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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二百九十 道路 文 / 老豬

    承受著葉劍心的視線,慕容毅忐忑不安。他咬咬牙,再度鞠躬:「孤確實是一片誠心,還望公爺能答應。」

    葉劍心淡漠地點點頭,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走動著,最後停步在窗前。窗外,是那大片剛剛萌芽的樹林,呈現一片深沉的灰色。

    三月的春風吹進窗戶,帶著颼颼的寒意。

    望著葉劍心挺拔的背影,慕容毅因為緊張而索索顫抖著,他口乾舌燥,一股寒意蔓延全身。

    「小女蒲柳之姿,能得殿下賞識,實在是她的榮幸,也是我葉府的榮幸。」

    從窗前,葉劍心轉過身來,他的神情很嚴肅,慕容毅看得心底直冒寒意:「但是,太子殿下您也該知道的,葉某已與陛下有了約定,小女是要許配給您的弟弟南殿下的。葉某一向薄有清譽,說過的話素來不喜反悔。您這樣突然開口,倒是讓葉某很為難了。」

    慕容毅懇切地說:「公爺一諾千金,舉世皆知。但梓君小姐無論是嫁我還是三弟,都是與我們慕容家聯姻,這不算您反悔婚約,對您的清譽亦是絲毫無損。」

    「太子說得很是,小女無論是嫁您還是嫁給三殿下,都是我們葉家與皇室的聯姻。既然如此,我與陛下已有約在先,又何必更改呢?」

    慕容毅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能否說服葉劍心,現在正是關鍵了。

    「公爺。梓君小姐人品貴重,溫賢儀德,公爺您對她有很高的期望,孤也覺得。唯有母儀天下的皇后,才襯得起葉小姐的懿德。願天賜父皇長壽,但父皇百年之後。孤是儲君,將來將是繼承父皇大業的人。也唯有嫁給孤,梓君小姐才能極盡榮華。」

    葉劍淡淡說:「太子殿下很有自信,但有些事……並不是說有自信就一定能做到的。

    最近,葉某聽到一些流言,聽說陛下對太子殿下頗有微詞……當然,葉某也不敢確定,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許空穴來風也是有可能。」

    慕容毅爽朗地「哈哈」笑了兩聲:「古人云。謠言止於智者,沒想到,如公爺這樣了不起的前輩,也會被謠言所惑啊。

    沒錯,這陣子有些政務上的事,孤處置不妥,父皇確實有點不高興,但這只是小節而已。父皇英明睿智,怎可能為一些枝節瑣事輕易動搖東宮?

    孤也聽到風聲,有人說父皇有意要更儲為三弟,那更是不可能了。

    儲君之位,不單是權力。也是責任。孤在邊疆從過軍,親身打過仗,又在中樞歷練多年,但自從做了太子之後,尚且感覺才能不足,難以支持,公爺您想想,三弟一直身處宮中,與婦人為伴,又從未外出歷練過,未識世間凶險——當著公爺,孤不怕說句誅心的話,這副擔子就算父皇讓三弟來挑,他可擔當得起嗎?

    三弟不通軍務,不懂政略,未經歷練毫無經驗,如今天下未定,把軍國大事交託他手中,這不是開玩笑嗎?父皇英明睿智,怎可能這樣做呢?」

    「太子殿下說得很對,這事確實不合理。」

    「公爺明鑒,由此可知……」

    葉劍心打斷了他:「但世上的事,並非都是合理的,更荒謬的事,葉某都見過;更不可能發生的事,葉某也見過發生了。」

    笑容僵在了慕容毅臉上,望著他,葉劍心淡淡道:「空穴來風,非是無因。竊以為,殿下還是應當重視,多多當心。」

    慕容毅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是。公爺金玉良言的指點,孤銘記在心。只是,孤向葉小姐求親之事……」

    「殿下,更改婚約,非葉某一人能定。先前,葉某是與陛下定的約,現在要改約的話,也是要陛下同意的——殿下,您的婚事,也是陛下做主的,由不得你我私定。」

    慕容毅的心噗通一聲沉了下來,他沉聲道:「公爺不必擔心,只要你我議定此事,父皇那邊,由孤負責去說服——只要公爺您表明態度就行了。」

    慕容毅相信,只要葉劍心明確態度,表示願意招慕容毅為婿,那剩下的都不是問題。對父皇來說,只要能與葉家聯姻抓住這個實力的強援就夠了,至於是哪個兒子跟葉家結婚,慕容毅相信父皇是不會太在意的。

