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章 天涯逃亡(全) 文 / 江雨揚
兩人見丁越一直負手背後站在那老半天了,都不由得著急起來。
因為玄星聚力都已經早消散兩個時辰左右了,以他們對陣法的瞭解,此時的固心古陣一定變得不知多麼凶險,再不可能任他們到陣中查探葉楓時他們。
這三天來,一直都沒有看到葉楓時他們,令得他們早就約定好了,一旦過了玄星聚力的時間,便立馬出谷回長安去打探一下葉大哥是否安全,然後便去尋找名山仙境,以期能盡早將這個魔珠交託出手。
而丁越竟然奇奇怪怪的守在這陣邊,一呆便足有三個多時辰,令得兩人十分奇怪。
江碧海奇怪之餘更帶著十分吃驚,看丁越剛出陣腳步虛浮的樣子,便知是最少忍饑挨餓多時的樣子,似乎一個不懂武功的壯漢都可以隨便把他擊倒的樣子。但一出陣後,脫離了那種受陣困心,生死未知的境地後,立馬氣勢暴漲,恢復成一代高手的樣子,竟然在這陣外淵停岳持,不動如山的站立了半天之久,那有象餓了良久的樣子。
兩人明白像這樣的高手,若自己在這麼近,十餘丈的距離內,要做到安然退走,以自己兩人不懂武功的身手,那是想也休想的事。
所以被困在這,只要丁越不走,他們兩人便休想安然離開,兩人不敢有絲毫大意,保持伏在陣心的樣子已經四個時辰。因為兩人均可謂不會武功之人,那種普通人常處一種姿勢會產生的酸麻感,呆久了必然產生的身體上某些部位的灼癢感,早有些忍耐不住了。
何況是早上才吃過乾糧等待的,微微都感覺到有點餓了,若再這樣下去,必會堅持不住。
江碧海處在這種情況下,雖然身上有莫名的真氣慢慢自行浮游,所到之處有種溫和清涼感,能舒服好多,但這真氣並不受自己控制,加上先天體虛,這種情況若長久下去,最有可能堅持不住的便是他。
與江碧海相處久了,以展青玲的慧質蘭心,加上巧妙的語言探問,對他的情況瞭解得極多,知道他先天體弱,明白他處在這種情況下,能如此堅持已極是難得,不由得時不時輕握江碧海的手,以表示。
不過知道若這丁越再不走,被發現是早晚的事,不由得心底微微有些擔憂。
本來靜立不動半天的丁越突的長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真是可惜,這次沒有取到神珠,若要是得手的話的,相信在尊主面前,必是大功一件。巴空台那個沒腦的傢伙,以為那江小子是隨口編來的謊言,呵呵,卻不知我有尊主親傳的聽音達意的秘術,那小子的話全是出自內心,沒有半點虛假,如此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
繼而又道:「那設出路引領我們出陣的究是何位高人,是否不世出的隱世高人呢,神珠多半應落入他手了吧。」
此句話頓時緩解了兩人久待的緊張情緒,不由得相視一笑,能被丁越這樣的高手,誤認為前輩高人,怎麼說都是一件值得會心一笑的事。
丁越又自言自語道:「罷了,還是回宮覆命,將神珠重出江湖的事回知尊主,以尊主的智慧,當能想出應對之策。」
轉身便要走,突的又回轉身,似依依不捨的再把目光投向陣中道:「那得到神珠的傢伙,是否會因此得到神珠隱藏的神典《練魂天書》呢?若真如此,那真是太可怕了,最有可能便是因沒有修煉訣引致入魔變成魔頭,那時想來武林又會多事了,哈,想想便是有趣,嗯,對,是有趣,不是可怕才對。」
看到丁越慢慢的離開,兩人放鬆開來,終於等到這傢伙莫名其妙的站了半天走掉了,若再遲片段,也許自己兩人便會因堅持不住身上的種種難受景況產生一動作,致被其發現吧。
而丁越本來就是一個陣法大師,以自己兩人所佈的這個陣法,在他有心細察下,必然逃不開去。
江碧海一個側翻,把前伏在軟草上的身體變成仰躺朝天,舒服的伸展四肢。
展青玲當然不會像他那樣子,她本來是側腿輕坐在草地上的,此時緩緩的擺弄過麻木的雙腿,再緩緩的欠起身子,微微活動了一下,微笑著對江碧海道:「江弟,別躺了,我們也該出谷了。」
