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章 天光睛好 文 / 江雨揚
回到掩雷小築,至尊魔宮之人全在院廳中,你眼望我眼,一時之間誰也不說話。
除了龍品瑩在給師父運功療傷外,別的幾人都是相互之間呆坐著。
這種療傷的事,且不說他們素來知道地母王憐雪的性格,不方便出手相助,且是想出手相助,因彼此所習內功心法不同,內力不同,也遠遠不如龍品瑩給師父療傷來得快。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黑,王憐雪終在「咳」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後醒來,一張開眼睛,立時便掙扎著指著幾人怒道:「你們,怎麼一個個如此窩囊!怎麼就此被李少含那小子幾句話唬住,全嚇回來了。」
說到這裡,她又是連「咳」幾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師尊!」龍品瑩驚聲尖叫道:「我扶你回房吧,你傷得很重,不要再多說話了。」
「哼!」林忘雲怒道:「我們窩囊,你不窩囊,還不被人家李小子,三拳兩腳打得吐血!你以為,就憑我們這幾個人,真鬥起手來,對付得了他們幾個嗎?」
地母王憐雪怒指著林忘雲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越活越膽小,還真是人老成精了,如此貪生怕死,不顧我們至尊魔宮的名譽!」
眼見林忘雲怒站起來,如不制止,兩人還要如此吵鬧下去,地母的傷恐怕拖下去,將難以痊癒,碧煙若立時柔聲插言道:「王姑姑,決定回來的是煙若啊,別怪林叔好嗎?」
「哼!」地母王憐雪哼了一聲,不再出聲。
像她們這種高手,雖說是昏迷,但卻與普通人的昏迷截然不同。普通人若傷重若死,昏迷過去,那是絕對的對外事外物毫無知覺,一無所知。
但若是王憐雪這類高手,除非連心神靈智一起受創昏過去。否則的話,對當時的情景仍有極玄妙的感知,故才會在一吐血復血,便指斥眾人膽小,而不是沒頭沒腦的來上一句:「這裡是那裡,我怎麼了?」諸如此類的話。
也正是如此,在面對同級的高手時,他們儘管已將對手擊昏過去,也絕不會放鬆半點警惕。因為不但可能是對手在裝死騙他們上當,也有可能只是身體受創,強制地昏迷,心神仍警惕著危險,可在某種情況下,本能的出手卻敵!
當然這種境界,沒到先天如意級。是想到無法想像的,更是給人解釋也難以說通。
但此時在場眾人。除龍品瑩外,均為同級高手。故而最初對王憐雪似知道整個事情的指責不現任何驚奇神色。
眼見王憐雪仍有不滿神色,丁越苦笑著道:「王姐,想來你也清楚,事情出乎我們的預料。大小姐安排撤退回來,非是我們看輕自己,在當時來看,其實是等若被迫的不得已。當時。王姐你在李少含出奇不意的卑鄙偷襲下,已然受傷,從那時算起的話,我方有品瑩,大小姐,天元大哥,再加上加在下,應是四人,但對方也有李少含、劍魔姜無劍,還有那忽然冒出的鏡夢湖接位少女,實力實是不下於我們,更何況本身就還有仙境傳人這變數!」
王憐雪冷哼了一聲道:「老身知道,老身是氣不過林老頭連出手試探一下都不敢,就那麼回來,還不肯承認膽小而動氣。」
「哼!」林忘雲冷哼一聲,避開與王憐雪地爭執,因為他知道與王憐雪的爭執毫無意義。試探?真的試探的話恐怕這兒的人全牽連進去,有誰能安然回來,將再不可預知!
