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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85章 舉人應募,小弟唐寅 文 / 鱸州魚

    第285章舉人應募,小弟唐寅

    超過一百萬字了,雖然出現了昨天的那種低級錯誤,人也感冒了,可小魚還是很振奮,聽前輩說,100萬是個坎,過完之後,就可以衝擊150萬了,俺會繼續加油的。嗯,嗯,又一個重量級人物出場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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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來,七月天的炎熱絲毫也不弱於盛夏時節,這是個令人心悸動的季節。

    遠遠的看著皇家公園門口的長龍,李冰河有些遲疑的停下了腳步,到底要不要去報名呢?雖然已經為此躊躇了好幾天,可事到臨頭,他還是難以作出決斷,畢竟這是關乎自家前程的大事。

    就在七月的第一天,教授格物學的常春籐書院正式在皇家公園落成了,雖然規模並不大,可是受追捧的程度卻絲毫不遜色於棒球聯賽和檯球大師賽。

    招生的告示剛一打出來,就有很多人應聲而至,在門口排起了長隊,其中有普通民戶,也有匠戶和商戶子弟,甚至連一些地位更低的人也遮遮掩掩的趕來報名了。

    天下雖大,也只有這裡,才有所謂不限身份地位的說法,能夠讓所有人都看到改變命運的一絲希望了。

    受到格物學又或通天之路的感召,除了上述身份低微的百姓之外,甚至有一些士人加入了報名的行列。

    當然,其中大多都不過是一些久試不第的秀才罷了,真正有功名的人是不可能對這種邪門歪道動心的。雖說是通天之路,可誰知道謝宏到底能風光幾天呢?

    以史為鑒,天子身邊的近臣也好,權閹也好,大多也只能風光一時而已,真正笑到最後的,無一例外,只會,也只能是聖賢子弟!因此,除了少數身處最底層,仕途無望的秀才、童生之外,士人階層是沒有任何動搖的。

    不過,世上事卻不能只憑道理推斷,總是會有些意外的情況發生,李冰河就是其中一個例外,他是有功名在身的舉人!

    說起來,他跟金榜題名的那位顧狀元還是同窗,兩人同年在蘇州府中舉,然後在去年也是結伴到了京城應試。但是,開端和過程一樣,並不代表結果也一樣,顧鼎臣金榜題名之時,也是李冰河名落孫山之際,同人不同命,讓他心中加倍的感到落拓了。

    眼看一同赴考的同窗名傳天下,緊接著又入了翰林,再想起離鄉時的豪情萬丈,李冰河心裡儘是茫然,怎麼辦?

    會試按例是三年一期,錯過了一次機會,回家等上三年再考便是,大多數落第的舉人都是這麼考慮的。

    可李冰河的情況卻有些不一樣,他出身寒微,家境貧寒,為了供他讀書,家裡已經將祖傳的田地賣了大半。而赴京趕考之前,老父親更是連最後的幾塊保命田也一併賣掉,這才湊出了盤纏,期望不可謂不深,托付不可謂不重,赴京的一路上,他都覺得身上沉甸甸的。

    按說有了功名,就可以免去一家人的稅賦,就可以保得衣食無憂了,就算自家沒有產業,也會有很多人自願帶著田地,依附於家門之下,圖的就是一個免稅。

    若是在其他地方,道理確實是這樣的,可李冰河的家是在蘇州,這個道理確實是行不通的。

    江南富甲天下,泰半是因為家境富裕的人多,因此讀書的人也多,導致江南的文采風流也是蓋絕一時。每次會試,金榜提名者之中,來自江南的士子就算占不得三分之二,也能居於半數,可見江南俊彥之多。

    而蘇杭二地,更是江南群英薈萃之所在,在這樣的地方,舉人實如過江之鯽,這樣的功名實在是不值一提的。

    因此,在其他地方通行的規則,在這裡也就不怎麼靈驗了,田地就是那麼多,該依附或者說兼併的都已經差不多了,找靠山當然要挑大點的來,李家這樣的新進舉人實在是沒人看得上眼。

    家中是這麼個情形,李冰河當然沒臉回家了。自去年起,他就流落在了京城,平時靠給人寫些字畫,加上同鄉時不時的周濟,方能勉強度日,期盼的無非就是堅持三年,然後再努力一搏。

    當然,到了那個時候,能否中進士仍然是未知之數,李冰河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論文章華麗自己確實水平有限,比之同窗顧狀元相差甚遠,能否高中,只能看運氣和天命,可除此之外,他又能如何呢?

