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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四章 血染龍城(六) 文 / 殷揚

    第七十四章血染龍城(六)

    敵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

    望著不斷蔓延的血海,漢軍將士們發出陣陣歡呼聲,激情四射的大吼起來:「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是漢軍的戰號,每當戰號響起時,就是漢軍發起衝鋒之時。此時,漢軍的角色有些轉變,不像勇士,倒像牧羊人一般,正在牧放著匈奴牧民。一批接一批的牧民,在漢軍的環首刀砍殺下,被無情的趕向龍城。這些倒霉的匈奴牧民,不是給匈奴的彎刀砍死,就是給擠死、踩死。

    不管匈奴牧怎麼死,只要他們死了,就讓人開心。當然,要是牧民死的花樣越多,死得越慘,漢軍將士越是歡喜,他們的歡呼聲更加響亮,更加歡暢。

    震天價的吼聲中,漢軍將士興奮異常,賽似下山猛虎,揮著環首刀,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在他們的驅趕下,匈奴牧民唯有抱頭鼠躥的份,對著龍城這個絞肉機湧去。

    望著倉惶無措的匈奴,張通興奮得裂著一張嘴直樂呵:「大帥,你瞧,那裡,匈奴跟無頭蒼蠅似的,我們要他們去哪裡就去哪裡!」

    略一停頓,猶自不能表達他的歡喜之情:「匈奴可恨,數十年來,壓著大漢打,殺死我們不計其數的百姓,他們可曾想到有今日?那個老東西,他年輕時,雙手一定沾滿了大漢百姓的鮮血!踩得好!」

    周陽放眼一瞧,只見一個鬚髮花白的匈奴老者給湧動的人潮踩成了一堆肉泥。老者在臨死前,發出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卻是沒有絲毫作用,人足馬蹄一陣踩踏,他就為成了肉泥。

    婦孺老弱,像他這般給踩死的,不知凡幾,不過是一個縮影罷了。

    「趙破奴!」周陽眉頭一軒。

    「末將在!」趙破奴收住環首刀,明晃晃的刀刃上全是鮮血,順著刀身滴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嘀嗒聲。

    此時的趙破奴,不知道殺了多少匈奴牧民,渾身是血,活脫一個血人。卻是意氣風發,一臉的喜色,明亮的眼裡全是歡暢的光芒。

    「傳令,結陣!」周陽大聲下令。

    「大帥,結什麼陣?」趙破奴有些意外,不太同意周陽的命令:「對付這些牧民,我們用環首刀就夠了!用不著動用軍陣!」

    在如狼似虎的漢軍面前,匈奴牧民沒有一點抵擋之力,只有給屠殺的份,漢軍的確是沒必要結軍陣。

    「小心為是!」周陽卻是雙眉一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要是沒有料錯的話,屠殺匈奴牧民這事是中行說的主意……」

    「那閹禍,他不想活了?這主意,他也敢出?他就不怕匈奴把他砍了?」張通幾乎是尖叫起來的,打斷了周陽的話。

    「是呀!」趙破奴忙附和:「雖然匈奴可恨,死得越多越好,可是,這主意太過狠毒,單于砍了閹禍的狗頭也不是不可能呀。」

    「不會!單于是個明白人,他當然明白,眼下的匈奴,捨此別無他法。」周陽微一搖頭,道:「眼下,我們還能驅趕牧民向龍城去,那是因為匈奴的屠殺還沒有讓他們害怕。一旦匈奴大殺的消息傳來,他們就會心生懼意,就會朝我們湧來。到那時,光靠我們的環首刀可是難以阻擋,就需要軍陣,就要用到強弩、陌刀了。」

