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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荊南烽煙 第五十五章 攻戰(4) 文 / 笑破天

    第五十五章攻戰(4)

    「爹,我們殺出去吧!」

    付清川面色一寒,刷一下抽出腰間的鋼刀,咬牙切齒地望著付白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付白軍受到這般羞辱的。

    「算了。大局已定,何苦要讓那些跟著我們的兄弟白白流血。」

    瞅了一眼視死如歸的付清川,付白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閉上了眼睛,彷彿一下子衰老了十多歲。

    「唉!」

    付清川使勁捶了一下大腿,怒氣沖沖地衝了出去,準備出去跟白虎師拚命。

    「站住,沒有我的允許哪裡都不許去。」

    還沒等付清川跨出房門,付白軍忽然一聲沉喝,聲音不大但異常嚴厲,語氣中透露一股不置可否的氣勢。

    付清川牙關緊咬,面色鐵青,他的嘴唇張了張,好像要對閉目小憩的付白軍說些什麼,但始終沒有說出來,在使勁跺了一下腳後,氣乎乎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付白軍此時是心如止水,他叱吒官場多年,自然清楚李少天想俘虜自己的下場不過兩個,一是羞辱自己,藉以打擊荊南軍的士氣,二是拉攏自己,予以收歸已用,然後用自己的影響力來瓦解荊南軍。

    說實話,付白軍並不怕死,死不過是一名真正的軍人早就應該具有的覺悟。不過,付白軍現在家大業大,即使他有心求死保節,也不得不考慮家裡的那麼一大幫子人,包括才幾歲大的、活潑可愛小孫子和小孫女。

    自己還有幾年好活,子孫們又有多少年的時光,危急時刻,付白軍已經顧不上什麼名譽和聲望,決定用自己的這張老臉來為子孫們謀得一條出路。

    一萬兩千名揚威軍、四萬餘名郢州鎮兵,一夜之間竟然土崩瓦解,付白軍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做一場噩夢,所有的一切都恍如夢中,給他一種虛無飄渺的朦朧感。

    天色逐漸放亮,紅彤彤的太陽從天際升起,郢州城的南門已經被朱雀師控制,城內的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東路軍的士兵正在清剿散佈在城市裡的郢州守軍,街面上時不時便走過一隊垂頭喪氣的俘虜。

    在經歷了最初的恐慌後,居民們發現這些來自襄荊的士兵只是清剿郢州守軍,並沒有禍害自己,於是膽子就大了起來,被東路軍清剿過地區的居民已經自發地組織起來救火和救人。

    一些家中遭了大難的人甚至主動給東路軍的士兵充當起了嚮導,去抓那些躲藏起來的郢州兵,追得那些郢州兵像受了驚嚇的老鼠一樣四處亂竄。

    中午時分,李少天伸了一個懶腰,從行軍床上站了起來,揉了揉眼睛走出了帳篷。不知何時,帳篷外已經聚集了大量的軍官和士兵,排在前頭的是顧忠國五人。看得出來,顧忠國五人是一夜未眠,眼圈發黑,面容也顯得有些憔悴,但卻精神十足,神采奕奕,臉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激動和興奮。

    一夜之間,偌大的郢州城便易了主人。雖然五大軍委委員從昨晚看到那兩次劇烈的爆炸後就已經做好了接手郢州城的心理準備,不過當郢州城真的唾手可得的時候,饒是他們定力再深厚,此時也不得不為之動容,無法抑制住心中的驚喜。

    怪不得趙漢如此看重李少天,怪不得趙漢對東路軍前一段時間來看似荒謬、怯懦的行為視若無睹,敢情翁婿倆早已經策劃了今日之事。攻打郢州城的計劃極度隱秘,事前沒有透露絲毫的風聲,恐怕除了李少天和趙漢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其實錯了,秦雨凝也知道,李少天對其可謂無話不說),隱隱約約,顧忠國五人感覺出了李少天在趙漢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看來,西路軍只不過是趙漢手中的一顆掩護東路軍的棋子,一個消耗荊南軍力的誘餌而已。李少天這麼一發力,顧忠國等人當然產生了如此的遐想,不過這個想法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否則就是吃飽了撐得沒事找事,自找晦氣。再說了,趙漢對西路軍可是傾力支持,要兵給兵,要糧給糧,他們打不好只能說運氣太差,或者--能力不行。

    作為東路軍的一員,不,高層決策者,顧忠國五人現在是志得意滿,充滿了驕傲和自豪--他們沒有向趙漢伸手要過一兵一卒,還不是照樣攻破了重兵防守的郢州城。

    郢州城已經在東路軍的掌控之中,士兵們正在搜捕殘存的散兵游勇。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面對著打下來的第一個大勝仗,指揮部的所有軍官和士兵都異常的興奮,一派喜氣洋洋的歡樂景象。

    李少天先是詫異地望了一眼帳篷外的人,接著大步走到旁邊的一顆大樹下,撩開褲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撒了一泡又長又急的尿,然後轉身上了一旁的戰馬,意氣風發地一指郢州城,中氣十足地大喝了一聲,「進城!」

