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59章 文 / 寒月映沙
第59章
再次蹲下身，看著無力的靠在欄柱上的柳青青，龍展驊突然感覺到他和柳青青之間已然有了一層厚厚的障壁了。
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她早已不是當初夕暮城中那個會一心只有展哥哥的柳青青了。
她是皇后，她是皇上的女人。
這個認識他一直都有。可是這卻是第一次，柳青青在他的面前輕呼龍昱天的名子。
可是當柳青青撫著他的臉叫龍昱天的時候，他只為柳青青感到心酸，卻不是……心疼。
「青青……」
或許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這結局。
已經錯過的人，都將有各自不同的人生。就像他和柳青青。
龍展驊的這一聲輕呼裡，帶著幾聲訣別的韻意和祝福的情誼。
馬上，他就會帶著柳倩兒離開京城，而柳青青以後的路，就只有靠她自己走了。
只希望她可以平安度過這一劫。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龍展驊心頭一沉。
起身回過頭，龍昱天正冷著臉站在他的身後，而龍展驊因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龍昱天何時到的。而龍昱天滿臉的怒意，顯然是誤會了他們此刻的情形。
雖然說無巧不成書，可是這事當真也太巧合了。柳青青在他出現的時候就落入了水中，而他救柳青青上岸，就正好被龍昱天看到。
龍展驊敏銳的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話說之前吳烈來找龍昱天，和龍昱天談到了壽筵上的幾大禮品的安置問題，尤其是烈炎果。
這果子本是世間罕有之物，既然已送了太后，當然是希望太后能延年益壽。
不過居龍昱天所知，太后固然是把它當寶貝，卻並沒有及時的享用。這果子該如何的保管，也成了一個問題。
吳烈和龍昱天正一齊往太后殿走，哪知正好看到龍展驊抱著柳青青從湖裡走了上來。
龍昱天不明白他們兩個為什麼會同時落入湖中，遠遠看到柳青青虛弱無力的身子，他感到心頭一陣猛縮，正想上前，哪知卻看到柳青青笑了。
然後，他看到龍展驊想伸手撫摸柳青青，卻又收回了手。
接著，他居然看到柳青青伸手撫上了龍展驊的臉！
他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惱怒，一種背叛的感覺讓他從頭冷到了腳。
緊握的雙拳發出咯吱的聲響。吳烈知趣的退了下去。
當龍昱天壓抑著自己心頭的憤怒，緩步來到他們身邊的時候，柳青青的意識還迷離不清，可是他卻清晰的聽到龍展驊叫了一聲「青青」。
這一聲呼喚，在龍展驊看來，是幾分訣別，可是在龍昱天聽起來，卻帶著濃濃的不捨和未完的情誼。
因此，一向被譽為喜怒不形於色的君王，現在卻溢滿了怒氣。
看著龍昱天那張佈滿了寒冰和戾氣的臉，龍展驊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龍昱天都是聽不進去的。
「如果我說，我只想把她當皇嫂來尊重，你信不信？」龍展驊鎮定的看著龍昱天。
龍昱天幽深的黑眸看了一眼漸漸醒來的柳青青，陰霾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緩和之氣。
「剛才，她把我當成了你。」
龍展驊並不打算過多的解釋。有些事會越描越黑，這個道理，他懂。
龍展驊的這句話，顯然讓龍昱天感到意外。
長眉微微的動了動，目光再次轉向柳青青。
此時，柳青青已漸漸緩過了氣來，身體上的僵麻症狀也已舒緩，感覺到自己似乎恢復了體力，依稀看到面前的龍昱天，柳青青支撐著身子緩緩站了起來：「昱天……」
剛剛是誰救了她？