    但對於這個請求,葉劍心的回應依然是拒絕。他說得很委婉,說是既然已與陛下慕容破有約在先,在未與陛下商議之前,他若是擅自改變了主意「此非君子所為」。

    「太子殿下還請稍安勿躁。等陛下回京了,吾會親自覲見,與他商議此事。只要陛下的心意明確,那一切都好商量的。」

    慕容毅沉默了,他明白葉劍心的意思:什麼「有言在先不好改。」都是托辭罷了,關鍵是對方確實不看好他的前景。

    自己想挾葉家自重,需要葉公爺表態支持來給自己在父皇心目中加分,以葉家來影響父皇的態度,但葉劍心也看出了自己的意圖,不給自己任何機會,他一口咬定非要與父皇商議過之後才能定下此事,這就是他的表態——葉家只會與皇位繼承戰中的勝利者站到一邊。

    自己想利用葉家,但這年頭,誰比誰傻多少呢?

    慕容毅臉上露出了淒婉的苦笑,他站起身,點頭:「這樣啊,公爺的意思,孤明白了。這趟來得唐突,打擾公爺清淨了,孤先告辭了。」

    「殿下國事繁忙,葉某也不敢留客。葉某送殿下出去吧。」

    在走到門口時候,慕容毅停住了腳步。他呆呆望著那片蕭瑟的楓林,身形蕭瑟,散發著淡淡的悲傷。

    「殿下?」

    「公爺。我記得,迦南小姐在北疆離世,已是兩年六個月又三天了吧。」

    葉劍心一愣,他點點頭:「是啊。不知不覺,已是兩年多了。」

    「倘若迦南小姐還在世的話,此時。她已該是孤的妻子了,而孤已會是公爺您的半子了吧?說來說去。還是孤福分不夠,與葉家無緣啊。」

    葉劍心掃了他一眼,年青的皇太子臉上並無半點做作,只有淡淡的、真切的悲傷。

    葉劍心冰冷的眼眸中露出一絲微微的同情之色。看著一個自己親眼看著成長起來的優秀晚輩,現在卻墮入這般絕望的境地,他亦是心中有感。

    「太子殿下勿要灰心,事情並未至絕望。」

    「公爺,您所指何意?」

    「殿下。您覺得,你與南殿下,孰更強?」

    慕容毅一愣:「三弟雖然聰穎,但畢竟一直深居宮廷,托庇於梅妃之下,未曾外出歷練過,缺乏經驗……這個,孤也不敢妄自菲薄。無論是眼光韜謀,還是殺伐決斷,孤都比三弟略勝一籌。」

    「也就是說,殿下所長,是在征戰殺伐;南殿下所長。是宮廷交際周旋,可是這樣?」

    「呃……可以這麼說吧。」

    「殿下與南殿下所爭者,無非誰更能取得陛下寵信——宮廷周旋,交好婦人,此為南殿下所長。殿下您所長在於軍旅殺伐,卻與南殿下相爭於宮廷——以己之短搏人所長,殿下您豈能不敗?

    求人不如求己,自救方能得救。殿下,我聽說,南殿下在行營那邊,經常只帶少數隨從就外出行獵,這是很危險的事——殿下好走,恕葉某無禮,這就不送了。」

    車聲轆轆中,馬車載著慕容毅已經走得遠了。站在原地目送著馬車漸漸遠去,葉劍心臉上的笑容漸漸斂了,他的神情變得冷漠又孤寂。

    「徐伯。」

    徐伯從他身後走出來,深深一躬:「少爺,老奴在。」

    「收拾東西,我們要去扶遂那邊的莊園住上一陣了。」

    「是,老奴這就去辦——另外有件事要稟報少爺的,您在跟慕容少爺談話的時候,小姐一直躲在門簾後聽著。」

    葉劍心微微蹙眉,然後,他歎了口氣:「知道了,你讓她過來吧。」

    徐伯巍巍顫顫地躬身離去,很快,他領著葉迦南過來了:「少爺,小姐來了。」

    葉迦南扭捏不安地望著自己的父親,臉蛋通紅,她纖細的手緊張地捏住裙角的衣帶。跟著徐伯,她低聲也喊了一聲:「爹,您找我嗎?」

    葉劍心望著自己的女兒,只有在這時候,他那如冰山般冷酷的眼眸中才會流露出一絲溫情。他點點頭,擺擺手:「徐伯,你先下去吧。我跟小姐說兩句話。」

    「是,老奴退下了。」

    徐伯退下了,還把周圍的傭僕們也遣開了。從父親那凝重的目光裡,葉迦南感覺到了異樣。她隱隱地預感到,接下來的談話,對自己非常重要。

    但葉劍心並沒有立即開始談重大的事,他先是問起了葉迦南的身體——最近可有什麼異樣的感覺?還經常忘記事情嗎?頭還經常暈嗎?晚上還經常做打仗的噩夢嗎?還經常夢到被人追殺,夢到死人和流血嗎?

