東廠應該不成問題。」
「那好啊,等的就是這麼一天。」畢雲嘿地冷笑一聲:「若靜遠能幫這個忙,咱家倒要讓宮中那些反覆小人看看我老畢的手段。對了,你要我做什麼?」
孫淡:「你手頭還有沒有人手?」
畢云:「不多,大概還能調集二三十人。」
「夠了。」孫淡:「明天等到順天府鄉試一開考,你就帶人以東廠的名義封了考場,行不行?」
「這事好辦。」
孫淡遲疑片刻:「不過,還有一樁,估計明天黃錦也會同時動手封考場,並進場抓人,你還需要把他給我控制住。行不行?」
「沒問題。」畢云:「早就想給那黃錦一點厲害瞧瞧,也好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還有,大通客棧那邊估計有黃錦的眼線,你另外派一個人去把他捉了。再一詢問,應該能給畢公一個意外驚喜。」孫淡心中暗笑:估計那個叫什麼高授的人應該就在那裡,只要將他拿住,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看黃錦到時候怎麼同皇帝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