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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邊塞烽火 第一0五章 啟程回京 文 / 殷揚

    第一0五章啟程回京

    雁門,周陽帥府。

    一盆燃得極旺的炭火把偌大的帥府烘得暖烘烘的,溫暖如春。

    周陽、李廣、程不識、馮敬、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一眾將將圍坐在一起,個個伸長了脖子,一臉的驚訝之色。驚訝之餘,又是喜慰不禁。

    他們不是在研究軍情,而是在研究禮儀,這次回京領賞的禮儀。景帝已經下旨,要他們在兩月後回京,漢朝要舉行一個盛大的慶典,慶賀此次大捷。

    景帝把各地太守、劉姓封王、徹侯、關內侯,全部召集到長安,這是漢朝創建以前第一遭,可以想像得到慶賀時會是何等的熱鬧,這就需要一套完整的禮儀。

    如此盛典,禮儀是必須的,周陽他們不得不研究。

    在下旨的同時,景帝還有另一道旨意,就是罷兵之事,周陽出兵河套的想法只得打消。景帝並沒有在聖旨中說明原委,只是說回京商議。出兵河套是難得的良機,景帝賢明之君,他不會看不出這點,如此做,必有他的道理。周陽他們雖然惋惜,倒也沒有埋怨。無事可做,就全身心的投入到研究禮儀中來了。

    「我們要走馳道?」李廣一雙虎目瞪得滾圓,摸摸臉蛋,竟然興奮得發燙了。

    馳道在漢朝,那是身份的象徵,誰要是在馳道上走一遭,會榮耀一輩子。

    馳道駛於秦始皇時期,是連結各地的交通要道。秦朝的馳道和現代鐵路一般無二,還是復線,只不過,秦朝是用馬匹拉車,不是機車牽引。

    據測算,秦朝的馳道,一匹馬一日可行六七百公里,比起八百里加急還要快。原因在哪裡?原因在於,秦朝的枕木很符合馬匹的節奏,馬匹在上面行駛,會有激發作用,跑起來更加輕鬆,速度更快,拉的貨物更多。

    秦朝的枕木經過防腐處理,節實耐用。兩千多年後,考古學家找到的秦朝枕木還完好無損,讓人驚訝,秦朝之強悍竟如斯!

    漢朝長安的馳道,並不是這種交通大動脈,那是皇帝的御道,只有皇帝才能用。若是沒有得到皇帝的允許,任何人不能行走在馳道上,違者要重處。漢武帝的太子戾太子未得旨意而在馳道上騎馬,被汲黯處罰了一通。

    為了獎勵功臣,皇帝為示恩德,要那些立下大功的臣子在馳道上騎馬而行,這是無上恩德。在漢朝歷史上,有此榮耀的人並不多,衛青、霍去病這些天才的統帥才有資格,就是名將李廣也沒有此等榮耀。

    景帝要周陽他們走馳道,這是無上榮耀,比起賜予黃金萬斤還要讓人振奮。李廣一張大嘴裂到脖子根上了;程不識臉上泛著紅光,張開了嘴直樂;公孫賀呵呵直笑,馮敬不住摸臉蛋,發燙呢……瞧他們那表現,彷彿已經行走在馳道上似的。

    走馳道是漢朝最高榮耀中的一種,這是對將士們浴血拚殺的最好認可,周陽也是振奮異常,握緊了拳頭。還有什麼比自己的努力為人認可更讓人歡喜的嗎?更別說,還是最好的認可了!

    「飛將軍,你看見沒有?皇上要在宮闕接受我們獻俘呢!」程不識實在是太興奮了,覺得坐著不足以表達自己高漲的激情,乾脆站了起來。

    「獻俘!」公孫賀笑瞇瞇的,一雙眼睛都瞇成了一條小縫:「我們俘虜了那麼多俘虜,右大將是最大的,獻給皇上最好。只可惜,沒有逮住單于。」

    要是把單于逮住了,在宮闕前獻給景帝,那是何等的讓人振奮,太完美了!

