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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五十四章 始皇偉哉! 文 / 殷揚

    第五十四章始皇偉哉!

    「呵呵!」景帝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周陽,笑道:「很驚訝,是吧?朕第一次見到始皇遺詔,比你還驚訝。朕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被讀書人罵為暴君的始皇,竟然宏闊深謀如斯!若不是他這一道詔旨,趙佗率五十萬秦軍殺回中原,天下大事未可知矣!」

    「若無此詔,天下大事雖未可知,可是百越必失!」周陽給景帝的話驚醒過來。

    「是呀!前朝經營百越時間不長,根基未穩。若趙佗率領五十大軍北返,百越必然成為境外之地,若要再次進軍,很難很難!」景帝重重點頭,很是贊成周陽這一判斷。

    「皇上,始皇為何要下如此詔旨?」周陽想不明白了,以秦始皇之聖明,竟然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趙佗執行了這旨意,嶺南保住了,卻是秦朝亡了。若是不執行這道旨意,秦朝不一定會亡,嶺南卻會失去。兩種取捨,讓人難以抉擇,按理說,秦始皇應該選擇保住大秦王朝才是。可是,秦始皇竟然選擇了保住嶺南。

    以周陽如今對秦始皇的瞭解,秦始皇宏闊深謀,遠非讀書人嘴裡的暴君,可是,作為秦朝的皇帝,斷不會無緣無故的下這樣的旨意。

    只要保住了秦朝,就有機會捲土重來,即使丟了嶺南,還可以再次起兵南下。秦始皇竟然選擇保住嶺南,這讓人費解,其原委何在呢?

    「這事,有很多風言風語。可是,都不足信,真正的原委只有趙佗才清楚。高祖遣陸賈,先帝遣袁盎,都曾面詢過趙佗,趙佗一直沒有說。若有機會,你可以問趙佗。」景帝搖搖頭。

    「這道遺詔,是蕭何從前朝圖書中找到的。」景帝微一停頓,接著道:「高祖入咸陽,諸將爭奪金帛子女,貪圖享樂,獨有蕭何入秦宮,取秦之府庫圖書,後來一查,竟然發現了始皇的遺詔。」

    劉邦好色貪杯,一入咸陽,就住進了秦宮,日日飲宴,醉臥美人膝,忘乎所以。上樑不正,下樑歪,諸將哪有不倣傚他的,爭奪金玉珠寶,享受美麗的婦人。唯有蕭何,不為所動,把秦朝的府庫圖書取走,這使得劉邦很快就掌握了天下大勢,為大漢帝國的創立,起了莫大的作用。

    望著絹帛上的字跡,雖只六字,卻是字字如龍,蒼勁有力,還有一股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壓。雖未見過秦始皇其人,光看這六個字,周陽就生出一種為其生,為其死的感覺。

    緊接著,周陽又是感慨,秦始皇之所以能夠掃滅六國,統一中國,不是幸致,而是必然,他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才華與魅力。別的不說,就這六個字,就讓人生出不敢仰視之感。

    正是因為秦始皇有著這些人所難及的過人之處,趙佗忠心無二,忠實的執行他的詔旨,保住嶺南,也就不足怪了。

    「始皇偉哉!」周陽不由自主,慨然而歎!

    「始皇偉哉!說得好!」景帝竟然大是贊同周陽的讚歎:「周陽,你可知子房見了這遺詔,是怎麼說的?」

    「皇上,臣不知。」周陽哪裡知道這些秘辛。

    「子房見了此詔,如你一般慨然而歎:若良早見此詔,斷不會有博浪錐!」景帝複述張良的話。

    「啊!」周陽大是意外,張良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語。

    張良本是韓國貴族,說起來,和韓國公子韓非還沾親帶故的。秦始皇滅了韓國之後,張良很年青,還沒有認識到統一的重要性,心懷不滿,一心報秦,他弟弟張勝死了,張良沒有埋葬,而是散盡家財,結交天下猛士。

    幾經周折,最後來到了高麗,見到了高麗王,得到一個力氣極大的力士。這力士能使一百二十斤重的巨錐,張良趁著秦始皇出巡時,埋伏在博浪沙,要力士對著秦始皇坐的御輦投擲巨錐。

