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劍指長江 第四十六章 恩仇(3) 文 / 笑破天
第四十六章恩仇(3)
傍晚時分,清風明月閣。
張茂精神煥發地坐在紫雨的房間裡和一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年輕人談笑,侍女們進進出出地往客廳中央的桌子上擺放著各式菜餚。頭一批六十萬擔糧食已經運往鳳翔,張茂打算明天跟隨第二批六十萬擔糧食和五十萬兩白銀一起啟程,今晚特意在此設宴,答謝李少天。
初來襄州城時,張茂也曾拜訪過幾名位高權重的官員,希望能獲得他們的支持,可惜那幾名官員皆讓其吃了閉門羹,一副愛搭不理的冷淡模樣。在李少天宣佈給張茂籌集六十萬擔糧食後,那些官員的態度突然之間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紛紛對張茂釋放出了善意,熱情款待,噓寒問暖,令張茂唏噓不已,感慨萬千。
尤其令張茂想不到的是,考慮到鳳翔所面臨的困境,趙漢竟然借給了他五十萬兩銀子,充當軍費和修養民生,以助張毅鞏固根基。趙漢的慷慨解囊不僅使得張茂感激萬分,就連襄荊的那些高層官員也是一頭的霧水,趙漢的這五十萬兩銀子怎麼看都像是打了水漂。
只有李少天清楚,趙漢是擔心張毅撐不過這道檻,掌控不了鳳翔的局勢,無法有效對西南節度使進行牽制,對其明年攻打王本仙產生不利因素。
不一會兒,紫雨挽著李少天走了進來,張茂和那個年輕人連忙起身迎接。經過一番推讓之後,在張茂的堅持下,李少天只好無奈地坐在了上首的位子上。
「李賢侄,這是我大哥的三小子,張朝陽。」
寒暄了幾句後,張茂笑著向李少天介紹那名年輕人。
「張朝陽見過李將軍。李將軍義薄雲天,朝陽萬分欽佩,在此借花獻佛,敬李將軍一杯。」
張朝陽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端著一杯酒隔空向李少天一敬,朗聲說道,隨後一飲而盡。
「張兄浴血邊疆,捨家為國,實乃我輩之楷模。小弟只不過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罷了,何來義薄雲天之說!」
微微一笑,李少天倒了一杯酒,也站了起來,衝著張朝陽一舉,痛痛快快地喝下了這杯酒。
李少天的這幾句話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說的張朝陽心裡暖乎乎的,不由得對謙虛有禮又激揚豪氣的李少天有了一些莫名的好感。從十六歲起,張朝陽就隨著張茂守衛邊塞,風風雨雨待了八年,期間經歷過三次生死劫難,每次都從鬼門關上打了一個轉兒,更是目睹了無數場你死我活的殺戮,殘酷的環境磨礪出了他的豪邁和堅韌,也使得他有著幾分孤芳自賞的傲氣。
「賢侄,有機會去看一下邊塞風光和異域風情,老叔屆時當你的嚮導。」
酒宴上賓主相談甚歡,直至午夜時分,李少天才和滿口酒氣的張茂離開清風明月閣。臨分手時,張茂熱情地拉著李少天的手,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多謝老叔,小侄一定前往。老叔、張兄,一路保重!」
李少天微微一笑,衝著張茂和張朝陽一拱拳,朗聲說道。張茂和張朝陽也向李少天拱手回禮,雙方在各自親衛的簇擁下,騎著馬,一左一右地離去。
行走間,正當李少天的腦海中勾勒著美麗的吐蕃風情時,忽然,一個黑影從街道邊的陰影處衝了出來,攔在了隊伍的前方。劉小龍和劉小虎等人見狀,立刻刀劍齊出,護住了李少天,幾名親衛衝上前用鋼刀對準了那個黑影。
藉著月光,李少天這才看清,那個黑影竟然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頭髮蓬亂,穿著滿是窟窿和補丁的爛衣衫,渾身髒兮兮的,一副小乞丐的打扮。
「李爺,我是南瓜!」
小乞丐被親衛們泛著寒光的刀劍嚇得打了一個寒戰,退了兩步後,連忙衝著李少天喊了一聲,同時撥開了遮擋在前額的亂髮,露出了髒兮兮的面容。
「南瓜?」
李少天怔了一下,隨即想起自己曾經在尚必明那裡見過這個名叫南瓜的孤兒,隨即向親衛們揮了揮手,放他過來。
南瓜是小石頭的小兄弟,有一個十歲的弟弟北瓜,是從上都逃荒來的孤兒,父母死於前往襄州城的途中。小石頭的那些小兄弟大多沒有名字,小石頭也不識字,於是給他們起了一些容易記的名字,像南瓜、葡萄、狗尾巴草什麼的,通俗易懂。
尚必明從青苗堂裡挑選了一些聰明機靈的孤兒,一邊在青苗堂裡學習,一邊在襄州城裡探察消息。襄州城裡不少乞丐都加入到了尚必明的情報網絡中,以換取相應的佣金,而且尚必明答應他們,如果做滿三年或者有重大貢獻者,將給予他們田產和房產,幫助他們在襄州安家立戶。
「李爺,近來一些操關中口音的人進了襄州城,他們平常分散住在四城的客棧,相互間有專人聯繫。今天晚上這些人匯聚在一起,帶著兵器埋伏在了從清風明月閣回住處的路上,好像是衝著鳳翔那批人來的,尚爺知道爺和鳳翔的人在清風明月閣喝酒後,讓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你。」
南瓜湊到李少天的面前,小聲向他匯報。
「鳳翔?不好!」