    葉迦南一一回答:頭疼的狀態已好很多了,噩夢現在也少做了,事情都能記得清楚了,身體感覺很正常了——她疑惑地望著自己的父親,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突然問起這些事。

    葉劍心點頭,卻是鬆了口氣:用儲藏的瞑覺來替換失去的靈魂,即使在精研瞑覺之道的葉家也一件很大的冒險,誰也不知道,這樣的融合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只是三年前的情形,已經容不得葉劍心來猶豫了:當時他甚至已有了這樣的覺悟,只要能把女兒救活,哪怕她就是變成一個精神錯亂的瘋子也好。

    能有現在的結果,只是失去了區區三年的記憶,這已經算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只是,現在,是不是適合把真相告訴她了呢?這樣的大悲大喜,會不會造成她的恐懼和失魂,導致她再度魂魄失調呢?

    但事情已經拖延了三年。以迦南的歲數,現在也確實拖不下去了……

    葉劍心目光平視著前方,心中卻在猶豫。他凝望著遠處那片灰色的楓林,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爹爹。你有事要跟我說嗎?」

    被葉迦南的呼喚驚醒,葉劍心恍然。

    「南兒,今天慕容毅公子過來是為何事。你該是知道了吧?」

    葉迦南的玉臉陡然染上了一層紅暈,她低下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女兒……女兒不知道……」

    看到女兒的這般扭捏做派,葉劍心洒然一笑,他和顏悅色地說:「南兒,按說這事,該是你母親跟你來商量的,只可惜你娘親去世得早,你我只有父女二人相依為命,也只能為父來為你操心了。

    這事關係你一生的幸福。為父也不願委屈了你,所以要跟你來商議,你也不必害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乃人之常情,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葉劍心的女兒,可不要學那般凡俗之輩,凡事該當灑脫自如……」

    葉劍心說得直接。葉劍心直覺臉蛋發燙,她拉住葉劍心的袖子,嬌聲道:「爹爹~~不要說了嘛~~」

    「呵呵,好吧,我就直說了:慕容家大公子向我求親想迎娶你。你意下如何呢?」

    父親終於還是問出這句羞人的話了,葉迦南垂下了眼簾盯著腳,心中卻是迷惘。

    該不該答應呢?

    慕容毅是自己青梅竹馬的好友,與自己的交情一直很好。曾幾何時,他是自己少女懵懂時期曾憧憬過的白馬王子,自己曾很喜歡他。但自己出事之後,不知為何,那份青澀又懵懂的感情卻是忽然消失無蹤了,甚至當自己得知他已經成親的時候,心中竟是沒有激起半點漣漪,只是感覺平淡,像是聽說個普通朋友結婚一般。

    葉迦南自己都搞不清楚,這是為什麼,自己前後的心境會有如此大的變化。爹爹說自己曾受過重傷,忘記了一些事,有些變化是正常的,但這也不至於讓自己性情大變啊——不過這也難說了,慕容毅的變化也很大啊!

    從小一起長大,那個自己曾經很熟悉的、英氣勃發、陽光朝氣的慕容家大公子,怎會變得這麼陰沉暮氣,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的變化,也是同樣巨大啊。

    現在,葉迦南對慕容毅感覺……沒有喜歡,也沒有討厭,平平常常,就是個普通的熟人罷了,嫁給他……好像也不是不行。

    葉迦南垂下了眼簾,她柔聲說:「女兒的事情,全憑爹爹做主。不過爹爹,您最後跟慕容公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葉劍心淡淡一笑:「慕容毅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他的父親對他不滿,他的弟弟現在正對他咄咄逼人,朝中的大臣們對他不支持,後宮在竭力中傷詆毀他,忠於他的兵馬很少——倘若他不奮起一搏的話,這個太子的位置,他是坐不穩的。」