    一旦牧民心中大懼,不再向龍城湧去,而是朝漢軍湧來,後果不堪設想。一百多萬人組成的人潮,洶湧澎湃,殺不勝殺,就是泰山也是擋不住,別說漢軍了。

    衝亂漢軍的陣腳,那是一定的。要是匈奴大軍緊接其後,趁著漢軍的陣腳給牧民衝亂的當頭殺來,後果就很嚴重了。

    列好陣勢,嚴陣以待,不讓匈奴牧民衝擊漢軍,是眼下的當務之急,周陽慮到頭裡去了。

    經周陽這一提起,張通和趙破奴立時明白過來,不再說話,趙破奴忙去傳令。

    命令一傳下,漢軍開始結軍陣。弩手把強弩從馬背上搬下來,開始組裝,沒多大一個會兒功夫,一架強弩就給組裝出來了。

    「咚咚!」

    驚雷般的戰鼓聲響起,漢軍在周陽的指揮下,開始列陣。漢軍訓練有素,列陣非常迅速,很快就列成了陣勢。

    眼下,漢軍的作戰任務仍然是以驅趕匈奴牧民為主,這軍陣自然不會列在一個地方,而是列出了好多個軍陣,分佈在龍城的東西南北各個方向,若是匈奴牧民敢朝漢軍湧來,必將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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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頓墓前,軍臣單于臉色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壯碩的身軀不住打顫。要不是他強撐著,早就摔在地上了。

    屠殺的盡頭,就是一百多萬匈奴牧民身死的時候,這是一個讓人驚悸的數字。不僅軍臣單于為驚懼包裹,伊稚斜這些大臣,哪一個不是如此呢?

    此時,他們一心盼望屠殺早點結束,他們免得承受這種痛苦。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多人被殺,對於他們來說,那是無上痛苦之事!

    是他們這輩子最痛苦的事了!

    可是,偏偏偉大的崑崙神不保佑他們,屠殺進行得很緩慢,儘管匈奴大軍賣命的砍殺。之所以緩慢,實在是人太多了,殺不勝殺,殺一個,來一雙,殺得匈奴大軍手發軟,連個零頭都沒有殺掉,這何時是盡頭?

    若是這樣持續下去,不要說十天半月,就是三五天,軍臣單于自己就會崩潰。不是他的心志不夠堅定,不是他不夠冷血,而是這血腥屠殺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中行說,你快想個辦法!」軍臣單于萬般無奈,只能一如既往的向中行說求救了:「再這麼殺下去,本單于只有抹脖子了!」

    他的話語很決絕,絕不是假話,這話絕對是他的真心話,只要是人,處在他這種境地,一定有自我了斷,免除痛苦的想法。

    「大單于,你不能有此想法。你若是出了意外,大匈奴的子民,誰來拯救?」一眾大臣強忍著心驚,忙著寬慰。說實話,他們也有抹脖子的衝動。

    以他們憤怒的心情,真想與漢軍大殺一場。可是,漢軍還在牧民的外圍,他們連漢軍的影子都沒有看見,想大戰一場,還找不到對手,別提他們有多憋屈了。

    「哎!」

    軍臣單于痛苦的閉上眼睛。單于,多好的位置,風光自在,權行大漠,眾王之王,走到哪裡都會得到尊敬。可是,當災難來臨時,單于高位的責任卻是萬鈞之重,他連『自殺』都不行。

    「大單于,你快下令,要大匈奴的勇士殺得狠些,再狠些!」中行說緊擰著雙眉,思索著道來,聲音尖細刺耳,極是難聽。

    這已經殺得夠狠了,他還嫌不夠,這話立時惹惱了一眾大臣,喝罵之聲響成一片。

    「你這漢狗,你要大匈奴滅種!」

    「漢人的屁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是指你這種小人!」

    「殺了這漢狗!」

    不要說群臣有殺中行說的衝動,就是一向倚重他的軍臣單于也有這種想法,右手緊按在刀柄上,一雙眼睛閃著嗜血的光芒,死盯著中行說。

    「大單于,牧民們之所以一心往龍城湧來,那是因為漢軍讓他們害怕。」中行說知道生死就在軍臣單于一念間,以軍臣單于此時的憤怒之心,殺他跟捏一隻螞蟻一般簡單,忙著解釋:「要想我們不殺,只有讓牧民對我們害怕。只要牧民害怕了,他們就會朝外面湧去,就會衝擊漢軍……」

    「好計策!」軍臣單于灰暗的雙目陡然明亮,猶如九天之上的烈日,右手狠狠一握拳:「這麼多的牧民衝出去,漢軍再能打,也是抵擋不住,漢軍的陣腳一定會給衝亂!到那時,本單于再率領大匈奴的勇士殺出去,一定能打敗漢軍,活捉周陽!」