    可是,竟然讓軍臣單于逃了,還回去重新當上單于。這事,李廣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不起活捉之心,直接一箭射殺了事。可是,在那種情況下,活捉軍臣單于很有把握,任誰都想抓活的,這也不能怪李廣。

    「飛將軍,都是你!」程不識搖搖頭,埋怨起來。

    「怨我,怨我!」李廣接受程不識的指責。

    「程將軍,別怨飛將軍了,他也盡了力。人算不如天算,世事哪有那麼圓滿,有些缺憾,這才更加實在。單于仍在,我們應當努力,爭取下次活捉他。」周陽倒是看得開。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戰場瞬息萬變,上一刻對於你有利,下一刻說不定就對你很不利,誰也說不準。能把單于追得走投無路,不得不跳泥沼求死,已經是一個傳奇了。

    道理是這樣,可是,一想起這事,就讓人遺憾,程不識搖搖頭,不再說話。

    「雖然沒有單于,我們手裡還有王旗、王座、王帳,獻給皇上,也是一場盛事了。」馮敬大是贊成周陽的看法。

    王旗、王座、王帳,那是單于的象徵,把這些獻給景帝,一樣是轟動的事情。眾人又開心了,說笑不斷。

    研究了一陣,周陽道:「這次回京受封,除了建章軍以外,皇上還要我們把斬首五十級以上的勇士帶回去,皇上要當面打賞,你們一定要以公心挑選。」

    「諾!」眾將領命。

    「大帥,我們一定會公心挑選,不會埋沒將士們的功勞。」馮敬眉頭一皺道:「可是,這有個問題。有不少人肢殘體缺,缺胳膊少腿的,若是把他們帶回長安,一是行動不便,二是會不會有礙觀瞻?」

    這是漢朝盛大的慶典,殘廢的兵士若是出現,一定會給人指責,特別是那些文臣,會指責周陽,這事不得不慮,眾人點頭贊同。

    周陽眉頭一挑,聲音有些高:「無妨!皇上要見的是功臣,而不是風光。只要他們的建立的功勞夠,就一定要把他們帶到長安去。要是他們不能騎馬,就用車載到長安去。就是抬,也要把他們抬到長安!」

    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大帥!」作為統帥,不計個人名利,能如此做,非常難得了,李廣他們很是感動,齊聲呼喚。

    一決定下來,李廣他們立即去辦,周陽監督。

    這消息一傳開,邊關將士們齊聲歡呼,喜慰不禁,整個邊關沉浸在歡喜中。

    帥府中,周陽跪坐在矮几上,眼睛半睜半閉,竟然打起了瞌睡。這沒仗打的日子,還真是讓人難受,時光沒處打發,只能靠打瞌睡消磨時光。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趙破奴好像風一般輕快,飄了進來,一臉的喜色,一張嘴裂著。

    周陽睜開眼,問道:「有何事?瞧你這個樣兒,樂得一張嘴都成荷花了,一定有好事。」

    「大帥,劇大俠回來了!」趙破奴喜滋滋的稟報。

    劇孟名滿天下,近乎傳說中的俠客,而且,長城一戰,漢軍之所以勝得這麼快,戰果這麼大,和他息息相關,若不是他一把火燒掉了匈奴的肉乾,弄得匈奴人心惶惶,軍心渙散,決戰還會拖下去。

    雖然漢軍一定能勝,卻不會這麼快,戰果也不會這麼大。

    「誰?」周陽的眼睛猛的睜大了。

    「大帥,是劇大俠呀,你不是天天盼著嗎?」趙破俠話中帶著埋怨之意。

    「劇大俠!」周陽飛也似的站了起來,快步衝了出去。

    對劇孟,周陽是聞名已久,那是周亞夫的生死之交,論起輩份,比起周陽還要高上一輩。周陽多次聽周亞夫、陳尚、柳鐵他們提起過,早就想見他了。再有這次長城大戰,得他幫忙,那就是天天盼著見到一面,一睹這個名滿天下的大俠客的尊容。

    剛出帥府,只見一個大漢,滿臉絡腮,龍精虎猛一個人,走起路來像一座山在移動,氣勢威猛不凡。一雙眼睛,開闔之際,精光四射,腳步輕盈如風,一點聲響也不發出。

    自從進入建章軍,周陽刻苦訓練,武藝大進,眼光不凡,一瞧便知,此人是一位絕頂高手,必是劇孟無疑。

    「劇大俠!」周陽快步上前,抱拳行禮。

    「劇孟見過大帥!」劇孟快步迎上來,遠遠沖周陽抱拳,一臉的笑意,彷彿見到親人似的透著親熱勁:「久聞大帥威名,如雷貫耳,早想一睹大帥虎顏,總是慳緣一面,今日有幸,得見大帥,實是三生有幸!」