    一錐下去,沒有砸中秦始皇的御輦,砸中了副車,秦始皇逃過一劫。這是秦始皇一生中,最危險的兩次遇刺了。第一次是荊軻的圖窮匕現,第二次就是張良的博浪錐了。

    這兩件事,在歷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

    因為這件事,張良給秦朝追殺,無處可躲,就躲到下坯。張良在下坯干了兩件事,對後來的影響非常大。一件是拾履而獲黃石公的讚賞,授他太公兵法,張良精研之後,成了漢初三傑之一,被人讚為「帝師」。

    另一件事,就是張良結識了項伯,兩人的交情極好。當時,這只是一件不足道的小事,卻對中國歷史的影響非常大。項羽擺鴻門宴,項伯念在與張良交情不錯的份上,跑去找張良,要張良跟他一起跑,結果是張良把項羽的意圖給套問出來了。

    瞭解了項羽的意圖,劉邦赴鴻門宴,才能逃歸。當然,席間項伯也說了不少好話。

    「博浪錐」是張良一生的得意之作,倍受後人讚揚。張良竟然自己說,若是早日得見此詔,不會做此事,任誰都會驚訝,周陽亦不例外。

    周陽把遺詔束好,塞回銅管,景帝放回去,要人鎖上了,這才帶著周陽,回到養心殿。

    兩人對面跪坐下來,景帝笑道:「正是因為趙佗奉始皇之詔而守南越之土,大漢這麼多年來,才沒有動南越,要不然,即使大漢再貧弱,要收區區南越,何足道哉!」

    南越之地雖廣,卻是人口太少,實力遠遠不如漢朝。漢朝雖然給匈奴壓著打,要收百越,只要決心一戰,不是問題。

    「有趙佗在,大漢可以暫不動南越。可是,趙佗年歲已高,快近百的人了,時間不多了。他若一去,後事難料。尤其是呂嘉,心懷不臣之心,有奪南越的野心,是以,大漢要收南越,得趁早。」景帝開始剖析起來:「如今,北方暫時無事,你大軍一練成,便可收了百越。朕之所以要你先收閩越,後收南越,就在於收了閩越之後,南越不會獨存,很可能不戰而下!」

    若能不用刀兵而收南越之地,景帝的打算是正確的。有趙佗在,不動刀兵而收南越,很可能實現。

    「皇上聖明,臣慮不及此!」周陽很是贊成景帝的打算。

    「不是你想不到,是你不瞭解情形。」景帝深知周陽之能,若他瞭解那些秘辛的話,自然會想到這點:「你打算何時用兵?」

    「皇上,嶺南之地,氣候炎熱,瘴厲橫行,不宜炎夏用兵。臣是想,等到深秋,甚至冬季再用兵。」周陽剖析起來。

    瘴厲就是瘴氣,嶺南之地特別多,讓秦軍將士吃足了苦頭。天氣越熱,瘴氣越厲害,周陽避開炎夏時節,把用兵之期選在深秋冬季,這時節,正是瘴氣影響最小的時候,明智之舉。

    嶺南之地,冬季溫暖,不是那麼寒冷,冬季用兵,也不是問題。現在的廣洲,到了冬天,一件毛衣就可以過冬了。雖然漢朝的氣溫比現在低,仍有不少便利。

    「時機選得不錯!」對用兵之期,景帝深表贊同:「既然你已經選定了兵期,朕就給周亞夫下旨,要他在長沙調積糧草,搜集船隻,好通過靈渠運送補給。」

    「皇上,臣以為,這次南征,雖然百越不是大漢的對手,可是,光憑臣所練的軍隊,要建此功,困難也不小。若是能調集會稽之兵參戰,勝算會大很多。」周陽對所練之兵很有信心,卻不自大。畢竟百越有那麼大,以秦始皇的雄材偉略,也是出動了五十萬大軍方才完成。

