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小鎮風雲 【081-082】 不要怕得罪人 文 / 一三五七九
【081-082】不要怕得罪人
這話也太難聽了點，不僅罵了燕琳，還將韓東一起罵進去了，韓東心中湧起一絲惱怒，把燕琳扶著站好，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沉聲道：「你說什麼？」
「啊哈，脾氣還不小嘛。」那人看韓東不怎麼壯實，一點也不怕，「小白臉就是小白臉……呃……」
韓東一把掐著他的脖子，手臂用力，那人就不由自主地踮起了雙腳，臉漲得通紅，張著嘴吐不出一個字來，兩條手臂胡亂地搖擺著。
王嬸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燕琳這時伸手扯了扯韓東的衣服，輕聲說：「東哥……」
韓東便鬆了手，沉聲說：「再亂說，要你好看。」
那人有些驚慌地退到了台階下，不敢和韓東來硬的，轉頭沖王嬸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好自為之，三天後我來拿錢。」
燕琳憤怒地道：「拿什麼錢，我們不欠你的錢。」
那人看了韓東一眼，又退了一步說：「這個店子本來就是我……」
「給我滾！」王嬸這時就像忽然爆發的母獅子一樣，不知從哪裡抓來了一根掃把，揮舞著打過去。那男子一邊後退一邊伸手擋著掃把，一邊嚷道：「停、停，你瘋啦，你這個瘋婆子……」
王嬸雙手抓著掃把，不停地揮打著，那人手臂上挨了幾下，又看到韓東在一旁，想起先前那窒息的一幕他又不敢還手，只好轉身就跑，嘴中還在胡言亂語地叫嚷。
韓東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從那男子的話語中猜到他就是燕琳的父親，只不過現在很顯然他們已經不是一家人了。感覺身旁的燕琳在輕輕地顫動，韓東不覺暗自歎了一口氣，這個看起來快樂無比的小丫頭，背地裡的辛酸又有誰知道呢？
王嬸摸著眼淚進了裡面的屋子，許久都沒有出來。
燕琳抬起頭來輕聲道：「東哥，你先回去吧。」
她眼眶中充盈著淡淡的晶光，臉上一片雪白，讓韓東心中一陣憐惜，伸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柔聲說：「去看看王嬸吧，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電話。」此刻，她們娘倆都在傷心的時候，韓東一個大男人杵在這裡也不是個事，所以他還是迴避一下為好。
直到很晚，燕琳都沒有打電話來，韓東也不好打電話去問，心想以燕琳的個性，估計也不會打電話來向自己訴苦吧。
第二天七點鐘韓東就準時起床了，雖然跟黃書記約好的時間是十點鐘，但是他這早起的習慣可是很早就養成了的，小時候和老太爺的衛士學武的時候，起得可比現在早多了。洗漱完畢，韓東翻了一會書，等到八點半的時候下樓去王嬸的飯館吃早餐。
王嬸的精神有些不好，看到韓東走進來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裡面有些心酸的樣子。韓東倒想安慰一下她的，不過也不好說什麼，這時燕琳從裡面屋子出來，看到韓東時吟吟一笑說：「東哥這麼早就起來了。」
「是啊，等會去縣委有點事。」韓東微笑著說，從燕琳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她似乎又恢復了往常那調皮快樂的樣子，不過韓東知道她的心中肯定裝著許多的心事，只是不會輕易向人訴說罷了。年紀輕輕的一個女孩子，誰又知道她燦爛的笑容背後有多少的眼淚呢？
看著坐在對面，撐著腮幫子看自己吃早點的燕琳，雪白的臉上，那一雙眼睛似乎沒有以前那麼明亮，韓東心中有一種把她摟在懷中安慰的感覺。
吃完早點，時間還早，韓東不疾不徐地往縣委走去，一路上總結著這段時間的工作。感覺自己似乎太過低調了，就算是因為記憶中的那些事情壓抑著，自己不得不穩重一些，可是在實際工作中也不用這麼低調啊，再說了，在基層的時候就這樣子，那以後再往上了怎麼辦啊？
雖然時間已經是二月中旬了，但是天氣依舊很冷，韓東心中卻充滿了一股火熱，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到了縣委大樓，走到黃書記的辦公室門外，張長河正好抬頭，看到韓東就愣了一下，：「韓鎮長，這麼早就過來了。」這是上班時間，所以他顯得比較正式，不像私下裡相處時那麼隨意。