    說完,也不等眾人有所反應,李少天一馬鞭抽在馬屁股上,絕塵而去。劉小龍等親衛連忙翻身上馬,風風火火地追了上去。大家這時才回過神來,騎上馬鬧哄哄地奔向了郢州城,準備享受勝利者的歡呼。

    戰亂後的郢州城滿目瘡痍,空氣中混雜著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煙味,街道兩旁的建築十有二三被焚燬,露出黝黑的牆壁,有些建築還在燃燒,發出啪啪的聲響。街面上隨處可見投入到了戰後救災工作中的百姓,每隔不遠處就有伏在門口的屍體上痛哭流涕、悲痛萬分的人,他們的親人不幸死於昨晚的戰亂。

    李少天策馬走在街頭,心情凝重,他總算見識到了戰爭對城市的破壞,二十多天前的那個繁華的郢州城已經不見了蹤影,短時間內絕對無法恢復過來元氣。在李少天的命令下,一部分軍隊維持治安,另一部分軍隊則投入到救災工作,畢竟這裡以後就是襄荊的地盤,能減少一些損失就減少一些損失吧。

    軍隊參與救災的行為既鼓舞了百姓們的士氣,又穩定了民心。在郢州城百姓的印象裡,攻城的軍隊就是一個殘忍的破壞者和貪婪的掠奪者,破城後接踵而來的是可怕的燒殺搶掠,可是東路軍不一樣,不僅沒有危害他們,而且還幫助其救災,這在極大程度上消除了百姓心中的恐慌,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產生了一種依賴,為李少天接手郢州城打下了良好的民心基礎。

    顧忠國五人談笑風生地跟在李少天的身後,跟心情有些低落的李少天不同,他們對郢州城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是相當得滿意。按照他們的經驗來推算,攻取郢州城這樣的軍事重城,不僅攻城的軍隊要死傷慘重,守城的軍隊和城裡的百姓、建築更是要遭受一場浩劫。

    因此,此次郢州城之戰絕對是一場不折不扣、徹徹底底的大捷,其輝煌足以載入軍事史冊,成為一場經典戰例。

    行進中,一隊隊鬥志昂揚的士兵和神情沮喪的俘虜從李少天的身旁走過,望著那些躺在擔架上或者被人攙扶的傷兵,李少天心中不由得肅然起敬。俗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他現在對此有了切身的體驗。

    正當李少天騎在馬上有些愣神的時候,忽然,一聲劃破空氣的尖銳鳴叫從他身子左側響起。李少天聞聲頓時身子一震,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只見一支長箭呼嘯著射向他的心口。

    啪,眼見長箭就要刺中李少天,李少天猛地一伸手,牢牢地抓住了箭身,箭尖在距離他的心口只有幾寸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嚇得李少天出了一身冷汗。街道左側有一個閣樓,閣樓二樓的窗口處立著一名手持硬弓的郢州士兵,面容清秀,正愕然地望著李少天,他萬萬沒有想到李少天會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抓住他!」

    尾隨在顧忠國五人身後的劉小龍率先反應了過來,衝著那名郢州士兵揮了一下手,厲聲喝道。

    嘩啦,現場的士兵們頓時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將李少天團團護住,另一部分潮水般向二樓撲了過去。那名郢州士兵緊咬著雙唇,顯得十分的懊惱,恨恨地看了李少天一眼後,扔掉手裡的硬弓,拔出腰間的鋼刀,準備血戰到底。

    「抓活的。」

    感覺那名郢州士兵的眼神裡充滿了異樣的憤怒和仇恨,好似自己跟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李少天心中不由得有著幾分好奇,順口高喊了一聲。他的這一喊,無形之中救了那名郢州士兵的一命。

    遠處的士兵迅速趕了過來,開始逐一搜查道路兩邊的房屋,整個街道隨後處於了戒嚴狀態,禁止任何人進出。士兵們劍拔弩張,如臨大敵,所幸李少天沒事,否則的話這事態可就嚴重了。

    片刻之後,那名郢州士兵被天殺軍的人推推搡搡地帶到了李少天的面前。兩名士兵衝著他的小腿彎一踹,他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服氣地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怒氣沖沖地跟李少天對視著,一幅視死如歸的英勇模樣。

    由於剛才抓捕的時候這名郢州士兵拚命反抗,好幾名靠近他的天殺軍士兵因此而受傷,如果不是李少天有交待,恐怕他早就死在了亂刀之下。

    「你為什麼要殺我?」

    望著義憤填膺地瞪著自己的郢州士兵,李少天隨手將手裡的箭支丟在了他的面前,淡淡地問。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郢州士兵冷哼一聲,高高地仰著頭,冷冷地盯著李少天,一臉的不屑。

    李少天聞言頓時一陣鬱悶,心想好好的我問他這幹嘛,現在是戰爭期間,殺對方的將領還需要理由嗎?反而平白無故地受了一陣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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