    回家去衙門裡排隊等缺,然後做個吏員?又或給哪位舊日同窗當個師爺幕僚?就算他自己拉的下面子,又怎麼有臉面對家中的老父慈母開口?沒辦法,也只能是硬撐了,只希望天祐善人,讓自己僥倖高中罷。

    可時至今日,李冰河的心情卻是一日差過一日。困頓的生活他可以忍受,同鄉們的憐憫和奚落,他也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正德元年以來,朝中形勢急轉直下,皇上跟外朝的關係鬧得極僵,到時會不會照常開科舉都是個問題。

    雖然按規矩是三年一次科舉,可這世上的規矩多了,誰能保證樣樣都有人遵守?舊憂未去,更添新愁,李冰河的一顆心,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冰涼冰涼的,只覺眼前儘是一片灰暗。

    儘管棒球、檯球在京城風行一時,可以他低落的心境,自然也是不曾留意的,但是翰林院和謝宏的廷辯,卻由不得他不關注,那可是翰林院,是天下士子們心中最神聖的地方。

    結果當然也出乎了他的預料,聽到滿朝文武,加上群英薈萃的翰林院,竟然一道題目都沒答出來,最終一敗塗地的消息時,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奇『淫』技巧不是旁門小道麼?只懂那些小道的謝宏再怎麼厲害,應該也不讓翰林們一道題目都答不出吧?旁人他李冰河不知道,可顧鼎臣這個同窗他卻是知道的,論文采,論廣博,顧狀元當之無愧是蘇州年輕一輩中的翹首。

    就是這麼一個人,卻被對方的小道逼得啞口無言,所謂的格物論到底是小道,還是可以跟聖賢之道並行的大道,李冰河很想知道答案。

    因此,當候德坊開始藉著時評宣講格物論的時候,李冰河也去旁聽了,而且,他很快就對格物論生出了興趣。比起枯燥的經史,格物論更加有趣,而且博大精深之處,甚至還在經史之上。

    為什麼水往低處流,樹上的蘋果會落到地上,若是因為自身的重量,那麼,重量又是什麼?因何而來?鳥又為什麼可以在天上飛?為什麼……

    一個個讓人習以為常,卻又摸不到頭腦的問題大大的拓展開了李冰河的眼界,讓他似乎發現,自己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恍惚間,他腦子中閃過了一個令自己驚悸的念頭:學格物論,也許能取得不遜於科舉的成就!

    十年寒窗和千年來形成的觀念讓他馬上就意識,這個念頭是多麼的離經叛道,他試著將這個念頭拋開,可是,來得容易去的卻難,何況京城裡每日裡都有人談論著這個話題,他想避開都難。

    於是,這個念頭在他這個舉人心中紮下了根;隨著常春籐書院的建設,逐漸生長發芽;到了今天報名招生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來到了皇家公園,也就是書院的報名處。

    終究是受過儒家多年的熏陶,很多觀念都是根深蒂固的,儘管他對格物學很有興趣,仕途也已經希望渺茫,可看到報名的人群中儘是平民,連秀才都鳳毛麟角的時候,他還是猶豫了。

    舉人學格物,他如果真的去了,恐怕也是敢為天下先了,可這個天下先卻不是先賢們說的那個,而是完全相反的。流傳出去的話,士林中會有什麼樣的評價,李冰河閉著眼睛都能想得出,嘲諷、謾罵甚至更進一步都是有可能的,離遺臭萬年恐怕也相去不遠了。

    可他想要退縮時,他也挪不動腳步,謝宏的格物學,對他來說像是打開了一扇天窗,讓他知道了經史之外仍是別有洞天,不單是學問上,就連仕途上也是別開生面,文武藝既然可以報效帝王,技術又為什麼不能呢?

    謝宏的一系列行為已經告訴了世人,技術可以創造財富,也可以改變生活,甚至可以改變人們的觀念,為更多的人,提供一條新的通天大道。

    因此,對科舉感到失望,甚至恐懼的李冰河打心底裡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綜合謝宏一貫以來的表現,他能夠得出結論,那就是借瘟神的東風,越早越好,只要謝宏能夠成功,那麼越早跟上的人,收穫就越大。

    至於謝宏成事的可能性,至少到目前來說,面對各種各樣的挑戰,他都撐過來了,有了皇上的鼎力支持,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將這個勢頭繼續保持下去呢?考科舉要賭運氣,學格物也一樣,只不過後者把機會擺在了眼前,卻是不需要等待的。

    「這位兄台,你也是來報名的?你打算報哪一類?也是研究員麼?」

    一個清朗的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李冰河,他茫然抬頭,卻發現自己竟是不知不覺的加入了報名的隊伍之中,對他問話的是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大概有三十來歲,看裝扮應該也和他一樣是個讀書人。

    「研究員?」李冰河疑惑的反問。

    「你這都沒打聽周全就來了?」那人失聲驚呼,臉上儘是詫異的表情。

    李冰河臉上一紅,他這些日子儘是在猶豫躊躇了,偶有閒暇,心裡想的也是格物學相關的理論,哪有空打聽具體的細節?

    他不答話,那人卻也不惱,上下打量了李冰河一番之後,又是嘖嘖有聲道:「難怪呢,兄台竟然也是舉人,小弟本以為只有自己這樣的人才會來碰個運氣,卻不想這常春籐書院竟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連正經的舉人都能吸引到,厲害,真是厲害!」

    那人連連搖頭,讚歎有聲,李冰河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讚自己,還是贊書院,可見到對方同樣也是讀書人,讓他不由有了些親切熟悉的感覺,他一拱手,道:「小弟李冰河,乃是南直隸蘇州府人,敢問這位兄台……」

    「小弟唐寅,和李兄卻是同鄉,幸會,幸會。」那人也是一拱手,滿臉笑容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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