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玄城卷 章一 興亡何苦1 雪 文 / 歸零亦歸零
蔓籐山一戰後,武林盟主梁敏一病不起,趙思洋甚是擔心,伺候到來年春天,待梁敏病有好轉,才辭別師叔,與歡樂兩姐妹帶著燕赤回『女媧之城』。
李樂兒惱恨燕赤幫助孽龍黑霸,不僅奪了燕赤內丹,還封了他滿身要穴,將其緊綁,牽牛似的扯著疾走,三天兩頓,康饃剩粥招呼,有時燕赤實難下嚥,李樂兒『愛吃不吃』拋在其身。雖已春天,雪久積不化,燕赤難得熱食,魔力亦難用出,衣著直來未換,數月前就破了絲,冷風一吹,便能吹進裡肉,凍出一身爛瘡。趙思洋實在看不過去,知兩姐妹性情,不好說話,只得在她們睡著時弄些熱食給燕赤吃了,再輸送一些法力給他,抵禦寒冷。
燕赤主修法術,體質不如壯漢,就是壯漢也受不了這路折磨,若不是趙思洋暗裡幫助,燕赤早已一病不起。這幾日行程已三天不見人家,露宿野外,晚睡早趕,燕赤暈頭眼澀,嘔吐不出,不知是冷的抖還是病的抖。好容易休息了,躺雪地,落了葉的樹上冰雪欲墜,漫漫一片,乃似白玉山林。燕赤笑笑,明日是往山下趕,不用走,而往山下滾就好。
想到這,李樂兒抱著一床棉被走了過來:「喂!給你!」
燕赤不是滋味,用棉被摀住自己:「樂樂,多謝你……」
「不准叫我樂樂!若不是思洋哥哥求情,才懶得理你!」
看著李樂兒氣呼呼的走了,燕赤無奈搖頭,暗謝趙思洋,天很快暗了下來,歡樂兩姐妹依偎在大火邊睡著了,趙思洋則打坐而眠。燕赤很累,無心睡眠,遠遠的看著被火照的泛紅的李樂兒那無瑕的臉,燕赤鼻子一酸,心忖道:天意捉弄,樂樂,我好想讓你開開心心,卻成了你惱怒的根源,如果我死了,你應該會開心吧……
月亮皎潔,白夜沒有一點溫暖似的了,燕赤蹭著身子,往一處陡坡爬去,怕驚動了三人美夢,點點距離竟爬了一個時辰,到得坡邊,燕赤細語道:「大哥,今生二弟不能相候了,但願來世牛馬報答大哥知遇之恩。」
說罷,燕赤用力,頭朝下栽向陡坡,只聽趙思洋一聲喝,身子一縱,抓住綁燕赤的繩子,繩子一崩,拖著趙思洋往陡坡而去!
待穩住繩子,趙思洋腳尖頂地,翻身而起,正把繩子踩入冰土之中,同時,一股黑灰法力從趙思洋雙腳湧出,流進腳下繩子,那繩子便變成堅土,與冰土凝結。
趙思洋鬆了口氣,好在今晨醒得早,想給燕赤輸送一點法力,才僥倖救得燕赤一命,趙思洋跑到陡坡邊,把繩子點點的拉起來。歡樂兩姐妹也被驚醒,幫著趙思洋拉起了燕赤,知道燕赤尋死,李樂兒狠幾個巴掌,怒道:「燕赤,你別想這麼輕易死了!」
燕赤被扇得塄:「樂樂,就要我死好了,你就不用再為我操心吃惱。」
「不准叫我樂樂!」李樂兒又一巴掌,抽倒燕赤,「誰為你操心吃惱!天天看見你這邋遢樣,姑奶奶還開心不夠!哼!」說罷,李歡兒、李樂兒氣呼呼的走開了。
趙思洋歎道:「二弟,你何苦這麼想不通的?樂兒還是孩子心,難免一時這般,以後會好起來的。」
燕赤搖頭道:「大哥,我已是無信無義之輩,我不敢期望樂樂原諒,只求她眼不見心不煩,不要再為我吃惱傷身,故才想一死,沒想到……」
趙思洋道:「愛之越深,恨之越重,她們從小就沒有多少朋友,後來流落人間,已把『萱姐姐』當做至親,如今萱姐姐慘死,也難怪她們如此忿恨,二弟,只要堅持下去,總會得到樂兒原諒。」
燕赤道:「我不求得到樂兒原諒,只求她們能不為我難過……」
趙思洋把法力傳給燕赤,回道:「天意無常,讓二弟命運如此坎坷,其實二弟何錯之有?現在孽龍黑霸得伏,你與他的恩怨已經兩清,還有大好前途在二弟面前呢。」
燕赤道:「我只想樂樂能開心。」
趙思洋微笑道:「二弟,這不也是活的價值嗎?大哥相信,你們總有一天能和好的。」
