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章 採花大盜(下) 文 / 江雨揚
了某種束縛,盡去膽懼的江碧海,在烈睛西打量他時畏懼的凝神打量著烈睛西。
在這一刻,江碧海有種奇怪的感受!
他很幸運,幸運的在這裡遇上了烈睛西,幸運的看到了所謂合道境界,合道境界的樣子,烈睛西的出現,就仿若在他從無路中往合道摸索時,指明了道路的一盞明燈般,省卻了他很多憑空想像,走著彎路的功夫。
在這一刻起,合道才不只是他腦海中一個模糊至極的概念,而是有了清楚的認知。
初入、精純、如意,還有合道,這先天五大境界中的四大境界,在這一刻,他才清楚的明瞭其中的區別。
果然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合道之路,自己的合道境界。
雖然烈睛西白鬚盈胸,有若得道仙師,但此時在他眼中,烈睛西便如同是仍在劍鞘中的寶劍,鋒芒邸勵,舉手投足,都隱帶著一種寶劍才有的貶骨寒意,隱帶著無窮殺意殺氣。
就如同見到的宋星決被包上了一層溫和的光芒一般。
若如意是操控自身的力道,到達如意由心,完美無瑕的地步,那麼合道,則不僅僅是操控力量,還連帶著氣勢,精神乃至周圍的天地,都進入到由自己操控的境界。
江碧海清楚知道,烈睛西現在並不想與他為惡,故爾在自己那寶劍上外加了層無害的劍鞘,所以才看起來這麼溫和,有若親切的臨家老翁。
最令他覺得頭大的是,他處身在烈睛西操控的天地中,他的一切,都被烈睛西如同審視自身一樣,看通看透,等若毫無保留,事前他盈想的種種方案變得再不可行。
隱藏來此目的方案其中之一,是在遇到烈睛西後。假以江湖上傳聞的採花大盜江碧海,真假置換,為修煉魔珠上的陰陽弈魂,而來採陰補陽,窺視有無機會,對李林甫女兒李騰空下手地這條路,再走不下去。
因為誰都不會相信,一個仍是童男之身的人,會是那江湖上採陰補陽的邪魔之徒江碧海。
江碧海心念電轉。在烈睛西這合道高手的巨大壓力下,變得通靈活透起來,壓下這層層想法,望著烈睛西微笑道:「烈宗主想知道小子來此的用意嗎?是用擒下小子,嚴刑逼供,抑或採用搜魂,一類的手法呢?」
烈睛西長笑道:「有趣的小子。竟懂得用這種話來迷惑打叉。老夫對你的來意,一清二楚。無需如此手法。少年,你是老夫希望看到的一個奇跡。所以,在這裡,老夫是不捨得就此破壞掉地。」
江碧海立時一愣,他千想萬想。也未想到他的來意,烈睛西竟似一清二楚,難道這合道級高手,還真有看穿人心的能力不成?
他不露絲毫心意道:「烈宗主不打算對小子出手?」
烈睛西平靜的道:「非是我看不起小子你。讓我對你出手,你實還欠資格。小子,無需對我有所感激,究竟何因,不用我說,小子你也該猜測得到。」
江碧海暗測這才合常理。
像這樣的合道級高手,如無實在必要,實在很難向他這樣「有價值」的小輩出手。
李少含會自己去尋找對手,以圖提高能力,而來洗風又有宿命對手仙境傳人,獨獨落日山莊的宋星決,似乎沒有命定地對手。只要一想到這層面,烈睛西便不會在自己這在他眼中如同路邊螞蟻,可隨手揉捏而死的無足之輩有任何擔心,而是會蓄意為自己地徒弟培養對手。
若是烈睛西知道宋星決曾在他手中,也吃過虧的話,事情當然就是另一種局面了。
現在卻給了他一線逃走地轉機。
江碧海微笑道:「多謝,承蒙烈宗主看得起,竟然把小子江碧海也看作是可與落日山莊宋少主宋星決較量放對的高手。不過,若我說,我已經與宋少主宋星決交過手,並且重傷了宋星決的話,不知烈宗主仍要這麼放小子施施然的走嗎?」
烈宗主哈哈大笑,悠然自得地道:「有趣的小子,若你真與小徒交過手,也該是在小徒辦妥那件事之後,傷了他並無甚出奇。只是,若就這麼讓你走,實在也說不過去,你至少也該顯露兩手,讓我看看,你有否從這裡脫身的資格。」
他朝身邊的兩人喝道:「你們兩個,該是讓我看看,為何星決會對你們看上眼地時候了。」
方進明和黃可天對看一眼,齊聲應是,話音未落,已經一個翻身,朝著江碧海撲來。
江碧海所立的假山,面積甚大,再多來兩人也毫不顯得擁擠。他並沒有任何動作變化,仍是那麼寫意的看著烈睛西,似對撲來的兩人毫不在意。
實情當然是從受烈睛西壓力起,他已進入天地心生境界,在他那個層次,對著方進明和黃可天進行著關注。
在這一段,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境
之間的對比壓力,是如此的真實形象。
烈睛西是超越他的合道高手,在他面前,江碧海感覺到自己甚麼秘密也休想藏住,至乎被他看通看透,而他卻只能隱隱的看到烈睛西一點東西。相對的,這方進明進步非常大,已經是接近如意的精純級高手,顯然在宋星決甚或這烈宗主很下了番指點之功,落在他眼裡,卻仍是知根知底,看通看透。
而方進明,黃可天,卻絕對不能相反的將他看清看明。
「錚!」
當江碧海作如此思考時,方進明已經摯出背上寶劍,當頭朝他一劍劈來,劍未至,凌意劍氣,已貶舐至他的頭髮。
同一時間,黃可天落到假山石下,腳猛的一蹬,整個人沖天而起,一拳搗出,直取江碧海小腹,顯是要與方進明上下夾擊。
若是在一年以前,不要說這兩人聯手,便是其中任意一人,也可輕鬆勾取江碧海小命。而毫髮無損。
現在則當然是另一種情況。
方進明與黃可天,進步不可能不大,由後天轉先天,再入精純境界,只短短一年時間,已經算得上是武學上的天才,傲人一等,能被宋星決,烈睛西看中眼。加以指點,非是沒理由的。只是他們進步的速度,卻遠遠比不上現在的江碧海。
所以高下立判!
