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風起襄州 第八章 三曲定緣 (下) 文 / 笑破天
第八章三曲定緣(下)()
正當大漢們曖昧地低聲談論著秦雨凝和綠萼、秋霜的時候,吃完午飯的李少天在秦雨凝的要求下,從琴盒裡拿出了紅色的蝴蝶形狀的吉他,準備唱一首歌活躍一下氣氛。
和武士刀一樣,吉他和小提琴都都發生了變化,演奏出來的聲音更加宏亮,音質清澈悠揚,如幽谷鳴笛,經久不息。
李少天的手指已經磨出繭子來了,並沒有戴指套,盤著雙腿坐在地上,右手撥了一下琴弦,一股悅耳的琴聲便在空中蕩漾開去。
「好春光不如夢一場,夢裡青草香,你把夢想帶身上,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還有輕風吹斜陽,一千年年年花開放,天天好時光,一次人間也匆忙,小風大浪地獄天堂,還有你的燦爛臉龐……」
伴隨著悅耳的琴聲,觸景生情的李少天想起了一首自己非常喜歡的歌曲,開口演唱了起來,聲音由輕柔逐漸變得激昂,他從歌聲中好像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千年輪迴轉眼而逝,驀然回首,一切恍若夢中。
李少天的嗓音異常的響亮,歌聲彷彿通過一個小音箱一樣向外傳播,藍衣大漢們聽得一清二楚,一時間被這種新奇的曲子吸引,不自覺地停止了嬉笑,一個個好奇地豎著耳朵聽著,歌聲悠揚,令其心曠神怡,渾身舒暢。
「『開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長,痛痛快快向前走決不回頭望,這花開花落一千年一切形狀,我還是自己模樣』。好美妙的意境,好奇特的唱法,好精湛的唱功,好淒涼的心聲,咳咳。」
車廂裡,閉目養神的蒙面女子忽然驚訝地睜開了雙眼,喃喃自語,隨即又咳嗽了起來。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小姐你的身子要是好了,唱得肯定比他好。」
一旁的大眼丫鬟忙伸手輕輕拍打著蒙面女子的背部,不服氣地撅起了小嘴。
「你不懂,他的這首曲子不僅唱法新穎奇特,聞所未聞,而且唱功精絕,堪稱完美,聽不出一絲雜音。」
蒙面女子輕輕搖了搖頭,眉頭微蹙,她從李少天明快的歌聲中竟然聽出了淡淡的哀傷和黯然的思念,以前從沒發現一個男子的情感竟然能如此的細膩、如此的哀婉。
「嗨,兄弟,再來一段。」
李少天的歌聲停下後,現場一片寂靜,每個人都被歌聲感染,細細回味,猛然,回過神來的藍衣大漢們齊聲叫好,一起鼓起掌來,一個大漢站起來衝著李少天喊了一嗓子。
「大哥,你就再唱一個吧。」
秦雨凝雙手支著下巴,笑盈盈地望著李少天,她喜歡李少天唱歌時的帥氣模樣,更喜歡他唱的歌,綠萼和秋霜,包括王立山,也都興致勃勃地等著他開唱。
「北風呼呼的刮,雪花飄飄灑灑,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這匹狼他受了重傷,但他僥倖逃脫了,救它的是一隻羊,從此它們約定三生,苦訴著衷腸……」
唱什麼好呢?李少天仔細思索了一會兒,靈光一閃,想到了在網絡上非常流行的一首歌曲,於是撥了撥琴弦,找準了音調後,帶著有些沙啞悲涼的嗓音,高聲歌唱了起來。
如果說第一首歌是輕柔的享受,那麼這首便是淒涼的感慨,歌詞如此大膽荒謬,不僅秦雨凝瞪大了眼睛,就連那些大漢們也目瞪口呆,狼和羊,這什麼跟什麼嘛,雖然不理解詞意,不過悅耳的歌聲很快令他們沉浸在一種傷感和感動之中。
「羊怎麼會救狼?不通,不通嘛,小姐……」
車廂內,大眼丫鬟一聽歌詞立刻搖了搖頭,正準備向蒙面女子提出心中的疑問,詫異地發現蒙民女子竟然閉目聆聽李少天的歌聲,於是趕緊閉上了嘴巴,生怕打擾了她。
隨著李少天的歌聲,蒙面女子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副景象:在大雪紛揚的雪地裡,一隻善良的綿羊救了一隻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狼,也許是天意使然,狼和羊竟然相愛了,成雙入對地出現在了大草原上,狼就像一個勇士一樣,無時無刻不在保護著羊的安全,兩者生死與共,相互扶持,共渡難關。
