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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邊塞烽火 第八十九章 決戰來臨(二) 文 / 殷揚

    第八十九章決戰來臨(二)

    晨曦初上,曙光微露。

    秋風蕭瑟,吹在身上,隱隱生寒。

    匈奴營地,匈奴醒來後,準備拜日昇。拜日昇前,把肉乾架在火堆上烤,煨著馬奶子。

    今日,他們收到了一道很特別的命令,要兵士烤一天的肉乾,其餘的肉乾全部交出去。

    為何會有這道命令,沒有人能弄明白。可是,匈奴仍然執行了,留下一天的肉乾,剩下的送到指定地點。

    也就是空曠的原野上,肉乾堆成了山,一座又一座肉山。望著這麼多的肉乾,匈奴大是歡喜,有吃有喝,還愁什麼呢?

    拜過日昇,匈奴猛啃肉乾,灌起了馬奶子。吃飽喝足,坐在一起聊天,說得最多的就是單于為何要把肉乾堆在一起。

    當然,這問題誰也不能回答,只能猜測罷了。

    吃飽喝足,略事歇息,這是大戰之前的必要準備。

    「嗚嗚!」

    如咽如訴的號角聲響起,這是匈奴的集結命令,今天是決戰的日子,號角格外嘹亮。

    匈奴穿上皮甲,背上弓箭,挎上彎刀,騎上戰馬,來到空地上,排成一個個騎陣。

    不得不說,軍臣單于以漢人為師的作法很有成效,如今的匈奴營地帳幕頗有章法,橫成行,豎成列,道路四通八達,一處受攻,別處可以迅速增援。

    以往,要想在營地裡馳騁,想都別想。如今,在營地裡跑馬不再是問題,匈奴的集結很快速,沒多久就排成了陣勢。

    軍臣單于騎著追風寶駒,在一眾大臣的簇擁下,策馬而來。來到陣前,軍臣單于一拉馬韁,戰馬停了下來,掃視一眼兵士。

    兵士一如往昔,並沒有異常,可是,軍臣單于的臉上卻是抽搐了一下,至於原因,卻是沒有人明白。

    「大匈奴的勇士們:今日,將是大匈奴歷史上最為輝煌的日子!今日,是大匈奴大破漢軍的好日子!」軍臣單于猛的拔出彎刀,高舉在頭上,不住揮動,開始了戰前訓話:「用你們的弓箭,射穿漢人的胸膛!用你們的彎刀,砍下漢人的頭顱!搶光漢人的財物!殺死漢人的親人!迫使漢人妻妾痛哭!」

    「烏特拉!」

    驚天的吶喊,沖天而上,震得天上的浮雲都在晃動。

    雖然屢次敗於漢軍之手,可是,匈奴恩仇必報,吃了這麼大的虧,要他們不想著報復都不行,與漢軍大戰一場,正是匈奴心中所想,這吼聲異常之大。

    聽在耳裡,軍臣單于完完全全能感受到那種激憤,心念微微一動,他的這個決定有沒有必要呢?

    這個決定太重大,一旦實行,就沒有絲毫退路了。此時此刻,軍臣單于不得不好好衡量。

    「大匈奴打過漢皇劉邦!冒頓單于戲弄過劉邦的妻子!」這兩件事是匈奴的得意事,一提起來,軍臣單于異常興奮,聲調陡然轉高:「大匈奴的勇士殺過的漢人比起草原上的牛羊還要多!擄掠過的漢人財物,比起草原上的青草還要多!大匈奴的勇士,用你們的彎刀,殺光漢人!」

    「殺光漢人!」

    「殺光漢人!」

    驚天的咆哮再次響起。

    聽著如雷般的吼聲,軍臣單于終於下定了決心,還是算了,肉乾留著吧,不用燒了。有如此高昂的士氣,何愁不勝?犯不著行此險著。

    他原本想倣傚項羽,來個破釜沉舟,把肉乾都燒掉,讓匈奴有進無退。可是,這事太過重大,他想了一晚上,都沒有下定決心。如今,聽了匈奴的吼聲,士氣高昂,軍心可用,暫時不必用此著。