    「爹爹,您說的奮起一搏——這是什麼意思呢?」

    「南兒,兩人對弈,倘若一人棋局不利,已是無力回天了,若他又不願認輸,那他該如何辦?」

    葉迦南脫口而出:「把棋盤掀翻了去,然後抵賴不認!」

    葉劍心哈哈一笑:「這是一個辦法,但要掀翻這個棋盤抵賴,慕容毅卻是辦不到啊。但還有一個辦法:讓下棋的對手消失。只要沒了對手,這盤棋你愛怎麼擺就怎麼擺,輸贏還不是由著你來定?」

    葉迦南一驚:爹爹在勸慕容公子弒弟嗎?

    她低下頭,不做聲,心中隱隱失落——雖然她只是女子,但也知道什麼是綱常倫理。勸人兄弟相殘,挑撥手足廝殺,這怎麼說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做出這件事情的卻又是自己的父親,她也不能出聲責備,只能以沉默來無聲地抗議。

    看到女兒的表情,葉劍心微微一笑。他是最瞭解自己女兒性情的,剛烈英氣,雖為女兒身,但她的正義感卻是不輸鬚眉男兒。

    「南兒,你不用愧疚。即使沒有為父,慕容毅公子最終亦是會走到這一步的。」

    葉劍心的臉色轉冷:「連結髮妻子何氏他都忍心下手了。難道他還會對慕容南心懷惻隱不成?他故作猶豫,其實不過是惺惺作態罷了。」

    葉迦南吃驚地抬起頭:「爹爹你說什麼?你說,慕容公子的亡妻何氏,是他……是他自己謀害的嗎?」

    「沒有證據。但十有**,是慕容毅所為了。否則的話,一直健康的何氏恰好在我跟慕容破商議婚約之時突然一夜暴斃。此事委實也太過湊巧了。我是不信世上有這般巧合的。」

    葉劍心智謀過人,他不輕易說話。但一旦開口,往往言必中的,葉迦南亦是久知父親之能的。聽聞此言,她的臉色漸漸轉冷,秀眉微蹙。

    她對父親屈膝萬福:「爹爹,女兒不願與慕容毅公子聯姻,請爹爹直截回絕了他罷。」

    葉劍心輕輕一歎,說出這件事之前。他就知道嫉惡如仇的葉迦南會是這種反應的了——其實從他的角度來說,他倒不覺得慕容毅殺妻是多大的罪惡。為達目的,不惜一切犧牲,一個合格的梟雄若沒有這種心性和覺悟,那是不會有出息的。

    慕容毅殺妻求娶,不也說明了他對迎娶葉迦南的心意堅決嗎?本來葉劍心是一直看不起慕容毅處事優柔寡斷的,但這件事倒是讓他對其的看法略微改觀了:倒也勉強合格,夠資格做我葉家的女婿了。

    但也只是夠資格罷了。最終還是要看葉迦南的意願,既然葉迦南不願意,葉劍心也不會勉強女兒——以葉家今日的實力,已經沒必要用女兒的幸福來換取什麼了。

    「也好,南兒你既然不願意。我這就回絕慕容大公子了吧。不過南兒啊,你的年紀也是老大不小了,婚嫁大事,也該是考慮的時候了。除了慕容家的大公子,你可還有別的……呃……什麼能看得入眼的嗎?不妨跟爹爹商量下?」

    葉迦南雙頰緋紅,她弱聲說:「女兒才十六歲……」

    葉劍心搖頭,打斷了她:「很多女的十六歲都有小孩了。而且,南兒,你又忘記了,你不是十六歲了,你已經十九歲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也罷,爹爹再跟你說一個人吧,慕容家的慕容南公子,你覺得如何?」

    「慕容南少爺嗎?」

    慕容南是慕容毅的弟弟,葉迦南對他也是認識的。但對他的感覺,葉迦南的感覺卻是很不好——作為一個男子,他太造作、脂粉氣太濃了。他的皮膚比女孩子還要白嫩,說話時候奶聲奶氣,愛翹起蘭huā指,身上那濃郁的香粉味道讓葉迦南頭暈目眩。

    對上他,葉迦南感覺,自己是在跟宮中的某位內侍說話——這倒也罷了,葉迦南倒也不是喜歡以貌取人的人,但這位南少爺的性情癖好卻是讓她不寒而慄:內部有人傳聞,每個月都要從南少爺的宮中抬出幾具赤身**、渾身傷痕的少女屍體……傳說那位南少爺的性癖很古怪……

