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百二十六章 原則問題 文 / 永遠的流浪者
因為張太一臨走的時候有暗示,張有志不敢久留,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後,就告辭走了。
送張有志到樓下的時候,李遠方發現許亦云還沒走,魯仲明和魯萌倒是早就走了。大廳裡除了宋力忠和向勇等少數人還不知在說著什麼外,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
看到李遠方四人下來了,向勇對他們笑了笑,說道:「有志,以前我向某人不大看得起你,今天卻不能不對你說個服字,我送你回去吧!」向勇指的,應該是張有志敢冒張太一之天顏向宋力忠等人通風報信。張有志的臉色,已經比剛進來的時候好得多,淡然地笑了笑,說道:「有勞向師兄了!」
李遠方覺得應該由自己把張有志送回去,心想雖然張太一讓張有志去梅山的決定等於把他逐出家門,但對張有志來說,這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為免夜長夢多張太一突然變卦,應該讓張有志早一天到梅山去。於是說道:「向師兄,還是我送吧,我順便跟他們家天師打聲招呼,讓有志大哥明天就跟我一起回梅山去,提前為三個新學院的籌建做準備。」
向勇「咦」了一聲,問道:「你怎麼明天就走呢,去年向輝娶媳婦的喜酒你在古城過不來沒喝上,下午來的時候向輝還說要我把你請過去呢!」
李遠方一本正經地說道:「這邊與有關部門的協調工作,大的框架都已經定下了,而且專業性比較強,有宋師兄和古律師他們在這裡就行了,我插不上手。正月十五以後星星索號碼要升級了,華夏系統的試用版也要推出使用,我們的服務器得重新設置一下,這事特別麻煩,得讓蚩尤幫忙,你知道蚩尤只聽我一個的,我不回去許多事都辦不了。」星星索號碼升級和華夏系統測試版的推出是計劃中的事,只是時間比原來稍稍提前一些而已,實際上只要李遠方在南鄉給出一個觸發指令就行了,蚩尤加上任泠、程樂天等人就能完成,李遠方之所以著急趕回去,是為了將星星索的單位數號碼進行分級,防止張太一等新加入的九個人利用他們在整個行星數據平台上的特權給行星數據帶來麻煩,是為了防患未然,這種事越早去做李遠方心裡就越踏實。
向勇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說道:「今晚的酒喝完了,話也說得差不多了,我們都別留在這裡了,都散了吧。我看乾脆我們大伙跟你一起把有志送回去,人多好說話。有志和力忠就坐我的車,遠方你載著丫頭,你們年輕人還是跟年輕人一起,你們不是同學嗎,順便敘敘舊什麼的,送完有志後你把丫頭送回去!」
李遠方看了許亦云一眼,看到許亦云正低著頭,就「嗯」了一聲,對許亦云說:「我們走吧!」
上車之後,許亦云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地說道:「李遠方,你和葉黃挺能拖的,到現在才結婚。」李遠方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只是先領結婚證吧,婚禮等到她畢業後回來再舉行。」許亦云看著李遠方古怪地笑了笑,說道:「葉黃是不是對你不放心,先領個結婚證把你給拴住?」
當時葉黃確實是這麼說的,但從許亦云口裡說出這種話來,讓李遠方感到特別尷尬,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算是吧!」
估計許亦云不想再讓李遠方難堪,突然話題一轉問道:「欣雨什麼時候回南鄉?」
許亦云到南鄉半年之後,隨著在公司在南鄉業務的擴展,魯仲明提起過造個分公司辦公樓方便她工作的事情,但許亦云說她在李欣雨那棟房子裡已經住習慣了,跟那些同道交流也比較方便,跟大家混得很熟,而且公司的業務比較分散,需要單獨在專門的分公司總部住的基本上只有她一個人,專門造個辦公樓沒有太大的必要。以南鄉目前的地價,至少要投入數百萬元,還是能省則省吧。反正李欣雨基本上是沒有回南鄉的可能,如果魯仲明覺得租房子不合適,乾脆跟李教授商量一下把房子買過來算了,還能做個順水人情。
魯仲明覺得許亦云這個建議不錯,就直接找了李遠方,李遠方徵求了李教授的意見後,半賣半送以一百五十萬的價格把房子賣給了魯仲明,給李欣雨單獨開了個賬戶存起來,作為李欣雨以後嫁妝的一部分。