    「殺光漢人!」

    軍臣單于右手中的彎刀一揮,指著南方。

    「隆隆!」

    如雷的蹄聲響起,匈奴營門大開,匈奴好像潰堤的洪水一般,湧了出去,朝著漢軍營地,滾滾而來。

    濺起的煙塵,遮蔽了天上的太陽,結成一朵巨大的烏雲。

    「崑崙神保佑!」

    軍臣單于抬起頭,仰望天空的朝陽,默默祝禱一句,一拍馬背,策馬而出,追風寶駒腳程極快,就像一團滾動的白雪,說不出的美麗。

    漢軍營地。

    漢營集結在一起,乍一望去,就像紅色的海潮,漫山遍野都是。

    漢軍兵士手裡多出一塊木簡,是木簡,不是竹簡。三寸寬,尺許長,可以在上面寫字。

    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馮敬、秦無悔他們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陣前一輛雲車,周陽站在望樓上,在漢軍的注視中,緩緩升起來。

    升到最高點,雲車停了下來。周陽掃視漢軍,盔明甲亮、眼裡閃著熾烈的光芒,戰意沖天,周陽甚是滿意。

    「弟兄們:匈奴是大漢的死敵,不死不休!」周陽開始了戰前訓話:「匈奴圍過高祖,遺書謾過高後,此辱至今未雪!匈奴殺死的百姓,比我們殺死的匈奴多得多!匈奴屠過的村莊,比起草原上的青草還要多!你們恨不恨匈奴?」

    匈奴可恨,誰個不恨?

    「恨!」

    漢軍揮著手臂,齊聲高呼,道出了無盡的恨意。

    高祖劉邦被圍平城,差點給冒頓活捉,這事讓多少人為之切齒?呂太后給冒頓調戲,多少人為之羞愧無地?

    匈奴擄掠成性,屠過多少村莊,殺過多少百姓,一提起來,人人咬斷一口鋼齒。對匈奴的恨意,豈止一個「恨」字所能道盡?

    「今日,我們將在這裡,與匈奴血戰!」周陽的右臂不住揮動,聲調轉高:「人人奮勇,一往無前,有死無生!殺光匈奴!報仇雪恨!」

    「殺光匈奴!」

    「報仇雪恨!」

    漢軍兵士再次振臂高呼,聲震長空。

    「我們中的許多人,將不會再看見明天的太陽!」周陽的聲調很是振奮:「為破匈奴而死,死而無憾!」

    「死而無憾!」

    「死而無憾!」

    漢軍再次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吼聲。

    生命固然重要,對於熱血男兒來說,打敗匈奴比生命更重要。為擊破匈奴,他們願意獻出一切,熱血、性命……全拋切!

    把手中的木簡高舉著,周陽道:「我們今日的英勇事跡,必將永流傳!寫下我們的遺言,留給我們的後人,讓他們驕傲!為我們今日的英勇事跡而驕傲!」

    略一停頓,大聲道:「我的遺言就是:視死如歸!」

    咬破手指,在木簡上寫下「視死如歸」四個鮮紅大字,把木簡朝向漢軍,讓漢軍看得清清楚楚。

    「視死如歸!」

    漢軍吼叫著,咬破手指,開始寫遺書。

    遺書一成,就要大戰,能有多少人活著回來?誰也說不清。

    可是,沒有人猶豫,只一口氣功夫,漢軍兵士就寫好了遺書,放在地上,自有人前來收拾。若是他們戰死,他們的家人就會收到這遺書。

    周陽拔出漢劍,猛的朝北一指,大吼一聲:「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聲中,營門大開,漢軍好像洪水一樣,湧出了營地,開始佈陣。