他話題一轉,望著丁越道:「小丁,你是如何看的?那仙境傳人是真受傷還是假受傷,引我們上當?」
丁越望了一眼碧煙若,見對方朝頭微笑著點點示意道:「不管他是真受傷還是假受傷,我現在只清楚一點,的確如那李少含所說,僅憑我們至多與仙境傳人同級地身手,想要留下對方,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如若沒有對方一干人的攪局搗亂,也僅有一絲可能!」
林忘雲歎了口氣道:「正是如此,我也作如此看法,不能除去仙境傳人,還真是一大遺憾啊!他有否已經知道我們了地計劃呢?」
丁越並沒有立即回答這問題,而是轉向了碧煙若道:「煙若,你對仙境傳人與觀星樓主,忽然在那較量一場,是如何看的?」
碧煙若知道這是丁越在聯手與自己解釋給地母王憐雪聽,以消除她被李少含所傷地怨氣,淡淡一笑道:「我們至尊魔宮與歷屆仙境傳人糾纏作對手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仙境傳人會在鬧市之中與人動手過招,更何況還是長安之內,且還聲勢鬧得如此之大。若非以前的名山仙境故作神秘,世人怎會越來越神話名山仙境,更將下山歷練的仙境傳人漸漸開始稱為在世仙人呢?」
她臉上露出佩服的神色,續道:「開始我也並沒有想明白原因,直到想至由宋公子他們主動傳出去地那個消息後,才想明白了一點。仙境傳人他恐怕是想以此來證明,所謂仙境傳人武功全失,不過只是流言吧?竟然能想出如此辦法,的確是出乎煙若意料之餘,看來仙境傳人並不像煙若以前所想那樣,迂腐不堪,不懂變通之道,難道竟能與我們的至尊魔宮相抗這麼許多年!」
龍品瑩無論武功才智,均與他們相差一大截,此時迷惑的道:「那,你們所說這些,與林叔所問地,仙境傳人是否知道我們的計劃有何關係呢?」
丁越哈哈笑道:「大小姐是在說,仙境傳人絕對還不知道我們的計劃,否則的話,那還會如此悠閒的給這些無聊世人,證明武功未失啊,怕早已回山去請宗主李青蓮下山了。」
林忘雲明白過來,神態完全起來,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可以在旁邊看他與李林甫斗生斗死,哈,恐怕他還不知道李林甫的真實身份,而以為只是一個弄權辱國的奸臣吧!」
丁越會意的笑著接過來道:「如此,我們在短時間內。更不能出手了,且讓他在李林甫上吃上一個大虧再說。現在我要想法去全力找出真正的江碧海,為洗風除去後遺
碧煙若在聽到「江碧海」時,似想及某事,神色微顯不滿,旋又消斂,略帶愁容歎息,並沒再有任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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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江碧海推門而出!
一晚上的不急不徐的調息,令到如所預料般。傷勢再恢復三分,加之這一次受傷過程中的種種經驗感悟,無法用任何語言去形容其中的微妙處,但卻清晰的知道,他江碧海,不過功力再進,且離以前摸不著。看不見地合道境界,再靠近了一點。
不是魔魂記憶中的合道境界。而是他江碧海,自己的合道境界!
昨天的風雪終於停了。天上烏雲盡散,一輪紅日,從東邊天際跳躍而出,在這樣大雪後的長安。遍灑下暖人心的陽光。
好一個睛朗好天氣。
腳步聲響,李修武狀極興奮,不能自控的來到他身後道:「尹大哥,你醒了!」
「嗯!」江碧海並沒有回頭。微笑著道:「今天是個不錯的好天氣,這陽光照得人真舒服。」
李修武抑制不住興奮之情的道:「我從未想像過尹大哥,你是如此厲害地,在事前,任我如何猜想,也絕想不到武功境界到了尹大哥你這種層次,會是如此厲害,有如神跡。在你未來之前,我還曾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與你過招,在有流言說你武功全失時,達至最頂點,現在才知是如何無知可笑。」
「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厲害吧。說到底,我終是人,而絕不會是你想像的神,努力之下,你也是有可能的。」
江碧海說話間轉過身來,目注李修武,訝異道:「怎麼回事,你似乎受傷了?」
李修武面帶憤瞞道:「尹大哥,你最後一招,將那觀星樓主擊飛,聲勢實在太過駭人,那整個酒店,房頂似全被吹飛般。雖明知以尹大哥的絕不會負傷,然而當時修武卻擔心之極,正欲過去一探究竟之時,也不知從那冒出來的賊婆子,一掌打在我胸口上,幸好因天氣寒冷,我身上棉衣厚實,未有大礙,否則就那麼摔跌下去,難免負傷。」
賊婆子?
