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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十章 漢軍出塞 文 / 殷揚

    第六十章漢軍出塞

    陰霾的天空,冷若彎刀的寒風,這是典型的北國風光。

    放眼一望,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長城內外,一片莽莽雪原世界。凝固的冰雪,就像一面碩大的鏡子,堅固、厚實。

    然而,此時的冰雪,卻在龜裂,一條條裂縫,好像給無形之手撕裂出來似的,向著北方延伸,延伸到長城之下。

    裂縫是從南向北延伸的,在裂縫的源頭,只見一片赤色的浪潮席捲而來,比起大海中的驚濤駭浪更有威勢,更有震憾力,更有力量。

    正是這洶湧的浪潮,發出「隆隆」的巨響,震得地皮都在抖動,冰雪禁受不住劇烈的震動,開始龜裂,才有眼前這番景象。

    這紅色的浪潮,正是周陽統帥下的漢軍。

    二十五萬大軍,加上七十五匹戰馬,馳騁起來的場面,那是何等的具有震憾力!何等的恢宏!力道萬鈞,要想冰雪不龜裂都不行。

    長城為冰雪所覆蓋,宛如一條冰霜巨龍,氣勢恢宏,蜿蜒遠去,不知終於何處。

    晶瑩的冰雪之下,長城隱隱泛著紅色,那是當年長城大戰,匈奴的鮮血染紅的,雖是數年時間過去了,仍未褪盡。

    冰雪的龜裂,抵達長城,終於到了盡頭,不再延伸。

    「隆隆!」

    雷鳴般的巨響聲中,馳騁的漢軍來到長城下,開始順著道路,翻越長城。只見不計其數的漢軍,馳騁在山嶺上,越過長城,進入了匈奴境內。

    此時此刻,長城內外,為紅色的浪潮淹沒,到處都是漢軍,到處都是戰馬,到處都是飄揚的旗幟,一片兵的海洋,洶湧澎湃,比起大海的浪潮還要富有震憾力!

    周陽駐馬長城下,打量著翻越長城的漢軍,心緒再次激動起來,難以平復。

    數年前,周陽率領漢軍來到長城下,與匈奴決戰。那一戰,打得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匈奴噴灑在長城上的鮮血,至今仍未褪盡,可見當年廝殺之慘烈。

    那一戰,漢軍取得了空前的大勝,打得五十萬匈奴灰飛煙滅,至今沒有恢復過來。

    可是,長城大戰漢軍有一個遺憾,一個讓人扼腕的天大遺憾!

    那就是漢軍騎兵短少,不能大規模翻越長城,追入匈奴腹地。當戰爭取得決定勝利的時候,漢軍奪取匈奴的戰馬,越過長城,追入大漠,給匈奴以有效殺傷,取得了不錯的戰果。

    這是在勝局已定的情況下,漢軍採取的追擊行動,不能算是主動出擊,不能算是越過長城,因而是漢軍最大的遺憾。

    眼下卻不同了,百萬人馬,越過長城,殺奔匈奴的聖地龍城而去,那是何等的讓人振奮!

    周陽激動難已,唯有睜大眼睛,緊握雙拳,呼吸粗重,以此來表達他的情緒波動。

    漢朝數十年來,就從來沒有如此大規模越過長城的事情,這是漢匈奴戰爭史上的第一次,這本身就足以讓人熱血如沸了。

    更別說,這是周陽一手促成的,是周陽心血傾注的結果,周陽既是激動,又是自豪,又是幸福,如此歷史重任有自己的努力,真是太幸運了!

    「呼!」

    周陽吸口涼氣,強抑激動的心情,一拍馬背。追風駒似是知曉主人的激動似的,引頸一聲長嘶,撒開四蹄,狂奔而去,帶起呼呼的風聲。

    周陽一口氣衝上長城,一拉馬韁,追風駒停了下來。周陽駐馬長城上,打量起漢軍,只見漢軍就像海潮一般,淹沒了長城,淹沒了長城內外。

    窮極目力處,方圓數十里範圍內,全是紅色的浪潮,全是馳騁的漢軍。漢軍馬蹄踏處,冰雪碎裂,冰屑飛濺,極是壯觀!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

