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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九章 驚天血戰(四) 文 / 殷揚

    第十九章驚天血戰(四)

    侯產兒勇悍過人,雖然他這是迫於壓力,不得不打的一戰,他仍是打得勇悍異常,騎著烈陽駒,握著狼牙棒,在陣中馳突,命令匈奴衝殺。

    他的作為激勵了匈奴,雖然戰事進展不大,匈奴是打得異常頑強,比起運用血誓一定也不遜色。

    可是,漢軍守得跟鐵桶似的,匈奴的英勇變得蒼白無力,不過是送死。

    幾番進攻未果,匈奴的氣勢已挫,銳氣不再,衝殺起來沒有那麼有力了,節奏也變慢了,由略事歇息就發起進攻,變成歇息老長時間這才進攻。即使進攻,也不如先前那般犀利。

    雲車上的周陽看在眼裡,眉頭一挑,冷笑一聲道:「匈奴的三板斧用光了,該我們進攻了!」手中令旗重重揮下。

    「咚咚!」驚天的戰鼓聲響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這是進攻的命令,打了半天,漢軍全是防守,沒有進攻,將士們無不是在盼著進攻的命令,鼓聲一響,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聲中,十萬漢軍組成的龐大軍陣,好像泰山一般,對著匈奴壓了上去。

    十萬漢軍,人如龍,馬如虎,氣貫長虹,以排山倒海之勢,一往無前,就算擋在他們面前的是泰山,也要給漢軍劈開!

    侯產兒騎在烈陽駒上,打量著海潮一般湧來的漢軍,眉頭一挑,冷冷的道:「漢軍善守,進攻又如何?」

    漢軍善守,侯產兒一點也不意外,這是漢朝奉行了數十年的防禦戰略的必然結果。數十年來,匈奴一直壓著漢朝打,卻是沒有攻下漢朝的城池,就在於漢軍善守。為了堅固的防守,漢軍不惜犧牲進攻,依托城池,不過長城,裝備戰車,而不是打造騎兵。

    數十年來,漢軍防守的經典戰例不少,卻沒有進攻的得意之作。即使是長城大戰,漢軍雖是取得大勝,主要還是建立在防守基礎上的,而不是進攻。

    那一戰,主要是匈奴在進攻,軍臣單于試圖通過潮水般的攻勢,把漢軍擊垮。而漢軍,主要在防守,即使最後關頭的進攻,那也是在匈奴的肉乾給焚燒的基礎上。

    眼下的漢軍,是在對堂堂之陣的匈奴發起進攻,是硬碰硬,這在數十年的漢匈戰爭中,還沒有過。漢軍的攻擊力如何,侯產兒還真是期待。

    不僅侯產兒期待,阿胡兒這些匈奴將領,無不是期盼,欲一窺究竟,更有人不屑的譏嘲。

    「漢人膽小如鼠,他們也敢進攻?」

    「漢人的進攻,沒見過!」

    「用漢人的話來說,這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就在他們的期盼中,漢軍已經壓了上來。首先發威的依然是弩陣,鋪天蓋地的弩矢,把匈奴給覆蓋了,匈奴死傷無數。

    匈奴全是騎兵,不能像漢軍那樣,等著敵人來進攻,必須得衝鋒,不然沒有多大威力。侯產兒當機立斷,手中彎刀一揮,匈奴潮水般湧了出去,從四面八方,把漢軍給包圍了。

    漢軍的後背終於露了出來,侯產兒大是興奮,親自率領一支匈奴對著漢軍的後背衝去。

    可是,衛青指揮漢軍騎兵衝了過來,把他給攔住了,他根本就沒有攻擊漢軍後背的機會。

    弩陣一發威,那是無解的,儘管匈奴衝殺異常勇猛,也是不敢攖其鋒芒。弩矢過處,必是遺屍無數,一片狼籍。

    弩陣負責縱深打擊,凡在弩陣射擊範圍內的匈奴,必是死傷無數,隊形混亂。

    這些匈奴好不容易捱過了弩矢,迎接他們的卻是亮閃閃的陌刀。

    不計其數的陽刀高舉著,就像一刀閃亮的刀牆,明晃晃的,對著匈奴無情的碾壓過去。

    這是匈奴第一次面對陌刀,對陌刀的威力究竟如何,匈奴沒有見識過,並不知曉。不少匈奴還在譏嘲:「漢人真是笨,用如此沉重的刀!」

    「這麼重,有屁的用!」

    「運用不靈活,能劈中嗎?」

    不能怪匈奴,實在是陌刀與匈奴的認知相悖。匈奴追求的是輕便靈活,皮甲、弓箭、彎刀,這些加起來也沒有多重,從而保證了匈奴沒有過重的負荷,來去如風,快捷異常,今日在東,明日在西,讓人無從捉摸。