江碧海立時心中一動,想到了那明顯脾氣火暴之極的至尊魔宮地地母王憐雪,以她的性格,倒是大有可能見李修武當路,而隨手一掌將他打飛。
幸好王憐雪可能因急於追他,未用足功力,否則現在李修武不止是一點輕傷那麼簡單,能否再站在他面前都是問題。
他清楚以王憐雪地武功,身後的實力,還是不能告訴他地猜想為好,否則若讓李修武上起心來,欲去至尊魔宮扳回場子之類而陷入什麼險境,那最少有一半是他今日之錯了。
江碧海將話題轉開道:「原來如此,你說桂香井整個房頂全被吹飛了?」
李修武得意洋洋道:「正是如此,莫非尹大哥自己還不相信,當時在場的人都捨不得走,議論紛紛,均是稱那觀星樓主自不量力,竟敢挑戰仙境傳人,實在可笑之極。」
就彷彿動手造成那般大動作的人他自己一樣。
「糟糕!」
江碧海眉頭一皺,告辭道:「我尚有要事找陸羽相商,先行一步了。」
李修武笑著道:「尹大哥請儘管自便,修武尚要去找幾位老熟好友,分享昨日所見所得,昨日那樣的情景,我在好友間等若獨享已是不該,若還不第一時間,告訴他們最真實地戰況,讓他們只能由小道消息探得,恐怕會非常怪我!」
越說越興奮,早不管已遠的江碧海,顯然就算只是在邊上看,已足以令他身份倍漲了不知幾級一般,至少短時間內,這興奮在他身上不會消退。
江碧海來到尹文峰房前,正欲敲門而近,尹文峰已是拉開房門,呵呵笑道:「我猜到你此時正要來找我,且是非關去雲堡之事。」
雖然功力未復,但他在心願放開下,這些時日明顯修為境界不退反進,故竟能感應到江碧海的來到,搶在江碧海敲門前打開房門。
江碧海愕然道:「尹大哥已然猜到?」
尹文峰將江碧海讓進房去,微笑著道:「看到你焦急的樣子。我才在剛才完全證明了我地猜想。說來也是我的疏忽,本來昨日展妹已再三提醒,要第一時間告訴她幫你做的安排,豈知因得到一塵雲尚雲堡之行的消息,興奮之下,倒忘了告知你,讓你放心。」
江碧海聽到展青玲早有安排,雖然一下子焦急之態減輕不少,卻仍懷疑所想並非一件事。疑惑道:「果真如此?尹大哥,你確信沒有猜錯我急著來找你的原因。」
尹文峰微笑著道:「既便不相信我,也該相信展妹嘛。你所著急的事,無非便是昨日與那觀星樓主,切磋動靜太大,幾乎將桂香井毀去,而事後卻拍拍屁股就走。沒有留下任何半點場面話,當然更是沒有半點補償。此時擔憂的則是。場中地那些百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後,會在某些人有心動製造下。造出流言,抵毀名山仙境清譽吧。」
至此,江碧海終放下心來,因為尹文峰的確猜中了他來往找的原因。
他苦笑著道:「的確如此。尹大哥如此一來,我就完全放心了,青玲姐姐妥善安排了嗎?」
尹文峰目中滿是為江碧海感到高興的笑意,道:「那是當然。我當時都完全沒想到此次,只是在花如夢迴報時,擔心你的傷勢。沒想到展妹果然才智過人一等,考慮深遠,直接便請花如夢迴去,以仙境傳人的名義安撫了桂香井的店老闆,並對周圍所損及的財物超出幾倍進行了賠償。哈,既便真有心生不良之輩,恐怕還未想及由此點入手,打擊名山仙境聲望哩。說起來啊,我這個正宗仙境傳人,倒遠遠不稱職。」
江碧海聽到此次,心裡忍不住為心上人地才智安排擊節喝采,此時滿臉笑意道:「尹大哥也無需自責,且不說從未遇過類似情況,且你一向以來便淡泊名利,悠閒自在,對世人看法眼光,毫不在意,會考慮不到這點也是正常。哈,既然有青玲
此安排,碧海終放心哩,否則的話,真有可能弄巧成製造仙境傳人武功全失之輩利用,雖是小事,但擋不住有心人的渲染抵毀。」
話到此時,兩人相對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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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過後,尹文峰既立即出門去了,說是再去聯繫展青玲,交換看法,讓她分析一下,江碧海所說的昨天種種詳細情況,以便正面應對長安的各大小勢力,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李林甫。
