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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08章 保持以德服人的作風 文 / 鱸州魚

    第408章保持以德服人的作風

    領過了賞錢,圍在木城驛周圍的人群很快就散去了。

    雖然已經過了晌午,可完全並沒有人感到飢餓,人們或者是興高采烈的互相祝賀,又或者是滋滋有味的回顧著這奇妙的一天,也有不少人在幸災樂禍的談論著趙家莊的兩個傻小子。

    放棄了賞銀,反而領下了這樣根本完成不了的任務,還要冒著貴人反悔,或者離開後,竹籃打水一場空的風險,這得傻到什麼程度,才能做出這樣的事兒啊?

    眾人一邊你一言我一語的數落著兩個傻瓜,一邊炫耀著自家的收穫,成群結隊的往家中走去,有了這樣的收穫,家裡就可以過個肥年了,有了這樣的談資,足可說上好幾年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也不是所有人都對那二人存了否定態度,也有那麼些個人去領了十畝二十畝的荒地,這些人多半都是家裡人丁興旺的,琢磨著至不濟損失一二兩銀子,賭上一把。

    象趙剩那樣孤注一擲當然不會有,何況,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也沒有那第一名綵頭,想翻倍也是不成的。

    「大人,這才授出去兩三百畝,是不是太少了點?」老劉頭有些憂慮,他現在已經徹底把自己當成了王守仁的屬下,處處以後者的家人自居,眼見這差事辦得有些不得力,他也是憂上心頭。

    他不知道那天書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以他想來,多半是自家大人受了那位貴人的禮聘,因此今天才會擺出這副陣仗。

    王大人告訴他授田是好事,若是有親近的人,不妨找來領田,可老劉頭跟普通百姓的想法也差不多,琢磨著自家大人是讓他人放風呢。於是,他事先給了趙剩提示,琢磨著通過對方的口,把這提示傳播出去。

    誰知趙剩不上道,居然獨霸了信息,導致授田的事情進展不利,老頭覺得是自己搞砸差事,很有些惴惴不安。

    「老劉,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授田是好事?」王守仁合攏手中的文卷,反問道。

    「大人……小人……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朝廷這規矩都立下百多年了,怎麼可能說變就變?就算一時間變了,日後還不是要變回去?所以,大夥兒才……而且,指揮使大人那邊恐怕……」

    老劉頭遲疑半響,終於是在王守仁溫和的眼神的鼓勵下,把他自己心中所想,也是百姓們顧忌的那些因素講了出來。

    「嗯,立木為信,確是很有必要……對朝堂人心估計不足,可對百姓心思卻把握得通透,還真是個怪人……遇強更強,遇弱若水,真是個讓人難以琢磨的人……」王守仁微微頷首,並不解釋,只是收攏了桌上文卷,飄然往望樓去了。

    老劉頭愣在原地,聽著對方若有若無的自語聲,心中一片茫然,直到對方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他才一激靈跳了起來。

    「老劉,若是有人再來應募,只管引領他上樓來尋我。」

    「是,大人。」

    ……

    遠處的喧鬧聲漸漸消散,可金州衛指揮使齊成的心情卻更糟了。

    大清早好好的睡著覺,就被人從被窩裡面叫出來,然後冷著臉一頓呼喝,任是誰的心情也不會好了。何況,出門沒多久,就看見一群泥腿子在木城驛那裡喧鬧,齊指揮就更加不爽了。

    真真沒有規矩了,南城這邊的是兩個將軍,還是巡撫大人的手下,架子擺的大點,百姓恭敬點,也算是情理之中。可那木城驛裡面不過是一個驛丞罷了,就算是文官,可他一個驛丞還能大過自己這個指揮使?

    明明自己帶著人從旁邊過去,那些破落軍戶居然每一個上來打招呼的,甚至都沒人看自己一眼,這金州衛還是不是大明的天下啊!

    到了南城,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明明就是對方召自己過來的,自己本待推病不來,那個小兵卻放下了狠話,說什麼要是不來就後果自負!

    沒奈何,形勢比人強,後台是人家打,眼下的實力也是人家強,既然惹不起人家,就得乖乖的應召,這就是現實,唉,難啊!

    可自己一個指揮使來應召了,多少也得有點款待吧?居然又沒有,這還不算,還沒人接見,自己足足被晾在偏廳裡一個時辰,這還有天理沒有啊?