    如今的形勢,比起秦始皇時期要容易得多,也不是三萬之眾能完成的。會稽之兵靠近閩越,他們熟悉山地叢林作戰,這正是周陽所練之兵所短,若有會稽之兵助戰,把握更大。

    「為了收百越,從先帝之時,就在長沙練了一支軍,他們和會稽之兵一樣,善於山地叢林作戰,一併調給你。」景帝笑著點頭。

    這是大好事,周陽自然不會推辭。

    收百之事,就這樣定下了。

    如今還有兩事要做,一是戰前的準備,二是三萬新軍的練成。這三萬新軍,將來會擴大,讓他們積累戰場經驗是非常必要的。雖然百越之地的氣侯地形與大漠很不相同,但戰場搏殺卻是一樣。

    大漠廣闊無垠,便於大軍縱橫馳騁;嶺南之地,地形複雜,不便大軍機動,這是戰略層面的事情,是周陽要考慮的問題。對於普通兵士來說,他們只需要在面對敵人時,狠狠搏殺便可。是以,在百越練兵,一樣有不小的收穫。

    景帝把周亞夫傳來,再把朱買臣叫來,四人聚在一起,商議起了對百越用兵一事。周亞夫和朱買臣對周陽選定的兵期極是贊同,沒有異議。

    調集會稽和長沙之兵參戰,二人也沒有異議,這兩支軍就是為收百越而練訓的,他們善長山地叢林戰,有他們相助,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四人商議得最多的就是用兵的細節,以及要注意的事情。朱買臣對百越極熟,就像一本百越活地圖,哪裡道路方便,哪裡不便進軍,哪裡適合作戰場,他是瞭若指掌,一一道來,景帝周陽周亞夫三人對百越更加瞭解。

    一通商議之後,收百越的作戰計劃都給擬好了,只等周陽出動。

    次日,周陽別過南宮公主,和朱買臣一道,直奔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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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睢陽,梁王府。

    梁王高踞寶座,正與郭解師徒,公孫詭、羊勝等人宴飲。

    韓安國、枚乘、莊忌、司馬相如四人因與梁王屢次意見相佐,梁王已經不再邀請他們前來陪飲。

    「大王,你何時而決?」郭解帶著幾分醉意,望著梁王。

    「郭大俠,此事再等等,再等等。」梁王濃眉一擰道:「刺殺周陽這事,干係極大,孤得好好思量。」

    「大王,你可是思量了一月有餘。」第五齊翻著醉眼。

    如此說話,很是無禮,可是,梁王一點計較之心也沒有:「如此大事,思量一月何足奇。」

    「大王,你今兒不給個准信,郭某就告辭了。」郭解放下黃金酒杯,站起身,雙手一抱拳:「大王盛情,郭某感激不盡,可是,大王做事優柔寡斷,非成大事之主,郭某告辭了!」

    這話太直白,要是換個人,梁王一點會弄死他。可是,這話是郭解說的,梁王不僅不能怪罪他,還要陪著笑臉:「郭大俠,你再寬限幾日,讓孤再好好思量思量。」

    「有什麼好思量的,要殺便殺,不殺便是不殺。」郭解很是不屑:「大王,你可知何為人才?能為大王所用的才是人才,不能為大王所用的,才能再大,也不是人才。周陽這種人,不能為大王所用,不如殺了的好!」

    「能為孤所用的才是人才?」梁王細品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睛轉動,越來越亮,彷彿九天之上的驕陽一般。

