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十七章 挑戰墨家 文 / 殷揚
第三十七章挑戰墨家
「大帥所言,也有道理。」晁錯聽了周陽的粗口,細細一想,周陽所說不無道理:「一個國家是否貪腐,在於治理,不關計然書的事兒。說起這計然策,倒確實有幾次成功治國。」
「咳!」晁錯清咳一聲,清清嗓子,說起了計然書的來歷:「計然書本為范蠡所作。蠡早年隨計然習計然策,學有所成,便追隨越王勾踐。踐臥薪嘗膽,洗雪恥辱,滅了吳國,范蠡飄然隱退,在陶地隱居。隱居之後的范蠡以商為事,家致巨富,被尊為『陶朱公』。在這期間,范蠡把計然的學問著成此書,世上便有了計然書。」
計然書並非計然本人所寫,是其弟子范蠡編輯的,此書在戰國時代的名氣極大,這和戰國時代有不少國家用此書治國有關。
「自此以後,便有人用其治國,先是魏國的白圭,魏國卻因此而衰敗,計然策多受譏嘲,山東六國莫敢用。」晁錯接著講說此書的經歷:「長平大戰後,秦國雖然勝了,卻也國力大耗,秦國疲憊不堪。再加上,秦國在邯鄲城下,敗於信陵君之手,損兵折將,國力急轉直下,不復往日盛況,秦昭王甚是焦慮。就在此時,山東名士蔡澤前來秦國,說服秦相范睢,而獲相位。蔡澤見秦昭王,便說以計然之策,可以通過繁榮的商業而恢復國力,秦昭王欣然納之。於是,蔡漢在秦國大行計然之道,秦國商業驟然活躍,秦國國力迅速增加。說起來,計然策在商業上,還真有其獨到之處。」
「一門學問並非什麼事兒都能解決,這計然之策,只是繁盛商業的,和貪腐扯上干係,毫無道理可言。」周陽微微頷首,世間就沒有萬能的學問,計然策重視商業,這沒錯。
晁錯微微一笑,道:「真正把計然策用到極致的,並非蔡澤,而是呂不韋。」
「呂不韋?」儘管周陽的歷史不夠好,對這個呂不韋卻是知道的,他可是秦始皇的仲父。區區一商人,把秦始皇的父親扶上王位,從而改寫了中國歷史。這是一個奇人,呂不韋買國一事,是千古奇事。
「是的,是呂不韋。」晁錯為周陽解釋道:「呂不韋是天下有名的富商,他本身便精熟計然之學,他以此而從商,無往而不利,家致巨萬。他父親也是一個商人,只是一個小商人,直到他,呂家才名顯天下。呂不韋賺了錢以後,並沒有滿足,無意中在邯鄲遇到秦異人,以為奇貨可居,用錢買國,竟然給他成功了,異人回到秦國做了秦王。呂不韋因此而發跡,做了秦國的丞相,是秦始皇的仲父。在為相期間,便大力推行計然之學,重視商業,秦國因此而恢復國力,為始皇一統華下積累了雄厚的國力。」
自從商鞅變法之後,秦國一直很強盛,卻因為長平大戰,以及接下來的邯鄲之敗,而國力大耗,實力大損,秦國已經無力東進,是以在秦昭王晚年,秦國息兵罷戰,休養生息。這期間,呂不韋行計然之學,在秦國大力發展商業,使得秦國的國力迅速恢復。
到了秦始皇時候,秦國國力恢復得差不多了,秦始皇再修了鄭國渠,採取了一系列有力的措施,使得秦國的國力遠超強盛的秦昭王時期,秦始皇這才指揮秦軍席捲山東,掃滅六國,一統華夏。
秦始皇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年間內統一中國,呂不韋行計然學,為秦國積累雄厚的國力有很大的關係。
聽完晁錯的講述,周陽大是感慨,我們的祖先真的了不起,遠在戰國時代就有如此見識,堪稱世界之最了。只可惜,計然學沒落,後世重本抑末,壓制商業的做法,最終錯失了走向工業化生產的良機。
