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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27章 終結和開端 文 / 鱸州魚

    噩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知是被眼前的突變嚇壞了還是希望突然破滅,讓他心情過於激盪,以至於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總之,朱宸濠很難確定這一點。

    是從南昌告急開始的?不,顯然不是。

    根據王府留守傳來的最新消息,其他府縣都還在集結兵馬的階段,只有伍文定的動作非常迅速,他在數日前就已經匯合了臨江兵馬,直趨了南昌城下。

    可面對雄城,他也是一籌莫展,城裡雖然多是老弱,可留守的宜春王朱拱,內官萬銳卻頗有智略,早已將城中百姓組織了起來。

    伍文定來的匆忙,也沒帶多少攻城器械,加上地方軍本來就不是很擅長攻堅,因此,南昌的局面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惡劣。

    得到消息後,朱宸濠一度還很得意,沒錯,不回援的建言是陸完做的,可最終做決斷的卻是他自己,能納良言,就已經具備為人君的優秀素質了。伍文定果然是打算圍魏救趙,其他人則只是虛張聲勢,等到自己入主南京,回頭再來收拾這幫雜碎。

    可是,事情遠沒有他料想的那麼順利。前往安慶的過程中倒是一路暢通,可到了安慶之後,他很快就理解王鑒之為什麼先去南京了。

    安慶上下是做好了死守的準備的,也許攻克安慶不難,但那絕對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得到的。

    朱宸濠的準備比倉促應戰的伍文定可要充分多了,雲梯、撞車、甚至連井闌都備下了幾十具,當然,他最大依仗還是那幾十門將軍炮。

    這些東西都用上了,可除了驗證了安慶人死守的決心,卻都沒起到應有的作用。無論有什麼器械,攻城還是得靠人的,多位盜匪出身的叛軍打起這種硬仗來,實在不怎麼給力猛攻一日,攻上城頭的人都是寥寥無幾,破城自是遙遙無期。

    將軍炮很強大,為了這些東西朱宸濠至少花了幾十萬兩銀子,才從原本的神機營搞到了手,他一直寶貝得很,連攻打九江的那一戰,他都沒拿出來,為的就是將其用在最關鍵的時刻。

    但是,他再一次失望了。軍中的炮手也都是他花了重金從京營中籠絡來的,一直操練至今,炮術還是很不錯的,他們的準頭取得也很不錯,單是第一輪炮擊,就有至少五發炮彈正中城門。

    受此鼓舞,後續的炮擊越來越準,炮彈接二連三的落在了城門上。安慶是大城城牆很厚,將軍炮想要砸開,除非精準射擊接連不斷的擊中同一位置才有可能。可和城牆相比,城門就要脆弱得多了,按照常理,這樣的打擊足以將城門擊破了。

    單是,連番打擊之後,城門甚至已經有幾處破口了,卻偏偏巍然不動。透過破口可以看得到,城門後面都是沙袋土石,很顯然,安慶人連城門都堵死了早早的就做好了死守的準備。

    當時的悲憤,朱宸濠到現在依然印象深刻,他真是想不通,安慶城裡的這些人為什麼會做到這個地步?連命也不要了,就為了保那個昏君的江山嗎?京城那些人不是說,那對君臣倒行逆施早就搞得天怒人怨了嗎?天下人已是積怨已久了嗎?

    自己擺出了賢明姿態,又在京城大灑銀錢,難道不是應該很有威望和賢名,讓天下人久旱逢甘霖的嗎?

    事情為什麼會演變到現在這樣?整個江南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其中還不乏張文錦、伍文定這種鐵了心的中堅份子。那個伍文定還比較容易理解,那人素來就是這種直愣愣的脾氣,對於正統、忠君之類的東西看的比較重,可那個張文錦不是個標準的士大夫嗎?

    還綃,京城和南京的那些人早先都或明或暗的表明過態度,都說自己舉兵之後,會盡量予以配合。

    這些年來,他們的配合倒不算少,沒有江南人的資助,自己聚集不起來這麼多兵馬;沒有朝中大員們的配合,江西這邊的警訊恐怕早就引起了朝廷的警惕。自己能順利起兵,而且還把握住了這絕佳的機遇,趕來輔助的王、陸二人也頗有參贊之功。

    但是,這些遠遠不夠啊!

    要是一切都跟許諾中一樣的話,安慶就已應該和九江一樣,彈指可破;除了吉安,江西諸府都應該靜悄悄的觀望,或者舉兵響應;而冒險前往南京的王鑒之也差不多該傳消息回來了,告訴自己,南京已在掌握之中。

    可現在,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真正的噩夢也從大江而來,遮天蔽日的滾滾黑煙中,雷鳴電閃,隨著數百門大炮的怒吼,炮彈如同流星火雨般從天而降,一遍又一遍的蹂躪著自己的大營…···

    其實大營已經是過去式了,朱宸濠實在看不出,眼前這個一半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其中佈滿了殘肢斷臂,另一半則擠滿了豕突狼奔,衣甲不整的逃兵,比當日的九江城還淒慘的地方,和自己雄壯威武的大營有什麼相似之處。

