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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35章 紫禁城內文淵閣 文 / 鱸州魚

    第135章紫禁城內文淵閣

    紫禁城作為皇家重地,沒有朝會時,外臣是不許入內的,不過也有兩個衙門是例外的,一個是內閣,一個是六科廊。

    在明朝立國之初,內閣只是輔佐皇帝的副官所在,經過百多年的發展,慢慢已經成了大明朝的權力中樞所在,是天下無數讀書人最為嚮往的地方。

    這個聖地卻並不顯眼,除了最中央的那座飛角重簷,富麗寬敞的文淵閣之外,其他建築甚至有些破敗和狹小。

    這段時間由於當今皇帝私自外出,北京城內都是人心惶惶的,紫禁城中的氣氛也非常緊張,這內閣裡自然也不例外。這些天幾位大學士整日間都陰沉著臉,誥敕房和制敕房的吏員做事的時候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恐哪裡出了紕漏,以至於被謝大學士訓斥。

    不過今天卻有些不同,在收到一急信之後,幾位大學士還有六部九卿,這些大明朝最高級的官員都集中到了一起,雖然氣氛依然緊張,卻沒有了前幾日的焦慮。

    望著文淵閣,吏員們放下了心事之餘,也不由有些好奇,在陛下失蹤的節骨眼上,是什麼事能讓這些大人聚在一起,難道是有關陛下的消息嗎?

    儘管好奇,可既能在這種地方做事,也沒有莽撞的人,只是幾個相熟的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議論罷了,文淵閣周圍卻是一片寂靜,只有樓閣內不時會有些聲音傳出。

    「信都看完了,各位都是朝廷的弘股之臣,大家議一議,也好盡快拿個章程出來。」

    鬚髮皆白的劉健乃是三大學士之首,坐在正中的主位上。他雖已年逾古稀,又經歷了日前的一番驚嚇,可這時的眼神依舊銳利,在座的都是久歷宦海之輩,可在他的環顧之下,都感覺壓力不小。

    當然,這不單是因為劉大學士的眼神,信上的內容才是主因,幾位朝中大員互相看看,都不出聲,眼光更是躲躲閃閃的迴避著几案上的那封信,好像信上有什麼讓人恐懼的東西一樣。

    「還議什麼?」一個身著二品官服的紅臉老者猛然起身,道:「劉閣老,這信上說的清楚明白,陛下過了居庸關不過十日,西面長城就傳來了烽火,陛下身處險境已毋庸置疑。我等應速速奏請太后、太皇太后,調動京營,往宣府救援才是,老夫當親自掛帥出征。」

    這老者就是兵部尚書劉大夏了,他在兵部供職多年,頗有英武之氣,年歲雖然不小,可是聲音卻是宏亮,一時間整個樓閣內都是他的聲音在迴盪不休。

    「時雍兄,你稍安勿躁,且不說調動京營往邊鎮要耗費多少時日,只說大軍一動,這錢糧要從何而來?此時還沒出正月,如果供應了大軍,這下半年……唉,」有人搖頭歎道:「還是別尋他法為上。」

    「韓尚書,依你的意思,為了錢糧之事,連陛下都可以不救了?你這戶部尚書當的還真盡責,難道等土木堡之故事重演,社稷將傾,你這才甘心嗎?」劉大夏聞言大怒,也不顧對方品級不比自己低,只是厲聲質問。

    韓尚書一攤手,無奈道:「時雍兄,你性子太急了,本官哪是這等意思,只不過……」

    「二位且住,這是否勤王之事等稍候再議,劉尚書,你執掌兵部,對邊事熟悉,你覺得韃虜可會在此時大舉入寇宣鎮?」李東陽勸住劉、韓二人,然後向劉大夏問道。

    「這個麼……」三大學士,個個都不可輕視,李東陽更是號稱這三人中最善籌謀的人,對他的問詢,劉大夏雖然急躁,卻也不敢輕忽,他撚鬚沉吟道:「去年年中,韃虜已經入寇過一次宣鎮,而且張俊敗績,韃虜很是搶掠了一番,按說應該不會再來。」

    他又搖搖頭,歎道:「韃虜虎狼成性,實在難以常理估量,就算去年搶掠收穫甚豐,可也保不住他們得了一次甜頭,又欲故技重施。」

    戶部韓尚書單名一個文字,為宋宰相韓琦之後,乃是成化二年的進士,少時就號稱聰穎,現已年逾六旬,心思卻越發細膩了,聽李東陽似乎話裡有話,於是問道:「李閣老,莫非你是懷疑這急報有假?」

    「應當不假,此事乃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弟子所報,新亮雖然有些愚魯,不過此等大事應該不會輕忽,唉,若不是他太過愚直,本來是可以在居庸關攔住陛下,也免了這場禍事。」