夕陽斜下,狼和羊相互偎依著站在一塊山包上,落日餘暉照射在他們的身上,散發出金閃閃的光芒,多麼溫馨的畫面,多麼感人的愛情。
蒙面女子的臉上逐漸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在真誠地祝福相愛的狼和羊,在她看來,狼和羊代表世間一對相親相愛但身份懸殊的男女,而狼和羊屬於不同物種的隔閡正是橫貫在這對男女之間的世俗枷鎖,最終,這對男女打破了這道枷鎖,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想到狼和羊的幸福,蒙面女子的臉色黯淡了下來,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神色憂傷,也許是心情抑鬱,又開始不斷地咳嗽起來,咳到手絹上的血比先前在客棧時還要多。
「這該死的紅頭巾,唱什麼不好,非要唱這種傷感的曲子,我這就讓人轟他走。」
已經通過窗戶看見了唱歌的是李少天,大眼丫鬟望著手絹上的血,懊惱地就要下車趕人。
「漪紅,不關他的事。」
蒙面女子喊住了大眼丫鬟,虛弱地靠在身後的蒲團上,如果掀開白巾,一定會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天殺的張廣德,他怎麼就能狠下心不理小姐,轉而去討好二小姐呢?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見蒙面女子如此憔悴,漪紅眼圈一紅,叭嗒叭嗒掉下了眼淚,口中忿忿不平,對那個張廣德是恨之入骨。
「我都一個快死的人了,對他還有什麼用處。」
蒙面女子自嘲的一笑,她伸手擦了擦漪紅臉頰上的淚水,「傻丫頭,我是在擔心光浩,娘親已經不在了,我要是再走了,他以後還不得受盡苦頭。」
「小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二夫人欺負光浩少爺的。」
漪紅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神色決然地望著蒙面女子。
「都這麼大了,還是一副急脾氣,我已經給你留了一筆嫁妝,等我走了你就離開家裡,找個好男人嫁了,一輩子也不要再回來。」
蒙面女子微微一笑,把漪紅散落在額頭的秀髮往後撥了撥,她和漪紅從小一起長大,雖為主僕,但情同姐妹,怎麼捨得讓她繼續留在府裡受苦。
「漪紅哪裡也不去,漪紅要守著光浩少爺。」
漪紅決然地搖了搖頭,雙目淚光閃爍,蒙面女子越是這樣,她的心裡越是難受,恨不得替蒙面女子去死。
「兄弟,來點爽快的,這些什麼情呀愛呀羊呀狼呀的聽起來彆扭。」
蒙面女子感激地握住了漪紅的手,此時此刻,也只有漪紅能幫自己照料十四歲的弟弟光浩了,正當兩人黯然傷神的時候,車廂外又傳來了一個粗獷的聲音,隨即又響起了無數的附和聲,藍衣大漢這些大老粗們哪裡聽得出曲子裡的意境,蒙面女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公子,槍響是什麼意思?」
此時,從陶醉中回過神來的綠萼疑惑地望向了李少天,秋霜也好奇地看著他。
「不是槍響,你們聽錯了,是箭響,射出去的箭。」
李少天一時間無語,剛才太過激動,竟然沒來得及改改詞,不等他開口,秦雨凝卻搶先進行了解釋,她已經從李少天那裡知道了槍這種武器的存在。
綠萼和秋霜狐疑地對望了一眼,兩人清清楚楚地聽的是槍響,可秦雨凝卻硬說是箭響,可既然李少天閉口不語的默認了,兩人也只得作罷,箭響就箭響吧。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既然是當兵的,那當然要聽一些雄壯激揚的歌曲,李少天稍一思索便找了一首出來,伸手一撥琴弦,雄渾的琴聲飄盪開來,緊接著,一個豪氣干雲而又略帶滄桑之感的聲音驟然響起。