    劇孟名滿天下,近乎傳說中的人物,他的眼光很高,能得讚揚的人會自豪一輩子。他這一讚不打緊,隨他而來的厲方一行人眼裡露出艷慕之色。

    他們倒不是忌妒周陽,而是艷慕劇孟的讚揚。

    劇孟似乎覺得如此讚揚不過癮,又道:「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方知大帥遠勝聞名!」

    一通好話說來,周陽自覺有些飄了,笑道:「劇大俠言重了,在下承受不起。」

    「呵呵!」劇孟笑容滿面,對周陽極是欣賞。

    周陽上前與厲方見過禮,厲方又把十幾位壯士一一介紹給周陽。周陽這才邀請他們進帥府看茶。

    一進入帥府,劇孟他們坐了下來,趙破奴親自給劇孟送上茶水,趁送茶水的當口,顧不得禮節,把劇孟打量了又打量,彷彿劇孟是西洋鏡似的。

    劇孟到來的消息是個轟動的消息,李廣、程不識、馮敬、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是聞訊趕來,自有一番見面時的熱鬧。

    豪傑見豪傑,那是惺惺相惜,周陽他們和劇孟親熱得緊,有說有笑,開心萬分。

    周陽叫人送上酒宴,要好好感謝劇孟。一眾人都是豪爽之士,言談不拘,話得投機,氣氛格外好,飲宴之時不是各踞一案,而是圍坐在一起,席地而坐。

    每人面前擺著一案食物,正中間擺放著一個酒樽,放上一把挹酒的勺子。這樣飲宴,氣氛就濃烈了許多。

    「來,我們敬劇大俠一杯!」周陽端起酒杯,大聲道。

    李廣他們舉杯在手,齊聲道:「敬劇大俠。」

    「當日大戰,若無劇大俠相助,不知何日方能擊敗匈奴。」周陽正式道謝:「周陽就用這杯水酒,聊表謝意!」

    「大帥言重了。若無劇孟,將士們在大帥調度下,一樣能打敗匈奴。」劇孟很是謙遜,並無一點居功之心。

    「干!」周陽一仰脖子喝乾。

    「干!」眾人一飲而盡,好不暢快。

    李廣笑道:「劇大俠,你那把火燒得好啊,燒掉匈奴數十萬大軍呢。」

    「在下那把火再好,哪有大帥在草原上的那把火了得。大帥一把火,匈奴數十萬牧民給燒了,上千萬牛羊沒了,匈奴哭得那個慘,跟他爹娘死了一個樣!」劇孟連連搖頭:「我那把火,才燒了多少一點匈奴的肉乾,連一半都沒有。」

    程不識接過話頭:「大帥那把火是很厲害,燒得好!劇大俠那把火也不賴!雖然沒有燒掉多少肉乾,可你燒在匈奴的心坎上,燒得匈奴人心惶惶,軍心渙散,士氣低落,這個!」大拇指豎到天上去了。

    「程將軍言重了,這都是大帥運籌得好!」劇孟豪爽之人,笑得很是歡暢。

    燒掉肉乾和周陽的運籌是相輔相成的,缺一不可。

    劇孟那把火燒掉的肉乾不算太多,卻是效果很好,燒得匈奴人心惶惶,漢軍趁機進攻,方才大破匈奴。

    之所以能如此,還有周陽巧妙的運籌,把握好了時機,劇孟製造的契機方才有用。若是沒有漢軍的配合,他就是燒得再多,匈奴也不會敗得那麼快,不會敗得那麼慘!

    劇孟豪爽,周陽他們痛快,這頓酒席是盡歡而散。

    劇孟也沒有急著離開,周陽他們也沒什麼軍務,拉著劇孟喝酒閒聊,日子過得很是快活,轉眼間,就到了啟程回京的日子。

    天空陰霾,雪花飛舞,地上積雪已經數寸,一腳下去,就會有一個深深的腳印。

    朔風勁吹,捲起漫天的雪花,好像玉龍的敗鱗殘甲,煞是好看,頗為壯觀。

    天氣寒,朔風勁,正是嚴寒時節。這種季節,北方百姓窩在屋裡過冬,沒有特別的事兒是不會出來的。

    今日卻是不同,人來人往,百姓著新衣,笑意盈臉,奔走來去,大聲歡呼,因為今天是周陽他們回京的日子,百姓一定要來相送。

    漢人痛恨匈奴,北方百姓猶恨之。邊關百姓的親人、朋友死於匈奴手中的不知道有多少,他們的家園給匈奴毀掉的不知道有多少,邊關百姓對匈奴的恨意足以咬斷一口鋼齒!