    李東陽長歎一聲,繼續道:「按急報上所說,是邊關上燃起了烽火,可軍情具體如何,尚且不知,而陛下的行蹤,唉……」他歎息著搖搖頭。

    「其實,這信上所述,本官早些時候便有耳聞,本來還以為是虛妄之言,卻不想確有其事,難不成當真天不佑我大明,才有這樣一場禍事?」

    眾人抬眼相看,見說話的卻是禮部尚書張升,一時都是大奇,若說是兵部或者吏部提前得了消息還好理解,可是禮部從來也不以消息靈通見稱,這事倒是奇怪。

    「張尚書的消息從何而來?」李東陽沉吟著問道。

    「說來慚愧,這消息還是年前來的朝鮮使臣對本官說起……」張升苦笑。

    「朝鮮使臣?他們不是年前就到了京城麼?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李東陽眉頭一皺,問道。朝鮮是大明的屬國,每年都來進貢,今年來的比往年更要早些,外交無小事,身為內閣首輔,這些事李東陽也是知道的。

    張升臉上笑容愈加苦澀,道:「就是因為他們到的早,見不到陛下,在城中閒逛,卻不知怎地聽到了坊間傳言,然後又自行想像了一下,卻拿來問本官,說是陛下御駕親征,結果土木堡之事重演,大明皇帝又被蒙古人抓走了,對方索要十萬兩黃金,說的有眉有眼的,本官都不知如何應對了……」

    「還應對什麼!」劉大夏又是暴怒,喝道:「張尚書,你就不會盡快打發他們回國麼?撮爾小邦竟然敢憑了些市井間的議論,就腹誹上國天朝,還有沒有規矩了?而且,民間怎麼會有這些傳言,明明不是封鎖了消息嗎?」

    在座眾人都知道劉大夏的脾氣,張升也不計較他的語氣,搖頭道:「若是往年還好說,可朝鮮大概是去年又遭了饑荒,所以今年特意進獻了一件寶物,想多得些回賜,此事如果得不到答覆,他們斷然是不肯走的。至於消息如何走漏,呵呵……」

    說到這裡,張尚書卻是笑而不語,低頭去看那信,彷彿上面寫著原因一樣。

    「這事卻是本官的疏忽了。」號稱最能侃的謝遷謝大學士今天一直保持沉默,若不是這時突然說話,眾人幾乎都忘記他的存在了。

    說話間,謝遷老臉微紅,當日他驚聞噩耗,心中大慟,幾欲暈厥,卻是忘了百官都在周圍,當時還是有不少人聽到了他的言語,消息也就這麼走漏了。隻言片語衍生出的各種流言,卻是比當事人的言語更加離奇,謝遷也是好好體會了一次。

    這事一直梗在他心頭,謝遷覺得自己當日失了閣臣的體統,毫不羞愧,他也因此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直到今日的高峰會議也是不發一言,直到話題涉及到自己,這才慚愧的表態。

    「此事須怨不得子喬。」劉健突然發話道:「當日驚聞噩耗,便是老夫也一般的心神搖曳,不能自已,子喬心念江山社稷,一時悲慟也是應有之意。疏不如堵,雖然京畿戒備森嚴,可是趕在這年關時,民間流言終究難防,可以防著流言外出,總不能不許外面的百姓進來吧?」

    劉健微微一頓,目視李東陽,李東陽會意接著道:「正因如此,京營才不能輕動,陛下想來是洪福齊天,逢凶化吉的,若是真有不忍言的事……那京畿就更加不能亂了,京營未動,民間已然流言紛傳,若是京營盡出,恐怕京畿不穩啊。」

    他話猶未盡,可在座的都是何等人,其中的道理便是不說出來,眾人也都明白,皇帝沒了,可以再立個新的,就算今上沒有兄弟子嗣,找個堂兄弟來也是不難。可若是京畿有變,那大明社稷可就危險了。

    「不能勤王,又不能聲張,我等都是朝廷柱石,難不成就坐在這裡乾等不成?」劉大夏十分焦躁的念叨著,突然抬頭道:「那就不動京營,老夫從三千營中點五百騎兵,往宣府尋找陛下如何?」

    眾人都不答話,若是正德無恙,那迎聖駕就是大事了,這迎接的人選,呵呵,誰又不想去呢?只不過在這吉凶未明之際,萬一要是聖駕蒙塵,那前往迎接的人恐怕就要落個大大的不是了。

    所以對於劉大夏的提議,沒人讚成,卻也沒人反對,眾人都拿眼去看劉健,等著這位當朝首輔的決斷。

    劉健面沉如水,心裡卻遠不如他臉色那般平靜,其他人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在座的任何一個,如果迎了聖駕,都有可能威脅到他的地位,最合適的人選當然是他自己,可現在又是情況未明,如果自己輕出,那京城這邊又要如何?

    劉健環顧左右,子喬倒是跟自己一條心,可是子喬城府不如賓之,威望也是略低;而賓之麼,他微微沉吟,雖然同為顧命之臣,又公事多年,劉健還是覺得有些看不透李東陽。

    唉,若是形勢更清楚些就好了,號稱最善斷事的劉大學士也是失措,原因無他,這時萬一走錯一步,那就可能是從天到地的差別了,他又怎能輕斷呢?

    正為難時,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包括劉健在內,眾人心中都是一凜。

    六部九卿以及內閣大學士在此議事,外間都清楚,可偏偏有人在這等時候疾步而來,難不成是有什麼大事?會是什麼,噩耗,還是……

    就連一直焦躁不安的劉大夏也是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眼睛盯著門口,等待答案的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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