聽聞這渾厚激昂的歌聲,藍衣大漢們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彷彿回憶起了昔日在戰場上的腥風血雨和生死兄弟的訣別,一種豪邁之情油然而生。
「這個人真有意思!」
車廂內,蒙面女子微微一笑,掀開窗簾看向李少天,也許是李少天身上的謎團太多太多,她想知道他的身世如何,所唱的歌曲何人所寫,手上的那個奇怪的樂器又是什麼。
李少天這回學聰明了,把歌詞最後的「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改成了「煌煌大唐要讓四方來賀」,省得再讓人聽出毛病來。
「好一個忠魂埋骨他鄉,好一個忍歎息更無語血淚滿眶,好一個煌煌大唐要讓四方來賀,就憑這首曲子,你這個朋友我吳三虎交定了。」
歌曲剛結束,一個國字臉的壯漢噌地站了起來,激動地端起一碗酒來到李少天面前,把碗往他面前一推,神情嚴肅,「是兄弟的就干了它。」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李少天有些措手不及,他放下吉他後站起了身子,看著吳三虎真摯的眼神,猶豫了一下,接過碗,閉上眼睛,咕嘟咕嘟地喝光了碗裡的酒,說實在的,他不喜歡白酒,一是過於辛辣,二來是為了保護嗓子,跟朋友出去玩喝得都是啤酒和洋酒。
喝完酒後,李少天覺得從喉嚨到小腹有一團火在燒似的,難受的要命,忍不住一陣反胃,扔掉手裡的碗,跑到一旁嘔吐了起來,然後踉踉蹌蹌地來到小溪邊上,趴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喝著溪水,秦雨凝連忙關切地跑過去照看他。
綠萼和秋霜本想站起來去照看李少天,可一看秦雨凝過去了,兩人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放棄了這個念頭。
「哈哈,夠兄弟。」
吳三虎愣了一下,隨即發現李少天是個喝酒的菜鳥,於是爽朗地大笑起來,衝著他一豎右手大拇指,遠處的藍衣大漢們也都哄笑起來。
「該,不能喝還非要喝,充什麼英雄好漢呀!」
車廂內,漪紅被李少天的狼狽模樣逗得噗哧一笑,笑著看向蒙面女子,語氣裡充滿了調侃。
「男人們就是這樣,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
蒙面女子也笑著搖了搖頭,被李少天這麼一攪合,她的心情也輕鬆了起來。
一直喝到打飽嗝,李少天這才停了下來,無力地倒在小溪邊,四仰八叉地望著蔚藍的天空,口中喘著粗氣,心中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喝白酒了,秦雨凝心痛地跪在一旁望著他,她想幫忙,可惜無處下手。
「小弟不勝酒力,讓老哥見笑了。」
看出秦雨凝的擔憂,李少天衝著她微微一笑,坐起了身子,在秦雨凝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長吁一口氣後,面色尷尬地走向笑望著自己的吳三虎,不好意思地衝著他一拱手。
一個小弟,一個老哥,不經意間,李少天便拉近了和吳三虎之間的距離,自己在這裡舉目無親,如果能攀上一個「錦衣衛」當大哥,那豈不是有人罩著了。
也許李少天的坦蕩很對吳三虎的脾氣,在得知李少天也是去襄州後,他熱情地邀請李少天加入了他們的隊伍,讓他的馬車跟在了蒙面女子車子的後面,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消磨了許多時光。
李少天教會了吳三虎等人唱那首膾炙人口的《精忠報國》,要不是顧及蒙面女子,這些大漢們差不多要齊聲高吼了,不過饒是如此,他們私下裡也小聲哼哼著,顯得回味無窮,樂在其中。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無意中的三首歌曲轉化成為了李少天的一塊敲門磚,踩著這塊磚,他逐漸融入了這個危機四伏、爾虞我詐、視人命如草芥的瘋狂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