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5章 嚴嵩的投名狀 文 / 鱸州魚
第305章嚴嵩的投名狀
「嚴嵩?」
謝宏猛的站起身來,把曾鑒和那斥候都嚇了一跳,兩人有些愣然的看著謝宏,完全摸不到頭腦,不知道謝宏為什麼會有這麼大反應。
可謝宏確實是被嚇了一跳的,他當然知道嚴嵩,這人在後世有名吶,是被列為華夏十大奸臣的人物,跟他對應的就是清官海瑞,不過後者的權勢比他差遠了。
這人應該是嘉靖朝的人物吧?難道現在就在朝堂中了,或者說是重名的人,謝宏想了想,卻是不得其解。
不過,聽到是嚴嵩,謝宏倒是來了興趣,倒不是因為名人效應,而是根據他的瞭解,來人要真的是歷史上的那個嚴嵩,還真有可能是來投靠的。
要知道,嚴嵩這個權相是在嘉靖手下混的,嘉靖這個老闆可比正德難伺候多了。
正德是貪玩不愛管閒事,若是想明哲保身,只要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就算惹急了,他也很少下死手;可嘉靖卻是以刻薄寡恩著稱的,他雖然也不怎麼管事,但他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不會,所以只能把事情推給別人。
另外,他也很忙,不是忙著玩,而是忙著修道做神仙,對政事他也是要參合的,表現形式就是拉一派打一派,然後他居中搞平衡。
於是,嘉慶朝首輔換的極為頻繁,在嘉靖的引導下,在不間斷的實踐中,士大夫們將內鬥的傳統不斷發揚光大,並且將其傳給了後代。
嘉靖的為政理念是好是壞且不去說他,不過,能在這樣一個皇帝的手下,足足掌了二十年的權,嚴嵩這個人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能力卻是毋庸置疑的。
此外,這個人的人品也是有保證的,他身上應該沒有士大夫們所謂的風骨,至少在本性上是沒有的,至於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玩意怎麼做不得了准?
當然,謝宏不會因為這樣就隨意相信對方,可至少,這場會面也有了那麼點意思不是嗎?要是一開始就確定了對方是來玩反間計的,那就沒有懸念了。
「帶他來見我。」謝宏沉聲吩咐道。
「是。」斥候一拱手,退出去了。
「賢侄,這位嚴嵩可是你的舊識?」曾鑒在朝中日久,自忖對翰林院的諸位學士應該都是熟識的,可他對嚴嵩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因而他知道,這個人應該是才入翰林院的,應該就是弘治十八年的進士。
「那倒不是,小侄只是聽著這個名字耳熟。」謝宏說的是實話,他對嚴嵩也只知道一點點事跡罷了,具體情況他是一概不知的。他想了想,起身道:「伯父,小侄去外間見他,伯父在這裡安坐,為小侄把把關。」
「賢侄但去無妨。」曾鑒微微頷首。
也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這些日子,謝宏總覺得曾鑒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按說月兒每天神出鬼沒的,曾鑒也應該很少跟她碰面,碰了面,小丫頭也未必會跟自己爺爺說那些事,可那個小丫頭精靈古怪的,奇葩處幾乎不在正德之下,會發生點什麼還真的不好說。
雖然曾鑒即便知道了,應該也不會生氣,可謝宏在面對老人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壓力,難怪世人把老丈人稱為老泰山呢,不是泰山,哪能給人這麼大的壓力哇!
「大人,人帶到了。」他坐在外間胡思亂想的時候,斥候已經把人帶到了。
「進來吧。」謝宏淡淡的吩咐了一聲,然後抬眼看去,一見之下,他不由又是一愣:「是你?」
「庶吉士嚴嵩,見過謝大人。」
嚴嵩是一個高瘦的年輕人,身上穿著一襲月白色的儒衫,上面倒是乾淨利落。想來是見機得快,因此他也沒吃什麼苦頭,這就比夏儒高出一籌了,那位國丈可是先被人拿下了才報出身份的。
此外,由他的稱呼和態度中,謝宏也能看得到恭敬的神色,由此可見,至少對於什麼叫眼前虧,嚴嵩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原來你就是嚴嵩。」
謝宏的驚奇卻不是因為嚴嵩的有眼色,或是識時務,而是因為他確實見過嚴嵩,就在那場經筵上。而且,很巧的是,就是嚴嵩引了莊子中的典故,然後被三公公搶答了,因此才有了一個一比零,而不是平局了,說起來謝宏倒是要感謝一下嚴嵩呢。
「當日一見,大人的風采印在了下官的心目當中,令下官心儀不已,久久不能忘卻,今日得見,大人風采依然,更勝往昔,下官實在是歡欣鼓舞……」嚴嵩滿面諂笑,口中更是奉詞如潮。