江碧海站起來,伸手掏出裝有魔珠的盒子道:「這東西裡面會藏有一部《練魂天書》,究竟是真是假呢?」
展青玲微笑著從他手中取過盒子,打開後,仍是一片耀目的光華閃亮而出,然後才露出有若包含了夜空般美麗的澄亮清明的一個珠子。
裡面的點點若星光樣的東西,隨著展青玲擺弄珠子的角度不同,似若有生命般的晃動,各自發出點點微光,交射而出。
的確是如夢如幻的一個東西,不管從何種角去看它,都會覺得是爽情怡心的一種享受。
「江弟,我怎麼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只覺得很好看呢。」
接著玉手輕揚少許,柔柔的又把珠子遞還給江碧海。
奇怪的事發生了。
當珠子遞還給江碧海時,江碧海正望著眼前的青玲姐姐,陷入某一莫名的情緒中。
展青玲這麼多天與自己的朝暮相處,那臉上的傷,在他的眼中,影響淡化到可謂消失的地步。再也感覺不到她一絲絲外貌上的醜化,反應輕易的因為注意力角度的改變,發現了她驚人的一個又一個令人感歎的優點。
她再也不是那樣一個面目醜陋可怕的女子,在他眼中,蛻變成明艷動人的絕色。
在他心中,那種要與她共處一生的想法,一天比一天來得強烈。
所以當展青玲向他伸出潔白纖柔的玉手,向他遞還魔珠時,他心中正鼓蕩起,一種幸福而甜密的滋味。
心中充滿著一種溫溫柔柔的喜悅,先是自己伸出的手輕觸到展青玲的指尖,渾身一震,湧起一種莫名的舒服感時,魔珠順著展青玲托掌變成的斜面,滾往他的掌心。
此時他正失神的沉醉在兩人指掌相觸的感覺中,最奇怪的事發生了。
魔珠先是光芒大盛,接著內部的星光神奇的旋轉起來,變得更是如美如幻,接著江碧海感到魔珠一絲清甜爽柔的氣息順著掌心勞宮穴,順手臂經脈向上,以他思感外的速度,在全身遊走起來。
就在那剎那間,他感覺到魔珠裡面一個神秘的事物,隱隱的向他發出召喚,感覺就像接觸到別人隱藏最深的思想靈魂一樣。
那氣息便是那事物送與自己的見面禮,對自己完全半點的壞處,是另一種按摩般的享受。
接著,他失去了那連接,因為他在那驚震中,再不能保持內心深處對展青玲難言的情緒流露。
回醒過來,正好接觸到展青玲帶著絲絲驚異,卻又充滿關切神態的眼神。
只聽她柔甜清潤的聲音響起道:「江弟,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你的樣子很奇怪。」
江碧海暗暗把握到剛才奇怪事件的本質,沉聲道:「我接觸到魔珠中的一個神秘事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那魔魂。」
展青玲突的俏皮的吐吐舌頭,展露出江碧海從所未知的小女孩一面,在他帶著吃驚的眼色中,歡喜道:「就知道爺爺的說的是真的,嗯,我明白的啦,不用解釋太多。」
江碧海本來還在震驚在剛才的事中,被展青玲這小女生的一面,弄得拋開了煩人的想法,微笑道:「好啦,不去想它啦,反正這魔珠是不應屬於我們的,還是趕快離開,早點把它交給名人仙境的人才對。」
展青玲帶著讚賞的眼光道:「嗯,人家也有點餓了,我們把五行旗令收回來,也該出谷了。」
兩人撤去五行隱形陣,一邊拿出隨身帶的乾糧吃著,因為都有半天多時間沒吃東西了,兩人早餓了,一邊走出谷,商量著以後的行程打算。
剛完全走出谷外,兩人齊齊大震,繼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谷口外的小路上,正背對著他們站著一人,看那挺得像標槍般筆直的體型,給兩人一種屹立如山的雄傳感覺,身上的破爛的衣服非但沒有絲毫消減這感覺,反而更為他增添了一種凌歷的氣勢,以他為中心,朝兩人隱隱逼壓過來。
兩人一眼便看出,正是應該出谷早就遠離的丁越,怎知他卻居然還站在這,似早就知道兩人一樣的等著。
按他在陣中,應該早就苦餓多日,先前離谷而去,換作一般人,應該早就會設想痛快的去飽食一頓才對,怎麼還會忍著餓在這兒。
不過從他現在這樣子,任誰也聯想不到他應該已經苦餓多日了。