她記得在水中，有一隻手托起了她的腰，她記得那個懷抱，難道不是龍昱天嗎？
目光觸到龍展驊和她一樣濕透的衣褲時，這才發覺自己之前的感覺錯了。
原來救自己的人不是龍昱天，而是龍展驊。
驚詫的目光自然沒有逃過龍昱天的眼，他可以相信龍展驊剛剛說的話，可是，他沒辦法把剛剛發生的一切當做沒有發生。
想到龍展驊剛剛居然抱過她，龍昱天心頭煩悶，顧不上剛剛溺水的柳青青身體上的虛弱，一把拉過柳青青，霸氣地環抱著她的腰。
突然的一道蠻力讓柳青青一頭撞向龍昱天的懷中，剛剛回復意識的柳青青頓時眼前再度一黑，險些暈了過去。
她只有無力的攀著龍昱天的腰，倚在他的胸口輕喘。
龍展驊咬著牙，一直幽暗著保持著平靜無波的雙眸頓時快要噴出火來。
但是他知道，龍昱天這麼做，是故意給他看的。
現在，他做什麼都是錯。
「臣弟告退！」
也許只有他走開，才對柳青青是最好的。
龍展驊象徵性的拱了拱手，轉身往太后殿走去。
眼角卻瞟到不遠處一個快速隱到假山後的身影。
龍展驊的心頭頓時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今天的一切，應該都不是巧合。
直到龍展驊的身影消失在園中，龍昱天這才低下頭看著柳青青。
剛剛他的確很用力，而柳青青的輕喘他又怎麼可能沒有聽到。
心頭強烈的心痛和難以揮去的躁悶讓龍昱天幽深的眸子頓時暗沉了一下，倏然鬆開了手。
此時柳青青已漸漸恢復了意識，之前的一切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
她莫名其妙的感覺身體麻痺，而後摔到了湖裡；在她想要認命沉淪的時候，一隻手臂托起了她，可是那人不是龍昱天，卻是龍展驊。
一種強烈的失落在心頭瀰漫，也就是說，當初對著她笑的人，也是龍展驊，而不是龍昱天。
正在這時，龍昱天鬆開了手。
已然暗沉下去黑眸中，是被隱去溫柔後的淡漠，柳青青的心一陣冰涼，一個意識不自覺的闖入她的心房——
他的擁抱，只是為了做給龍展驊看的罷了。
柳青青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
她居然在無意中成了男人炫耀的資本。
而這種炫耀，卻只是源於一種獨霸的自大，和一種虛榮的自負。
思及此，柳青青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眼中寫滿了失落與質疑。
沉默，讓二人身旁的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在柳青青這樣淒然的笑意中，龍昱天感覺心頭一陣落空。
彷彿有些東西正在離他而去。
他想伸手抓住它，可是卻只是握緊了雙拳，冷然看著柳青青。
如果這時，他願意表現出半點的溫存，也許也不會把彼此的距離越拉越大，可是龍昱天在氣惱中忘卻了一個重要的事。
柳青青需要的，是一個丈夫。而他，此刻表現出的，卻只是一個君王。
他君王的傲氣和霸氣，正在將他們彼此之間的情誼一點一點的吞噬。
而如果在這個時候，柳青青能表稍微表現出如同其它女子般的嬌嗔與逢迎，也許龍昱天會踩著這個台階而下，就算不如從前那般百般呵護，但至少也多了一個交流的機會。
可是偏偏那來自血統遺傳中的傲骨和早已在董小捷調教下覺醒的自我意識，讓柳青青無法做一個逢迎諂媚的女人。
她可以接受君王的安排，安分的當一個皇后，那是因為形勢所迫，她不得不顧全大局。
她也可以真心的接受龍昱天，那是因為龍昱天是她的丈夫，更是因為龍昱天的真心深深打動了她。
可是如果這份愛要用示弱與逢迎來換得，卻是柳青青所做不到的。
也許他們彼此都沒有感覺到，愛情有時候往往會被一些細小的事情所侵蝕，就算再度和好，那已然拉開的心的距離，卻是補不回來了。
「皇上……」
柳青青緩緩欠了欠身，向龍昱天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