江碧海知道完全不用顧及烈睛西顏面一類的事,放水的事情根本想都不用去想,這兩人的作用,就是烈睛西為印證他地想法而遣來的,若有所實力隱藏。不但會對他造成困境,更會讓烈睛西看不起他。認為他愚蠢得以至於毫無利用起來成為宋星決練招的價值之時,進而就這麼出手將他料理掉他時。情況將糟至極點。
當然在這裡,他更不能用上名山仙境的武功,否則的話,他以真面目顯現的努力將一切盡付東流。
面對著烈睛西這樣的高手。他只要身手上稍露一點名山仙境武功的意境,他都不能肯定,會不會被眼光銳利如電的合道級高手看通看破。
在這個層面上來說,江碧海他地對手並不是方進明和黃可天。而是烈睛西!
他必需另創新招,將用慣用熟了,已經如呼吸般自然的名山仙境武功招意剝離出來,另創出另一種完美招式,應對方進明和黃可天。
且江碧海還清楚一個最大的難題,同樣的,他也不能動用魔魂武學。
對於他這個層次的人來說,招式之類的並無甚重要,可隨時映應種種局面隨手開創,但千變萬化,總不離其宗,仍會有意無意帶著一脈相承的連慣招意在內。這可謂是通過個人自悟,形成獨我所有地最大招牌。
要剝離這種形成「我」的風格地招意,對於一般人而言,既便是李少含之類的高手,仍將是非常困難。
不過江碧海身具地歸心神功,乃是陰陽合勁,且他通曉著心境清幽,自在陽明的運行法門,於方進明,黃可天兩人招式臨身的短短剎那,有了定案。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的心法,以最小心苦練地,由恩師師詡之所創的陽明功運行法門運起起來,全身渾融起一層薄薄的陽明功真勁,護住全身。
「喝!」
江碧海施出千斤墜的功夫,立時將足下地一塊假山之石踏裂踩碎,亂石崩飛而出,罩對罩臉的襲向衝他小腹而來的黃進明,這些亂石裂空極速,響起氣暴聲,顯得剛猛實足。
黃可天立時驚訝得色變,以他的眼力,看得出這些碎石蘊含著對方剛猛的內勁,可輕易將他一張俊臉搗得稀爛,他的胸口還會被其中一塊最大的碎石打穿一個大洞,那還敢造次,本是拍向江碧海小腹的雙掌交架胸前,狂放掌力,撐起一片真勁護牆。
「轟轟轟!」
僅是這足下碎射之石,已經讓黃可天擋得非常狼狽,勉力將臨身的數塊大些的碎石封擋開,整個人已經被反激得撞到了小院前的梅樹上,翻跌著摔了下來。
同一時間,江碧海微笑著輕舉右手,以陰陽兩儀指輪換點出,正中方進明的長劍劍脊,還有持劍之手。
這陰陽兩儀指,自第一次創出施展,便讓宋星決吃過大虧,方進明此時如何能擋,且他還正身在半空,無處著力,無是持劍的手被江碧海以剛猛指勁彈飛半空,然後是持劍手掌被剛猛陽元指整個洞穿。
方進明也是了得,劍脫手,手穿孔,只是悶哼一聲,半空就著餘勢一個翻轉,雙腳力蹬向江碧海胸膛。
變招之快,隱見他實力大進的痕跡,實比之一年餘前,被葉依蘭嚇跑之時,相差天懸之別。
江碧海哈哈一笑,知道方進明已不求能傷得了自己,只要將自己逼下這假山之上,已算是在烈睛西面前證明了自己。
只是他豈能讓方進明如願。
左手在胸前一環一繞,已輕輕巧巧
進明翻身蹬來的雙足全部兜抓在手中。一般人是怎膊擰過大腿的,但在他這裡,這條道理再沒有半點行得通,方進明一時間只覺得被江碧海捏住腳裸的不是骨生肉長的手指,而是精鋼百練的鐵銬,緊緊的銬在他的腳裸上,令得腳裸劇痛鑽心,且還不能有半點動彈。
方進明還欲掙扎,隨著從腳裸處強攻而上的陽猛內勁。一路攻城拔寨,
「去吧!」
江碧海輕喝一聲,將方進明順手送出,在半空中橫過五丈餘地空間,硬生生的撞倒在小院的牆上,撞穿了一個大洞穿了進去。
這麼短的一招,令得兩人同出大醜,兩人豈能甘心,且素來他們之間便是以配合默契出道。此時只不過認為是剛才輕敵了,從爬起來的地方相對望一眼,雙雙再次撲出。
