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爆發 第40章:調虎離山 文 / 四排長
第40章:調虎離山
為什麼在那個時候老爺子會特別提到鄒長龍?一個明知道自己可能隨時都會死去的人,如果有什麼話要交待,那也應該是他認為非常關鍵非常重要的事才對。究竟這只是簡單的一句提醒,抑或是別有深意?
答案可能是前者,畢竟陸伯涵又老又病,一時有些糊塗也是難免。但如果,如果答案真的是後一種呢?那豈不是說,這個鄒長龍原來竟是隱藏最深的一個人!
一連串的問號剎那間從腦子裡接連閃過,李衛東略一沉吟,說:「鄒長龍會是夏繼嶺、岳天雄的結拜兄弟?這事怎麼好像從來都沒有人說起過,既然你說這是秘密,那你跟你老子又是怎麼知道的?」
方林眼中不禁露出一絲得意,說:「你一定還記得慕雨虹吧?那個臭娘們,我早就覺著她不對勁。我試過竊聽她的電話,可是這臭娘們十分警覺,居然滴水不漏,但是她再怎麼狡猾,又怎麼可能瞞得過我?嘿嘿,有一次她替我照看的一個場子出了事,我就裝作喝多了發脾氣,用煙灰缸砸破了她的頭,然後在手術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她腦袋裡面裝了個納米晶片,這玩意可是高科技,腦ct都檢查不出來。有了慕雨虹這個移動竊聽器,不瞞李兄你說吧,岳天雄的一舉一動,都在我方家的眼皮子底下,包括你每次去見他,都說了些什麼話,休想瞞過我的耳朵!」
李衛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方林的頭。方林一下子就毛了,一張偏癱的臉煞白煞白的,結結巴巴的說:「李兄,李兄,你問我的我可全、全都說了,你還想知道什麼,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怎麼說咱也算是老相識,我腦袋裡可什麼零件都不缺,也放不下別的玩意。」
李衛東說:「噯,方少你這話說的可真見外。什麼老相識,咱們根本就是兄弟麼,我怎麼可能對你做那種事?」
方林心裡說:去你娘了個腿!是兄弟你還把老子往海裡頭扔,要不是我腦子靈光見機得快,早喂王八去了,還兄弟,我靠!
李衛東點了根煙,在甲板上來來回回的踱了幾步,說:「就算鄒長龍跟夏繼嶺是結拜兄弟,可是一個在內地一個在海外,也並不能說明什麼,你跟令尊憑什麼猜測陸伯涵遇害,是鄒長龍所為?」
方林說:「李兄你還沒有接手陸家,有些事你或許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鄒家的生意有很多,也當然不會僅僅局限於內地,比如礦業,船運,等等此類。但是所有這些還都只是表面現象,相信你也聽說過,鄒家從清朝發跡至今都是春風得意,政權換了幾代,卻一直沒能影響鄒家的生意,這是為什麼?」
這廝總歸改不掉他那脾氣秉性,不知不覺的又溜躂個問號出來,李衛東不禁一皺眉。方林嚇的一哆嗦,連忙說:「當然是因為鄒家歷來都跟政權靠得攏,一貫的見風使舵。這個世界不外乎錢權當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麼。鄒家這麼多年,可以說是煞費苦心的經營,而這種經營除了眼光和頭腦,當然也需要巨額的資金來源,剛才我說你沒有接手陸家可能還不知道,但凡想跟政治政權掛鉤,這筆投入簡直是一個天文數字,一個普通人永遠想像不到的巨大黑洞!而這筆錢單靠正當生意,那種照章納稅的守法經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所以……」
「所以鄒家私下裡經營一些特別的生意,比如軍火?」李衛東腦中像是有什麼念頭飛快的閃過,脫口說道。
方林點點頭說:「李兄你說對了一半,事實上鄒家的買賣還有毒品跟走私,只不過軍火占的比重最大。也是因為這一層關係,我家老頭子很久以來一直在暗中盯著鄒家的一舉一動。就在陸伯涵出事的前不久,也就是上一次岳天雄找你的前三四天吧,鄒長龍跟岳天雄曾經私下裡見過面,具體談的什麼我不得而知,但是很可疑的是那天兩個人似乎吵了起來,而且吵得很凶,結果不歡而散。當時我跟老頭子還在納悶,可緊跟著中東那邊就有一單生意放過來,於是我們便去了那不勒斯。而直到昨晚陸伯涵出了事,我父親才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私下裡一查,這一次的買家根本不是岳天雄聯絡的,而是鄒家故意放出來的!」
李衛東若有所思的說:「調虎離山?」
方林說:「我家老頭子也是這麼認為,所以說陸伯涵就在聯姻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事,如果跟鄒家沒有關係,那都見了鬼了!只是這件事無憑無據,說出去也不可能有人相信,而你跟鄒長龍又曾經打過一次交道,我老頭子這才想到了你。」
李衛東沒有再問,而是來來回回的在甲板上不停走著。不得不說方林今天所說的話對他來說確實是個意外,其實之所以把方林抓走,李衛東也並沒想過能從他的嘴巴裡問出太多的東西,而是想用他來威脅方震南,敲山震虎,沒有想到現在卻變成了無心插柳。
方林所說的這一番話,應該不會有什麼水分在裡面,就算撒謊,能在短短的時間裡面撒到滴水不漏,李衛東自認為有了智力加二差不多可以辦得到,但是對方林這種紈褲公子來說,不大可能。那麼如果他所說的話是真的,有一件事也就基本可以斷定,陸伯涵之死,一定跟鄒長龍有牽連!