    周陽在雲車上,兵士推動雲車,緩緩出了營地,來到曠野中。周陽手中的令旗不住揮動,漢軍在他的指揮下,列成陣勢。

    漢軍訓練有素,周陽再下過一番功夫,列陣很迅速,沒多久,一個巨大的方形陣勢就列成了。周陽在雲車上看得特別清楚,這是一個紅色的方形,大方形中還有不少小方形。

    左右兩翼和後背,是由戰車組成的防禦陣勢,防止匈奴從兩翼和後背進攻。在戰車之後,是戟陣,嚴陣以待。若是戰車被破,戟陣馬上就會發揮威力,保護漢軍的側翼和後背。

    排在最前面的並不是弩陣,而是數列戟手,他們的任務是保護戟陣。在開打之前,他們還有遮擋匈奴視線,不讓匈奴發現弩陣。

    周陽決心把弩陣的秘密保留到最後一刻。

    在這些戟手之後,就是弩陣。一架架強弩,好像一隻隻蓄勢待發的凶獸。漢軍對付匈奴的利器,弩陣,終於要發威了。

    周陽手中令旗一展,漢軍動了,向北壓去。

    漢軍陣勢謹嚴,這一移動,就像海潮在洶湧,卻是絲毫不見亂象,仍是巨大的方形。

    人如龍,馬如虎,戰陣隆隆,蹄聲如雷,凡漢軍所過之處,衰草翻倒,泥土亂濺,就算是螞蟻也別想活命。

    「隆隆!」

    沒過多久,北方傳來驚天動地的蹄聲,周陽朝北一望,只見北方一道流暢的水線,正朝南方湧來。

    來了!

    匈奴來了!

    蹄聲如雷,震人耳膜,從蹄聲判斷,匈奴應該是傾巢出動。

    周陽絲毫沒有讓漢軍停下來的意思,漢軍依然是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朝北開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周陽看清了,只見北方是旗幟的海洋,匈奴的狼旗不計其數,在風中飄揚,獵獵作響。

    最顯眼的就是軍臣單于的王旗了,巨大的金狼威武生猛,彷彿要吞噬活人似的。

    王旗下,軍臣單于騎著追風寶騎,身穿金甲,頭戴金盔,背上硬弓勁矢,腰懸彎刀,威風凜凜,宛若天神。

    在他身後的是最為精銳的單于本部兵馬,著鐵甲,腰挎鐵製彎刀。這些匈奴,身材高大,異於常人,胯下戰馬,神駿非凡,一望便知,是匈奴的精銳。

    單于本部兵馬居中,左右兩翼是其他的大臣或部落的兵士,他們的裝備、身材、騎術,比起單于本部精兵,大為不如。

    只要把單于本部精兵給收拾了,單于此次南下就是以慘敗告終。

    上次的雁門大戰,漢軍打敗的就是單于本部精兵,那是在暴雨限制其發揮的情況下完成的。若是正常情況下,漢軍打不過單于本部精兵,畢竟,騎兵打步兵具有天然優勢,更別說是單于本部精銳了。

    如今不同了,漢軍有冷兵器時代無解的弩陣,一旦發威,單于本部兵馬就將會傷亡慘重。

    匈奴排成一個個陣勢,近三十萬匈奴,擺下了數十個騎陣,一齊壓上來,那是何等的壯觀。周陽在雲車上,居高臨下,看得特別真切,只見匈奴的騎陣擺了十來里長,以正常馬速前進,好像洶湧的波浪,隨時會把擋在面前的所有東西吞噬。

    兩軍相對而行,卻是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中間留出三里多一塊空地,留作廝殺用。

    可以想得到,要不了多久,這塊空地,將會給鮮血浸濕,將會堆滿屍體。

    兩軍停下來後,並沒有立即發起進攻,只是緊守陣勢。周陽在雲車上,把匈奴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周陽要等匈奴來進攻,弩陣的威力才會發揮到最大。

    此時的軍臣單于以及一眾大臣,驚訝莫銘。他們驚訝的是,漢軍的陣勢太怪異了,怪異得他們打了數十年的漢軍,都沒有見過。

    「奇了!漢軍的陣勢奇了!」

    「很奇怪!」

    「打了幾十年的漢軍,就沒見過這麼古怪的陣勢!」

    一眾大臣緊盯著漢軍的陣勢,緊擰著眉頭,不住思索,卻是一臉的茫然之色。

    正常情況下,漢軍的陣勢應該把戰車放在最前面,結成車陣,讓匈奴來進攻。漢軍利用車陣防守,可以消耗匈奴,這是兵家常識,只要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防守正面的重要性。

    而周陽恰恰相反,根本不守正面。正面一輛戰車也沒有,難道周陽以為,就憑幾列戟手就能守住正面?這也太小瞧匈奴的攻擊力了。

    若是有戰車防守,匈奴的進攻會不順,會有很大麻煩。若是沒有戰車,那麼匈奴騎兵一旦馳突起來,那就是屠殺。

    「周陽傻了?」

    「他那麼能打仗,怎麼會傻?」

    「一定有詭計!」

    「漢人信奉兵不厭詐,這是詭計!」

    一眾大臣,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有說周陽犯傻的,有說是周陽詭計的,各種說法都有,不一而足。