    上一刻,他萬念俱灰,恨不得抹脖子。下一刻,他卻是興奮得像打鳴的公雞,伸長脖子,尖叫起來。

    「如今,勝負之數並不是操於周陽之手,也不是在單于之手,而是在於牧民的動向。」伊稚斜的臉上泛著異樣光輝:「牧民向龍城沖,大匈奴危急!牧民向漢軍沖,漢軍必敗!」

    「大單于,我們去衝殺吧!」群臣明白過來,紛紛請命。

    「嗆!」軍臣單于猛的拔出彎刀,手腕一振,一個漂亮的刀花出現,大吼起來:「本單于要親率本部精銳,來個秋風掃落葉,讓牧民們打從心裡害怕!」

    殺到現在,單于本部精銳還沒有動,還在裡面觀戰。不是他們不想衝殺,而是沒有空間給他們衝殺。殺了這麼久,匈奴大軍的空間不沒有擴大,反倒是更小了,本部精銳根本就沒法投入。

    單于本部精銳,是匈奴最為精銳的軍隊,出動本部精銳,眼下的危機應該可以解了,眾臣不由得長吁一口氣。

    「大單于,在殺的時候,還要勇士們大吼,要牧民向漢軍衝擊。」周陽提醒一句。

    「好計!」軍臣單于大是贊同。亂殺一氣,固然讓牧民害怕,若是讓他們明白,只有向漢軍衝擊,他們才有活路的話,他們一定會去做,那樣的話,匈奴就是轉危為安不說,還會打一個大勝仗。

    「走!」軍臣單于手中的彎刀一揮,快步而去,率先下了冒頓的墳墓。

    軍臣單于恢復了昔日的生氣,生猛過人,活脫一頭下山猛虎,策馬來到本部精銳前,揮著彎刀,大吼道:「大匈奴的勇士們:我,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單于,率領你們創造輝煌!打敗大匈奴最可恨的敵人,周陽!周陽,他就在龍城,我們打過去,活捉周陽!活捉周陽!」

    周陽是匈奴最為忌憚的敵人,若是在平日,軍臣單于如此說話,匈奴兵士一定會驚懼難安。可是,漢軍驅趕牧民,讓他們自相殘殺一事,他們打從心裡氣憤,一聽這話,無不是大吼起來:「活捉周陽!」