如果這個推斷成立,鄒長龍之前在雲南跟我見面又是為了什麼?僅僅是為了替他那個徒弟出頭?李衛東搖了搖頭,腦子裡一直以來許許多多的疑團,像是隱隱串連了起來,但是李衛東卻並不能完全肯定,因為他頭腦的強大只在於智力加成的邏輯運算,而現在更多的卻是一種直覺!
鄒長龍,肯定有問題!而且,很可能會是解開整件事的關鍵所在!
李衛東這一沉默可不要緊,旁邊的方林可就憋不住了,小心翼翼的說:「李兄,你說你這麼抓著我,也不是個辦法啊!畢竟現在你頂著殺人兇手的帽子,總要跑路的,帶著我也是個累贅是不是?再說我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告訴你了,你看……」
李衛東一皺眉頭,冷冷的說:「你是不是想提醒我,是該滅口的時候了?」
方林光當一頭撞到了甲板上,語無倫次的說:「不是不是,沒有沒有!李兄你可不能這麼干啊,兄弟我對你剖肝瀝膽,你想知道的我全都說了,你可不能卸磨殺驢啊大哥!」
李衛東剛想說話,卻聽前面傳來一聲嗚的輪船長鳴。接著一個年輕人從駕駛艙走了過來,說:「老闆,到碼頭了,停船麼?」
一邊說著一邊四下看了看,見鐵錨拴在方林的腳上,便彎腰去解。李衛東的目光不經意落在他的手上,突然便是一怔,這年輕人身材並不高大,但是一雙手卻是超乎比例的寬大,掌緣極厚,五指修長。如果是用來彈鋼琴,估計會很有天分,但如果是用來握槍,也絕對會是個一流的狙擊手!
「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我?」年輕人回過頭,沖李衛東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老闆,我姓龍,排行老七,所以別人都叫我龍七。」
這個叫龍七的年輕人穿著很普通,一件夾克衫,下面是一條髒兮兮的牛仔褲,相貌倒滿周正的,只是膚色比較黑,所以看上去並不出眾。口音也是那種很標誌性的港式普通話偶爾夾雜一兩句粵語,聽不出什麼特別的。事實上也正是因為他的膚色跟常年出海的漁民十分的相像,所以再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李衛東並沒有特別的留心。
這條船是侯萬風替他準備的,對於侯萬風,李衛東完全可以信得過,不單是因為這老頭脾氣耿直,更主要的是以夏繼嶺那種疑心很重的人都能夠將自己的女兒放心交給他,足以說明夏繼嶺對他的信任。侯萬風算是夏家的元老,無論當年跟著夏繼嶺,還是後來十幾年如一日的撫養夏若冰,都可謂是忠心耿耿,如果他想出賣夏家的話,也根本不必等到今天。
李衛東眉頭不易覺察的皺了一下。侯萬風可信,並不代表他找來的人也同樣可信,眼前這個叫龍七的傢伙,不知為什麼總讓他覺著有些不對勁。想了想,李衛東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他,說:「船停在碼頭就好了。辛苦兄弟了,這張卡裡有五十萬人民幣,是我的一點小意思。」
這是一張建行的銀聯卡,在香港也一樣可以通用,龍七卻並沒有伸手,說:「租船的那位先生已經付過錢了,老闆唔好客氣啦。」
李衛東說:「租金歸租金,這個算是我給你的小費也行,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我不喜歡推來推去。另外嘴巴嚴一點,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
聽他這麼說,龍七咧嘴憨憨一笑,接過銀行卡隨手揣在屁股口袋裡,拖了鐵錨走到船尾去了。方林馬上不失時機的拍馬屁說:「李兄弟真是慷慨豪爽,義薄雲天,俠肝義膽,性情中人。這種事如果換成是我,早他媽一槍崩了鳥的,死人嘴巴最牢靠。……額,我就是隨口一說啊大哥,你可別多想。我方林嘴巴向來是最牢了,再說咱們是兄弟,我怎麼可能出賣你!」
李衛東壓根兒就沒鳥這方林胡言亂語,而是扭頭看著後艙甲板上那個龍七的背影,瞇縫著眼睛若有所思。對於一個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漁民來說,五十萬人民幣絕對不是小數目,可是剛才他特別留意了一下,龍七在接過銀行卡時雖然臉上一直帶著謙卑的笑,卻看都沒看這銀行卡一眼,眼神中那種淡然,似乎五十萬對他來說就像白紙一樣完全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