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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門庭若市 文 / 殷揚

    第一章門庭若市

    漢軍陣勢整齊,雖是往長安去,是去領封,可是,仍是豪邁,氣貫長虹,彷彿在開赴戰場一般。

    「漢軍威武!」

    送別的百姓齊聲歡呼,吼著漢軍的戰號。

    漢軍浴血拚殺,打敗匈奴,這是數十年未有的盛事,讓百姓感奮不已。眼下積雪數寸,大漠上的雪更厚,很可能有大雪災,匈奴的日子非常難過。若是在往年,百姓一門心思忙著準備抗擊匈奴的來犯,像今日這般一點也不擔心,是漢朝創建數十年來的第一遭。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漢軍拚殺出來的,百姓對漢軍非常感激。

    「大漢萬歲!」

    這次,漢軍沒有吼戰號,而是吼著萬歲,是對百姓歡呼聲的回應。

    「大帥!」

    周陽所到之處,百姓歡呼聲四起,百姓飲泣難言。邊關上之所以能有如此寧靜,明年不用擔心匈奴的滋擾,是漢軍打出來的,是漢軍在周陽的率領下打出來的!

    百姓對周陽是千般感激,萬分感謝,周陽要回長安,百姓哪裡捨得,哭得跟淚人似的。

    還有什麼比得到百姓感激更讓人感動的呢?周陽眼裡噙著淚水,不住沖百姓揮手,激動得胸口急劇起伏。

    百姓是送了一程又一程,送了數十里仍是不忍分別,實在沒辦法,周陽他們只好再三相勸,百姓這才灑淚而別,回雁門去。

    送走了百姓,周陽終於鬆口氣,可以安安心心朝長安開進。騎在追風寶駒上,周陽一打量,只見漢軍好像一條長龍,滾滾前行。旌旗蔽空,漢軍紅色的軍旗,匈奴的狼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格外壯觀。

    周陽身後跟著一輛馬車,馬車上運的是單于的王座和王帳,這是獻俘時必需之物,得一併帶上。

    行了一程,沒有百姓,周陽更是放心。然而,他的心剛剛放下,又提了起來。

    「漢軍威武!」

    驚天的歡呼聲從前面傳來,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周陽朝前一望,嚇了一大跳,緊接著又是熱乎乎的,感動得熱淚盈眶。

    前面有不計其數的百姓,他們並沒有站立兩廂,歡送漢軍。而是忙前忙後,忙著清掃積雪。周陽他們仍是走直道回長安,此時的直道上積滿了白雪,厚厚的一層,足有數寸,雖然不能妨礙周陽他們行軍,卻是不太方便。

    一個官員正指揮百姓清掃積雪,忙得額頭上掛著汗珠。

    周陽還沒有說話,李廣臉一沉,策馬來到那個官員前,喝道:「你正事不做,盡做些擾民的事。這麼冷的天,掃什麼雪?吃飽了撐的?」

    喝聲如雷,震人耳膜,李廣最討厭擾民,這是動了真怒。

    這個官員嚇得臉上變色,想分辯,在李廣虎威下,又說不出話來。

    「飛將軍,你莫怪大人,是我們自個要來的。」有百姓為這個官員開脫。

    「飛將軍,你莫要動怒。你們打敗匈奴,還邊境安寧,自此以後,我們有好日子過了,不用再擔心匈奴。」有百姓噙著眼淚,很是動情:「你們回長安見駕,我們不能出力,掃掃雪,聊表心意。」

    百姓的話很樸實,很感人,李廣虎目中湧現淚花,不住鞠躬:「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李廣承受不起!」

