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不知風雨幾時休 第四百七十八章 遲來的新婚夜 文 / 雨竹月影
第四百七十八章遲來的新婚夜
語詩恨死自己了,為什麼還會緊張呢?
他每天都會過來陪陪她,看看女兒,看著他幸福的笑容,她也會很開心。有時候會被他偷偷地親親,等她看他的時候,他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一樣的,讓她很是惱火,不過,一見她生氣了,他就又笑嘻嘻地開始逗她玩。
沒想到真的走到了這一天,沒想到和他有一個孩子,一個可愛的女兒。
她從心底裡笑了,所以,每次見他的時候總是在對他微笑著。
「傻瓜!」見她這樣,他總是會說這兩個字,心中卻也是甜滋滋的。
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彼此的感覺還是像最初一樣的呢?無法抑制的思念,無法掩飾的羞澀,無法逃避的慌亂,她還是跟當年一樣。
這就是他愛的人,他都說不清楚她到底是單純呢還是複雜!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從他初識的那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永遠保護她,不讓她被俗世污染,能讓她永遠堅持自己的道路走下去,不被現實所改變!
這樣的希望,不知道是否能夠實現?
很快的,就到了六月十一。
本來她已經沒有在意日期了,因為每天都在看孩子、讀書,再加上柳惠之拿來的記錄讓她看著很著急,她還有幾次偷偷溜出去和柳惠之一起見了正在接受實驗性治療的病人。皇上知道她跑出去了,他也知道她的擔憂,也沒再說什麼,在她面前也裝作不知道。
她時常趴在床上看書,所以,早上一睜眼首先是把自己昨晚看的地方再翻一遍,然後才起床!
這天早上也是一樣,可是她昨晚睡得有點晚,剛醒來又開始睡回籠覺了。
翠袖見她醒來了,就把帳子掛起來,收拾她堆在枕頭邊的書。她的臉上還蓋著一本,翠袖忍不住笑了,怎麼玉妃娘娘跟個小孩子一樣呢?就這樣想著,卻聽到了書底下傳來一個聲音:「翠袖,心情好啊!」
「那是自然了!」翠袖答道,「今兒是主子您的大日子,奴婢們都為您高興呢!」
語詩轉了個身,把書放到一旁又睡了過去,懶洋洋地問道:「什麼日子啊?」
「今日是您要去承恩殿啊!」翠袖笑著說,語詩一下子坐起身,把翠袖嚇了一跳。
「今天嗎?怎麼這麼快?」語詩問道。
翠袖掩口笑道:「主子,您還嫌快?您知道承恩殿多久沒人去過了嗎?」
「是我自己過糊塗了!」語詩低下頭,沉默了。翠袖見狀,就知道她是緊張了,便說道:「主子,您別這樣兒!沒什麼可緊張的啊!」
「誰緊張了?你別胡說了!」語詩抵賴道,又說,「趕緊的,我要起來了!」
翠袖忍不住笑著,服侍她起床。
她起床以後,就去女兒的房間了,奶媽說公主剛吃完就睡著了。其實,這孩子幾乎一天到晚都是睡,可能嬰兒都是那樣的。
杏樹和李樹上已經開始結果了,她讓翠袖差人把蟲子處理一下,她受不了那麼多的蟲子。
她到處轉來轉去,覺得這個也不對,那個也不合適,宮人們都很奇怪,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嗎?她怎麼這麼愛挑毛病呢?平日裡也不見她這樣兒啊?
翠袖知道娘娘的心情,想到此,她就忍不住想笑,可是又怕被語詩說,就使勁忍著。
語詩坐在那裡看書,腦子裡也是空空如也,不知道是她在看書還是書在看她?
只要一想到他,她就忍不住的臉紅心跳,有幾次端著茶杯的時候差點把水倒到了自己的衣服上。翠袖見她這個樣子,實在是忍不住,就跟別人換會兒,自己出去放聲笑去了。
語詩緊張成了這個樣子,那一位也沒怎麼正常。
從早上一睜眼就出了問題,宮女給他穿鞋的時候,剛穿了一隻,他就起身準備走了,把劉全等人倒是嚇了一跳。早朝的時候,他總算是好些了,和大臣們對論也沒出現什麼差錯,劉全卻在一旁著實捏了一把汗!