就在兩人驚得已變成化石般樣時,丁越似興奮之極的狂笑起來,然後旋風般轉過身來,盯著兩人,長笑起來,神態傲然。
然後淡淡道:「把神珠交出來吧,我可看在你們為我取得神珠的份上,破例放過你們。」
知道眼前這人絕對是真實的丁越,並不是如同困心古陣一樣的幻景時,江碧海處在這種莫名的壓力下,腦袋突的空前靈動起來。
他本來是淡看生死的人,處在這種情況下,很快便擺脫了常人的種種負面情緒,反而極積的思考起應對之策來。
因為他明白,在這丁越這種高手面前,示弱,吃驚,迷惑等種種常人應的情緒,都將更激起對方輕視鄙夷的態度。
微笑起來道:「閒人前輩,怎麼如此肯定魔珠在我們身上?」
同一時間,展青玲也擺脫出負面情緒的影響,淺笑盈盈的朝江碧海投去讚許的眼光,正好遇上他回望過來的眼神,兩人同時一震,一種難言的感覺升上心頭。
感受到青玲的心意,江碧海完全投入到與丁越的應對中,心中暴起自信,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此次兩人定可以安全脫身。
這還是自己首次全身心的投入,投入到與魔門高手相對抗的事中。
象丁越這樣的絕世高手,以江碧海的眼力,清楚是與恩師同級的高手,即便當真在谷中已有十天八天僅只是喝水渡日,也不是現在自己兩人可以力敵的,只可以用智謀,才可設法安然退走。
丁越顯是那種孤傲的絕頂高手,以武道上的極致為修行的目標,這樣的高手,方才會明白心靈上的修行,對自身成就的影響,眼光必然不會在一得一失之間。
當然自己兩人如果實在不答應,以他的身手,當然可以輕鬆點穴擒住,然後,自可輕鬆的將魔珠搜去。所以,必需首先從言語上引起他的重視,讓他重新審視自己,繼而明白道出手硬搶是以強凌弱的手段,會造成他武道修行上心靈的破綻,然後才可以在這層面上與之周旋,找出機會。
自己如果出現常人般的負面情緒,必將引起他輕視鄙夷的態度,所以湧起強大的自信,絲毫不讓的迎著丁越看向自己奇怪的眼光。
丁越心中暗讚一聲,這小子竟然在片刻間即回復正常,沒有半點驚凝的神色,若有適合習武的體質,必可成為一代宗師,然後淡淡道:「我大可不必回答這問題,不過你小子很對我的口味,很少有人如你不會絲毫武功,仍可從容不迫的與我應答,我便破例告訴你。」
「相傳,處在某種特別情緒中時接觸神珠,可感應到神珠中的魂靈。剛才便是我在谷口特意透露出種種神珠的秘密,以引起你強大的好奇心,在那種心境下,接觸到魔珠,或可引起裡面魂靈的玄妙共振,我便可以用尊主秘授的奇術,加以感知。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江碧海心中輕輕一震,暗想原來如此,明白了剛才接觸到魔珠玄妙之事的由來,微笑道:「不瞞前輩,你所謂的神珠,此時便正在小子身上。」
丁越微覺訝異道:「竟然絲毫不加掩飾,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這樣也好,你還不交出來,難道還要我費一番手腳?」
江碧海微笑道:「想來前輩也知道,這神珠在我手中也是無用,不想知道我原本想把神珠交給誰嗎?」
丁越奇道:「你不是雲家那個老傢伙指派出來的嗎,不交給他還會交給誰。」
江碧海微笑著道:「想來你也不會猜到,我原本是要將神珠交給名山仙境的上一代傳人,當然,最近要出山與你們少主決戰的這代傳人也可以。」
丁越呵呵笑道:「能把本來是交給名山仙境的東西截下來的感覺真好,知道這一點後,更讓我感到高興。小子,還不快交出來,難道真要讓我動手?」
江碧海突的長笑起來道:「先前見前輩自出輩以後,立馬能擺脫在茫然無助,生死不知的心志影響,心境沉穩平和,顯然在陣中的歷練,對前輩在武道上的修行得益非淺。」
丁越目露讚許的神色道:「想不到你在武道修行上的理解,竟然達到這種地步,可惜身骨欠佳,不然假以時日,必可成為開創一新的武學巨匠。嗯,我漸漸感到與你說話竟是某種放鬆的享受,似乎你還有什麼話想說?」