    「飛將軍莫謝,這是我們該做的。」百姓忙著還禮。

    周陽看在眼裡,聽在耳裡,激動不已,好言謝過百姓,這才命令漢軍通過。

    此時的百姓,不再掃雪,而是站立兩廂,目送周陽他們的離開。有百姓不捨,又是送了數十里方才作罷。

    就這樣,周陽他們所到之處,不是有百姓掃雪除道,就是自發趕來歡送,讓周陽一次次感動。

    百姓的認可,是最好的獎賞,比起景帝的聖旨更有價值,周陽要不感動都不行。

    長安,洛城門。

    北方已經是冰天雪地,而長安並未銀裝素裹,只是嚴風吹來,冷意十足,天空飄著烏雲,預示著冬季即將到來。

    進出城門的百姓絡繹不絕,人挨人,肩摩肩,踵碰踵,車水馬龍,頭尾相銜,一派熱鬧景象。

    「好熱鬧!」

    「車好多!」

    「我活了這麼大年歲,就沒見過洛城門如此熱鬧、氣派!」

    進進出出的百姓感慨不已。

    如今的長安,與以往有所不同,那就是來長安的人特別多。為何會出現這種變化呢?還不是周陽鬧的。

    景帝要慶賀長城大捷的旨意一下,整個漢帝國瘋狂了,不計其數的人趕往長安,不僅有各地的太守、王爺、徹侯、關內侯,還有富商巨賈、文人士子。太守、王爺、侯爺趕到長安是奉旨而來,富商巨賈、文人士子趕來是為了一睹漢朝數十年未有之盛事。

    可以想得到,這次慶典必將載入史冊。

    之所以能載入史冊,不是景帝要搞得有多隆重,有多盛大,而是在於今年漢軍打的勝仗很大。秋季時分,軍臣單于從龍城出發,率領的是五十萬大軍,回去的匈奴不到十萬,也就是說匈奴損失了四十多萬軍隊。

    如此巨大的勝利,不要說在對匈奴的戰爭中罕見,就是在中國歷史上也不會太多,只有長平大戰、蒙恬的河套大戰能超越,載入史冊是必然的。

    這就是一場盛事,若是不能一睹為快,那將是遺憾終生的事情,是以富商巨賈、文人士子蜂湧而至。

    如今的長安人滿為患,每天進入各大城門的人比起尋常時日多得多,鮮衣怒馬更是多不勝數,堪稱壯觀景象。

    「得得!」

    一陣整齊的蹄聲響起,一輛駟馬高車,疾駛而來。這馬車雙幡,四馬,很是氣派,一望便知,是侯爺的座駕。

    馬車兩旁跟著八個身材高大健壯的兵士,騎著高頭大馬,身著札甲,頭戴纓盔,腰懸漢劍,騎在馬上平穩異常,一瞧便知是訓練有素。

    如此派頭,就是在扔根竹竿也能砸中侯爺的長安,也不會多見。這不僅是個侯爺,還是一個極有勢力的侯爺。

    「咦!」

    出入的百姓驚訝不置,訝異的目光從馬車上一掠而過,卻是停留在駕車的車奴身上。

    這個車奴很是怪異,卻是很能吸引人的眼球。

    車奴身材極高,就是太瘦,臉黃肌瘦,用古人的話來說,叫「面有菜色」,那是營養不良的結果。

    他瘦得像根竹竿,好像風都能把他吹倒似的,偏偏百姓不敢生出這種想法。他的眼睛特別明亮,如一泓泉水,明淨異常。車奴在漢朝很下賤,歸於「奴」的序列,一個下賤的車奴偏偏生有如此一雙眼睛,讓人很是訝異。

    更加怪異的是車奴揮鞭趕馬的那種氣勢,他手中的馬鞭虛劈,並未抽在馬身上,可是,駿馬卻是昂揚異常,不時發出歡嘶聲。四匹駿馬馳騁起來,彷彿千軍萬馬一般不凡,氣勢如虹,給人的感覺,這車奴趕的不是一輛車,而是在指揮一座軍陣。

    車奴站在車轅上揮鞭,那氣勢不像是在趕馬車,倒像是在指揮千軍萬馬衝殺一般。

    「侯爺,長安到了!」

    車奴的聲音很清越,與他瘦得像竹竿的容貌極不相符,又是惹得百姓一陣驚訝。

    若是周陽在這裡,一定會感慨「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哦!」車廂裡傳出一個很虛弱的聲音。