今天的時間,怎麼過的好快,一轉眼就到了傍晚的時候。
他本來想要去海瀾堂的,劉全提醒他今晚的事,他才止住了腳步。
自己這是怎麼了嘛?他完全想不通!自己本來是個很穩重的人,而且已經三十歲了,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跟個毛頭小伙兒似的?
容語詩,你這個笨蛋,我真是被你害死了!他在心裡不停地怪怨她。
夜幕低垂,又一個夜晚來到了!夜色籠罩著宮城,本來就很安靜的皇宮,到了這時就更靜了。
翠袖等人小心翼翼地為語詩梳理著頭髮,要上妝卻被她阻止了,今夜,她就是連淡妝都不要,就要讓他看清楚自己!
尚寢局派人來接語詩,她先是乘船離開了海瀾堂,接著,一頂龍鳳轎子就抬著她去了泉露殿。泉露殿在承恩殿的西側,隔著一面牆往北過去就是永春宮和衍慶宮。按照宮規,凡是被傳召至承恩殿侍寢的妃子,都要先去泉露殿沐浴,如此才可進承恩殿!
翠袖把這些都跟她說了一遍,可是她緊張的全都忘記了,所以,到了這裡就全憑人家處置了。人家怎麼安排怎麼來!因為她是第一次被傳召,尚寢局的嬤嬤還專門給她上了一堂課,就是說什麼對皇上要恭順之類的!雖然她們都知道這些說了也沒用,可這是程序,必須要走一遍。
夜,好安靜!
一扇轎簾,就把她從這個世界中隔離,她只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不知道是因為夏天天氣熱還是太緊張了,她發現自己手心全是汗。幸好要先去泉露殿,要是就這樣踏進承恩殿的話,還不被他笑話死,估計這輩子是沒法在他面前抬頭了!現在只要一想起他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的「怒火中燒」!
趙翊桓,都是被你害的!恨死你了!
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掀過小窗簾,讓外面的涼風吹一點進來。
轎子上的鈴鐺就這樣一路響著,一聲聲,彷彿是自己心跳的聲音。
外面,除了長長的宮牆外,就是一座座的宮門。
從海瀾堂到泉露殿還真是遠啊!她心中歎道。
正這麼想著,轎子就停了下來,一名宮娥在轎外說道:「請玉妃娘娘下轎!」說著,便掀起轎簾,左右兩隻手被兩名宮娥捧起,引著進了殿。
這是她從未來過的地方,推開朱紅雕花殿門,雙眼便被通天落地的流金帷幕遮蔽。她被宮娥領著進去,那一道道幕便依此撩
起。她沒有數到底有幾重,到了最後,眼前豁然開朗,彷彿進入了一個水的世界。這裡,與玉泉閣又不同。中間那一湯溫泉水冒出蒸汽,周圍的各種裝飾皆在水霧中若隱若現。
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的褪去,長髮也散了開來,又被宮女攙著入了水。
她閉上眼,讓這溫熱的空氣把自己包圍,緊張的心情似乎有些緩解。她睜開眼,伸出雙臂掬起一捧水灑向自己的臉,水珠粘在她濃密的睫毛上。想想他的模樣,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又把肩膀沒到水中。
身上穿著薄軟的絲衣,這料子太薄太透,讓她有些窘。平日裡她很少穿這樣的衣服,她的著裝都是很保守的。今晚穿成這樣,她怎麼都覺得不自在,可是,尚寢局的宮女說必須要這樣!她就只好依從了。
長長的秀髮披在背上,只用紅色的絲帶綁了一下。
從泉露殿出來,她被抬到了承恩殿。
殿內燈火通明,從外面看著好亮。她一步步踩在堅實的台階上,走進了大殿。
她低著頭,在宮女的攙扶下穿過一道道的帷幕,走過一層,後面的又垂下去,一層又一層,一直到了大殿的深處。她一直低著頭不曾注意,直到宮女的腳步停下來,她才停駐了。
「娘娘請稍候,萬歲爺等會兒就到!」宮女說道,她只是木然地點點頭,便在那裡等候。
金磚鋪成的地面,細密的連一絲縫隙都沒有,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讓人感覺似乎彷彿在雲端。
抬頭往前一看,寬闊的龍榻就在眼前,床上擺著大紅的鴛鴦枕,床欄上雕著各種意寓多子多福的圖案。金黃色的軟帳罩著床榻,正面則被金鉤挽起。床前大約兩步開外則是一對紅銅質地的仙鶴燈基,上面各點著一支紅色的大蠟,蠟身上則是龍鳳呈祥的圖案。
香氣環繞在整個大殿,淡淡的香味,讓人覺得很愜意。
她一直在那地毯上站著,因為被告誡說「在皇上到來之前不能亂走動」,再加上旁邊的兩根柱子邊各站著一個彤史,害怕被人傳出去說她不守規矩,她就只有那樣站著。心想,這個傢伙慢吞吞的在做什麼?讓我站這麼久!