    周陽把眼前的壯闊景象盡收眼底,不由得激動的低語起來。如此震憾人心的場面,若不是親見,就是用光所有的言詞,也是無法道盡。

    「大帥,我們翻越長城了!是翻越長城呀!」李廣策馬而來,遠遠就嚷起來,虎目中淚光瑩瑩,激動難已。

    他是邊關名將,與匈奴打了一輩子的仗,大大小小的仗,沒有一百,也有數十。他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率領一支勁旅,越過長城,追入匈奴腹地,給匈奴致命一擊。

    可是,數十年來,漢軍不僅沒有越過長城,反倒是匈奴越過長城,前來滋擾、擄掠,漢朝的屈辱一個接一個的發生,那種憋屈感,若非親歷者,難以想像得到。

    如今,他的夢想,他的夙願,全部變成了真實!漢軍真的越過了長城,還是如此大規模的翻越長城!

    儘管李廣早就知曉有如此盛事,可是,當這一刻來臨之際,他仍有如夢似幻的感覺,仍是激動難言,心緒處於極度波動之中。

    「嗯!」周陽激動之情不在李廣之下,難以成言,唯有點首贊同。

    「大帥,這是大漢第一次如此大規模的越過長城呀!」程不識策馬趕到,虎目中的淚水順著腮幫滾了下來。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激動時。程不識與李廣同為邊關兩大抗擊匈奴的名將,與匈奴打了一輩子,鐵騎踏破匈奴,是他畢生的宏願。要踏破匈奴,漢軍就得越過長城,只有過了長城,才有可能成真。

    漢軍翻越長城,還未踏破匈奴,可是,只要這關鍵性的一步邁出,一切皆有可能!

    「大帥,你知道嗎?自從平城之圍以來,大漢時刻不忘報復匈奴,暗中做著準備,可是,數十年沒有越過長城!」程不識聲音高亢,激情噴薄,胸口急劇起伏:「就是數年前的大戰,我們雖有越過長城之舉,雖然我們火燒草原,殺死匈奴無數,卻不能與眼下相比呀!這可是二十五萬大軍,七十五萬匹戰馬,整整一百萬人馬!一百萬吶!」

    雙手緊握成拳,用力的晃動,久久難以平靜。

    一百萬,一個驚人的龐大數字,不要說看著一百萬人馬翻越長城,就是想想這場景,就足以讓人熱血如沸,誰能不激動?

    不僅周陽、李廣、程不識這些將領激動難已,就是尋常兵士也是激動不已,無不是齊聲高喊:「大漢萬歲!」

    「漢軍威武!」

    周陽、李廣、程不識他們振臂高呼。

    「漢軍威武!」

    這既是漢軍的戰號,亦是漢軍將士的讚歌!正是他們,不計生死,拋妻別子,在戰場上衝殺,才扭轉了漢朝的戰略態勢,才有今日之盛,才有今日的壯舉!

    「這是大漢創建以來,大漢第一次如此大規模深入匈奴腹地,不能沒有名目,得取個名目!」公孫賀雙眼中的淚水順著腮幫不住滾落,激動得臉上泛著紅光。

    「對呀!」

    這話立即引起一片附和聲,眾將齊聲贊同。

    「這是大漢創建以來,最為揚眉吐氣,最為振奮人心的大事,不能沒有名目!」李廣意猶未盡,虎目中光芒閃爍。

    數年前的長城大捷固然振奮人心,讓人揚眉吐氣,可是,與眼前之事比起來,又有所不如。畢竟,這是漢朝強盛局面下的大事,長城大捷是漢朝處於戰略防守情形下的大勝,兩者不能比。

    「大帥,你得取個名目!」程不識一雙虎目中精光暴射,他很想為此次行動取個名目,可是,他知道,要取名目非周陽不可。若無周陽,則無如今的局面,則無眼下之事,周陽一手促成,周陽居功至偉!