    「依郭某之見,連周亞夫一起殺了,省得給大王添亂。」郭解更進一步。

    若是把周亞夫和周陽父子全給殺了,他郭解一定會成為名滿天下的刺客,比起荊軻一點也不遜色。

    「好!孤准了!此事就有勞郭大俠了!」梁王猛然間明白過來,郭解所言極是有理。周陽再會打仗,不為他所用,還是人才嗎?不如殺了的好。

    「大王,你終於想通了!」郭解大是歡喜,他終於有名垂後世的機會了,可以與戰國時期那些著名的刺客專諸、要離、荊軻齊名了。

    「來人,給鄒郢去信,就說孤允了。」梁王大是歡喜,濃眉一擰道:「不過,在做這事之前,還得做一件事。有勞郭大俠出手,為孤清除異己。」

    只用了「異己」二字,沒有點名,郭解也知道是指的哪些人,那就是韓安國、枚乘、莊忌、司馬相如四人了。當然,四人在梁王府中的知交好友,也在清除之列。

    若是不把他們給清除了,刺殺之事遲早會洩露,那麼,他就會大禍臨頭。

    這是必須的,郭解欣然應允:「不就幾隻豬狗,舉手之勞罷了。」

    羊勝、公孫詭二人一直忌恨韓安國,一聞是言,大是歡喜,忙著讚頌梁王英明。

    「大王!」就在這時,韓安國急匆匆的衝進來,準備向梁王稟報大事。

    「來得正好!」郭解嘴角掠過一抹冷酷的笑容,楚喬仗劍而起,對著韓安國就是一劍刺了過去。

    劍出如風,劍勢凌厲無儔,不愧是江湖大俠弟子。

    韓安國久歷戰陣,身手也是不錯,雖是事起突然,仍是臨危不懼,一晃身形,閃了開去。他是明悟之人,念頭一轉,便知其意,喝道:「住手!我有要事稟報大王!」

    楚喬根本就不理睬,運劍如風,直朝韓安國身上招呼。韓安國只得拔劍相迎,一邊打,一邊道:「大王,欲圖大事,正其時矣!皇上廢了皇后之後,又把大行令和南皮侯給殺了,竇嬰的太傅已經罷免,太子孤立,廢太子正其時,大王何不助皇上一臂之力!」

    「你說什麼?皇上殺了栗青那頭蠢豬?」梁王驚訝不置:「住手,住手,快住手!」

    楚喬萬分不願,可是,梁王已經開口了,只得停手。他心有不甘,握劍在手,虎視韓安國,只要有機會,就給韓安國一下狠的。

    韓安國喘口粗氣,瞪了一眼楚喬:「大王,皇上不僅殺了栗青,太后還把栗娘娘打入了冷宮,奪了她的美人之位。太子宮中無依,外無大臣相助,已經孤立無援了,其廢只是早晚間事,大王何必在此時節外生枝呢?」

    「皇上這是要廢太子啊!」只要不是豬頭,都能明白景帝的意圖了,梁王精明人,一眼便看穿了,搓著手,笑道:「這一天,孤可是等了數年啊!數年啊!」

    「廢了太子,大王未必有機會。若不廢太子,大王一定無份,大王,何不助皇上一臂之力呢?」韓安國獻計。

    「對對對!」梁王對這話深表贊成:「來人,給那些拿了孤好處的大臣們傳訊,要他們行動。別只顧著拿孤的好處,他們也該做事了!」

    「諾!」羊勝公孫詭應一聲,自去辦理。

    「來人,把韓安國打入監牢。沒有孤的旨意,不許任何人與他說話。」梁王臉一沉。

    「大王,臣何罪?」韓安國雖給梁王冷落,仍是忠心耿耿,卻未想到禍從天降,竟然給打入大牢。

    梁王臉上一紅,一揮手,叫人把韓安國押了下去。韓安國忠心耿耿,急著前來稟報大事,梁王卻要置他於死地,梁王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無法回答韓安國的質問。

    「大王,為何不下手?」郭解很是不滿。

    「郭大俠,此事波瀾乍起,若是現在殺了韓安國,會引起朝廷的關注,還是先緩緩。孤如今要處理大事,不能節外生枝。」梁王眼睛特別明亮,很是輕鬆。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等著廢太子的日子,卻是一直沒有等到,現在,終於等到了,他特別歡喜。

    正如韓安國所說,廢了太子,梁王未必能成大事。可是,若不廢太子,梁王一定沒份。梁王的勢力在他的授意下,全面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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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南,淮南王府。

    淮南王劉安與淮南八公在座,正在商議大事。

    「大王,此是天授之機,我們也該動了。」李尚急吼吼的道。

    「是呀,大王!」淮南八公的其他六人忙著附和,獨有雷被閉口不言。

    「不!」劉安笑道:「此事,梁王會第一個跳出來,就讓他去跳吧。我們看著便是。孤接著撰《鴻烈》。」

    《鴻烈》,就是流傳於世的《淮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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