這次改由黃可天由上面強攻,而方進明則以手當劍,揮劃出三道凌厲劍氣,呼嘯著朝假山石上的江碧海破空襲去。
江碧海這次再不是站在假山石上,紋絲不動的靜等兩人招式臨身。而是哈哈一笑,右手虛抓。凌空吸攝住黃可天,令得對方無處著力下。被一吸一推,在半空中根本無法控制身形,最後被他遠遠的震開去。
而方進明,那些劍氣則被江碧海以陰陽兩儀指的陽元指勁盡數破去。最後一指隔空轟點在胸膛上,遠遠地拋飛開去,與黃可天對撞在一起,「轟」的一聲跌做一堆。
只是短短的一個照面間。兩人信心滿滿的,可以烈睛西面前表現一下的,豈知竟會弄得如此狼狽不堪,各自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一時間都審慎中帶著驚訝,不敢再冒冒然的上去搶攻了。
烈睛西對兩人面現不悅,斥道:「好了,無用地兩個廢物,還不給我退下。再這麼讓你們丟臉下去,非讓人家看輕了我們落日山莊不可。」
再看著江碧海微笑道:「好,沒讓我有半點失望。看你的身手功法,倒頗像道愚上人一路,陽明剛猛,嗯,似乎是自在陽明心法。」
江碧海立時有些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地,這麼短短的一兩招間,竟然被烈睛西看穿他所運行地功法,實在是超乎他想像之外。
至此,他才感覺到先前的認知的確是對的,不要說他運用名山仙境地功法招意,就是用上魔魂的體悟,恐怕也會被這烈睛西看出苗頭。
他細想之下,明白過來,其實這也並不出奇,畢竟烈睛西該算是與師祖道愚上人一輩或者至多低上半輩的高手,對師祖的功法,名山仙境地功法,乃至魔魂的功法有所瞭解,實不足為奇。
江碧海微笑點點頭道:「烈宗主高明,小子此次前來,實在是冒昧打擾了,如若烈宗主再無事質詢小子,小子這就告退。」
烈睛西不以為意的揮揮,老夫也不想難為於你。不過你卻不要以為你話中不盡不實之處,老夫已經老朽得聽不出來了。如若你下次再來夜闖此地,休要怪老夫不留半點情面。」
江碧海躬身施禮,倒退著縱躍而起,往來路奔去,剎那間已經遠出在烈睛西視線之外。
等到他遁離到李林甫府外百多丈遠外,再回望李林甫府時,出奇的心情平靜,沒有逃生後的驚喜等以前他會有的種種情緒,反倒奇怪的有種失落。
深深的失落。
若是在以前,他此時心跳肯定因終於的躲過一劫,從合道級高手手中逃生出來而感到驚喜,為之狂跳不止,渾身興奮得火熱。此時他卻再沒有半點那種體會,倒是有種沒有,或者不敢立即向烈睛西挑戰的失落。
這樣的想法,是在他掙脫掉烈睛西的威壓束縛後,開始有了一點苗頭。
爾後在他完全放開自我,等若無視烈睛西的注視,乾淨利落的予方進明,黃可天兩人重創而絲毫不存為烈睛西留顏面的想法時,終於成形。
他想與烈睛西一戰,無計生死!
只是到最後,他沒有把握,的確沒有半點把握能勝過烈睛西,甚至是激怒了烈睛西後,沒有半點把握能夠逃生,才不得不放棄的。
這並不是他怕了,而是他在那時想到,他還有著尹文峰的重托,還有展青玲的希望,這些種種纏繞著他,令到他克制住那股衝動,不再有冒失。
這樣兩種戰與不戰的想法在他腦後交織,最後一刻破繭而出,升起明悟,繼而大方的道明,自己想走的意願時,烈睛西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才會在最後忽然語意轉厲的,指出下次決不留手之意。
因為他也看出了,在他的壓力下,面前的江碧海,神奇的破繭而出,完成了很多人終其一生不能妙悟的東西。
合道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