    而陌刀如此沉重,匈奴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就是做夢也不會夢到,如此東西用在戰場上,對匈奴來說,那是奇聞怪談。

    他們的疑惑,馬上就有了答覆,只見陌刀高高舉起,重重劈下,血花閃現,肢體橫飛,不論是人,還是馬,凡給陌刀辟中,無不是為變成一截截,一段段。

    匈奴殺過的人不少,那僅僅是砍下頭顱,砍掉敵人的肢體罷了,眼下的情景,遠遠超乎了他們的想像,地上散落的不是屍體,是碎肉,是殘破不堪的內臟,跟惡魔肆虐沒什麼差別。

    匈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眼珠子都差點掉在地上了。

    「絲!」

    侯產兒精明人一個,於陌刀的威力早有預估,可是,這威力遠遠超過了他的估計,吃驚得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不住抽涼氣。

    「刷!」

    一片耀眼的光華閃過,明亮的陌刀高高舉起。

    匈奴看在眼裡,彷彿看見惡魔的獠牙,無不是心驚膽跳,驚呼聲響成一片:「大刀來了!」

    陌刀根本就沒有劈下,可是,匈奴看在眼裡,彷彿陌刀在對著自己劈下似的,心驚肉跳。

    一片光華掠過,陌刀重重劈下,又多出了一地的碎肉,狼籍不堪。

    「啊!快逃!」那一劈,匈奴感覺那是劈在自己的心坎上,劈碎了匈奴的信心,劈散了匈奴的銳氣,劈得匈奴沒有了士氣!

    漢軍的弩陣已經夠可怕了,陌刀更加可怕。弩陣再厲害,殺了人還有個人樣,陌刀過後,連個人樣都不存,誰能不驚?誰能不懼?

    「烏特拉!」

    侯產兒也是給陌刀劈得心驚肉跳,可是,他不願認輸,揮著彎刀,大吼著萬歲,驅使匈奴衝殺。

    匈奴有心衝殺,卻是鼓不起那勇氣,實在是漢軍的進攻太犀利了,如入無人之境,十幾萬匈奴,就跟空氣一般,給漢軍無視。

    弩矢過處,成堆成堆的屍體,陌刀過處,碎肉遍地,再有勇猛的漢朝騎兵縱橫馳騁,匈奴的信心很快就給擊垮了,哪敢還能抵擋,唯有逃跑的份。

    漢軍只一輪進攻,就打得匈奴潰退,這讓將士們士氣高昂,無不是吼著戰號,奮勇衝殺。

    潰退的匈奴,就像退潮的潮水,紛紛朝著營地湧去。而漢軍以雷霆萬鈞之勢壓了上去,跑得稍慢,就成了漢軍刀下亡魂。

    仗打到這份上,匈奴已無再戰之力,再打下去,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侯產兒當機立斷,命令匈奴往營地裡撤,雖然他很不甘心。

    侯產兒有與漢軍在草原上纏鬥的打算,但不是現在。如今,匈奴只有撤回營地裡,要是現在就撤退,漢軍緊追而來,那就不是撤退,是潰敗了。

    得先撤回營地,等穩定之後再撤,一旦與漢軍拉開距離,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匈奴在大漠上是如魚得水,要拖多久就拖多久,完全可以把漢軍拖死在大漠上。

    侯產兒騎著烈陽駒,四處馳騁,指揮匈奴撤退。在他的命令下,匈奴將領站在營門口約束匈奴,倒也秩序井然,沒有出現大的踩踏,死傷很少。

    漢軍追得很緊,可是,匈奴實在是太多,殺不勝殺,一時間,又能殺多少?再者,還有匈奴掩護撤退,等漢軍衝到匈奴營地時,匈奴基本上都撤到營裡了。

    要不是匈奴有不錯的號令的話,他們一定會亂成一鍋粥,在漢軍的追擊下,會死傷無數。當然,這也是侯產兒處置得當才有的結果。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漢軍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這是一個勝仗,儘管匈奴退得及時,也是丟下了三四萬具屍體。

    這才打了多半天,漢軍就取得如此戰果,實足驚人了。長城大戰時,漢軍打了一天,也才如此戰績。更別說,那時的漢軍是在防守,而眼下的漢軍是在進攻,漢軍以犀利的進攻,打得匈奴潰退,這是漢朝歷史上的第一次,意義非凡!