    想到這裡,葉迦南不寒而慄,她非常堅決地搖頭:「女兒不願嫁,女兒願一輩子陪著爹爹到老。」

    「傻丫頭,說的什麼瘋話呢。女孩子大了,總是要嫁人的,爹爹老了,總有一天是要先走的,那時你一個人,會很孤獨的。」

    葉迦南撒嬌道:「不嘛,爹爹不會老的,爹爹會一直年青的!爹爹你在,徐伯、空琴他們也會陪著我,大家在一起,南兒不會孤獨的。」

    葉劍心哈哈地笑了兩聲,但他的眼中卻沒多少笑意,而只有一絲隱隱的焦慮:自己一天天老去,女兒一天天長大,快二十的大閨女了,婚事還沒著落,做父母的怎能不心焦?

    女兒難嫁,倒不是擔心她嫁不出去——正相反,女兒才貌雙全,德貌言工皆是無可挑剔,正是因為女兒太過優秀,女婿挑選起來太難了。

    但無論女兒再怎麼堅強能幹,她終究還是女兒家。在這個風雲詭譎的大時代,自己百年以後,需要一個堅強的男子扶持著她,保護著她。

    首先,未來的女婿要與葉家門當戶對——其實,光是門當戶對這條,葉劍心就感覺很為難了。葉家本身已是北朝的頂級豪門了,堪與葉家門當戶對的家族,放眼南唐北魏兩朝也找不出幾家。再除去政治上的考量,除了慕容家以外,葉劍心還真想不到其他人了。

    其次,這位女婿還得有才幹夠能力,能撐得起葉家的擔子,能入贅葉家就更好了——這又是個矛盾,出身名門華族的貴族,有能力才幹,這種鳳毛麟角的人物,哪個家族不當做頂樑柱,誰肯放他來入贅葉家?

    葉劍心其實也知道,慕容毅和慕容南都不是很好的人選。

    慕容南是個紈褲奶男,慕容毅則是個黑心負情郎——這倒也罷了,關鍵他們的未來都有太多的不確定性。

    兩個都是皇位繼承戰的參與者,將葉迦南嫁過去,無論嫁給誰都不穩妥。倘若女婿失敗了,嫁過去的葉迦南也要隨之受牽連,葉家也要跟著受牽連衰落。

    但是,除了慕容毅和慕容南兩兄弟,自己還有別的選擇嗎?

    葉劍心眼前浮現出一個年青武將的輪廓,那個年青人,他熱誠,勇敢,充滿朝氣,對葉迦南忠誠而充滿愛戀,而且,對於葉迦南失憶的經過,他從頭到尾都是知情者,自己也不用費心思跟他解釋葉迦南失憶的緣由經過。

    更關鍵的是,他有實力,能在這險惡的世界裡保護好葉迦南甚至是整個葉家。他是最強大的鎧鬥士,自己則擁有最強大的瞑覺師,自己與他聯手的話,強強聯合,擊退南唐應該也不是難事。

    但同樣,葉劍心對他也有疑惑:這樣年青又強力的武將,白手起家就打出了一片江山來,擁有自己獨立的軍隊和地盤,與他合作的話,自己能控制得了他嗎?

    是與當權的慕容家朝廷合作,走後戚宮廷上位道路;還是與實力鎮藩聯合,走武力自保道路?

    葉劍心不能決斷。

    兩條道路有各自的好處,也有各自不利的弊端,都同樣存在大多不可控制的變數,比如南唐的北伐,比如北方魔族的入侵,譬如北魏民間的叛亂……天意難測,即使以葉劍心的智慧,他也沒法確定哪條路更好。

    但現在,隨著女兒一天天長大,自己已經不能繼續觀望等待下去了。

    「爹爹,您一直不說話,在想什麼呢?」

    被女兒的話驚醒,葉劍心停住了腳步,他昂起頭來,望著那蔚藍的天空,心中感慨:究竟選哪條路,就讓天意來幫自己決斷吧。

    南兒,我們葉家的命運,你未來的道路,就按照你的心意來定吧。

    他望向葉迦南,溫柔地說:「南兒,既然你不願意嫁南公子的話,還有一個人,你該還記得的。」

    「爹爹您說的是誰呢?」

    「北疆的孟聚孟大都督,前些日子,他也曾向我們葉家提親,請求迎娶你,你意下如何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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