    「大帥取!大帥取!」

    眾將齊聲贊同,對這提議,無不是發自內心贊成。

    造成今日漢朝強盛局面,不是周陽一個人的功勞,可是,周陽的功勞是最大的,由周陽取名目,再合適不過了,周陽也不推辭,微一沉吟,眉頭一挑,道:「自從大漢創建以來,長城就是漢匈邊境的分界,過了長城,往北,就是匈奴的地界。往南,是大漢的地界。數十年來,大漢之軍沒有越過長城,深入匈奴腹地的事,我們這是頭一遭,意義非凡,是該有個名目。至於這名目叫什麼好?」

    眼珠不停轉,思索起來,道:「越過長城,往北,進入匈奴的地界,叫出塞。我們如此大規模進入匈奴腹地,就叫『漢軍出塞』吧!」

    「漢軍出塞?」

    眾將品評起來,沉吟片時,齊聲讚賞,道:「好!好名目!」

    「從此以後,大漢之軍就有了名目!」

    李廣、程不識欣慰的點頭,品評起來。

    「漢軍出塞」,一個響亮的名目,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傳奇,漢武帝擊破匈奴時期,漢軍大舉出塞,創造了無數的輝煌與傳奇。

    「單于夜遁逃」,「封狼居胥」,便是漢軍出塞的壯歌!

    漢軍出塞,這是第一次,這個名目注定會流傳千古,成為輝煌與傳奇的代名詞!

    自此以後,強漢大軍便馳騁在大漠之上,創造一個又一個輝煌,千古流傳!

    短短四個字,具有振奮人心,激勵士氣的巨大作用,李廣、程不識、衛青、張通他們只覺熱血沸騰,無不是欣慰難言,振臂高呼「漢軍出塞嘍!漢軍出塞嘍!」

    這四個字讓將士們打從骨子眼裡歡喜,熱血奔湧,無不是大聲吶喊:「漢軍出塞嘍!漢軍出塞嘍!」

    唯有這些親身參與的將士們,方能明白這四個字來之不易,是漢朝用數十年的時間創造出來的,是漢朝用屈辱換來的,是漢朝用邊關百姓的性命換來的,是漢軍將士們用刀槍拚殺出來的!

    將士們眼裡閃著淚花,異常振奮,打馬直奔。

    「隆隆!」

    雷鳴般的蹄聲充塞在天地間,具有震人心魄的力量!

    「卡嚓!卡嚓!」

    從長城開始,冰雪的裂縫再次出現,向北延伸,一直到天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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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漠深處,天空陰霾,朔風怒吼,飛雪漫天,積雪甚厚。

    寒風吹在身上,就像刀子在割肉一般,讓人極是難受。可是,卻擋不住匈奴如火的熱情,不遠就有一個匈奴的營地。

    這個營地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中等規模,估摸著有上千座帳幕,東一座,西一座,凌亂無序,一點章法也沒有。

    營地中火光閃亮,肉香陣陣,誘人流口水,正是匈奴在烤羊肉,煨馬奶子,準備宿營了。

    必勝的信念在匈奴中蔓延,匈奴不分男女老幼,無不是認定匈奴此次必勝無疑,牧民們心中歡喜,一到宿營之地,就會搭起帳幕,掃除積雪,升起火堆,烤羊肉,煨馬奶子,準備好好慶賀一番。

    此時此刻,營地中瀰漫著一股歡樂氣氛,不計其數的匈奴牧圍坐在火堆旁,一邊烤羊肉,一邊煨馬奶子,還一邊唱著牧歌,更有歡喜難言的牧民跳起了舞蹈。

    一時間,牧歌悠揚,舞蹈溢喜,整個營地喜氣洋洋,比大過年還要喜悅。

    在匈奴歷史上,曾經有過數次大舉南下,每次南下,匈奴都有一個美夢,為歡樂所充斥。

    趙武靈王時期,匈奴三十餘萬大舉南下,夢想著佔據河套之地,擁有土肥水美的牧場;秦始皇時期,頭曼單于率領五十萬之眾南下河套之地,亦想佔據河套之地,卻是以慘敗告終,匈奴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這兩次南下,匈奴損失極為慘重,卻是過去的事了,已經有些遙遠了。就在數年前,匈奴親身經歷過一次大舉南下,軍臣單于率領五十之眾,信心滿滿,要攻破雁門,打進長安,迫使景帝臣服。可是,那一次,匈奴仍是以失敗而告終,損失之慘重,到眼下都沒有恢復。

    這一次,軍臣單于再次南下,匈奴信心滿滿,追尋著美夢,一定會打敗漢朝,奪取漢人的家園,在漢人的莊稼地裡牧羊放馬,享受漢人可口的美食,醇厚的佳釀,迫使漢人的妻妾痛哭……前景一片大好,要匈奴不歡喜都不行。

    火堆旁的匈奴男子,載歌載舞,製造著歡樂氣氛。

    匈奴婦人,卻在穿針引線,縫製旗幟。這旗幟,不是匈奴軍隊用的狼旗,而是部族使用的旗幟,用來圈地用的。

    一旦匈奴打敗了漢朝,漢人肥美的莊稼地就是匈奴的牧場,要是不提前準備好旗幟,怎麼來圈地呢?