    「太好了!太好了!」李廣激動異常。他與匈奴打了一輩子,大大小小的戰役,沒有一百,也有數十,就沒有如眼下這般銳利的進攻。

    漢軍的進攻,猶如排山倒海之勢,匈奴根本就抵擋不住,毫無還手之力,若不是匈奴退得及時,會給漢軍橫掃。

    不僅李廣激動難已,公孫賀他們哪一個不是激動得熱淚盈眶?

    有了這次進攻,漢軍才經受了全面的考驗,不論是進攻,還是防守,亦或硬碰硬,都達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層次,以前強橫的匈奴,在漢軍面前,不過是一隻脆弱的蛋,漢軍這塊石頭輕輕一碰就碎了。

    「擺開駑陣,攻擊匈奴的營地!」激動中的李廣大手一揮,大聲下令。

    匈奴剛剛戰敗,士氣正低落,漢軍戰勝,士氣高漲,此時進攻,衝入匈奴營地,必是有不錯的收穫。

    漢軍得令,興奮異常,開始擺弩陣,準備大殺一場。

    侯產兒在營裡看著忙碌的漢軍,不由得心頭狂跳。他撤入營地,只是為了穩定軍隊,避免潰退。若是漢軍此時攻營,他無論如何是抵擋不住。在營地裡廝殺,不便匈奴發揮,不能衝鋒,騎兵威力大減。

    當然,漢軍的騎兵也不能在營地衝殺。可是,漢軍除了騎兵,還有弩陣,還有可怕的陌刀,還有輕步兵,還有弓箭手。

    而匈奴,除了騎兵還是騎兵,在營地裡廝殺,那就縛手縛腳了,將會成為一場大災難。

    轉念一想,漢軍攻破匈奴的營寨,還需要點時間。有這些時間,他完全可以率領匈奴撤走。漢軍一定會追擊,他會付出高昂的代價,可是,總比呆在營地裡給漢軍全殲了強,強上很多。

    撤出營地,潰敗不可避免,可是,還能保全十來萬軍隊,留在營地裡,能保全多少,只有天知道。

    就算漢軍的戰力再強悍,追擊十幾萬敗軍,要想把匈奴全殲,那是不可能的,侯產兒帶走十萬八萬殘軍不是問題。

    明曉利害之後,侯產兒心神略定,正要下令撤退,就在這時,漢軍中傳來一陣鳴金聲,這是漢軍收兵的號令。

    「大帥這是怎麼了?這時候竟然撤軍!」李廣萬分不滿,仍是不得不下令撤退。

    只要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此時進攻匈奴營地,對漢軍有莫大的好處,周陽竟然下令撤退,誰也不願意。好在,將士們對周陽極是信服,只是埋怨一陣便罷了。

    望著撤退的漢軍,侯產兒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地了。

    「呼!」侯產兒呼出一口氣,輕鬆多了,臉上泛起笑容:「周陽呀周陽,你用兵也不過如此!你這一撤,卻給了我機會,我們在大漠上好好玩玩!稍稍整頓,立即開撤!」

    驀然間,一個念頭冒了上來,侯產兒一拍額頭,驚訝的道:「難道出事了?難道是漢皇駕崩了?很有可能!」

    周陽名震天下的名將,不會不明白,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若無天大的大事,他是不會下令撤退的。能讓周陽撤退的事情並不多,最大的可能,就是景帝駕崩。

    按照漢朝的禮法,皇帝駕崩非同小可,喪訊所到之處,哪怕兩軍正在對陣,漢軍也得撤。十有**是這事,侯產兒興奮不已:「我得等等,派人弄清楚了。若是漢皇駕崩,周陽此次必然全軍覆滅!」