    最後,好容易被接見了,那個江將軍卻擺起了老大的架子,讓一個書僮來搭話,自家卻是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裡。

    別看他不吱聲,你還不能把他當做擺設,那一張帶著刀疤的臉殺氣騰騰的,眼中更是凶光畢現,對著這麼一個凶神,齊成的肥『臀』上像是長了刺兒似的,那叫一個坐立不安。

    正當他心神恍惚,冷汗直流的時候,卻聽到那個書僮開了口,而且語出驚人,只是一句話,就讓齊成差點忘了身處龍潭虎穴,一下從椅子上翻滾下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書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他渾身俱顫,身上的肥肉有如波濤一般,一層層的蕩漾開來,實是蔚為奇觀。

    「呃……」謝宏先是欣賞了一番這奇異的景象,然後才悠然重複道:「我家侯爺的意思是,以後金州衛的所有軍屯就由巡撫衙門管理了,嗯,也就是由江將軍代管。」

    「可是……大人,」齊成也顧不得許多了,管一個書僮叫起了大人,當然,這也算不得多丟人,宰相的門房還七品官呢,那位冠軍侯聖眷無窮,巡撫一方,他的書僮至少也當得起八品官了,反正不會小了就是。

    「遼南倒是無妨,可遼鎮各衛所以金州衛的出產最多,若是少了金州衛的供應,只怕全鎮都有乏糧之虞啊!」在謝宏一行剛到的時候,齊成就想到過,對方可能是有所為而來,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是要一口把金州吞下去。

    面對這樣的要求,他都顧不得自家那點小算計了,直接把全鎮給搬了出來。他地位不夠,遼鎮也閉塞,京中的消息遠還沒有傳到這裡,可齊成一樣嚇得差點暈過去,他說的話一點都不誇張,沒了金州的供應,全鎮肯定乏糧。

    若是他再知道了京城的消息,恐怕死給謝宏看的心思都有了,一旦京城的新策略開始實行,再少了金州……遼鎮將面臨就不是什麼乏糧了,而是饑荒!

    不論乏糧還是饑荒,總兵大人未必敢惹冠軍侯,可拿自己出氣就沒什麼懸念了,尤其是饑荒,韓總兵盛怒之下,沒準兒會把自己抓去熬了油都未可知。

    齊成很想開口反對,但是,他畏縮的望了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的江彬,鼓足的勇氣一下就熄滅了,話在嘴邊滾來滾去就是說不出口。

    「無妨,韓總兵那裡,自有巡撫大人去說,齊指揮你也不用焦慮,江將軍今天就是通知你一聲,你不會有什麼麻煩的。」謝宏笑瞇瞇的安慰胖子。

    「莫非你覺得某不夠格通知你?還是你瞧不起本將?」江彬背台詞是真不行,演技也差,不過若是本色出演,那就沒問題了。

    「大人……卑職……不,標下」

    他不說話的時候,都嚇得齊胖子渾身亂顫,這一開聲威脅更是不得了,眼見江彬一瞪眼,齊成一顆小心肝差點沒被嚇得跳出來,頭上的冷汗也變成了熱汗,留了滿頭滿臉,然後在冰冷的空氣中,化成了絲絲白氣,如炊煙一般裊裊升起,話自然是更加說不囫圇了。

    嗯,包子熟了,哦,不,是火候到了。

    見胖子這個模樣,謝宏也知道差不多了,再嚇就要出人命了,那麼,白臉已經唱完,接下來就該唱***臉了。

    「齊指揮,你也莫要著慌,我家侯爺向來以德服人,最是講道理不過了……」

    「是,是……」齊胖子也顧不得擦汗了,忙不迭的點頭應是,心裡卻大為腹誹。

    以德服人會被稱為瘟神?傻子才信呢,把個兵部尚書都給傳首九邊了,這講的又是哪門子道理?何況,現在擺明了要搶糧搶地,老子活了四十好幾,這樣的以德服人,還真是第一次見呢。

    「請問齊指揮,金州衛往年一年出產幾何?上繳遼東都司幾何?」謝宏話鋒一轉,問起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若是尋常年景,金州一年出產約在六十餘萬石,留下自用的,上繳四十萬石左右……」齊成這個指揮使就是個大地主,若是問他練兵佈陣,那肯定是一問三不知,可若是問起田間出產,他卻是門清,連個磕絆都不大,就一一清算明白了。

    「那你看這樣好不好,軍屯既然歸了巡撫衙門管,該上繳的那些份額也由巡撫衙門承擔了,有責任就有義務嘛,齊指揮,你說對不對呢?」謝宏對這些數據也知道個大概,並不細聽,等胖子說的差不多了,他笑嘻嘻的又是提議道。

    「真的?不過……」齊成絕處逢生,滿腔悲憤瞬間化作了喜悅,只是這喜悅之情並沒有持續很久,滅頂之災雖然剛剛過去,可他窮星未脫色心又起,又記起了自家的小算盤。

    「齊指揮不用顧忌,有話只管說來。」謝宏很豪氣的一揮手,卻不等胖子答話便自顧自的說道:「依我猜想,齊指揮是念及自家的那幾百畝地吧?」

    「是,是……」齊成熱淚盈眶,大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書僮之感,這話他憋在心裡很久了,可在那位凶神的瞪視下,他是真的不敢說啊!沒見那位的手一直在刀柄上打轉嗎?

    「所以我說過,我家侯爺是最講道理的,齊指揮,我這裡呢,有三個方案,你聽一聽,然後斟酌一下,選一個好不好?」謝宏臉上笑容更盛,看在齊成的眼中實是和藹可親極了。

    哇,從絕境變成有選擇,而且還是多項選擇,果然天無絕人之路,天祐善人啊!齊成也笑起來了,一張胖臉泛著油光,十分形象的詮釋了什麼叫珠圓玉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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