「啪!」周陽重重拍在額頭上,眼睛猛的睜大了:「要是在漢朝重視商業,提倡科技,中國會不會走上工業化道路呢?」
西方的資本主義,就是從重商主義開始的。若是漢朝重視商業,再有發達的科技,造出先進的設備,漢朝很有可能走上工業化道路。
至於中國的商品,銷向何方的問題,根本就不用愁,馬上就要開啟的「絲綢之路」,便是中國商品銷向世界的坦途。
市場有了,商業也不是大問題,關鍵就在科技。至於科技,周陽以前還有無奈,他分身乏術,無法親身參與此事。如今有了墨家積累的這麼多科技人才,用得好,漢朝的科技必將迎來逢勃發展的時期。
「值得一試!」漢朝能不能走上工業化道路,周陽還不敢肯定,可是,無論如何都值得一試了。
「太子,這計然策,你多用些功夫。」周陽把計然書遞給劉徹:「這書裡有些東西,很有用途。大漢要強大,不僅僅要有發達的技藝,廉潔的官吏,糧滿倉,食有肉,還要有繁榮的商業。商業可以以有市無,促進大漢的繁榮。」
要想漢朝重視商業,首先就得讓劉徹這個未來的皇帝重視之,計然書再有用不過了。
「計然書?」劉徹接過竹簡,很是興奮的道:「我聽太傅講過,太傅說了,這計然書是天下奇書,很有意思,計然的看法雖給後人詬病,卻並非無用之言。太傅的說法,和姐夫倒也差不多,太傅說,大漢要興盛,就得百業興旺,商業更不可少。」
一席話,聽得周陽不住點頭,這個衛綰,不愧是精通百家之學的名士。他雖以儒學見長,卻是涉略百家,其見解更是獨到,有他來教劉徹,怪不得能打造出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帝王。
「你多用功,好好研讀。大漢要興盛,必得百業興旺,太傅這話說得很好!」周陽大是贊同,道:「即使大漢把匈奴擊破了,洗雪了恥辱,百姓不是還要吃飯,還要過上好日子嗎?」
「姐夫說得真好!」劉徹於周陽的說法不會有異議,仗打完了,總得過日子吧?誰也無法反駁的事情。
「姐夫,我用功去了。」劉徹把竹簡晃晃,坐到石几上,研讀起來,極為專注。
「先生,貴門收藏的真跡,在下讀完了。可是,還不知先生修的是哪門學問?先生不會只顧著逍遙自在吧?」周陽猛的想起,還沒有看到晁錯的著述。
「大帥即使不問,在下也要請大帥指點呢。」晁錯從袖管裡取出一捆竹簡,遞給周陽道:「這是在下這些年隱居於此處,專心於煉丹,所得的一些體味。」
「煉丹?」周陽大是驚奇,晁錯這個大才,竟然也好此道。轉念一想,漢朝的煉丹之風盛行,在民間流傳著不少關於仙丹仙方傳說,晁錯閒來無事,煉煉丹,修身養性也在情理中。
「這煉丹呀,說是可以長生不老,在下不作此想。人生在世,哪有不死的道理?若是能找出幾味藥,延處益壽,在下便滿足了。」晁錯的話很實際。人哪有不死的,長生不老是不可能的,延年益壽卻是沒問題。
周陽微微頷首,暗讚晁錯是個明白人。在當時,能有如此見解者,並不多見,晁錯不愧是名垂千古的名士。
展開竹簡,周陽瀏覽起來。不看則已,一看又是嚇了一大跳。
通篇都是金丹玉華,鉛汞瓊漿,這些煉丹的通用語。古人煉丹,便是為了得到這些東西。剔除這些無用的東西以外,倒是一篇不錯的初級化學教材。晁錯很詳細的記錄了,他煉丹中的一些發現。這不過是化學反應,他認為很神奇,稱之為「道術」,周陽啞然失笑。
最讓周陽驚訝的是,晁錯竟然摸到火藥的門坎了。
火藥,是中國的四大發明之一,最早的記載出現在唐朝,為一個醉心於煉丹的隱士發現,留下了記錄,才為後人發現。