    每一次匈奴南下,這是必行之事,儘管他們次次落空,還傷亡慘重,卻是樂此不疲,一有空就要做旗幟。

    匈奴的孩童們圍著火堆,偶爾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撕扯一塊羊肉,亦或偷偷喝馬奶子。

    孩童的舉動,逗得匈奴大笑不已。

    一個頭髮花白的匈奴老人,是部族族長,笑得特別開心,洪聲道:「孩兒們呀,你們莫急,到了漢朝,要什麼有什麼,有你們吃的!漢人的美食,那才叫一個美味呢,比起大匈奴的烤羊肉美味得太多了。當年,我打漢人時,就在漢人的家裡吃過,如今回想起來,仍是回味無窮呀!回味無窮呀!」

    一雙渾濁的眼珠轉動,似是在回味當年的美食,一臉的嚮往之色:「原本在數年前就該再次享用漢人的美食,可是,漢人出了一個年青人,叫周陽的,硬是把大匈奴的軍隊給打敗了,這才失去了機會!如今,機會又來了!」

    「族長,漢人的美食真的好吃嗎?」有孩童歪著脖子,有些不信。

    「孩兒呀,千真萬確!」族長扳著手指頭,給孩童們講解起來:「漢人烹飪的技巧可多了,烹、炸、煮、悶、溜、炒……名目繁多,花樣翻新,讓人目不暇給,看得是眼花繚亂。哪像大匈奴,這羊肉除了一個烤,還是烤!別的不說,光是那香味,聞著就讓人流口水!」

    說到吃食,不要說匈奴,就是全世界,又有哪個國家能與中國相比?匈奴吃了一輩子的羊肉,除了烤還是烤,就沒有一點新花樣。

    「咕咕!」

    族長不由得咽起了口水:「就說羊肉,我們只能烤,可到了漢人手裡,就有很多新花樣,卻是樣樣味道不同,美不勝收啊!美不勝收啊!」

    「真的嗎?」孩童眨著眼睛,仍有些狐疑。

    「當然是真的!」族長點頭,笑道:「等這次打到漢朝,抓幾個漢人的皰廚,給你們做些吃食,你們就知道什麼是美味了!」

    「謝謝族長!」孩童靈活的眼睛裡全是美妙的星星。

    「大匈奴的勇士,是天之驕子,生來最為高貴,就該享用最可口的美味,飲最醇厚的佳釀!」族長高昂起頭顱,挺起胸脯,脖子伸得老長,興奮得像打鳴的公雞:「膽小的漢人,天生就該成為大匈奴勇士的奴隸,為大匈奴牧羊放牛,烹製美食!」

    「孩兒們,你們別忘了,漢人的婦人,可是細皮嫩肉的哦,水靈靈的,美貌如花呀!」族長眼裡閃著異常神采,懷念似的道:「自打騎不動馬,掄不動彎刀,就再也沒有享用過漢人的婦人!白嫩嫩的皮膚,就像羊脂一般潤滑!」

    族長說得口沫橫飛,匈奴牧民聽得眼睛放光,恨不得立時打敗漢朝,為所欲為。

    「隆隆!」

    就在這時,如雷般的蹄聲響起,地皮在顫抖。

    「這是軍隊!好雄壯的蹄聲!」族長久經戰陣,一聽便知來的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如此雄壯的聲威,只有大單于本部精銳!大單于派出本部精銳,大匈奴對漢朝開戰了!」

    「開戰了!開戰了!」

    對於匈奴來說,與漢朝開戰他們是天天盼,日日盼,恨不得立即打到漢朝去,一聽這話,無不是歡呼不已。

    「蹄聲是從南邊來的,大單于的本部精銳都衝到我們前面去了,我們得加把勁,才能追上!」族長有些惋惜,要是落後了,不要說圈地,連荒山野嶺都沒有他們的。

    「咦!」族長驚疑起來:「他們怎麼向北邊馳來?」

    一道優美流暢的水線出現在視線裡,只見一支雄壯不凡的騎兵,正由南而北,疾馳而來。馬蹄踏處,冰雪翻飛,好不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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