因為親生父親在南鄉,李教授也有許多親朋故舊,每隔一段時間,李欣雨也會隨著外公外婆回南鄉一趟。雖然隨著行星數據和梅山集團的發展,看在李遠方的面上,李欣雨的後媽謝曉玉對李欣雨的態度大為改觀,但剛回家那半年謝曉玉的所作所為給李欣雨造成的印象太差,讓李欣雨心目一直都不能釋懷,所以每次回到南鄉的時候,有大部分時間都跟許亦云在一起。
想了一會往事,李遠方回答道:「欣雨今年要參加高考,這個寒假安排的補課比較多,所以春節前沒回來,外公的意思是回來過個十五,隨便給欣雨的媽媽掃個墓。」許亦云「哦」了一聲,有些失落地說道:「時間過得真快,連欣雨都要上大學了!」李遠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許亦云說道:「張大哥老得真快,半個月不見就老成這樣了,這一年多張大哥和向伯伯他們都對我特別照顧,看到張大哥現在這個樣子,我心裡挺難受的。」
許亦云跟李遠方說話簡直是東一鎯頭西一錘子,可見她的心裡很亂。李遠方莫名其妙地歎了一口氣,說道:「都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當年魏忠賢那麼厲害,還不是一道聖旨就株連九族?只要張太一能把聖旨發出來,有志大哥是無論如何都爭不過他的。所以我得盡早把有志大哥接走,實在不行安排他住在蚩尤的機房區,躲過了這陣風頭再說。」
許亦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李遠方,你走得是不是太著急了,我看今晚這個天師對你還不錯,要是他過幾天邀請你到他們家去,你不是還得專程來一趟嗎?」
李遠方苦笑著說道:「表面上他對我和宋師兄確實是不錯,但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他邀請我到他們家去,我嗎連想都不敢想!你也不想想天師是什麼人,從門弟上講,只有孔家才能有資格跟他們比,但從權勢上論,連孔家比不過天師家。從來沒有聽說過天師會邀請什麼人到他們家去的,連以前的皇帝都沒接受過天師的邀請,我算是什麼人物?天師邀請別人到他們家去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天師大婚,而且天師願意讓別人看到他的夫人。除此之外,到天師家的人只有自己主動前去朝聖的,去之前還得提前通報,經天師他老人家同意才能見到,這連以前的皇帝都不例外的。」
許亦云吃驚得張大了嘴,然後笑著說道:「原來天師這麼厲害,難怪魯總會那麼緊張。李遠方,我看你現在也不比天師差多少,今天的報紙都說你是行星系上的國家元首,是信息世界中的無冕之王,你不會像魯總那樣怕他吧!」
李遠方仍然苦著著:「人家是天師,像我這樣的人,在他眼裡就跟一隻螞蟻差不多。不過我好在是搞自然科學的,我們這幾代人從小接受的是唯物主義教育,天師對我們的重要性跟宋師兄魯師兄他們不一樣,所以我倒是不怕他,就是覺得麻煩。前幾天連宋師兄都被他嚇壞了,搞得我就跟孤軍奮戰似的。」然後不知怎麼的有些憤憤地說道:「我聽有志大哥說張太一看上了麗姐,在美國的時候特意到舊金山去了一趟,過幾天還準備到梅山去,主要目的就是去看麗姐,所以我讓麗姐初七八就到歐洲去。什麼人嗎?他都比麗姐大了十幾歲,我就是讓他見不到麗姐!」
許亦云的臉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看來你對隋麗還挺關心的!這事我聽魯總說過,魯總還說最好把隋麗嫁給天師搞好關係呢。李遠方,吳曉意比宋院士小了快三十歲,我怎麼沒聽你反對她跟宋院士在一起,好像這事還是你從中撮合的,怎麼隋麗的事情你就這麼緊張呢?我看這天師的條件挺不錯的,家境好、學歷高,人也長得很瀟灑,是許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理想對象,你沒注意到剛才小萌都看傻了嗎?要是隋麗肯嫁給他,有隋麗這麼有心計的人在他面前幫你和宋院士說話,不是挺好的嗎?」
李遠方怎麼都覺得許亦云是在故意刺激他,言下之意是他現在都結婚了還抓著隋麗不放手,對她卻沒見李遠方這麼緊張過,一張臉憋得通紅,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過了老半天才說道:「這種事只有施慶洋做得出來,我們是不會幹的。」然後不顧一切地說道:「許亦云,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想說我對你沒有對麗姐好?」