    若匈奴有雲車,站在雲車上,一定能看到好像怪獸一樣的弩陣,那麼,一切都會明瞭。問題是,匈奴沒有雲車,他們的視線給戟手擋住了,看不見弩陣,只能妄自猜測。

    用軍臣單于的話來說,周陽是狡猾的敵人,比草原上的狐狸還要狡猾,他斷斷不敢認為周陽犯傻了。狡猾的敵人周陽如此佈陣,必然有他的用意,只是想不明白罷了。

    「中行說,你熟悉漢朝內情,你可知周陽為何如此佈陣?」軍臣單于不得不咨詢中行說。

    對中行說,一眾大臣極為瞧不起。可是,中行說的確是有才,往往能想到他們想不到的主意,此事問他,必有合理的解釋,不由得齊刷刷的瞧著中行說。

    中行說卻是眉頭一皺,沉吟著道:「稟大單于,奴才實是不知。略通兵法的人都知道,戰車應該布在正面,左右兩翼用騎兵護住,後背可以用戟手護住,也可以派騎兵保護。可是,周陽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正面不用戰車,卻是把戰車放到左右兩翼與後背,讓人費解。」

    一眾大臣大失所望,撇撇嘴,嘀咕道:「蠢笨的漢狗!」

    「左谷蠡王,你以為呢?」軍臣單于只得咨詢足智多謀的伊稚斜了。

    「大單于,這事我也想不透。」伊稚斜的眉頭皺得很緊:「可是,漢人有一句話說得明白,反常即為妖。周陽如此佈陣,必有其用意。」

    軍臣單于微微頷首:「嗯!」

    「大單于,周陽是想把我們誘進陣中,然後再來圍殲。」立即有大臣自作聰明,妄自猜測起來。

    這種說法,倒也有幾分信服力,有不少大臣附和。

    伊稚斜卻是冷哼一聲,道:「你以為周陽跟你一般蠢?我上次偷襲,給他誘入陣中,那是因為我只有五萬人,他有二十萬,把我誘入陣中,完全可以圍殲我。如今,大匈奴三十萬將士全在這裡,比漢軍多得多,漢軍拿什麼來圍困我們?用漢人的兵法來說,倍則圍之,周陽要圍住我們,需要六十萬大軍,他有嗎?」

    亂猜的大臣臉色難看了,不敢再吱聲。

    「若說真要圍的話,應該是大匈奴圍住漢軍!」伊稚斜以此作結。

    這個結論很正確。

    利用複雜的地形,用弱勢兵力圍住優勢敵人,不是不可能。可是,這裡是長城下,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沒有可以利用的地形,要想圍住敵人,就需要比敵人多得多的兵力,漢軍不具備這條件。

    匈奴比起漢軍多了十幾萬,圍住漢軍倒有可能。

    中行說和伊稚斜兩人都不明白周陽的意圖,軍臣單于雖是明悟之人,於這種反常的佈陣,也是難以明白。三人是匈奴中最為明悟之人,連他們都弄不明白,一眾大臣更別想了。

    「本單于以為,周陽之所以把戰車用去防守兩翼與後背,而不放在正面,那是因為他以為正面足夠強大,不需要戰車了。那麼,漢軍正面是如何的強大呢?」軍臣單于這一判斷正是周陽的用意所在。

    弩陣無堅不摧,具有毀天滅地的威力,哪裡還需要戰車來防守?

    「要想知道漢軍正面有多強大,只需要打打就能明白了。」軍臣單于雙目一凝,大聲道:「侯產兒,你領三萬本部精銳,對漢軍正面發起強攻。記住,一定要狠,要把周陽壓箱底的手段逼出來!」

    「大單于請放心,我這就去!」侯產兒領命。這頭陣交給自己,那是何等的榮幸,興奮不已。

    帶上三萬本部精銳,揮著彎刀,大吼一聲:「殺光漢人!」

    一拍馬背,率先衝了出去。

    「殺光漢人!」

    三萬單于本部精銳,高吼著,旋風般朝漢軍撲去。

    單于本部精銳,是匈奴最精銳的精兵了,正面衝鋒,那是無堅不摧的。這一發威,漢軍一定討不了好,軍臣單于信心十足,準備看漢軍倒霉。

    然而,他的瞳孔猛的一縮,他驚異的發現,他的本部精銳竟然長了翅膀,會飛了!

    不,不是長了翅膀,是變成了落葉!

    給狂風吹拂的落葉,在空中飄呀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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