謝宏一下就確定了,眼前這人就是歷史上的那個嚴嵩,而且,他八成是來投靠自己,而不是來搞什麼反間計的。
深入敵營搞反間計,需要的可不單是口才,膽子也得足夠大,而且還得有相應的價值。目前文臣佔據了極大的上風,以他們一貫的傲慢來說,應該不會想到要用這樣的計謀,何況願意為了這樣的事獻身的,想必是那種風骨都刻在骨子裡的人。
嚴嵩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謝宏並不是很確定,但他知道,嚴嵩肯定是個會看風色,而且對自身相當看重的人,因為歷史上他伺候的很爽的那位嘉靖皇帝,就是這麼個人。
而且,嚴嵩會來投靠的理由也很充分,要知道,士大夫們都是很會遷怒的,當日要不是嚴嵩出的題目被自己答上來,恐怕自己這邊也不好得分呢。當然,一邊是整個翰林院;一邊是兩個秀才,嗯,其中一個還是殘疾人,打平了也是輸,翰林院一樣顏面掃地。
但是,高傲的士大夫怎麼會這麼想呢?既然有了一個理由,和可供出氣的對象,他們才不會理會那麼多呢,先把責任推出去再說才是他們的作風。
「嚴學士,你來找本官所為何事啊?」儘管有所猜測,可謝宏卻對嚴嵩這些奉承話不感興趣,若是他猜得不錯,嚴嵩會選在這個時機來,而不是更早,應該是有些理由的。
「謝大人明鑒,下官確是有要事稟報……」嚴嵩見機的很快,一聽出謝宏有不耐煩的意思,他馬上話鋒一轉,把話題拉回了正題上面,他遲疑著看了一眼旁邊的斥候,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無妨,此間都是本官心腹,嚴學士你只管說來便是,即便不合本官的意,也不會傳到外面去。」謝宏擺了擺手,用人不疑,番子們的忠誠度是很高的。
此外,他還不能對嚴嵩完全放心,雖說可能性很低,但是也不得不防這人是外朝派來的死士,他自己可能不想,可難保不會被知恥而後勇了,拿家人什麼的逼迫,讓他來刺殺自己,也不算什麼太玄幻的事兒。
「大人,這次針對大人的言潮來的頗為突然,聲勢又極其浩大,大人心中可有些疑惑?」嚴嵩也不堅持,直接挑明了來意。謝宏想的不錯,他確實是投靠來的,而且還帶了投名狀。
嚴嵩本來就是出身寒門,而且還是江西人士,在朝中也甚少鄉黨之類的予以照拂。這本倒沒什麼,大明開國以來,這樣的寒門士子也不在少數,只不過陞遷會慢點,機會來的比較晚罷了。
他既然已經入了翰林,前程也就有了保障。若是不出什麼差錯,幾十年後,他排資歷慢慢陞遷上去了,再和其他有力人物通過聯姻等關係拉扯在一起,大明也就又多了一家豪門,很多豪門本就是這麼來的。
可是,那場足以讓他銘記一生的經筵改變了這一切,這些日子以來,多少個夜裡他都在夢中驚醒,恨不得時光倒流,去提醒一下當時的自己,不要出那個題目,哪怕是用了別人用過的典故,也不要從莊子***題。
就在那場經筵之後,他的日子變得極為難過,翰林院的同僚都說是那場慘敗是他的責任,天下人也都是這麼說,完全沒人去想,即便是平局,難道翰林院就會有面子不成?
當然,這反駁的話他是沒法說出口的,也沒人會聽,士林中人不會說的那麼直白,人家只是不斷的在質疑他的學識罷了。若不是當日的考官乃是大學士,身份太高,沒準兒他也會被找個後賬,然後落得唐伯虎當年的那個下場也未可知呢。
當然,若光是有人質疑或者有人斥罵,嚴嵩也不會太過憂心,挨罵又不會死人,有什麼好怕的?但是,質疑聲遍佈了整個士林,其中包括了所有的朝中大員,這就讓他心裡冰涼了。
入了翰林,前途就有保障,那是在不出錯,和沒人跟你作對的情況下,若是所有的上官都對你沒好感了,那還有個屁的前途啊?嚴嵩雖然閱歷不足,但是這種事他還是看的很明白的。
儘管新任的翰林學士楊廷和楊大人對他的態度還不錯,可從同僚和上官們冰冷的眼神中,嚴嵩還是意識到了,哪怕日後謝宏伏誅,他也是沒希望了,除非……
沒錯,唯一的路就是投靠謝宏。
謝宏手下沒有人才,這一點很多人都知道,否則經筵上就不是一比零了,那個給謝宏提示的太監是個怪才不假,可真刀真槍的比起來,他還差得遠呢。從謝宏得了個唐伯虎,立刻就聲勢大振這件事上,看得就更是清楚了。
嚴嵩不知道自己跟唐伯虎比起來到底誰才華高,可他知道,唐伯虎比他會找時機,他的動作終究是慢了一步,在唐伯虎之後再去投靠,那即便才華比唐伯虎高,恐怕也很難有所建樹了,他要的不是這個,他要的更多!
不過,即便有了投靠的心思,他卻深知,自己沒有足夠份量的東西來打動謝宏,讓謝宏許給他高官厚祿,何況,以目前的局勢,謝宏到底能不能撐下去,還未可知呢。
正因有了這樣那樣的顧忌,嚴嵩才沒有立刻做出投靠的舉動,只是在心中存了念頭。有道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很快,他就找到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