許亦云哂笑了一下,說道:「隋麗是你的左膀右臂,是整個梅山集團的形象,我算是什麼人?只是你生命過程中一個受過你恩惠的微不足道的小女人吧,你什麼時候把我放在心上過?」
一年半沒見,許亦云的言語變得異常犀利,把李遠方噎得說不出話來。雖然很想解釋一下其實許亦云對他也很重要,但想想自己對不起許亦云在先,現在又已經結婚了,再說這些話就更不合適了。等車往前走了好長一段路,心情才稍稍穩定了下來,沒話找話地說道:「你現在還沒找男朋友嗎?」
許亦云的表情又變回了剛開始時的僵硬樣子,冷冷地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嫁不出去,我只是還沒遇到合適的吧!我可不是隋麗,明知跟你不可能還一直在你身邊呆著不願走,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有魅力了!」許亦云這幾句話火藥味更濃,李遠方更是沒話可說了,幸好這個時候也已經到達張太一下榻的南鄉大酒店了,李遠方問道:「你跟我們一起上去嗎?」
將身體往後*了*,許亦云說道:「這是你們男人們勾心鬥角的事情,我上去湊什麼熱鬧?我在車裡等你,你把張大哥送上去早點下來,時候已經不早了,我準備明天上午回家過年去,早回去早休息。」李遠方很想問一句,要回家過年怎麼不早點走,魯仲明本人就在南鄉,這邊又不是非要她留下不可,她何必明天才走,今晚還去參加跟她根本無關的這次聚會?但話到嘴邊又溜了回去,只是說了聲「好的」,開門下車去了。
張太一彷彿是早就料到李遠方會提出盡早把張有志帶走的,二話沒說就答應了,然後笑著說道:「遠方,我聽說梅山的風水經過宋師兄和嚴老前輩改勢後,不比我們龍虎山差多少,有行星數據和梅山大學在那裡放著,已經成了真正的藏龍臥虎之地,我很想去見識一下,如果你同意的話,過幾天我就到梅山拜訪,你歡迎不歡迎?」
李遠方非常客氣地說道:「梅山大學也有張師兄你的一份,梅山對你來說等於是自己家,所以不存在我歡迎不歡迎的問題,而是你這個一代宗師願意不願意去梅山視察。張師兄,說起來梅山的風水改勢有你們天師家的一份功勞,當年有志大哥給了我幾頁你們天師家的典籍,對我們改造梅山很有參考價值,這事沒經過你同意,我還沒向你謝罪呢!」
李遠方把張有志送典籍的事情在這個時候提了出來,明顯是想讓張太一表態,張太一的眼光閃了一下,然後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那事是有志大哥和你之間的私事,再說你們是有交換條件的,當時我們家也不是我主事,這功勞你就不用算到我頭上,也不用向我謝罪了。」
然後,張太一哈哈笑了兩聲,說道:「遠方,梅山原來只是個山區小鎮,你建設了幾年,變成了國際聞名的梅山特區,我們家幾十代人的努力,還沒有你短短幾年時間取得的成就大。我聽說在梅山老百姓心目中,你們這些人的地位比特區政府還崇高,你們的號召力比特區政府還要強,我張太一在龍虎山的威望可沒有你們這麼高。據說前幾年世界各國派出許多間諜到梅山去刺探情報,不用政府部門出馬,梅山當地老百姓就對付了。中央政府的一些官員甚至戲言道,你李遠方就相當於割據一方的諸侯,在你的地盤上,任何事情都是你說了算。既然梅山是你的地盤,到你的地盤去,我怎麼都得徵得你同意吧!」
李遠方不知道張太一說這話是說笑以緩解他們之間因張有志而造成的緊張氣氛,還是暗示他小心「功高震主」被政府猜忌。張太一剛回來沒多久,對梅山的事情竟然瞭解得這麼透徹,則讓李遠方不能不感到心驚。別的事情還好說,梅山老百姓揪出各國間諜的事情,因為可能會影響到梅山的旅遊業,事後處理得非常完善的,除了當事人外,只有有關部門和行星數據、梅山集團裡面的少數人知道。看來宋力忠說天師家的勢力無孔不入的說法,一點都不是危言聳聽。
於是,李遠方只能打了個哈哈,說道:「張師兄你客氣了,從地理位置上講,鷹潭這地方是最不應該成為交通樞紐的,但在大京九建成之前,鷹潭一直都比附近的南鄉、福州重要得多,是這一片公路鐵路最重要的中轉站,就算是大京九建成之後,鷹潭還是一個比南鄉等中心城市重要得多的大中轉站,這不能不歸結為天師府的存在吧!另外,在你們龍虎山附近方圓百里之內,一千多年沒經過任何戰亂,沒有任何人敢在龍虎山附近生事搗亂,連外族入侵的時候,你們天師府都能保一方平安。據說當年那些入侵的外族離你們的山門幾十里就下馬步行,你們前輩的天師不見他們,他們只能乖乖地回去,連山門都不敢進。跟你們天師府的威勢比起來,我們在梅山所做的又算得了什麼?梅山現在之所以發展起來,是人們為利所趨,在利益的驅動下才造成了梅山的繁華,比起你們天師府來,已經落於下乘了!」