李少天頓時感覺出事態有些不妙,張茂現在萬萬不能死在襄州城,否則趙漢的一切計劃可都全落空了,不管對方是誰,他必須前去阻止那些刺客。
來不及多說,李少天從腰裡摸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扔給南瓜,讓一名親衛前去通知巡邏的士兵後,領著劉小虎和劉小虎等人急匆匆地追向張茂。
南瓜接過銀子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樂滋滋地將它收進隨身的小袋子裡,隱身進入了暗處。與此同時,張茂和張朝陽並排騎著馬,悠閒地談笑著,這趟襄州之行收穫頗豐,猶如乾旱的天地裡遇到了一場及時雨,解了張毅的燃眉之急。
街道上冷冷清清,看不見半個人影,皎潔的月光傾灑在地面上,泛著幽冷的光芒。忽然,張茂止住了笑聲,面色一寒,警惕地環視著四周的房屋上。
「二叔!」
整個隊伍頓時停了下來,張朝陽這個時候終於感覺到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濃烈的殺氣,他吃了一驚,伸手按在了刀柄上,神情凝重地望向張茂。張茂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鋼刀,張朝陽等人見狀也紛紛抽出了兵器,緊張地望向街道兩邊的屋頂,沉悶的氣氛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放箭!」
突然,街道左邊的屋頂上傳來一聲低沉的怒喝,隨即,兩側的屋頂上出現二三十名拿著弓箭的壯漢,對著張茂等人抬箭就射。張茂等人連忙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撥打著射來的長箭,幾名親衛一不小心被箭射中,慘叫著墜下馬去。
「衝過去!」
抵擋住了第一波箭雨,張茂眉頭微微一皺,一揮手中的鋼刀,領著張朝陽等人向前方衝去。
前方不遠處有一條胡同,此時,胡同裡忽然傳來一聲吶喊,幾輛平板車被人推了出來,橫七豎八地堵住了道路,接著,一群拿著刀的大漢魚貫而出,橫眉立目地站在平板車的前方。
「黃兄弟,別來無恙!」
望著那群大漢前方的一名中年壯漢,張茂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他苦笑一聲,倒抓著刀柄,向那名中年壯漢一拱手。
「呸,張老二你別套交情,誰是你的兄弟?大將軍待你們張家不薄,你們竟然殺了他全家,何來半分的兄弟情義?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中年壯漢氣沖沖地朝著地面吐了一口唾液,咬牙切齒地用刀尖一指張茂和張朝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張家叔侄的忌日!」
「黃叔叔,晴兒在哪裡?她現在怎麼樣?」
張朝陽放下手中的鋼刀,焦急地問向中年壯漢,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唉!晴兒至今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朝陽,別怨你黃叔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那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父親吧!」
中年壯漢最不願意面對的就是自己看著長大,又親自教授其武藝的張朝陽,他原本不想理會張朝陽,可是見到張朝陽雙目中的關切和擔心,忍不住長長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告訴了他實情。隨即,中年壯漢揮刀啪地割斷了自己衣袍的前擺,冷冷地望著張朝陽,「你我師徒之情今日恩斷義絕,從此便為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死不休!」
張朝陽的雙目一紅,翻身下馬,衝著中年壯漢雙膝跪下,撲通撲通磕了三個響頭。中年壯漢扭過頭去,一揮手,身後的大漢們揮舞著鋼刀撲了過去。
「殺!」
張茂口中低喝了一聲,雙腿一夾馬腹,迎著大漢們衝了過去,手起刀落,乾淨利落地一刀砍在了衝在最前面的一個大漢的脖子上。大漢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大量的鮮血順著頸部的傷口湧了出來,瞬間便染紅了冰涼的地面。
後面的幾個大漢見狀,忙避身讓過了張茂,一個大漢身子一矮,一刀砍在了馬的後腿上。馬匹嘶叫了一聲,向前衝了兩步,身子失去了平衡,向前方摔去。落地後張茂一個懶驢打滾,避過了兩柄砍向他的鋼刀,起身向中年壯漢撲去,想擒賊擒王。
中年壯漢冷笑一聲,一揮手中的鋼刀,迎著張茂衝了過去,殺在了一起。兩人完全是拚命的架勢,出手毫不留情,招招狠辣,由於實力不相伯仲,他們殺得難解難分,兩柄鋼刀不時地碰撞在一起,迸發出點點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