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劍指長江 第四十九章 仇殺(4) 文 / 笑破天
第四十九章仇殺(4)
「廢物!」
在一旁觀戰的楊雲天見狀不由得勃然大怒,低罵了一聲後,衝著跟在自己身後的黑衣人揮了一下手,那幾個人便面無表情地拎著刀撲向李少天。他們是黑衣人中身手最高的幾位,接受了楊雲天的重金禮聘,此時已經退無可退,唯有硬著頭皮上了,否則不僅有血光之災,恐怕連那佣金也就跟著泡湯,到頭來雞飛蛋打一場空。
這批唐州殺手的佣金現在掌握在唐州的一名中間人的手中,不論這次任務的成敗如何,只要他們盡了力,這些佣金還是會一文不少地分發下去,給予他們的家人。可如果誰孬種做了俘虜,那麼就一文錢也得不到。
片刻之後,當李少天一劍劃開衝過來的最後一名黑衣人的喉嚨時,他忽然聽得腦後有風聲響起,於是猛一個轉身,一劍向後削去,噹的一聲,格開了背後偷襲的楊雲天手中的刀,使得楊雲天登登地連退了幾步,鋼刀差一點就脫手。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我?」
李少天用劍一指楊雲天,沉聲問道。
「你管我是什麼人!」
楊雲天面握著刀的右手無力地垂了下來,不停地顫抖著,左手卻悄悄地伸到了身後,從腰間摸出了一個有著紅頭塞子的小瓷瓶,大拇指一推,打開了紅頭塞子,面色猙獰地一笑,「到閻王爺那裡問去吧!」
說完,楊雲天拖著刀,殺氣騰騰地再度衝向了李少天。心中暗罵了一聲找死,李少天抬起了龍泉劍,對準了楊雲天,準備給他致命一擊,結束這場鬧劇。
眼見著就要接近李少天,楊雲天的雙目殺機一閃,將左手裡的瓷瓶朝著李少天一揚,一股液體鋪天蓋地地罩了過去。雙方此時相距只不過有兩三步之遙,按照常理說來,李少天是避無可避了。
「我拷!」
這些液體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萬萬料想不到楊雲天如此的陰毒,李少天暗罵一聲,不敢硬接,顧不上許多,右腿使勁一蹬地面,身形一晃,就勢往邊上一滾,迅捷無比地閃了過去。
滋--
李少天剛離開,那股液體就罩向了他落腳的地方,迅速腐蝕著地面,化為一大灘綠色腥臭的污水,升起了一團團的黑煙,發出了絲絲的聲響,毒性猛烈。
楊雲天見李少天竟然躲過了他的殺手鑭,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這瓶毒液可是他殺李少天的最後指望。李少天狼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惱怒地瞪著楊雲天,弄不清自己跟這個歹毒的傢伙有過什麼過解。
正在這時,一名粗壯的黑衣人忽然奔向楊雲天,趁著他跟李少天對視的時候,右手的一把短刀精準無誤地紮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後迅速抽身後退。
「你!」
楊雲天驚訝地望了一眼插在胸口的那柄短刀,然後愕然抬頭看著那名粗壯的黑衣人,雙目中流露出駭然的神色,弄不清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李少天也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弄得一頭霧水,不解地看著楊雲天,搞不懂這是演得哪一齣戲,竟然窩裡反!