張太一饒有趣味地看著李遠方,意思好像是說你知道的事情還不少。輕笑了一下,說道:「遠方,所謂上乘下乘,好像是佛家的說法吧!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再互相吹捧,免得讓向師兄他們看著笑話。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到梅山後再敘吧!」
既然張太一下起了逐客令,本來已經覺得越來越彆扭的向勇就趁機告辭,張太一隻送到了房間的門口。
一進入電梯,向勇就不高興地說道:「這個張太一,只想著到梅山去顯擺,怎麼就不請我們到他的天師府去作客呢?他要是破例請我們去天師府,那才是真的看得起我們,才是真的有合作的誠意。」宋力忠苦笑著說道:「向師兄,天師肯跟我們稱兄道弟,已經是千年不遇的稀罕事了,我們對他的期望值不要太高。」
向勇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有道理,說句實話,張太一這個天師是有史以來架子最小的了,要是以前的天師,皇帝想見他們還得發上幾道聖旨,聖旨中說的話還得客客氣氣的,少說得向他們執弟子禮,那樣才能把天師請動。不過力忠,他叫我們師兄我倒不覺得奇怪,畢竟他是個留洋博士,和別的天師不同,但他口口聲聲把有志叫成『大哥』,我怎麼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呢?」
宋力忠笑了笑,說道:「他叫有志為大哥,不是誠心想叫的,要是誠心的話,就不會把有志發配到梅山去了,他是做給別人看的。畢竟有志掌了這麼多年的權,他自己剛從海外歸來,表面上對有志客氣點,可以獲得家裡那些長輩的好感,也能減少我們對他的戒心。不過我想我們也不能把他想得太可怕,我第一次聽說哪代天師會主動去追一個女孩子的,張太一都能追隋麗追到舊金山,過幾天還要去梅山,已經夠特別的了。」
向勇哈哈笑了起來,說道:「我聽逢春說隋麗已經被遠方安排過幾天到歐洲去了,我看他還怎麼追?要不我們把天師到梅山去的具體日期透露給施慶洋,他肯定會帶著女兒也去。今天天師是以叔叔的身份跟施丫頭說話的,擺明是不給施慶洋面子,要是施慶洋又屁顛屁顛地帶著女兒到梅山去,天師還是不給他面子就更熱鬧了,任何時候,只要能讓施慶洋丟點面子我就特別高興。要是天師真的看上了施丫頭,到時候就亂了輩分了,我看天師在江湖上就沒臉見人了,反正不管結果怎麼,對我們來說都是好事。」
向勇竟然想利用施慶洋跟張太一拉關係的心理來打擊他們,李遠方趕緊說道:「向師兄,我們不能把施靖芳當成工具來利用,這不太好!」向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訕笑道:「我是老糊塗了,這種害人的事我們確實是不能幹,那就任其自然吧,要是施慶洋主動去做,我們不干預就行了。」
宋力忠搖了搖頭,說道:「靖芳是我的學生,我不能讓她成為施慶洋的犧牲品,我看這樣,要是施慶洋到時候真的這樣安排了,我用導師的身份找個理由把靖芳支開,免得她夾在中間不好做人。靖芳這孩子不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應該多照顧她一點。向師兄,雖然天師來勢洶洶,但我覺得他不是小人,以他一代天師的崇高地位,就想對付我們也會是大開大合直來直去的,所以我們也不能搞這種底下的小動作,不管什麼事情,盡量擺到明面上來,從大處著眼。否則的話,光一個氣勢就輸了!而且我始終覺得,張太一這人除了不希望被我們壓住外,對我們沒有太大的敵意,只要我們像以前那樣給他們天師家足夠的尊重,他還是很可能會成為我們的朋友的。所以以後我們能讓步的地方就對他讓步,但有一個原則,絕對不能犧牲隋麗或者靖芳的終身幸福,誰打這個主意我就跟誰翻臉!」
向勇被宋力忠說得紅起了臉,朝宋力忠抱了個拳,說道:「宋先生,向某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