    「活捉周陽」的吼聲驚天動地,響徹雲霄,震得天空上的烏雲片片碎裂。

    「殺!」軍臣單于一拍胯下戰馬,率先衝了出去。

    「隆隆!」

    數十萬本部精銳緊跟而出,人潮馬海,氣勢驚天,蹄聲如驚雷一般,滾滾而來,震人耳膜。馬蹄踏處,冰雪飛濺,一幅壯闊的景象。

    伊稚斜和一眾大臣,指揮別的匈奴軍隊撤離,為本部精銳讓道。在軍臣單于的率領下,本部精銳毫不費力的就與湧來的牧民撞上了。

    軍臣單于手中的彎刀劃出一道匹練般的刀光,奪人目睛,一顆人頭滾落,鮮血噴濺。

    「大匈奴的子民聽著,本單于要活捉周陽,你們趕緊讓道!」軍臣單于邊砍殺,一邊怒吼起來:「可惡的周陽就在龍城,你們衝出去,殺了他!」

    本部精銳跟著軍臣單于齊吼,聲音之響亮,遠非筆墨所能形容,牧民的慘叫聲、尖叫聲全給淹沒了,望著排山倒海般衝來的本部精銳,牧民不由得停了下來。

    就在牧民猶豫的時候,本部精銳已經衝到近前,手中的彎刀狠狠劈下,人頭就像倒水一樣滾落一地。本部精銳就是本部精銳,刀法嫻熟,劈砍凶狠,遠非別的軍隊所能比。

    「還不快去?你們找死嗎?」軍臣單于一邊大吼,毫不留情的收割著人頭。

    望著鋪天蓋地而來的本部精銳,牧民終於不敢再向前湧了,開始後退。

    「誰再向龍城沖,就殺了誰!」在軍臣單于的率領下,本部精銳齊聲高吼,聲浪直上雲霄,數十里皆聞。

    在本部精銳凶狠的砍殺下,在軍臣單于的攻心術下,牧民終於掉頭,朝外圍湧去。

    外圍的牧民在漢軍的驅趕下,沒命的朝龍城擠。可是,裡面的牧民太多,這一衝擊起來,就像潰堤的潮水一樣,洶湧而來,裹脅著他們,開始朝向圍退去。

    「哈哈!」望著朝外圍湧去的牧民,軍臣單于大是歡喜。這樣做,匈奴牧民會傷亡慘重,可是,比起全部死亡要好得多。

    更別說,用牧民衝亂漢軍的陣腳,他率領本部精銳趁勢殺出,會打一個大勝仗。以軍臣單于的才智,他不會想不到,來到龍城的漢軍必然是漢朝最為精銳的軍隊了,只要打敗了這支漢軍,對漢朝是一個天大的打擊。沒有了這支漢軍,漢朝的北方就敞開了,任由他縱橫馳騁,進入中原,攻入長安,仍有可能。

    「給我殺!給我趕!」軍臣單于的頹廢之心早已不存,眼前又冒起了美妙的星星。

    漢軍能牧放牧民,匈奴大軍為何就不能呢?在本部精銳的驅趕下,匈奴牧民趟著血海,呼嘯而去,朝外圍衝去。

    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只見牧民組成的人潮,一浪高過一浪,重重疊疊,不知道有多少浪頭,以雷霆萬鈞之勢,洶湧開來。

    在他們之後,是軍臣單于率領的本部精銳,像牧羊人一般,揮著彎刀,驅趕著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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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有想到,仗竟然可以這樣打!」張通一邊指揮兵士驅趕牧民,一邊與周陽說話。

    用匈奴牧民來消耗、制約匈奴,這種打法,你翻遍兵書,也是找不到。不要說親身經歷,就是想想,也是讓人興奮無已。

    這話,他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可是,他太過興奮,仍是忍不住還要說。

    周陽卻是一臉的嚴肅,一雙眼睛打量著前方,沒有接話頭。

    「大帥,你怎麼了?」張通有些詫異。

    「真正的危機來了!」周陽一臉的肅穆。

    「危機?」張通不以為意,笑呵呵的道:「大帥,情勢對我們這麼有利,哪來的危機?我們冒著嚴寒趕路,冰天雪地都沒有把我們怎麼樣,就這些牧民,能把我們怎麼樣?」

    「你瞧清楚了!」周陽雙眼一翻,精光暴射。

    張通睜大眼睛,朝龍城方向一打量,很是驚奇的道:「牧民怎麼不動了?他們怎麼停下來了?」

    「不是他們不想動,而是他們動不了!」周陽念頭轉動之際,已明原委:「他們給匈奴殺怕了,不敢再朝裡去。」

    「他們會不會朝我們湧來?」張通也是個明白人,深知這麼多牧民衝擊的可怕,有些驚懼的問道。

    「那是一定!」周陽雙眉一擰。

    周陽的話音剛落,牧民就有了異動,像潮水一樣,朝著漢軍湧來。鋪天蓋地,一片人潮,茫茫無際,猶如泰山壓頂般,勢不可擋。

    「絲!」張通親眼見過牧民的衝擊有多可怕,一旦給他們衝上來,後果不堪設想,脫口問道:「大帥,我們怎麼辦?」

    「傳令:要弟兄們歸入本陣,不要再驅趕牧民了!」周陽大聲下令。

    趙破奴得令,忙去傳令。一陣金聲響起,正在縱橫馳騁的漢軍撥轉馬頭,回到本陣。

    漢軍不驅趕,牧民長吁一口氣,驚懼之心稍卻,沖得更歡了。

    「這個,這個……」張通一雙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要大,額頭上冒出了冷汗,驚懼無已:「大帥,要是單于率領大軍從後殺來……」

    先有牧民衝亂漢軍陣勢,後有匈奴大軍衝殺,漢軍就算是神仙,也是抵擋不住,這是空前的危機,張通深通兵法之人,哪能不懼。

    「他一定會來!」周陽雙目中厲芒閃爍,道:「你不用害怕,雖然這是一場大危機,卻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說到底,就是看誰更狠了!」

    「更狠?什麼更狠?」張通一時之間沒有明白過來。

    「當然是殺人了!誰殺人更狠,讓牧民驚懼,誰就能贏得這場大戰!」周陽右手緊按在刀柄上,殺氣騰騰:「說到殺人,匈奴雖然強橫,還不是我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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