「諸位,事主已死,任務失敗,大家還有何僥倖之心?難道忘了自己的父母妻兒了嗎!」
殺死李少天已經是一個妄想,粗壯黑衣人不理會憤怒地盯著自己的楊雲天,抽出腰刀,大喊了一聲後,用刀往脖子上一抹,倒地氣絕。這個人就是方世文安插在楊雲天身旁的一顆「釘子」,無論是否能殺死李少天,他都將幹掉楊雲天,將事態的影響最大化。
粗壯黑衣人顯然是這群殺手中的頭目,正在打鬥的黑衣人聞言,頓時捨棄了各自的對手,相視了一眼後,紛紛自刎而亡,不給李少天留下一個活口。
楊雲天的口中湧出一股股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蒙面巾,他踉蹌著轉過身,無比仇恨地盯著李少天,隨後身子向後一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瞪著一雙不甘心的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現場冷清了下來,劉小龍和劉小虎等護衛奔過來,刀口向外,警惕地將李少天圍在中間。經過剛才的那番廝殺,護衛們亡了一半,可謂損失慘重。
李少天推開護衛,走到楊雲天的身旁,用劍尖挑開了他臉上的蒙面巾,蒙面巾下的那張年輕而充滿了仇恨的臉頰他從來都沒有見過,正當他猜測著此人身份的時候,跟在後面的劉小龍卻驚訝地喊了出來,「楊雲天!」
「楊雲天?」
李少天記得這個名字,正是此人去年在百味酒樓和顧義強發生了衝突,於是眉頭微微一蹙:這下情況複雜了,這個楊雲天在楊家的地位不低,無論事情的緣由如此,他畢竟死了,自己跟楊家的這個梁子是結定了。楊家肯定不會忍氣吞聲、善罷甘休,保不準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現在正是南征的關鍵時期,襄州城此時絕對不能出什麼亂子。
必須做點什麼,控制住事態的發展,李少天凝思了一會兒,緊鎖的眉頭一展,向劉小虎耳語了幾句。劉小虎頻頻點著頭,隨後招了一下手,過來兩名護衛,抬起楊雲天的屍體,消失在了街角的黑暗中。
李少天斷定,楊雲天刺殺自己的事情完全是自作主張,楊家是絕對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來的,唯今之計也只有將這件事情捂下去,避免產生更惡劣的影響。
不久,一隊南城巡守司的巡邏隊率先趕來,李少天將現場交給劉小龍看守後,領著幾名護衛在巡邏隊的保護下急匆匆地趕往將軍府。事關重大,必須向趙漢進行匯報。
路途中,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與李少天擦身而過,跑步趕往事發地點。襄州城此時已經實行了戒嚴,燈火通明。街道兩旁的居民隔著窗戶縫和門縫向外窺探著,私下裡議論紛紛。
將軍府戒備森嚴,衛隊的士兵舉著火把,在府裡加強了巡邏,大門口更是站滿了頂盔貫甲的軍士。趙漢此時還未入睡,正在書房等著人打探消息回來,見李少天趕來後,心中大為驚奇。
「混蛋,簡直無法無天!」
當得知了事情的緣由,尤其是兵器上喂毒的惡劣行徑後,趙漢頓時勃然大怒,重重地一拍桌面站了起來,怒容滿面。
趙漢此時怎會不生氣,現在可是他發兵荊南的前夕,容不得有半點閃失,楊雲天此舉差點壞了他的大事。如果李少天此時真的出了什麼好歹,不僅天殺軍會亂成一團,而且顧家、王家必將與楊家爆發激烈的衝突,他一年多的努力和準備也就付之東流。
「岳父,現在乃非常時期,此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穩定時局。」
李少天理解趙漢此時激動的心情,於是在一旁沉聲勸告,此時天大地大,不如南征一事重大,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要為南征讓路,自然包括他的私人恩怨。
「嗯,你能有這樣的心胸甚好。放心,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趙漢聞言點了點頭,怒氣逐漸平息了下來,走過去伸手拍了拍李少天的肩頭,讚許地點了點頭。他就怕李少天年輕氣盛,非要找楊家討一個說法,屆時事態就難以收場,必將影響到不久後的南征。
其實,李少天比趙漢更心急這次南征,這將是他脫離趙漢掌握的一次絕佳機會,一旦南征成功,趙漢的地盤會擴大一倍有餘,他這個女婿肯定會去鎮守一方,從而有更多的自主性和主動權。因此,對於此次的南征,李少天可是抱著必勝的決心,否則也絕對不會搞出黑火藥這種利器來。
