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自由了 第七十九章 活著才最重要(一) 文 / 臨雪藍藍
第七十九章活著才最重要（一）
雲熙揚經過半個月的調理，把那兩根紫參須燉的補湯都喝完了之後，身體大好了。
原本他以為自己內傷嚴重，毒氣又傷了五臟六腑，即使撿回一條命，一身武功怕是無法挽回了。雲熙揚沒有想到能遇見白素素，更加意外的是他這個素未謀面的外甥女，不僅有一手好醫術，手中的靈芝妙藥多不勝數還是小數，她竟然有紫參！
雲熙揚服用了四五兩紫參須，內傷不僅大好，功力還大大提升了一個階段。讓他驚喜連連之餘，對這個外甥女產生了更加濃郁的奇心。
她不是六年前就被送進離宮做了妃子嗎？
正月十六這日，白素素拿了啟兒的戶口本從段府回來，就被雲熙揚請進了外院大書房。
白素素一早就等著這一日了。所以，她早已準備好了說辭。從雲熙揚望著自己的那雙狹長的鳳眼裡看出好奇與探詢，她不等雲熙揚問起，就開口說了自己與綠枝這六年來的遭遇（當然前五年，是從綠枝以前說的事情稍微潤色就拿過來用了），包括如何被打入冷宮，如何認識沈蔓菁，如何逃離冷宮，如何在定康城落戶立足，都一一照實話說了。
其中，她只是把第一次入驪山「採藥」換成了「遊玩」，當然僥倖救了小白鶴和白衣美男這一段是重頭戲，她也一五一十的說了。既然這個世界的人好像都相信神佛在世，那麼她乾脆把一身不凡的醫術，順手推到了那段奇遇上。就連那紫參，都說成是金毛大老虎送的（她下意識的避開了阿紫這一段）。
白素素訴說的經歷，唯一隱瞞的就是她穿越的事實與阿紫的存在，其餘的事無鉅細，全部坦白了。
說完之後，她有點忐忑的看著雲熙揚，生怕他不相信，非揪著自己這一身醫術要刨根問底。醫術這一點，是她這個身份最難解釋清楚的，她能糊弄綠枝從書上學來，卻不能以此糊弄別人。尤其是雲熙揚，一看就知道江湖歷練豐富，人情世故不說有多練達，起碼不會這麼容易被糊弄過去。
雲熙揚沉默了良久，望著她的目光有片刻的迷茫，又帶著濃濃的思念，彷彿透過她想起了已亡故的長姐，輕輕一歎：「馨兒，你是個有福的。在如此逆境之中不但能設局全身而退，還有如此奇遇得了一身曠世醫術！啟兒跟著你，舅舅便放心了……」
白素素剛鬆了一口氣，馬上又意識到雲熙揚的意思是準備離開。
「……舅舅，」這一聲舅舅，終於還是喊了出來，便看見雲熙揚微微翹起了唇角，望向自己的目光更加的溫柔。白素素有點內疚，她一直不開口喊舅舅，是傷了他的心吧……「你要去哪兒？回景國的師門？舅舅，江湖漂泊何日才是盡頭？雲家如今也只剩你一人了，外公定然不願意你再過那種刀口舔血的生活，不如你就留在定康，啟兒還小，他需要你。」
白素素根本就沒有想過出嫁，所以她真心希望雲熙揚能留下來。他有一身不俗的武藝，跟在啟兒身邊，啟兒多了一份安全保障不說，在他成長的過程中，有個親密的男性長輩陪伴教導，對他的身心發育都要好。
看雲熙揚猶豫的神色，白素素忍不住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聽到白素素說打算終身不嫁，雲熙揚忍不住抬頭盯著她瞧了好久，似乎想起了她的真實身份，所以他的目光中有疼惜與憐憫，卻沒有為此多說什麼。
被一個美男子用那樣「含情脈脈」的目光凝視著，白素素即使臉皮厚，也微微有點不自在，她垂了垂眼，才抬起頭認真道：「舅舅，啟兒真的需要您！我這個姐姐，雖然能給他提供錦衣玉食的生活，教導他讀書識字，但是想讓啟兒長大後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身邊不能缺少一位男性長輩。」
白素素直視雲熙揚那雙美麗的鳳眼，聲音清朗而沉著：「我終究是女子，可以教導他面對人生逆境時所需的堅韌與容忍，卻無法給他那種展翅翱翔、破雲而出，一飛沖天的魄力與霸氣。舅舅，為了啟兒，你還是留下來吧！」
雲熙揚有所動容，他沒想到白素素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尤其是話中的深意，對啟兒的真心愛護，期待他長大成材的渴望，都讓雲熙揚很是感動。
雲熙揚的目光愈發溫柔下來，眼中那抹似有若無的探尋與審視都變成了濃濃的關愛：「馨兒，這麼多年你孤單一人異國飄零，受苦了。」
白素素笑了，彎著大眼呵呵笑道：「現在好了，我有了舅舅又有了弟弟，就有了家！我再也不會孤單，我會很快樂！」