    緊接著,一顆頭顱就掛在了車窗上,這是個年青人,年紀不大,卻是一臉的病容,病怏怏的,一副病入膏肓模樣。那聲哦,有氣無力,看來病勢很沉。

    「洛城門!長安,我回來了!」這個侯爺話聲中充滿驚喜,卻是力度缺乏,與那個車奴的聲音正好相反。

    若是只從聲音判斷,一定會讓人生出車奴是主,而侯爺是奴的想法,因為他的聲音缺乏氣勢。

    「鄭青,趕快點。」侯爺也許話說多了,有些咳嗽,縮回頭顱,放下簾子。

    「諾!」車奴手中馬鞭輕揮,虛響一聲,四馬奮蹄,馬車疾馳而入。

    蹄聲得得,車聲隆隆,彷彿他趕的不是車,而是指揮千軍萬馬隆隆馳過一般,聲威不凡。

    北闕甲第,周亞夫的府第前,停滿了高車,一輛接一輛,偌大一個停車場地都塞滿了。還有馬車馳來,等著進府,場地有限,只能在府外等候,竟然排起了長龍,一眼望去,老長的隊伍。

    府第中,周亞夫的長子周成,次子周信,忙得一臉的汗水,與訪客周旋。

    「見過大帥!」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人,腦滿腸肥,沖周成行禮,身子彎成了九十度,低眉順眼,乖覺異常。

    「大帥?」周成一愣,緊接著就笑了:「足下誤矣!我是周成,不是三弟。三弟還沒回來,足下要見三弟,得等些時日。」

    這個中年人熱情不減,陪著笑臉:「長公子,請你通稟一聲,就說聶伯山前來拜訪大帥。」

    「哎!」周成有些無奈:「不瞞足下,三弟真沒回來。我就是想給通稟,也不成呀。」

    「呵呵!」聶伯山從袖管裡取出一塊上等美玉,塞在周成手裡:「長公子,大帥早已回京,長安都傳遍了。」

    周陽現在是風雲人物,有關他的傳言多得很,有的說周陽三頭六臂,有的說周陽千手,有的說周陽會仙術,能撒豆成兵,漢軍不支之時,正是周陽使用無上仙術,撒豆成兵,打得匈奴落花流水,落荒而逃……各種各樣的傳言多了去了。

    周陽根本就沒有回到長安,卻是風傳周陽早就回長安了。周陽是怎麼回來的呢?周陽騰雲駕霧回來的,傳得神乎其神,彷彿周陽真是神仙似的。

    風言一傳開,慕名而來者就多了去了,府第外的車輛每天都要排成長龍,周成周信只好上陣應酬,哪天不是累得筋疲力盡?

    把手中的玉一打略,是昆山美玉,價值不凡,這個聶伯山出手不凡,想必家資不菲。

    「好玉!」周成讚一句,眼裡放光,在美玉上一通打量,萬分不捨的遞了回去:「足下請收回,這等重禮,在下萬萬不敢收。」

    「些微之禮,不成敬意,還請長公子笑納。」聶伯山笑著,又從懷裡取出一塊昆山美玉,塞到周成手裡,他看見周成不捨的目光,認定周成嫌禮輕。

    周成把美玉打量一陣,搖搖頭,塞回聶伯山手裡:「足下厚禮,非在下不心動,實是不能收。阿父有言,若是敢收取一錢,逐出家門,除去宗籍。」

    聶伯山聽他說得很認真,不像是說假話,大是詫異:「條侯治家如此之嚴,在下佩服。」

    周成目光不住在美玉上掠過,若不是周亞夫有嚴令,他是不收白不收。也不知道周亞夫是犯的哪門子心思,竟然不准收禮。以前,有人前來送禮,周亞夫是睜隻眼閉只眼,周成他們要收就收,只要不逼人送禮就成。

    如今,周陽威名大盛,慕名而來者就更多了,正是收取好處的良機,周亞夫卻是不准,周成和周信萬分不高興,只得找周亞夫問個明白。

    周亞夫的回答很嚴厲「那是害了陽兒」,他竟然是為周陽著想,管得如此之嚴。

    長安那麼多王侯,誰個不收禮?為何他們收就是害了周陽呢?這問題,周亞夫沒有解釋,只是嚴厲的告誡他們一通「誰害了陽兒,休怪為父無情」。

    周成和周信萬般不爽,也只得照辦了。這兩塊美玉價值不菲,卻不能收下,周成心裡那個難受勁頭,跟貓抓貓撓似的。

    看在送的禮厚份上,周成多問了一句:「不知足下見三弟有何事?」

    「哎!」聶伯山搖搖頭,有些無奈:「實不相瞞,在下有一子叫聶壹,不成器。好好的家業不繼承,不去做買賣,整天裡就想著從軍。在下想請周大帥網開一面,能收下這不孝之子。」