因為尹文峰也未想過,李林甫竟會主動登門示好,不由得讓他感到這奸臣大不簡單,需要動用到展青玲的才智了。
江碧海則返房繼續練功,以靜候雲家堡中人,登門相邀。
雖然昨天地動靜不小,但大多是些販夫走卒之輩,眼力又不高明,消息面又狹窄,雖然他們會將所看到的,經天花亂墜般迅速傳往各地,然而真正有點實力地人,誰會去信這些市井九流之輩的「胡說?」
這天下武林各門各派,雖然各不相干,然就其影響力,在江湖上心中地地位,其實也可以勉強套用一下內氣由後天轉先天之後的境界劃分。
名山仙境,自不必說,自當看成是先天歸一境界的。
其下,便是三大魔門,推禪院,神葉居,鏡夢湖,聖月門,雖然這些門派之內,各有宗主級高手,修為也是不低,然而論到在江湖中人心中的地位,實在是相差了名山仙境這武林聖地,絕對地一個級數,可看成是合道級。
再下便是一個剛入先天,甚至只勉強到精純境界的一大票門派,諸如金佛寺、怒江派、空玄院、邪刀門、天劫劍派、松山刀派、小覺寺、大海幫、清河派等等,與上述的門派,實是整整差了兩個級數,中間完完全全的隔了一個如意境界。
再其次地什麼聖武堂,元武門等等之類開館授徒類的小門小派,更是連先天都未到,還只是後天,更不可同日而語。
昨天的一干民眾,其中就算有些高手,然究其影響力,恐怕只能到達最低一場,還到了先天級那一層。
而江碧海為清正流言。恢復武林中人對名山仙境傳人信心,所極需的造勢群體,便正是金佛寺、怒江派等等那一級別的。
而雲家堡,正是武林四大家齊家、李家、宋家其中之一的雲家,其影響力剛好達到中間那層,單看開春時,所召開的武林論武大會,中間那層幾乎傾盡所有的門派,都有青年才俊參加。便可見一般。
由他們來證實,宣傳仙境傳人武功全失,不過是個流言,所能起地作用,所能到的效果,與那些販夫走卒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故而雲家堡之行,勢在必行。
他剛返房不久。便有國師府下人凜報,有皇宮內的高公公登門宣旨。
這位高公公。當然便指的是大內太監總管,玄宗李隆基身邊的紅人。亦是最信任的人高力士。
江碧海眉頭直皺,這高力士忽然跑來宣什麼旨?
難道這玄宗還不知道,仙境傳人,最討厭什麼「奉天承認。皇帝召曰」的所謂聖旨嗎?
雖然不情不願,然而現在還在長安,還未回到名山仙境,暫時還要是見一見。看看這聖旨都講的什麼。
至於跪聽宣讀,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待到將下人將高力士領進來後,江碧海只是迎出客廳,朝高力士拱手一禮,面色淡然地道:「文峰見過高力士!」
至於什麼擺設香案,連跪都不跪,自然更是不可能了。
高力士曾見過上屆仙境傳人李青蓮,對此也毫不在意,滿是笑容道:「仙境傳人不必多禮,咱家此來,僅為宣讀一道皇上的秘旨。」
江碧海當然不會輕易相信,若只是秘旨的話,實不必搞得如此大動靜,連門府下人來報稱,都是直報的宣讀聖旨。這顯然是上次那什麼公公的宣旨時的傲慢無禮,反弄得自己下不來台的事,這高力士,甚或李隆基都已知之甚詳,卻又無奈仙境傳人,而來地辯稱。
坦白說,江碧海對玄宗李隆基不但沒有一點懼怕,且還很為不滿。
且不說他應是強搶兒媳的行為,讓江碧海難免鄙夷之外,更重要地是,他縱容李林甫為惡,以至害得展青玲家破人亡,只得賣身為奴這一點,就無法不讓江碧海憤憤不平。
江碧海微微一笑道:「高公公,請,讓文峰客廳奉茶!」
「茶?」高力士顯是首次聽見有人以此物待客,微愕了下道:「不必了,小坐一會即可。」
他目視左右,見四周下人已然退去,低聲道:「皇上很是為難,雖欲給尹傳人以國師府,然而卻因眾臣相阻,故不得不暫設考驗,以將此事延後,非是不將國師位與尹傳人。昔日太宗皇帝,善納柬言而開一代盛世,皇上正是傚法太宗皇帝,故才有如此太平局面,相信尹傳人在世仙人,亦能理解皇上苦衷!」
江碧海心中冷哼一聲。
李林甫來對他說,是因為玄宗李隆基不想給他國師府,故他不得不代皇上表言,然後這高力士又跑來,說是因群臣相阻,故爾既便是皇上九五至尊,有些事亦不能一言孤行,枉顧群臣眾意。
究竟到底是誰不想給他這國師府,誰自己還不心知肚明嗎?