勸服雲熙揚留下來後，白素素高興之餘又與他談起了啟兒的心理問題。
「舅舅，啟兒被關在墓室那一個月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啟兒的心理情況她很擔心，必須先確定問題的癥結所在，才好對症下藥。
雲熙揚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帶著心疼與歎息道：「馨兒，墓室裡能下腹的食物僅限於幾盤祭品和幾杯酒水，啟兒如果不吃不喝，絕對無法維持生命等我去救他……」
是啊，成年人不吃不喝也活不了幾天，何況一個年僅四歲的孩子呢……白素素沒有再問下去，因為答案已經很清楚，就是她一直擔憂的。
兩人都沉默下來。良久之後，白素素首先打破了沉默，低聲道：「舅舅，啟兒的心結我會想辦法化解的，你不必太憂心。」
雲熙揚輕輕點頭，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心疼與……怒火，「我會開解他的。等他年紀大一點，慢慢懂事了，時間也長久了，慢慢地淡化了那段恐怖的回憶就好了……」雲熙揚似乎不願意多談這個話題，「對了，馨兒，我打算教啟兒習武，你的意思？」
他避開這個問題不談，是自己心裡也無法接受不願意去面對，還是怕她會因此而嫌棄啟兒呢？白素素沒有忽略他眼中的怒火，恐怕是後者居多吧……教啟兒習武，防身是其一，雲熙揚是否有讓啟兒有遭一日重新殺回月國，替枉死的雲妃和雲家全族三百八十口人報仇的意思呢？
「馨兒，你別誤會，我教啟兒習武，純粹是為了他能強身健體，有傍身的一技之長罷了。月國的事情太遙遠太複雜，雲家的事情，也不僅是家仇那麼簡單的。我無意讓啟兒一生都背負著仇恨和壓力，等他長大後，是回月國奪回屬於他的一切，還是選擇留在離國，做個普普通通的人，就由他自己來做這個決定吧。」
白素素緩緩點頭，是啊，月國的事情，雲妃的死，啟兒被暗害，雲家全族獲罪被斬首，哪一件不是因為江山易主才引發的血案？無論是想報仇還是想登上那個九五之尊的寶座，又豈是隨便學幾招武功招式便能輕易做到的？
白素素相通了，心裡也舒坦了一些，她當然不願意啟兒去走那天荊棘滿佈、腥風血雨的道路。皇位對她來說，太遙遠，她也從未渴望過那種萬人之上的榮光，她只希望她的弟弟平安健康，做個快快樂樂的富貴閒人。
「嗯，我明白了舅舅。那，啟兒就跟著你習武吧。還有，前幾日我問他是否已啟蒙，可識得字，他說在三歲時父皇便請了常太傅給他啟蒙授課，如今已熟讀《論語》、《國風》，當年他僅三、四歲幼齡在短短一年內就有如此成就，可見啟兒在讀書做文章上也很有天賦。我認為不該把功課落下，所以準備給他請個西席，到家中教他做學問。」
雲熙揚聽得很欣慰，含笑點頭：「馨兒所言甚是，就如此吧。」
「對了舅舅，日後喚我素素即可。素馨之名，我從冷宮出來之後，便不再用了。」
「好，素素。」
「姐姐，我們這是去哪兒？」啟兒扭過頭沖白素素大聲喊道，呼呼的風聲從他張開的小嘴裡狠狠的灌了進去，將他的聲音吹得零零落落。
白素素雙腿緊緊貼著小雪的背部，一手摟著啟兒，一手抓緊小雪背上長長的羽毛。
「啟兒，別亂動！」她特意囑咐小雪飛慢一點，也不要飛太高，但是從一千多米的高空摔下去，也會稀巴爛。這二十幾天，每天她都讓小雪馱著她沿著後院小湖飛上好幾圈，但是像這樣真正的長途飛行，還是第一次。她的手更緊的摟著啟兒。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腳下黃綠相間的大地逐漸變成了大海一般的碧波，身旁偶有擎天險峰飛掠而過，驪山到了。
小雪降落在一處草木稀疏的小山頂上，白素素扯掉裹在自己和啟兒身上的毛毯，把他從小雪背上抱了下來，探頭去看他的臉色，啟兒的小臉白裡透紅，眼神裡也沒有惶恐不安的情緒，反而一雙大眼亮晶晶的打量著四周，顯然覺得新奇又興奮。
「啟兒，冷不冷？」白素素還是不放心，又把他的小披風緊了緊。
「姐姐，啟兒不冷！」啟兒很高興，拉著白素素的手問道：「姐姐，這裡是哪裡？小雪為什麼帶我們來這裡？」
白素素站起身，只是牽著他的小手，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站在小山頂上四下張望，驪山的植被還是枯黃了三分之一，幸好沒有下雪，這個荒涼的季節，有足夠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