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6章 又破記錄了 文 / 鱸州魚
第176章又破記錄了
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二月中旬,大地回春,不但天氣便暖和了不少,就連天色也是亮得更早了。
對朝臣們來說,這是一個福音,冬日裡晝短夜長,上朝的時候都是摸著黑的,即便有燈火照著,也是十分不便,畢竟大夥兒年歲都擺在那裡,一把年紀的人了,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折騰?
二月十四日這天又是個大晴天,踩著晨曦到了太和門,眾位大臣們的臉上都是帶著笑容。大人們的心情好固然有著天氣的原因,更多的卻是因為,大夥兒大半年來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今天,就是收穫的日子了。
皇上雖然性子跳脫,行事不循常理,可終究還是年幼,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以為有了一個懂點手藝的弄臣幫忙,就能和朝臣們對抗。我等聖人門徒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嗎?
當日,劉大學士的分析再精闢不過了,別說那異寶難以仿製,就算是仿製出來,甚至能製作出來兩個,朝鮮使臣也不會輕易就範,更別說做不出來了。
那謝宏不過十六,就算打從娘胎裡開始學藝,又能有多少本事?也不過就是能弄些街頭賣藝的把戲,用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來糊弄皇上罷了,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罷免皇莊,剪除奸佞!
當年,於少保將二十六衛親軍,削減成了十二衛,並且取得了京營的指揮權,讓文臣們牢牢控制住了京城,壓倒了武夫和貴戚;
永樂之後,先賢們不斷努力,藉著大學士的名頭,又重新恢復了輔宰之制,讓士大夫再次得以立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
現在,只要再罷免了皇莊,並且將那些不讀聖賢書,不辨忠奸的閹豎、弄臣從陛***邊趕走……
那麼,讓聖天子垂拱而治!
這個先賢們為之奮鬥不息的目標,就要在今天達成了。此後,大明朝野便是眾正盈朝的局面,宏功偉業自正德朝開啟!而眾位參與者也勢必名留青史,為後人所景仰。
天光既好,諸事又都是順利,又怎能不讓諸位大人心曠神怡呢?這樣的好心情下,連聖駕逾時未至這樣的大事都沒人在乎了。在太和殿前,朝臣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人群中不時傳出呵呵的輕笑聲,一派和諧景象。
只是世上偏是有那不開眼的,一輛馬車忽然由太和門緩緩駛入,讓大人們吃了一驚,隨即也是怒火上湧。
這裡可是太和殿,是天下間最神聖的地方之一,能超過這裡的也只有文淵閣了。別說普通官員,就算是大學士們也斷然沒有驅車直入的道理,何等人竟敢如此狂悖,偏生守門的禁衛還將其放了進來?真是太不像話,太沒有體統了!
此外,這輛馬車也是黑黑大大的,直如鄉間農夫的牛車一般,別說跟天子儀仗相比,就算是各位家中的管家,也是不屑於乘坐這樣的馬車的,這樣的破***色,居然出現在紫禁城,出現在太和殿前,怎能不讓人驚怒交集?
「哪裡來的狂徒,竟然敢如此大不敬,不怕王法無情嗎?」年輕些的言官都是厲聲呵斥起來。
年長的卻是老成,都是心存疑慮,紫禁城可不是旁的地方,乃是天子所在,戒備森嚴自不用說。普通馬車別說進太和門,就算是在端門外晃悠,禁衛都會驅散,這馬車怎麼也不可能是走錯了路,才到了太和殿,定然是有些古怪的。
包括大學士在內,重臣們都是皺著眉頭,面露不豫之色,卻都沒做聲,只是任幾個年輕的御史斥罵。對這馬車的主人,眾人心裡也都有所猜測,不知禮儀、又膽大包天的人麼……除了皇上,京城裡確實還有一個。
不過,那個謝宏有這麼大膽子麼?
也有人的反應於眾不同,看到這輛馬車,值守的宦官中一個胖子露出了微笑,然後身形一轉,便消失在人群中了,身手的矯健跟他的身形完全不相符。
這樣的小事,卻是沒人在意,因為那馬車的車窗裡探出了一張臉,看到這張臉,所有朝臣的眼中都迸射出了火花,用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來形容眾人的心情再合適不過了。
尤其是大夥兒都看得清楚,朝陽下,那張臉竟是睡眼惺忪的,這叫人如何忍得?難怪這輛馬車這麼大呢,原來是車裡的人睡著來上朝了,這叫大清早就在端門外等候,又從端門一直走到太和殿的朝臣們情何以堪啊?
「奸佞!」
「弄臣!」
「罪該萬死!」
……
各種義憤填膺的呼喊響徹了京城的天空,驚起了飛鳥無數,也讓某人驚醒過來。
我擦,這是哥做夢了?不然這些喊打喊殺的朝臣怎麼又出現了?謝宏揉揉眼,很是茫然,果然是太勞累了會導致神經衰弱嗎?還是二月二那天留下的精神創傷太大,以至於做噩夢了?不然明明自己應該是在家裡睡覺,準備今天上朝來著哇。
再不然是又穿越了?