這麼一弄,倒顯得仙境傳人好在乎這俗世虛名身份一般,若不是因緣際會,他江碧海,甚至是尹大哥,也早就脫身開外了。
他點頭笑道:「高公公不必細說,當日情形,文峰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文峰不清楚,高公公此來所宣的聖旨是?」
高力士笑道:「皇上昨日得報,尹傳人與那甚麼觀星樓主,較武試藝於一處民房之頂,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江碧海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高力士低聲笑道:「此事亦傳至雲華公主耳內,她素來愛好習武,曾有志願,遍試天下高手。不怕仙境傳人見笑,她才不久前,便偷出宮中,為地正是尋訪尹傳人你哩,只是無功而返罷了
:宮來尹傳人的國師府拜訪。」
江碧海詫異道:「竟有此事,文峰實備感榮幸。雲華公主若真有拜訪之意,文峰歡迎之至。」
高力士苦笑著道:「咱家正是為此事而來,雲華公主偷出宮中之事,曾令得皇上大怒,下令她下嫁之前,禁足宮內,故而皇上也不好改口,又放她出宮來訪。故此令咱旨秘旨相宣,著仙境傳人即日進宮。以足雲華公主心願。」
江碧海立時心中一驚!
好巧不巧的,此時來邀他進宮,他可是正在等雲家堡的人登門拜訪呢。
如果讓雲家堡人,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來登門相邀,卻一下子撲了個空,既便地確是事不湊巧。也難免在初聞之下產生他仙境傳人故意避而不見的想法。
氣勢受竭之下,要想再鼓足勇氣。再來相邀,恐怕就更難了。
且他還有個感覺。一塵和尚安排之下,說不定那雲家堡中人已經盛情相邀了同為武林四大三家的另三家齊家,李家,宋家一同等候。卻突然擺如此大一烏龍的話,其後果情形,江碧海甚至不敢去想。
他沉吟道:「這……?」
正在假作為難,實則想著以何辭應對之時。忽地下人又闖了進來報道:「將軍監李岫李公子求見!」
「將軍監李岫李公子?」江碧海一時間陷入愕然,望著高力士乾笑一下,再轉往下人處迷惑道:「他是誰?」
高力士在初聞之下,面色很不自在,此時不等下人作答,只得笑笑道:「這是李林甫之子!」
也難怪江碧海不知道,這幾天,雖說他已著手應對李林甫,然而首先地重心仍放在了為關於仙境傳人的流言清名正聲而奔走,對李林甫的探究瞭解,實還是不夠。
不過既便他清楚知道,此時也只能故裝糊塗,否則他初來長安,即表現出對李林甫一副知根知底的樣子,面前這高力士明顯老奸巨滑,保不準會猜出什麼來。
甚或直接猜出他在著手對付李林甫,在未明玄宗李隆基之意之前,江碧海可是清楚知道,高力士與李林甫的交情不薄的。
江碧海哈哈笑道:「既是李相之子,快快去請!」
不多時,一把淳厚質樸的聲音從外面漸漸而近的傳入道:「冒昧登門,還望仙境傳人見諒……」,話尤未完,已轉過門前的照壁屏風,看到客廳中,相對而坐地江碧海和高力士,頓時愕然呆住,似是為高力士出現在此處而驚訝。
這李岫最少與李林甫相像在八分以上,宛若李林甫年輕了幾十年的模樣,只是卻與李林甫在眼神上有些不同。
李林甫給人的印象,總是那麼透著溫和笑意,與人為善,但在清楚知道他的人眼中,卻可隱見他眼中冒出妖惡奸光,令人心生寒意。但這李,卻帶著點出身高貴的傲貴,令人一見便知是豪貴公子,不過眼神中透出的真徹,知道其淳樸心性,卻並不讓人覺得不可親近。
江碧海一見之下,立時對李岫微生好感。
李岫朝高力士拱手施禮道:「不知高公公在此,岫實在冒昧了。」
高力士擺手示意道:「無妨,無妨,李公子請稍候,咱家等候仙境傳人回話。」