    自己苦心造詣,秉承一百多年來,祖祖輩輩矢志不渝的信念,換來的就是這些嗎?他慘然一笑,在沖天的火光中,顯得極為淒涼。

    「王爺,先退吧,只要退離江岸,還有重整旗鼓的機會!」煙火中,陸完衝了出來。

    大勢已去,他依然擺出了一副不肯放棄的架勢,他的眼神也很好,如此混亂的情況下,身邊卻聚攏了一小撮軍兵,並且還找到了在大營中胡亂遊蕩的朱宸濠。

    「退?」朱宸濠看了陸完一眼,眼神漠然,喃喃自語道:「能退去哪裡?南昌?不行,南昌已經被圍住了;九江?那裡已經沒有城池了,回去又有什麼用?何況,林誠、陳槐那些人已經在路上了,黃州水師也已經沿江而下,陸先生,你叫本王退到哪裡去?」

    「這……」陸完語滯。

    「王閣老他們許諾的援兵和內應到底在哪裡?總不會是江上那些吧?」凌亂的江風,吹來了濃厚的硝煙氣息,再說話時,朱宸濠的語聲已經帶了點哭腔。

    「先王駕崩前·曾跟本王說過,叫本王不要輕信士人,尤其是在軍國大事上,他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管平時答應的有多好,一到關鍵時刻,讀書人就會蛇鼠兩端,試圖兩面下注。」

    「嘿嘿······」他慘笑道:「先王說的沒錯,至少在本王身上,這些事是應驗的了,除了陸先生你和王先生是因為破家之仇·對本王鼎力相助,其他人,都只是在等著看結果罷了,只是本王不明白啊,他們不幫忙還好說,可為何跟本王作對起來,也是這麼不遺餘力呢?」

    他顫巍巍抬起了手,指著安慶城·這時的安慶城已經城門大開,旌旗招展處,無數兵馬正如同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陸先生·你看,楊,是安慶指揮楊銳的旗號,可你知道那『徐,是誰的?哈哈,是魏國公的啊!後面那些,趙,那是南京守備趙得儒的兵馬,周……」

    他指點著對面的旗號,笑得涕淚縱橫,「王先生已經完了·從南京到安慶,所有的府縣都派出了兵馬,退?別傻了,陸先生,咱們沒有活路了。」

    「轟!轟!」彷彿配合著他的話,炮聲再次響起·火光大盛,隆冬的清晨,天色尚未大亮,火光取代了朝陽,將朱宸濠的表情映得分毫畢現,看起來像是瘋了一樣。

    城內出來的兵馬不是近衛軍,整隊的時間比較長,所以,來自江上的炮擊並沒有停歇,只是由齊射改成了自由射擊,炮火也從江邊向南延伸著,繼續將恐慌和混亂帶給叛軍,絲毫也不給他們重整旗鼓的機會。

    「咱們也有炮,你們倒是出把力啊,王爺花了大把的銀子在你們身上,就算打不到敵人,至少你們也得開兩炮吧?」爆響的間隙中,總兵楊清不甘的嘶吼著,從土匪到大將軍,這是多麼華麗的轉身啊!可是,夢想就這麼破滅了,他把一腔怨憤發洩在了炮兵身上。

    「楊大人,咱們的炮都是固定好了的,只能打城牆,想要轉向江面,至少也得半個時辰,現在哪有那個空當啊?」炮兵把總很委屈的辯解著,他其實也想加入逃亡的隊伍的,卻不曾想被楊清給揪住不放,只能無奈的給對方掃起了盲。

    「其實就算對轟,咱們也不是對手,從這裡開炮的話,將軍炮頂多打到江邊,根本夠不著那些炮艦,而且射速也不成,咱們開一炮的當口,他們至少能打兩炮出來,炮擊的威力····『·」

    「滾,給我滾!」楊清怒不可謁的推開了炮兵,後者跌了一跤,又在地上滾了兩滾,然後爬起身來,一溜煙的跑掉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的火光和煙塵之中。

    可論是楊清,還是旁觀的朱宸濠和陸完,他們都沒有在意,大難臨頭,區區一個逃兵算得了什麼?

    炮擊的力度正在減弱,隨之而來的是緩緩壓過來的那支大軍,這支兵馬無論規模還是戰力,都全然不在之前的叛軍之下,以堂堂之勢碾壓了過來,無法阻擋。

    楊清拔出刀衝了上去,然後帶著一身的箭簇倒了下去,他給有心頑抗的人做出了最佳的示範,叛軍徹底潰散了,王師也不依不饒的追了上去。

    陸完見勸不動寧王,於是也加入了逃亡的隊伍,不過他一個文官,起步又晚,等待他的要不是被俘虜,就是被人踩踏而死,總之是逃不掉的,至少朱宸濠是這麼認為的。

    「本王選錯了對手,也選錯了盟友,落得如今這般田地,正是咎由自取啊。」朱宸濠發出了最後一聲悲歎,鼓起了最後的勇氣,拔出長劍,架在了脖子上。

    提前了十一年的這場叛亂,最終的過程比歷史上更短暫一些,寧王傳檄天下是在十月末,距離作為終結的安慶之戰,只隔了三十幾天而已,在最後一場成建制的內部反叛勢力被清除之後,大明朝的歷史就此掀開了嶄新的一頁。

    p到這裡,第五卷就算是結束了,下一章開始,小魚會開始大綱裡沒有的第六卷,也就是海外篇,會寫多少不一定,因為是邊構思邊寫。要是寫的不好,不受大家待見,就會盡早放大結局,要是寫的有趣,那就多寫點,嘛,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了,呵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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