可是,馬上她就為自己這種想法後悔了,怎麼好像等不及了一樣的?呸呸呸,真是的,不能這樣想。
就在此時,她似乎聽見門響了一下,是他來了?
這地毯的質地也太好了,踩上去一點聲音都沒有。她一直低著頭,直到聽見他輕輕咳嗽的聲音才知道他走了過來。她抬頭確認了一下,又趕緊低下頭。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原來他正在前面換衣服,又趕緊別過臉去。
他回過頭看著她,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他心裡不禁開始發笑,原本以為只有自己緊張的,沒想到兩個人是一樣的!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的手握住,她抬頭盯著他,又往旁邊的柱子那裡看去,竟然彤史還站在那裡!雙手被他握住,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這麼冰,趕緊又收了回來。他先是一怔,注意到她剛才的動作之後,他便對彤史道:「你們都退到外面去!」
那兩個彤史沒明白,看了皇上一眼,見皇上一直在望著玉妃娘娘,她們便領旨退下了。沒一會,語詩就聽見大殿的門響了一下,她們都走了!她的心裡這才鬆了口氣!
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正在端詳著自己微微笑,手還在摸著下巴,似乎在觀賞什麼一樣的。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很讓人不自在,便側過臉去,卻被他緊緊環在懷中。透過薄薄的衣衫,她感覺到了來自他掌心的溫度。耳畔是他溫熱的呼吸,她不禁顫抖了一下,就聽見他的笑聲。
「你笑什麼?」她輕聲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他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的臉龐,她害羞地垂下眼。
下一刻,就感覺到他的吻細密的落在自己的臉上,她想要伸手擁住他,可是手剛伸出去又收了回來,靜靜地承受著。
閉上眼,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畔,充斥了整個大腦。視覺關閉了,觸覺和聽覺變得異常敏銳。她感覺自己完全被他包圍,被他的柔情淹沒。
沉默無語,只有將自己徹底交給他。
「玉兒,你和平時不一樣!」他說道。
「我,人家說是要,要,」她抬起頭望著他,吞吐道,「要順從於你的!所以,所以,」
他微笑著把綁著她頭髮的絲帶拉開了,她的長髮便散了開來,他說道:「你是不同的!別管那些規矩!」
她還是垂下頭,沒有看他,因為害怕自己的心被他看透。
手放在他的掌心,跟著他一直走到了榻邊。
一言不發,她躺在床上望著他,嘴巴有些干,喉嚨也是乾的,她感覺心撲通通的跳。
他伸出手拉開她的衣帶,感覺手有些顫抖。眼中,是絲衣遮蔽下她那似隱似現的身軀,雖然看過無數次,可是,總覺得看不夠。
迎上他熾熱的雙目,她害羞的別過臉去,可是,臉好燙。
他輕輕撥開她的衣衫,放佛是在小心翼翼地打開一件珍寶一樣。
瘦削的肩頭就這樣暴露在空中,接下來是臂膀,接下來——
她安安靜靜的,只是默默地等待著!