韓東點著頭說：「我在家也沒事，先過來候著。」
張長河笑笑說：「書記開會去了，你先在這坐會吧。」說著就去拿一次性杯子要給韓東倒茶。
「張科長別客氣。」韓東接過張長河手中的杯子，自己去接水，心中有些奇怪，黃書記開什麼會沒有帶張長河這個秘書呢？
張長河說：「那我就不管你了，手頭還有篇稿子沒寫好呢。」
這時候剛剛到九點鐘，韓東端正地坐在那裡，耐心地等候著。雖然黃書記不在，這裡只有張長河，但是他也一點沒有鬆懈，習慣是從一點一滴的小事積累而成的，儘管領導沒有看著，韓東也不會放鬆對自己的要求，養成好習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張長河雖然在忙著寫稿子，但還是注意到了韓東的表現，眼光四路耳聽八方可是秘書的本能，見韓東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張長河心中暗自佩服，心想換了自己只怕都做不到這樣。
時間一點點過去，差不多過去了半個小時，韓東也喝了半杯茶，剛放下茶杯的時候，就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穩重的腳步聲，估計是黃書記開完會了，韓東便站了起來。
黃文運一進門就看到韓東，愣了一下，對韓東點了點頭，笑著道：「韓東來了，進來吧。」
張長河站起來微笑說：「書記，韓鎮長九點鐘就過來了。」
黃文運點著頭，嘴上沒有說什麼，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滿意的光芒。儘管黃文運是一個比較務實的縣委書記，可是韓東能夠提前一個小時來等著，表現出來的尊敬讓他十分滿意，心想這個年輕不錯，值得好好培養。
心情大好的黃書記在沙發上坐下，笑著說：「坐吧。」
「謝謝黃書記。」韓東道了謝，半個屁股坐在沙發上，挺直腰，平視著黃文運說：「黃書記，我想向您匯報一下這段時間的工作情況。」
黃文運點點頭，韓東便將早已準備的幾點一一匯報出來。他去趙華鎮也就半個月左右的時間，說起來真正做出的事也就在計劃生育上面，錢石榴按照他說的方法辦確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該人流的人流，該結紮的也都去結了扎，估計今年也不會有超生的工作。當然，計劃生育工作只是一個方面，韓東作為代鎮長，不可能僅僅抓著這一點來匯報。隨後他將自己的幾點工作計劃說了出來。
剛說出準備想辦法在安溪建酒廠的事，黃文運就接著道：「安溪龍洞河的水我是知道的，不過建酒廠也不是件小事，關鍵是要有人投資，而且投資小了也不行啊。」他這是在提醒韓東，想搞出政績是可以，不過得要量力而行，不能太急躁了。
韓東會意地說：「黃書記，投資商的話我會想辦法的，主要是到時候希望縣裡能夠給些相應的優惠政策。」
黃文運點著笑道：「嗯，只要你真的能夠拉來投資商，能給的政策縣裡肯定會給的。」
「謝謝黃書記的支持。」雖然八字還沒有一撇，韓東還是要先表示感謝。隨後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決定把這次匯報工作的重點擺出來，「黃書記，工作上面我有一點新的想法，請黃書記指點，我想在趙華鎮找一個村當試點，搞一下政務公開，如果效果可以的話，以後申請在全鎮推開。」
「政務公開？」黃文運的神情凝重起來，看著韓東說：「說說你準備怎麼搞？」
韓東把實施辦法有條不紊地說了出來，末了說：「黃書記，我想通過這個政務公開，政府的工作做到透明，接受來自各方面的監督，對提高政府工作效率，增強人民滿意度，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黃文運沒有急著表態，微低著頭在思索著這個政務公開的利害得失，夾在指間的煙冒出一縷縷青煙。過了一會兒，他抬頭看著韓東，目光炯炯有神，嚴肅地說：「你這個想法很新穎，可以說是對政府工作的一個重大革新，牽涉的方方面面也比較多，因此一定要慎重對待，我同意你先找個村試點，但一定要注意工作方式，不能激發矛盾。至於是否要將趙華鎮當作試點推開來搞，得等你以村為試點搞出結果再說，而且這事我也不能一個人說了算，到時候得經過常委會討論通過才行。」
韓東也知道要把趙華鎮當試點推行政務公開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自己得拿出能說服別人的材料來，因此點頭說：「黃書記放心，我一定好好地做好以村為試點的工作，注意總結工作得失，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您匯報。」