江碧海緩緩道:「前輩或者以為,如若小子實在不拿出神珠,到時點穴擒住,信手搜出,也是一樣。或者還會順手給小子一點苦頭吃,那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丁越不以為然的道:「那是想當然的,你難道還有別的想法不成,例如從我眼皮子下輕鬆逃跑,那是想也休想。」
江碧海掏出裝有魔珠的盒子,舉到自己面前,帶著微笑淡淡道:「如若前輩不想在武學上,再進一步,以致能達到進軍無上天道的地步,那便順手拿去,小子再也無話可說。」
他話到此時,展青玲本來一直輕淡微笑的聽他辨論對話,至此終完全把握到他的心意,不由得朝他投來微笑讚許的目光。
感受到她那種理解的意味,江碧海心中湧起一種心意相通的舒服感覺,朝她微笑著點點頭,再迎上丁越奇異的眼光。
因為與江碧海畢竟相處過幾日,知道這小子雖然不會武功,也絕不會是那種易於屈服的人,此時,竟然乖乖的就把神珠交出來,大出自己意料之外。當然他不會怕江碧海弄什麼手段,例如這盒子暗含機關之類,以他的身手,也絕不會怕了去。
既便不用聽音達意的秘技,也聽得出江碧海話中另有深意,倒不急於把神珠取過來,微笑道:「似乎小子還有什麼話要說,好吧,且聽你說說,為何我會失去進軍天道的機會?」
江碧海將寶盒送到自己眼前,滿含深意的看了幾眼,再緩緩道:「如果前輩此時能克制住此時對神珠強烈擁有的願望,願意玩一個非常有趣的遊戲,便說明前輩在心境的修練上,的確超人一籌,能夠隨心所欲掌控住自身的,日後此更進一步,以後達致天道也非是不可能。而你如果此時便將神珠從我手中取走,一點難度都沒有,便會如同巴空台般,以強凌弱,沒有什麼不同,你認為你在修為上又比他高明多少呢?」
丁越大笑起來道:「小子,不錯,雖然絲毫不懂武功,竟可以有這樣高明的看法,你倒說說,你所謂的非常有趣的遊戲又是怎麼一回事?」
江碧海道:「你知道,我的目的,終是要把這神珠交給名山仙境的人。若前輩此時能克制自己的願望,讓我帶著這神珠先行三日,然後再前輩的種種手段,追趕搜索到小子,小子那時定當立馬將神珠交給前輩,絕不失言。如果前輩怕了會因此失去神珠,終究讓小子順利交託給名山仙境的傳人,此時拿去,小子也定會交出來。」
丁越終於面色大變,首次感到後悔讓這江碧海有這麼多說話。
如果就此拿去神珠,勢必會在自己的心靈上造成莫大的缺陷,有種沒有玩這有趣遊戲膽量的意味,日後會造成進軍無上武道修行最大的破綻,表明自己怕了他會因此逃脫,或者說怕了名山仙境的人。
這小子,果然厲害,明白自己的對天道追求的願望,一步步設下語言的圈套,唉,早知不讓他說這麼多就好。
繼而一振想道,自己難道會怕了他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子,好,便讓他帶著神珠先行三日又如何,將這個遊戲視作自己的一次修行,即便自己真輸了,也比終生帶著心靈上的破綻強,否則自己很有可能將在武學上不能再作寸進。
想到這,不由得心情輕鬆起來,放聲長笑道:「好,小子,果然不錯,便讓我來陪你玩玩這個遊戲吧,就當是我心靈修行上的一次鍛煉。你這小子在見識才情上下上均不下於我,玩起來想必相當有趣,這比現在就輕鬆拿走神珠,實是有趣得多,否則真有可能造成我心靈上的破綻。」
又歎道:「你小子面對我的時候,不但沒有絲毫懼意,還可以想出如此完美的應對之策,逼得我不得不先行放過你三日。只是太可惜,可惜你小子不會武功,不然定可成為我一個不可多得的對手,這世上,能進入我眼內的高手實在是太少,想找個好對手都太難哩。」
江碧海與展青玲對視一眼,然後道:「如此,我們就先行一步了,希望前輩能成功找到我們,唉,我居然這樣說,實際上應該希望我們能順利將神珠交出手。」
看著江碧海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眼簾內,丁越面上非但沒有絲毫失落,反而面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