今夜,她是他的妃,他的妻,他是她的君王,她的夫君!
她輕輕哼了一聲,他炙熱的身軀就這樣覆在她的身上,他也有些緊張,為什麼會這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玉兒,我真的好愛你!」他的聲音如此空靈,就那樣蕩漾在這柔和的空氣中。
她愛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聲音!
她正視著他,就見他說:「今晚,就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她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感覺到了一陣窒息,閉上眼。他越吻越纏綿,點燃了她身體裡一點點的小火苗,小火苗最終成為熊熊大火將她吞噬,讓她沉浸在他的柔情之中。
他時而溫柔時而霸道,用自己的柔舌將她控制,讓她因他而瘋狂。
這一片金黃之色,此刻已被這溫暖的春意所覆蓋。
她的身體已經佈滿紅暈,那雙美目含情默默的望著他,他微微一笑,輕輕分開她的**,將自己埋在她的溫柔之中。
因為她生產完才兩個月,他擔心弄傷她的身體,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感覺到他火熱的慾望,她含羞側過臉,他卻輕輕扶正,直視著她的雙目。
「玉兒——」他輕輕喚道。
他的舌蜿蜒在她的耳廓,沿著脖頸向下,她的喉間不自主地發出嚶
嚀之聲。感覺到她放鬆了,他才慢慢一點點進入,直到最後讓自己全部被她溫熱的氣息包圍,她倒抽一口氣,望著身上的人。
她的大腦被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所充斥!
「你真是個妖精,玉兒!」他貼在她的耳畔輕輕說,她大窘。
「遇上你,真不知是福還是禍?」他說道,可是因為被她禁錮的難受,他加快了動作。
她的雙手攀上他的肩頭,發出沁人心脾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嫵媚的神態和那優美的聲音,是讓他銷魂的致命武器!
燈基上的紅燭辟里啪啦的結出燭花,香爐裡的熏香也彎彎繞在空氣中。
最後時刻,他顫抖著倒在她的身上,汗水和她的融在一起。她伸出雙臂環住他,他抬起頭,微笑著親親她的臉頰。
兩個人並排平躺在寬大的床上,盯著帳頂。
不知道是誰先笑了,另一個人也笑出聲了。
「今天,今天一整天都好緊張!」他說道。
她側過身望著他,應道:「我也是!」
他伸手撫摸著她依舊紅暈未散的面頰,微笑道:「咱們兩個還真是像啊!」
她偎依在他的胸前,他道:「我只能和你這樣過新婚夜!對不起!」
「沒什麼,」她搖搖頭,「我已經很滿足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在乎!」
他無聲地笑了。
「不過,像今天這樣還是怪怪的!」她說道。
「多幾次就不會怪了!」他說道。
「你說的輕鬆!老是這個樣子,不覺得煩嗎?」
「你也不知道你剛才緊張的那個樣子,真是很好玩!」他笑道,「要是能讓我多多看看你那樣子,我倒是不介意每天都來這裡!」
「討厭,你這個人真無聊!」她轉過身不理他,他大笑著環抱住她。
她盯著那紅燭,他不解地問道:「你在看什麼?」
「這輩子,不能有一夜燃著這紅蠟燭啊!」她歎道。
因為,只有皇帝大婚的時候,那紅燭才是一夜不滅的。而她,不可能有那個機會!
他把她摟在懷中,是啊,今生是沒有機會了。來生怎樣?誰知道有沒有來生?