江碧海看出高力士的不滿,不過這不滿正是他想要地,哈哈笑道:「高公公請放心,來日方長,文峰當然會再進皇宮,自可滿足公主所願,不必急在一時。高公公該不會是要讓文峰立即拒客出行,隨公公進宮吧?」
高力士笑道:「仙境傳人請便,皇上早已料到仙境傳人諸事繁忙,故爾並非一定今日,只要日後有空,隨時都可,只是越快好就行。咱家既然傳旨已到,不便再行打憂,這就告辭!」
明顯是隱帶怒氣,也並沒讓江碧海相送,就那麼身帶兩個小太監,告辭出門而去。
李岫閃在一旁,拱手施禮,微笑相送。
以他的眼力,當然看出高力士心生不滿,於無意間已是微有得罪,不過得罪了都得罪了,只能日後設法補救了,故爾在高力士剛轉過照壁屏風後,立時一臉愁,竟隱帶哭意般,跪倒在江碧海面前,痛聲道:「仙境傳人。救救我父親!」
江碧海立時聽得一呆,愕然道:「甚麼?」
他扶起李岫道:「你且起身來說!」
江碧海和尹文峰相交日久,某些習慣看法也越近相近相同起來,比如他和尹文峰都是,既不想跪別人,也不想讓別人跪。
李岫被江碧海拉著,往廳堂後坐下道:「想必我父之事,以仙境傳人在世仙人才智,必然已瞭解清楚不少。岫更明白以仙境傳人,仁體天心,恐怕還欲以策謀之!」
江碧海立時心中微驚,這李岫還真是,直言口快,問道:「為何李公子會有如此看法,我只是初至長安。仍只處於甚麼狀況都不明地境地,公子卻何來此言?」
李岫道:「昨日聞聽得仙境傳人大展神威。岫如夢驚醒,立時知道尹傳人此來長安。絕非為國師之位,然仍似駐戀不去,想必大有文章,最有可能。便是我父李林甫!」
這下江碧海吃驚不已,昨天的動靜,產生地影響,變化居然如此之大。驚醒了無數才智高絕人士,倒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這李岫竟然會由此聯想到那方面,更是令他震驚,不由得以好奇口氣道:「如此,文峰更不明白了。」
李岫歎了口氣道:「仙境傳人在世仙人,怎會有不明白之理,如此說法,只是不願明著否認此事罷了。在仙境傳人面前,岫不敢相瞞,父親多年來所作所為,引人入怨,實是有干天和,雖然現時權高勢崇,卻如同火堆之上的薪火之木,實已是危險之極。」
江碧海壓下心中情緒道:「李公子竟有如此看法?」
李岫點頭道:「此正是岫真實所想。岫月前曾陪父同游後花園,見一負重下人,趁勢借之相勸父親,久負鈞軸,執意不放,力盡至竭,勢當
沒想到父親竟故作糊塗,不以為意,還說事已至此,唯有更進一步,此話讓岫立時驚醒,父親已走入迷路,勢無法回頭。為人子者,若清楚父親大禍將至,卻不設法挽回,還算人子嗎?」
江碧海話到這裡,已經看出李岫眼中的真誠,他略一思索道:「我只是初至長安,還無意應對你父,況且我在朝中尚無任何身份,恐怕就是想對付你父親,亦無能為力吧?」
李岫立時又跪了下來道:「岫知道仙境傳人很為難,在清楚了岫父所作所為後才如此為難吧?那岫也不敢再求仙境傳人相救為父,只希望,仙境傳人最後留一點手,不要傷我父性命,可以嗎?日後仙境傳人但有所命,岫誓死以報。」
江碧海心中苦笑,讓我留手,難道李岫你尚不知,你父親乃是合道級的高手,比我尚高一籌嗎?這李林甫瞞得真苦,果然是家人俱不能信啊。
他扶起李岫道:「文峰不是神仙,世人所稱在世仙人,不過誇讚之詞,日後文峰也無法料定,如若真有那麼一天,文峰必當記住李公子為人子地一點孝心,適力而為。」
李岫也知所求太過驚人,有仙境傳人如此承諾,亦應當滿意了。
他拱手再施禮道:「岫多謝仙境傳人承情,不致怪岫無禮強求。仙境傳人相必還當有事,岫不必再打憂,就此告辭!」
將李岫再次送走後,江碧海返回廳堂,不由得望著在暖陽映照下,積雪微融而滴落的屋簷雪水,心中苦笑。
這想等地人沒來,不想等的人倒這麼快來了兩撥。
想必是暖陽高照下,積雪初溶,雪水泥濘難行之下,兼且那雲家堡位處田野,離長安尚有小段路程,故爾雲家堡中人才尚未趕到吧。