他這個態度讓黃文運十分滿意，這小伙子有政治嗅覺，又有新思路，如果能夠腳踏實地地做事，那就是最好的。
伸手拍著韓東的肩膀，黃文運語重心長地說：「小韓啊，好好幹，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怕得罪人，只要對工作有利的事縣委都會全力支持。」
韓東不卑不亢地說：「謝謝黃書記，我會努力做得更好。」他這樣表現得極為得體，既表達了對黃文運的尊敬之意，又沒有阿諛巴結的嫌疑。
黃文運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點頭說：「這樣好，你下去吧。」
出來時韓東看了一下表，和黃書記談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這個時間可不少，只怕一般的副縣長也不會有這樣的待遇吧。慢慢地走回去，時間還有些早，王嬸的飯館裡面還沒什麼吃飯的人。燕琳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右手托著雪白的腮部，頭稍稍歪著，似乎在沉思著什麼，看起來也是無精打采的。
韓東輕輕走過去的時候，燕琳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或許這個安靜思索的樣子才是她的真實面目吧。在她面前坐了下來，韓東在桌子上敲了兩下笑著說：「小丫頭，想什麼呢？」
燕琳一愣，抬頭朝韓東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勉強，然後她輕聲說：「東哥你辦完事了，現在吃午飯？」
韓東點頭說：「反正也沒事，就早點吃飯吧。」王嬸在一旁聽著，就按照韓東平時的菜式炒去了。
「小丫頭，打起精神來。」韓東伸手輕輕敲了一下燕琳的腦袋，她這麼一聲不響地坐在對面，讓韓東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忍不住要逗她開心。
燕琳嘴角微微翹起，表示出了一點笑的意思，顯得非常的勉強，韓東看得心頭一酸，正要說點什麼的時候，燕琳卻站了起來，招呼剛剛進來的客人去了。看到她這樣子，韓東連飯都吃得不香，草草吃完就回了宿舍，翻了一會書後躺在床上午睡。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韓東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了，接起來聽到鄧達和急促的聲音說：「韓鎮長，我是小鄧，財政所剛剛失火了。」
「什麼？」韓東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嚴厲地問道：「怎麼回事？」
鄧達和也是剛剛得到消息，知道得也不是很詳細，聽說損失不大，就只燒了些賬本。
韓東一聽到賬本，眉頭就一跳，憑直覺這個事情不是偶然的，掛了電話，韓東穿好衣服走到客廳坐下，漸漸地就有了定論，看來某些人有些慌了，不過這個膽子似乎也太大了些吧。
回到趙華鎮，韓東剛剛打開辦公室的門，錢石榴就溜了進來，興奮地說：「韓鎮長，返還款已經撥過來了。」
韓東淡淡地問道：「什麼時候撥過來的。」
錢石榴沒有注意到韓東的表情，依舊很興奮地道：「一早就撥過來了的。」
韓東點點頭，不置可否地說：「撥過來了就要用好，計劃生育是國策，必須常抓不懈，不能有了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今年趙華鎮的計劃生育工作目標是要力爭不超生一個。」
錢石榴終於覺察出有些不對勁了，一臉肅穆地點著頭，小心地說：「韓鎮長放心，我們計生辦一定全力以赴。」
錢石榴剛走，林方知一臉氣憤地走進來，不滿地說：「有些人真是無法無天了。」
韓東丟過一支煙去，笑著說：「老林別急嘛，都燒掉了些什麼？」
林方知點著煙叭叭地吸了兩口說：「損失也不大，關鍵是有些賬本以及領導的批示沒了。」
韓東點了點頭，看來這次想通過雷世鵬釣魚的事情是行不通了，燒了賬本和批示，只怕別的證據也是不好弄的。
「哼，連個賬本都管不好，財政所的工作看來得好好整頓一下才行。」雖然證據沒了，但是韓東還是要藉著這個失火的事故整搞一下雷世鵬，以後要開展的工作還很多，不理順各方面的關係怎麼行。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就傳來敲門聲，雷世鵬那張紅光滿面的臉探了進來，諂笑著說：「韓鎮長，我是來向您匯報工作的。」