和趙漢謀劃了一陣後,李少天便告辭離去,他被刺一事在襄州城掀起了軒然大波,有幸災樂禍者、有憤慨激昂者、有冷眼旁觀者、有熱心關懷者,人生百態,一覽無遺。
刺殺者的身份在第二天便已經清晰,經過排查後,有人認出這些刺客來自唐州,趙漢也順勢將矛頭指向了忠武節度使馬勁武,而馬勁武則予以否認,雙方打開了口水仗,成功地轉移了民眾們的視線,避免了內部矛盾的激化。
借助著這次刺殺事件,以保衛襄荊的名義,趙漢順勢下令牙兵和鎮兵整軍備武,為四月十五日的開戰熱身。
並沒有受到刺殺事件的影響,元宵節舞會按時舉行,規模盛大。跟去年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鎮兵將領的席位中多出了李少天。李少天坐在將領席的邊上,與隨州鎮兵大營的統領顧天威談笑風生,按照輩分,他喊顧天威為舅舅。
說來也是天意,為了避免給家族帶來麻煩,信心十足的楊雲天在正月十三就辭去了襄州鎮兵大營的軍職,以去外地開拓商路為由離開了襄州城。楊家人此時還在沾沾自喜,為李少天遇刺一事彈冠相慶,無論如何也不會料到他又潛回來刺殺李少天,並且還會因為此事喪命。
元宵舞會結束後,臨晨時分,一品堂。
「楊雲天這個廢物,這麼多人都弄不死李少天那個小子,還落了一個不知所蹤,想下手找麻煩都沒機會。這個李少天,還真是不能小看,竟然能忍下這口氣來。」
片刻之後,方世文從殷七娘的身上翻下來,摟著她,恨恨地說道。多麼好的一個挑動楊家和顧、王兩家相鬥的機會,就這麼被楊雲天給糟蹋了,由於楊雲天的屍體被劉小虎帶人藏了起來,事發現場都是唐州殺手的屍體,因此事件的矛頭被指向了忠武節度使馬勁武,成功轉移了人們的視線。
只有方世文和他的義父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是事已至此,他並不能跳出來說些什麼,甚至連一點口風都不能洩露出去,否則不僅趙漢和李少天,就連楊家也絕對不會放過挑撥離間、插手楊家事務的他,因此這個秘密只能埋在他的心底,直至爛掉。
「世文,來日方長!」
殷七娘偎依在方世文的懷裡,伸手輕輕地摸著他強健的胸膛,笑著輕聲安慰他。
方世文苦笑一聲,起身抱起殷七娘走向了柴房,準備洗去激情過程中產生的污物。殷七娘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力氣,軟綿綿地任由他擺佈,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甜蜜。
二十天後,寒風凜凜,天殺軍軍營裡旌旗招展,黑壓壓的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聚集在大校場上,氣氛蕭煞、莊嚴。觀禮台上插滿了白色旗子,李少天神情嚴峻地站在前方,後面是五大軍委委員和王立山等四名大校。
伴隨著低沉的號聲,十五名中尉各捧著一個靈牌魚貫走上觀禮台,分成兩列、筆挺地站在李少天的身前,靈牌上刻著這次戰死護衛的名字。
「弟兄們!」
號聲響畢,現場鴉雀無聲,李少天走到台前,環視了一眼場上眾人,面色一寒,大吼了一聲。士兵們隨即整齊地一併雙腿,動作整齊劃一,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
「今天,我們在這裡為死去的兄弟送行,他們不畏強敵、奮勇拚殺,用鮮血和生命捍衛了軍人的尊嚴,默默無聞地守護著天殺軍的榮譽。他們是我們天殺軍第一批英勇獻身的兄弟,是當之無愧的勇士。雖然那些兄弟已經逝去,但浩氣長存,英跡不滅,我會記住他們,天殺軍會記住他們。」
李少天面沉如水,敞開了喉嚨,大聲地宣佈,「為了讓勇士們安息,為了讓後者銘記這一段曾經的慘烈,我們天殺軍從今天開始便有了屬於自己的祠堂--忠義堂,以後凡是英勇獻身的兄弟,皆可進此堂,供後人瞻仰。」
此言一出,現場眾軍士的眼睛紛紛一亮,臉上隨即露出了喜悅、震驚、愕然、詫異和激動的神色,腰桿不由得挺得更加筆直。這年頭只聽說過名門大戶修建祠堂的,當兵的命賤如蟻,性命還不如一頭牲畜值錢,哪裡能享受到這樣尊崇的待遇。
有了忠義堂,他們死後也有了一個歸宿,不用再當那可憐的孤魂野鬼,四處漂泊、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