其實,中國古代的煉丹士,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躲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煉丹,他們的成果多不為人知,往往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真正有記錄留下來的並不多。有些東西,反反覆覆,不知道煉過多少回了,卻沒有留下記錄。
火藥雖是出現在唐朝,在此之前,興許有人發現,也未可知。
「先生不愧是大才,果是了得,竟有如此造詣!」周陽油生而然讚佩之意,遠在漢朝就摸到了火藥的門道,周陽不能不佩服。
「呵呵!」晁錯極是歡喜,拈著鬍鬚,笑得眼睛瞇到一起了。
就在晁錯歡喜之際,只聽周陽話鋒一轉,打擊他了:「先生這些發現,固然可喜可賀,可是,這不過是一些小道罷了,先生連大道之門都沒有發現。」
「呃!」煉丹這事,是晁錯這些年來,最得意之事,竟是給周陽不放在眼裡,他還真是意外,嘴裡發出一陣磨牙的聲音,驚訝的打量著周陽:「大帥也懂煉丹?」
「煉丹之事,我不會。」周陽笑著道:「可是,我曾得異人傳授一門神奇的學問,比起先生的煉丹術強了不知多少倍。若是先生習得此術,包你的煉丹術大有長進,百煉百靈。」
煉丹術經過千百年的發展,最後發展了一門學科,叫化學。雖然周陽並不是學化學的,可是,初中高中化學總是學過的吧?即使是初中化學,在理論方面,也比晁錯的發現強得多。更別說,還有高中化學。在這方面,周陽完全可以做晁錯的祖師爺了。
為了不讓晁錯生疑,周陽又祭起「異人」來圓謊。
周陽說得信心十足,晁錯卻是不信,眼睛瞪得滾圓,搖頭道:「大帥說笑吧?」
「是不是說笑,一試便知。」周陽眼珠一轉,立時有了主意:「先生,何不召集墨家弟子,我當著他們的面,給你們露一手?」
「好啊!」晁錯想也沒有想,滿口應承。
「姐夫,我也要去看。」劉徹站起身,握著計然書,笑嘻嘻的過來:「姐夫,你真會大道?」
在漢朝,大道、小道是不同的,有著特殊的含義,周陽忽略了這點,不由得一愣,忙道:「會一些!」
「太好了,我一定要見識!」劉徹眼睛裡全是美妙的星星。
晁錯吩咐一聲,墨家弟子齊聚,周陽在晁錯的率領下,前去墨家講經之所。
墨家講經之處,並不是在屋裡,而是一個露天廣場,墨子就曾在此處講經。在晁錯的帶領下,周陽和劉徹很快就來到此處。周陽放眼一瞧,這個廣場不小,足以容納五六百人的廣場上,人頭攢動,墨家弟子全趕來了。
墨家弟子,人人都有一身過人的本領,不是精於工,便是善長算學。五六百人,足以辦起一座綜合性的學院了。更別說,當時的中國,科技處於世界領先地位,站在科技金字塔的頂端,這樣的學院,必是世界一流的學院。
「一定得把他們弄出山!」周陽暗中告誡自己。
這些墨家弟子,盤膝而坐,好像和尚聽經一般。臉上卻是不屑的表情,相互之間正在議論,說的是周陽。
「大帥打仗是有一套,做學問,會技不如人。」
「小聲點,別讓大帥聽見了,臉面上不好過。」
「什麼小聲點?做學問,有本領我就服,沒本領,活該丟人現眼!」
說來說去,就是周陽不行,那是自取其辱。不能怪他們,實在是,墨家總院是當時的科技聖殿,這些墨家弟子,每一個都是難得的巧匠,一流的學者,要他們相信周陽能勝過他們,還真是難。
周陽在晁錯的帶領下來,來到高台上。這個高台並不大,不過三五丈,上面擺放著一塊石頭,很是光滑,可以當鏡子用了。
「此石是祖師講經所用。」晃錯為周陽介紹:「祖師每次講經,便坐於此石之上,日積月累之下,此石便光滑如鏡了。」