    皇帝駕崩,對軍心士氣的打擊非常大,漢軍不得不撤退,侯產兒從後追擊,打敗漢軍不是問題,侯產兒眼裡全是美妙的星星。

    興奮的揮了揮拳頭,侯產兒這才暫抑喜悅,快步回到帳幕,召集眾將,商議軍情。

    「漢軍怎麼撤了?」眾將一見面,便是議論紛紛。漢軍撤得實在是太稀奇,由不得他們不奇怪。

    「我料想,很可能是漢皇駕崩!」侯產兒喜滋滋的道出心中所想。

    「漢皇駕崩?」

    一眾將領眼睛瞪得老大,根本就不信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會給他們趕上。

    「左谷蠡王,可探聽實了?」阿胡兒沉思著道:「周陽是名聞天下的名將,詭計多端,若無實情,便是他的詭計,不可不防。」

    周陽的名聲太響亮了,一句話把一眾將領的喜悅之情打擊得沒了。

    「這只是我的料想。你們想啊,若不是這事,還有什麼事能讓周陽撤軍呢?」侯產兒喜悅之情不減,沉思著道:「右大將說得也有道理,周陽詭計多端,不能不防。多派偵騎,打探漢軍的動向。若是漢皇駕崩,周陽必有異動,更有可能,連夜撤軍。」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阿胡兒他們齊聲贊同。

    「左谷蠡王,萬一漢皇並未駕崩,這是周陽的詭計的話,我們該當如何應對?」阿胡兒精明的一面表現出來了:「要知道,漢軍的進攻犀利無匹,我們根本就抵擋不住。若是周陽先派騎兵把守住各處,再派軍攻營的話,我們就是插翅難逃,不得不慮呀!」

    匈奴若是沒有營寨,漢軍進攻的話,完全可以逃走,那是無遮無攔,想怎麼逃就怎麼逃。可是,匈奴一有營寨,匈奴就不能隨便逃走了。

    若是漢軍先把通道守住,再來攻營的話,匈奴還真是無處可逃,阿胡兒慮得很深遠。

    「漢軍如今怎麼這麼強悍?」

    「守起來跟鐵桶似的,攻起來銳利無比!」

    「漢軍就是一塊鐵疙瘩,嚼不爛,砸不碎!」

    一提起漢軍,一眾將領不住抽冷子,議論紛紛。

    漢軍以善守出名,他們一點也不驚奇。可是,漢軍的進攻,銳利無匹,就像風捲殘雲一般,十幾萬匈奴硬是擋不住十萬漢軍,漢軍只一輪進攻就打得匈奴無還手之力,要不是撤得及時,此時的戰場上,必是屍橫遍野。

    匈奴的進攻,對漢軍沒用,防守也沒用,一眾將領還真有狗咬烏龜,無可奈何的悲哀。

    「這個,我們做好撤退的準備,到了天亮,沒有漢皇駕崩的消息,我們就撤退。」侯產兒思索著道:「就一個晚上,周陽拿我們沒奈何。呵呵!」

    呆一個晚上不是問題,眾將不由得放心的笑了。

    「與漢軍不能硬碰,得用計!」侯產兒剖析道:「大匈奴最善長的就是縱橫馳騁,我們撤走之後,就在大漠上與周陽捉迷藏,把漢軍拖累拖疲,拖得他們騎不動馬了,掄不動刀了,再來決戰。」

    「到那時,漢軍再厲害,還不是任由我們宰割?」

    「漢軍的大刀那麼重,要不了多少時間,他們准掄不動。」

    「哈哈!在大漠上與大匈奴的勇士比縱橫馳騁,漢軍那是找死!」

    「大匈奴的勇士,在大漠上生,在大漠上死,不用眼睛,用鼻子也能嗅出水草地。而漢軍,他們能找到水草地嗎?」

    「在大漠上,沒有水草城,他們還能活嗎?」

    眾將心情很是不錯,你一言,我一語,道盡了匈奴的優勢。

    說得一點也沒錯,在大漠上與匈奴捉迷藏,漢軍真不善長,會給匈奴拖死。

    今晚上周陽不會進攻,明天天一亮,匈奴撤走,與漢軍玩捉迷藏的遊戲,那是匈奴最善長的,這前景太美妙了。

    一眾將領越說越歡喜,聲調越來越高,侯產兒命人擺上烤羊,馬奶子,與眾將痛飲起來。

    眾將心情不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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