就在剛返身進入到客廳之時,下人又來通報道:「有一位自稱是雲家堡地老者,手持拜貼來訪。」
這次總算等來了想等的人,江碧海那還敢遲疑,掩飾不住狂喜的興奮道:「還等什麼,還不快快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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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
五匹駿馬在馬上騎士的吆喝呼喊中,飛快的馳出城門,踏濺起一路泥濘雪水,朝著某個方向,迅快遠去,消失不見。
其中一匹馬上,便正坐著臉上掩飾不住喜意微笑的江碧海。
當然,其餘四匹馬上的騎者,同樣都是興奮莫名,有若遇到極大喜事一般。
其中一個老者在喜意之外,更是還有掩飾不住地得意。
江碧海在所在的位置,為最中間,恰好在老者之前,他不用回頭,已知道這老者的暗自得意,回頭笑道:「雲莊主,離你們雲家堡還有多遠啊?」
這老者在登門之時,他便已一眼認出,正是所知熟練的那個雲家堡堡主雲龍飛。
雲龍飛一如江碧海當時所見,除了衣著之外,相貌似乎並沒有任何變化,在一身繡有白雲朵朵的藍色袍服勁裝下,更顯老當益壯之餘,還給人種奇妙得道若仙的感覺。
此時他正得意於此次來的及時聰明,沒想到仙境傳人如此好說話,僅僅說出相邀作客到雲家堡,什麼想好地勸說之詞,諸如長安人多嘴雜,吵鬧紛擾,不利仙境傳人靜修參悟,又或雲家堡景色絕美,曠美怡人,更沒有拿出一旦仙境傳人托詞相拒,由一塵和尚這仙境傳人至交好友,親筆寫就相邀的信函,仙境傳人便一口應承了,實在是異常地好說話。
都說仙境傳人是在世仙人,清高自在,不食煙火,但現在的他看來嘛,畢竟還只是在世地仙人,仍然通人情世故,為人和善,沒有半點孤高自傲。
此時他聞言笑道:「仙境傳人不用著急,我們快馬加鞭下,足以在午時趕到。」
江碧海心中好笑。
他那裡是心中著急了,只不過藉以此來表明對雲家堡一無所知而已,否則他去過的情況下,難免有些地方有意無意要露出熟悉之類的表情,此時給他們先入為主,仙境傳人絕不可能去過的印象,到時再有奇怪迷惑,也會自己解釋成其它原因。
他再次笑道:「雲堡主莫怪文峰心急,實際上文峰早就對雲家堡有所耳聞,據聞雲家堡景色雅致,建構精奇,大有可觀之處,絕非長安其他莊院可比,故爾早有一觀之心,此次得雲堡主相邀,文峰實是喜不自勝。」
雲龍飛滿意至極地哈哈笑道:「尹傳人過譽了,過譽了。不過鄙堡倒的確有些地方,較為出奇,還有可觀之處。希望到時尹傳人不要失望才好。「
江碧海哈哈笑道:「那裡那裡。聞聽有天時四景,春夏秋冬,各不相同,想來雲家堡也必然如此,這幾天大雪,可能另有一番景色,文峰有些等不及想看了呢。「
雲龍飛同意道:「尹傳人所說正是,的確如此!」
兩人間的對答,絲毫不因馬蹄疾馳,而有絲毫影響,到此時,相對哈哈一笑,足下快馬加鞭,速度又小增分毫。
在如此催馬急趕下,五人快馬,恰好在近午時分,趕到了雲家堡堡門處。
遠遠地便望見堡門前迎了一堆人,正翹首以待,見到他們馳門來到,登時全都喜氣洋洋,興高采烈,有其中的年青輩,更是呼嘯尖叫起來。
為示尊重,遠遠的江碧海不等靠近堡宅之門,便跨身下馬,由趕來的馬童將馬牽走。
離近堡門二十多丈時,堡門前的一個與雲龍飛相似的老者,已領著一群人滿臉笑意的迎了上來,老遠便道:「仙境傳人親身駕臨,雲家堡雲虎嘯,連同全堡中人,備感榮幸,備感榮幸。」
江碧海哈哈一笑,拱手施禮,迎了上去。
他正要答些客套話時,忽然雲虎嘯身後一人躍起空中,半空中「鏘!」的一聲,撥劍出鞘,映著正午雪後暖意融融的陽光,凌空馭劍飛來,正正剌向江碧海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