    邊關百姓無時無刻不是在盼望著朝廷發兵,打敗匈奴,洗雪恥辱,可是,數十年來,漢朝都沒有做到。如今,漢朝做到了,打敗了匈奴五十萬大軍,那是何等的讓人振奮。周陽他們回長安受封,邊關百姓能不來送別嗎?

    能來的全來了,不能走的,要親人背著、扶著、抬著,無論如何也要趕來。

    早早的,雁門城下就站滿了百姓,他們自發的站成兩列,留出中間的通道,供周陽他們通行。

    雁門城下,要隨周陽去長安的漢軍已經集結完成。建章軍全部回長安,這是不用說的。還有就是斬首在五十級以上的兵士,以及有功的軍官、將領。他們騎著高頭大馬,排著整齊的陣勢,殺氣騰騰,彷彿又要上戰場一般。

    人人眼裡閃著熾烈的光芒,天氣雖然奇寒無比,卻是媳滅不了他們胸中熊熊燃燒的火焰!

    周陽騎著追風寶騎,緩緩而來,背上的披敞在寒風中飄揚,平添幾分威勢。

    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馮敬、秦無悔他們緊隨其後,策馬而來。

    周陽放眼一望,只見一片旗幟的海洋,無數面旗幟在寒風中飄揚,獵獵作響。

    這些旗幟不僅有漢軍的紅色軍旗,還有匈奴的狼旗。這一戰,漢軍繳獲了無數的匈奴狼旗,挑選了一部分,要帶到長安去。

    舉著繳獲的敵人旗幟去獻捷,這是古代凱旋之師的儀式,必不可少。

    最顯眼的就是單于的王旗了,巨大的威猛金狼張牙舞爪,氣勢洶洶,隨時會向人撲去。

    這面王旗的旗手是蘇建。這塊磨刀石在這一戰中立下大功,扛王旗這等榮耀事兒就落在他頭上了,這是周陽與李廣他們商議的結果。

    王旗非常重要,頂得上一萬面普通狼旗,其旗手也得千挑萬選。

    周陽再瞧漢軍,氣勢不凡,戰意高熾,彷彿在上場一般。可是,他們中有不少人沒有胳膊,沒有腿,缺鼻子少耳朵,瞎眼……可是,他們仍是盔明甲亮,戰意湧動,只要周陽一聲令下,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朝著匈奴撲去。

    他們是幸運的!

    還有很多漢軍沒有倖存下來,戰殞沙場了。

    浴血拚殺的情景又浮現在周陽眼前,周陽激動不已,眼裡含著熱淚。

    今天是個好日子,是去長安受封的好日子,更是一個讓人懷舊的日子。不少與周陽一起衝殺的將士們,已經泉下作古了,可是,周陽不可能忘得掉,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們!

    「大帥,該出發了!」李廣也是激動難已,眼裡含著熱淚。

    周陽輕輕點頭,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策馬來到陣前,大聲訓話:「弟兄們,自從匈奴南犯,我們在這裡浴血拚殺,拋頭顱、灑熱血,不計生死,一往無前,我們打敗了匈奴!我們是大漢的好男兒!我們無愧於華夏的子孫!」

    「漢軍威軍!」

    沖天的戰號響起,震得空中的雪花亂舞。

    「今天,是我們回長安,接受皇上封賞的好日子!我們自豪,這是我們該得的!」周陽的聲音很是尖細了。

    功勞,是用性命拼出來的,是用鮮血澆鑄出來的!

    「大漢萬歲!」

    漢軍將士們齊聲吶喊!

    「大漢萬歲!」

    前來送別的百姓大聲吶喊!

    吼聲久久不絕,良久方息,周陽猛的拔出漢劍,朝著南方一指,彷彿在指揮千軍萬馬衝殺一般,氣勢威猛。

    「隆隆!」

    漢軍朝南開去,濺起大片大片的雪花,格外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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