「那……大哥,今後我該怎麼做?」
趙思洋先看看火堆邊的歡樂兩姐妹,悄聲說:「無妨假設,二弟需一直守護著她,陪她坎坷。」
「大哥,你看我這樣,內丹也沒有,怎麼能幫上忙。」
「唉!」趙思洋道,「二弟不用擔心,以後若是遇到困難,大哥幫你解繩解穴,到時就看你的表現。」
燕赤擔心道:「我更希望樂樂永遠不要遇到那些。」
趙思洋笑著搖頭:「二弟,你怎的說出這麼天真的話。」
燕赤道:「大哥,不是小弟天真,只是不明世間為何如此,創就幾多愁苦,引來不盡仇殺。」
趙思洋道:「無愛有愛,真愛假愛,大家都是以各種的愛去做各種的事,這各種的愛,讓人什麼也不怕了一般,不管不顧,這才傷害了同樣有愛的人,或成或敗,或實或空,一切都很自然,如果你的愛夠堅持亦是真的,總有一日可以得到相應的回報,如果你的愛不長久而是虛的,總有一日會一無所有,二弟,世間永遠是公正的,苦難興許不是壞事,只要你能克服他,他反會成了愛的表現。」
燕赤點頭謝道:「大哥,你說的是,我會照你的話做的。」
燕赤得到足夠的暖身法力,趙思洋收招,道:「二弟,好好休息,還有兩個時辰才天亮呢。」
「是,大哥。」趙思洋休息去了,燕赤鑽進棉被裡,心裡生起一點希望,畢竟自己還能感覺到些什麼。
次日,四人快快下山,繞過幾座山丘,走罷羊腸小道,就見一條官道。前方便有茅屋房舍,趙思洋前去補些給糧,兩姐妹和燕赤則在官道等著,不多時趙思洋回來了,兩姐妹奔過去,李歡兒笑問道:「思洋哥哥,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去了幾個人家,屋裡空空,都沒有人,好像是不久前遷走了。」
李樂兒道:「難怪路上都是荒田。」
「再往前走走看看,興許還有人家。」
四人又繼續趕路,一路儘是荒田棄屋,李歡兒道:「也不知發生了何事,迫使人家遷移。」
就這樣又走了幾十里,天漸黑了,四人便選了間棄屋作宿,前幾天一直在外,雪也識趣般的不下,今夜又下起了一場大雪,越漸的冷了。半晚,東邊的幾間房屋被雪壓塌了,為防意外,趙思洋上房清理積雪,兩姐妹也用法力加固了橫樑柱子,到了早晨,雪已埋掉了一半房屋,厚有六尺。四人爬到屋頂,弄些茅草柴火,做起了早飯。趙思洋看看天,蔚藍白雲,太陽暖暖的,道:「這是最後一場大雪了。」
李歡兒道:「自從十七年前的那場『三年雪』,每年的雪都分外的大,這場雪,不知又會凍死多少人。」
趙思洋看看燕赤,道:「也許有了那場雪,窮苦的人才挨得過現在的大雪。」
李樂兒道:「是啊,姐姐,不用想那些事了。」
李歡兒道:「只要世上沒有那些無聊的壞人,大家齊心協力,再大的苦難又算什麼!」
李樂兒厭惡的瞟了眼燕赤:「姐姐說的不錯,總有一天,我們要把壞人全部殺光,不止是壞人,還有那些壞妖魔!」
趙思洋低頭啃著饅頭,聽到兩姐妹的對話心中不由發毛,忖道:『二弟又慘了。』
就見李樂兒拿個熱饅頭,法力渡入其中,熱饅頭就硬的石頭似的,走到燕赤身前,把饅頭塞進他的嘴裡,惡狠狠道:「馬上給我吃下去,不然一天別想吃東西了!」
燕赤咬得咯吱咯吱,使了多大的勁才嚼的碎這饅頭!吃了幾口,饅頭落在地上,燕赤湊上前繼續啃吃,著實是個沒骨沒氣窩囊廢的樣,李樂兒這才滿意的走開。接著,李歡兒端來一碗水,放在燕赤嘴邊:「喝水!」
燕赤吃得滿口乾,正想喝水,喝下之後才知乃是沸水,從嘴直燙進了心窩,李歡兒拍手大笑,李樂兒也暗道解氣,趙思洋微有些不喜,又任著她們放肆,也許經過了這些才能讓燕赤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