「謝兄弟,你醒的剛好,咱們準時到達了。」一張笑嘻嘻的刀疤臉讓謝宏知道自己沒有穿越,而且他抬眼看看,也發現了這馬車也很熟悉,帶減震器的馬車可是他獨家生產的。只不過……
說到準時到達,難不成這裡是紫禁城了?看看氣勢宏偉的太和殿,再看看一眾朝臣,謝宏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哥一路睡著進了紫禁城,這算不算千古以來的頭一個?可這個頭一份卻不是好事,眼見著吸引的仇恨更多了。
看著他一臉無辜,朝臣們更是群情洶湧,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已經有人挽起朝服,擼著袖子,準備上來打人了。
這等千古未有的奸佞,就算是傾黃河之水,也沒法洗的清這滔天的罪惡!在仇恨的刺激下,文官們意識到了一個千古不變的真理,言語是無力的,伸張正義是要靠拳頭的。
饒是謝宏一向反應快,這時也有點發懵。沒辦法,人剛起床的時候,思維是最緩慢的,何況發生的又是這樣匪夷所思的變故。
正危急間,突然有人齊聲唱喏:「皇上駕到!」
雖然都在憤怒中,朝臣們對禮儀和皇權的敬畏卻是根深蒂固的,上朝的時候,皇上可以遲到,卻沒有讓皇上等朝臣的道理。因此,所有人都止住了身形和喝罵,各列朝班,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魚貫步入太和殿。
當然,那一道道帶著怒火和殺機的眼神告訴謝宏,憤怒只是暫時壓制了,卻不是消除了。
謝宏覺得自己很無辜,很冤枉,返京那天,好歹自己還說話了,也用眼神示意了,可今天,自己只是睡了一覺啊!怎麼就這麼倒霉呢?莫非哥真的自帶了嘲諷光環麼?
……
「大用,你說,大哥這下該高興了吧?」一邊走出中和殿,正德一邊對谷大用說道。
「回萬歲爺,以老奴所見……」谷大用很想抽自己兩個嘴巴,這張嘴怎麼就那麼欠?把那天謝大人不喜歡走偏門的事兒說給皇上了?用謝大人的話來說,皇上可是不搞出意外不舒服的,這不?聽聽太和殿那邊的吵嚷聲,又出大麻煩了。
「為了朕的事,大哥辛苦了這麼多天,得讓他好好休息才行。」正德自顧自的說道:「大哥最不喜歡早起了,所以,朕的安排再妥當不過,大哥的馬車不會顛簸,他肯定睡的很香,嗯,嗯,回頭大哥又要誇獎朕,說朕很體貼了。」
說著,少年的臉上露出了憧憬的笑容,一副做了好事,順便還留了名的模樣。
谷大用腳下一軟,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你那個大哥,總有一天會被你嚇死的。也就是謝大人天賦異稟,又有神明庇佑,這才活到了今天,這要是換到咱家身上,只怕早就掛了,不是被嚇死就是被朝臣們咒死。
另一邊的馬永成心裡更是震驚無比,有如驚濤駭浪一般。那天看到謝宏跟正德商量事情的時候,他就已經把謝宏看得很高了,能在皇上面前那麼隨意,還讓皇上樂在其中,這已經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的了。
而今天,皇上居然為了讓這個大哥多睡一會兒,就下了這麼荒唐的旨意,把人抬上馬車,然後堂而皇之的直趨太和殿!馬永成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想大喊一聲:兄弟們,趕快出來看神仙啊!
「萬歲爺,您可不能掉以輕心啊,今天要是謝大人那邊不得力,恐怕麻煩就大了。」
劉瑾此時已經病癒,這時也是隨侍在旁。對謝宏的得寵,他更是心憂不已,不過他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謝宏的壞話,那是找死。所以他迂迴著,提出了另一層擔憂。
「不要緊的,大哥說了可以,那就一定可以,朕只管安心等著就行。對了,馬永成,你對***的事比較熟,去大哥那邊伺候著吧。」正德半點都沒有憂慮,笑著擺擺手,直入太和殿去了。
……
「……江大哥,你說這是皇上下的旨意?」這會兒謝宏也聽完了江彬的解釋,不由目瞪口呆。
「可不是麼!」江彬一臉艷羨,眼角的刀疤都泛著紅光,「嘖嘖,謝兄弟,皇上對你的信重,那是天高地厚啊!某雖然沒讀過書,可也是知道的,睡著覺進皇宮,你這是千古之下的頭一份啊!了不起!」
哥又破記錄了,而且是完全不知情的就把記錄給破了……
明媚的春光裡,看著初升的朝陽,謝宏不由淚流滿面:清晨的陽光好刺眼,二弟的體貼很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