原來是墨子屁股的功勞,周陽還真是有些想不到。對墨子這個著名的學者,周陽不乏欽佩之情,沖石頭躬身行禮,道:「墨子在上,請受周陽一禮。周陽不恭,敬請墨子見諒!」
對周陽的禮節周全,上自晁錯,下至墨家弟子,大是讚賞,微微頷首。
行完禮,周陽轉過身,面對墨家弟子。周陽一掃視,還真有走上講台,為人師表的感覺。這感覺,周陽還真不多,大是新鮮。
「我適才一路行來,就聽見你們在譏嘲我。你們說我打仗還行,做學問不如你們。尤其是在工算之道上,與你們相比,那就是螢火之與皓月的差別。」周陽大聲道。
下面的墨家弟子聽在耳裡,笑在臉上,暗中道:「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可是,他們的得意勁頭剛起,就給周陽打擊了:「依我說,這螢火不是我,我是皓月。」說到此處,停了下來,後面的話沒有說。
話到這份上了,誰會不明白周陽的意思呢?那就是周陽是皓月,墨家弟子自然就是螢火了,誰會服氣?墨家弟子怒斥起來。
「狂妄,無知!」
「竟敢小瞧我們墨家!」
「下去!無知的小人!」
這些墨家弟子,不懼權勢的,就是景帝的旨意都可以抗,別說周陽這個大帥了,這一激動他們,還有不發作的。
晁錯眉頭一擰,大是擔心,就要說話,卻給周陽一擺手阻止,只好不說話了。仍是擔心的打量著周陽,周陽這可是捅了馬蜂窩呀。
「你們很不服氣,是不是?」周陽的聲調更高了,有些尖細刺耳:「這不要緊,我是不是說大話,我們比比就知道了。」
「比什麼?」墨家弟子大是意外,周陽竟然要與他們比試,說不定真有些道道呢。
「你們善長工算之道,我就和你們比工算。」周陽掃視群情激憤的墨家弟子,雲淡風輕,彷彿他們的氣憤不存在似的。
不把墨家弟子放在眼裡者,周陽是自從墨家創建以來的第一人。在歷史上,來過此處的名家不少,鬼谷子、孫臏、商鞅、白起、秦始皇,他們哪一個不是懷著敬佩之心而來的呢?
墨家從祖師墨子起,就善於工算之學,數百年來執天下牛耳,誰也不敢與墨家比工算之學,周陽竟然要與他們比,那是赤裸裸的挑釁,墨家弟子哪裡受得了,大吼起來:「比就比!」
「比輸了,你就得叩頭謝罪!」
「不要說你一個將軍,就是皇上,也不能這麼說話!」
周陽右手一舉,阻止他們說下去,大聲道:「我若輸了,我叩頭謝罪便是。若你們輸了,你們該當如何?」
「我們不會輸!」墨家弟子對工算之學,那是閉著眼睛也能把人比下去,他們有著絕對的信心。
「話別說得太滿,當心丟了臉面!」周陽的語調並不高,卻是擲地有聲:「數年前那一仗,匈奴那般強橫,還不是給我打得灰飛煙滅!要比,就拿出綵頭來!」
周陽以弱勢兵力,在局面非常不利的情況下,打得匈奴灰飛煙滅,這是公認的事實。周陽如此有信心,說不定真有幾手,墨家弟子不由得沉默了。
「不知大帥要什麼樣的綵頭?」晁錯知道周陽肯定心中有成算的,要不然,以周陽的性格,不會如此做。
「我不要別的,只要一樣東西。若是你們輸了,你們就隨我下山,聽從我的調遣!」周陽臉一肅,打量著墨家弟子,問道:「我一個人,和你們數百人比,你們不會連這點膽都沒有吧?要是沒膽,趕緊退出墨家總院,免得給祖師臉上抹墨!」
「比就比!」群情激憤的墨家弟子大聲應承。
對墨家弟子的脾性,周陽這幾天瞭解過的,只有折服他們,才能把他們弄下山去。用恩,比得過景帝的賞賜嗎?用威,比得過景帝的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