看到他那一張臉韓東就來氣，沉聲喝道：「幹什麼，沒看到我在談工作嗎？」
「我……」雷世鵬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見了，哭散著臉緩緩地縮了回去。
韓東滿臉憎惡的擺了擺手，沉聲道：「老林你先回去吧，農家樂的事情抓好，另外安溪方面也要做好摸底工作，把情況掌握得充分一些。」
林方知剛一走，財政所副所長丁洪生就來匯報工作了，這是一個中年男子，留著平頭，說話時不疾不徐，一臉慎重的樣子。韓東和他談了大約十來分鐘的樣子，就淡淡地說：「回去幹好本職工作。」
丁洪生站起來恭敬地道：「我一定牢記韓鎮長的指示。」緩緩走到走廊上，丁洪生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鎮黨委會上的情況早就傳開了，武建和肖英霞這段時間都十分地低調，而當韓東要整雷世鵬的風聲傳來以後，他就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因此眼巴巴地跑過來匯報工作，主要是想在領導面前混個臉熟。雖然失火的事情看起來似乎雷世鵬把屁股上的屎給硬生生地摳乾淨了，但是丁洪生覺得這樣只怕原本不怎麼想大動干戈的韓東反而要真的下手了，因此得趕緊抓住機會才行。
武建的辦公室關著門，韓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好像自從那次黨委會受挫以後，武建就習慣關著辦公室的門了，也不知道他這個時侯是不是和肖英霞在裡面談工作啊。
帶著一絲促狹的笑容，韓東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誰呀？」武建不耐的聲音傳來。
韓東微笑著說：「武書記，是我，韓東。」
「哦，小……韓鎮長啊，我馬上來。」武建的稱呼有些怪異，「小」和後面的「韓鎮長」拉遠了距離，看來他的心態也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很快門就打開了，武建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裡面肖英霞在武建的辦公桌前正襟危坐，手中拿著個小本子，一副匯報工作的樣子。不過韓東還是從她那發紅的耳朵看出了點端倪，想必剛才這兩人也沒有幹什麼好事。對此韓東也不想過多地干涉，自己要的只是一個安穩的能夠幹事的環境，如果他們兩人能夠合作的話，那是最好的。就算不能合作，只要不使絆子也不錯。
肖英霞陰著臉沖韓東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又對武建說：「武書記，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武建點頭說：「嗯，小肖啊，黨政辦的事你看著辦就是了，不要事事都給我匯報嘛。」他這話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似乎害怕韓東不知道他們剛才是在談工作的一樣。
韓東笑了笑，坐下來說：「武書記，財政所失火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我看雷世鵬的工作態度很有問題嘛，連些賬本都保管不好，還能指望他幹什麼呢？」
武建知道韓東肯定要把財政所掌握在手中，他自己何嘗不是，可是現實情況不容他拒絕啊，一來黨委會上韓東已經佔了上風，有什麼重大事宜武建也沒有辦法掌控，二來最為關鍵的是，從常務副縣長寒文學的口中知道市委書記丁為民都關心過韓東的情況，如果在這裡鬧得太過的話，對誰都不好。現在屁股上的屎已經搞乾淨了，就讓韓東去弄吧，出了成績不是也有自己的一份麼？
「小韓鎮長說得對啊。」武建歎了一口氣，既然不能跟這小子爭，那口頭上的便宜還是要佔點的，誰叫你年紀那麼小的，「我看財政所的工作是要整頓一下，小韓鎮長覺得誰來主持財政所的工作好？」
「嗯……」韓東有些吃驚，武建怎麼會選擇退讓，一點條件都不帶講的，不太正常啊，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把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