    「聶壹?」周成也沒什麼驚訝,微一點頭:「三弟回來,我一定轉告。」

    「多謝長公子!多謝長公子!」聶伯山明知他說的不過是客套話,隨便說說而已,仍是一臉的笑容,不住道謝。

    送走聶伯山後,周成搖搖頭,喝了一盞茶,又去迎接下一批客人了。

    若是周陽聽到「聶壹」這兩個字,一定會驚訝不置。

    聶壹是什麼人?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間諜,「馬邑事變」的謀劃者,差一點把伊稚斜單于給送進入死亡圈套的非凡人物。

    儘管周陽的歷史不怎麼好,對聶壹這個人還是瞭解的,只可惜,周陽還沒有回來,錯失了一個良機。

    相府,周亞夫雖然不是丞相了,仍是住在相府。

    如今的相府與以往大不相同,依然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吏員奔走不息,沒什麼改變。

    最大的不同是,在相府門口掛了一塊匾,上書「私事莫入,公事入」。

    字跡潦草,卻是很有力度,蘊有刀劍之氣,一瞧便知是出於武將之手。沒錯,這七個字是出自周亞夫之手。

    周亞夫之所以要掛這塊匾子,是因為前來拜訪的人太多了,各地的太守、侯爺、王爺、富商巨賈、文人士子,他們到了長安,第一個要拜訪的人就是周陽了。

    周陽已經成了漢朝家喻戶曉的名字,可謂大名鼎鼎,婦孺皆知了。這也難怪,打了那麼大的勝仗,統帥的名字自然是為人熟知了。

    每天擁到相府來拜訪的人多了去了,誇張到把相府都給堵住了,來往的吏員都沒法辦事了,這弄得周亞夫很頭疼。前思後想之下,只好掛了這塊匾,那些前來拜訪的人這才不來相府,轉而去了北闕私第。

    許茹身著深衣,烏雲挽起,平添幾許俏媚勁頭。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一張櫻桃小嘴,總是張著,好像吃了蜜似的樂呵,天天眉頭上百花綻放,走起路來不是在走,是在飛。

    周陽如此能幹,打敗了匈奴,建立了數十年沒有人建立的功業,她能不歡喜嗎?作為母親,還有比這更讓她歡喜的嗎?

    這是她這輩子最為開心的日子,走路在飄,說話在唱,睡著了也會笑醒……她無時無刻不處在歡喜之中。

    許茹漂亮的鳳目睜得老大,一雙白玉似的小手不住翻動絹帛。她面前厚厚一撂絹帛,每束上都有一個漂亮的妙齡少女,著盛裝,別有一番誘人風情。

    「這是蕭家的,與我們門當戶對呢。」許茹一雙好看的彎月眉散開,根根向上翻,透著喜悅勁頭,仔細品評眼畫中麗人:「腰細,『臀』翹,正是生男相,此女若是嫁入我周家,陽兒一定會兒孫滿堂。」

    姓蕭的很多,是哪個蕭家?漢初三傑之一的丞相蕭何是也!畫中麗人就是蕭何的後人。

    這些天,許茹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給周陽物色一個才貌雙全,溫柔賢慧的名門閨女。周陽風頭正勁,她一放風,那還得了,長安的名門望族忙請畫工,把自家的閨女畫得跟花兒一般,派人送到周府。

    許茹收到的畫不下百十幅,千挑萬選,個個漂亮得跟畫兒似的,她更加歡喜。

    「嗯,這是張靈兒,張子房的後人。我見過,水靈靈的一個人兒,溫柔賢慧,知書達禮,是個好媳婦。就是,張家太破敗了點。這無傷大雅,再破敗,也是名門之後。」許茹打量著畫中的美人兒,很是滿意。

    「咦,這是誰?」許茹又拿起一張畫,有些驚訝:「好漂亮的人兒。竇蓉蓉,啊,魏其侯的女兒。魏其侯對陽兒沒安好心,他的女兒不能娶。嗯,不做正妻,做個小妾還是行。陽兒是大帥,妻妾成群才是最好。一個是蕭家的,一個是張家的,誰做正妻呢?」

    許茹拿捏不定,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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