她抬頭對著他微微一笑,道:「沒什麼,我就是隨便說說的,你不要多想!」
「嗯!」
「問你,」她突然說道,他望著她,就見她問道,「這裡,你是不是來過很多次?」
他點點頭,微笑道:「想找後賬了?」
「才不是呢,隨便問問!」她把髮絲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玩,嘟囔道。
「真是小氣!」他笑道。
「其實,我知道我不應該老纏著你的,可是,我不想你碰別人!」
「我知道!我愛你,所以不會再做讓你傷心的事了!」
「可是,」她又嘟囔道,「可是,想想她們,其實也跟我是一樣的。每個人都想著你,都是一樣的!」
他拾起身望著她。
她繼續說:「大家都挺可憐的!沒有我的時候,她們還能時常見到你,你還會去她們那裡。可是現在,你老跟我在一起,對她們其實挺不公平的!」她也看著他,「畢竟,我是來的晚的。雖然沒有先來後到這一說,可是,是我把你從她們身邊搶走了!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想!我不想你去她們那裡,可是,我又覺得她們都好可憐!」
他微微笑了,撫摸著她的面龐。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玉兒!好想只有你我,沒有別人啊!可是,她們每個人,不管是不是我願意的,她們都是我一個個娶進來的,是我的家人!」
他歎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要是一開始就只有兩個人就好了,可是,沒有如果!
「以後,以後,你要是想去別人那裡,就去吧!」她沉默了好久才說。
他不相信地問道:「你說的這話,怎麼感覺跟假話一樣?你啊,我還不知道,到時候一定不理我!」
「隨便你!我要睡了!」她轉過身去,把錦被蓋好。
「你還想要睡嗎?」他大笑著朝她擠過去,「傻丫頭,知不知道侍寢是什麼意思?」
她轉身望著他,說道:「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
「就是說,我不讓你睡,你就不能睡,知道嗎?我要做什麼你就要服從!」他故意正色道,「尚寢局沒跟你說過嗎?」
「說過!」她答道。
「說什麼了,你難道忘了嗎?」他問道,依舊裝腔作勢。
「說,」她的臉突然好燙,連耳根子都是燙的,「說什麼都要聽你的,你說怎樣就怎樣!」她的聲音好小,小的連自己都聽不見了。
「既然說過了,你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他還是擺著那個樣子。
她點點頭,拾起身,望著他,不知道要做什麼。
他心裡已經笑開了花,可是臉上還是裝的一本正經。
看他這樣子,她越想越氣,感覺自己被他耍了,狠狠踢了他一腳,然後轉過身睡了。
他本來想逗她玩的,結果沒想到被她踢了一腳,還好她的力氣小,要不然還不被她踢下床?要是被她踢下床,那簡直就是丟人丟大發了!
「容語詩,你幹嘛踢我!」他怒道。
「誰讓你耍我的?活該!」看了他一眼,她又轉過身不理他。
他一把拉過被子,她坐起身,對他怒目而視,兩個人就這樣誰都不讓誰,一直盯著對方。
唉,要是被人知道她在侍寢的夜裡踢了皇上,還這樣跟他瞪眼,天下人還不得笑話死他們兩個?
瞪了一會兒,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不可支。
「不玩了!眼睛好累!」她笑道。
「你真是太野了!」他說道。
她微笑著不語,就那樣望著他。
「唉,你啊!真是不知道說什麼了!」他微笑著擁住她。
「我愛你!」她說。
「我知道!」他微笑道。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兩個人聊著聊著就睡著了。
皇后坐在窗前,月亮懸掛在中天,晶瑩光亮。她知道今晚,容語詩就在那承恩殿,剛才那邊的人過來稟報說,皇上把所有人都屏退了。她的心中好嫉妒!
想想以前,自己曾經去過那裡無數次,可是,那也只是以前了!她不可能再有機會過去了!想想他的神情,那時,他也是深深為自己著迷的,可是,為什麼有了容語詩一切都變了?難道真就是君王薄倖嗎?
——容語詩,你今日如此囂張,你就不怕將來有一天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嗎?
不過,她也是深深懷疑皇上會改變他和容語詩的感情的。因為,柳思雨入宮兩年了,皇上從來都沒有寵幸過她!柳思雨年輕,又美麗,皇上怎麼連她都不看一眼呢?難道說,他真的那麼愛容語詩嗎?
容語詩懷孕,皇上依舊是每晚和她一起就寢,他們唯一分開的就是她坐月子的那一個月。現在,他們又在一起了。照這樣下去,她們這輩子是再也沒有機會服侍皇上了!
神吶,為什麼要讓容語詩生在這世上?
第二天早上,語詩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她坐起身,拉過寢衣,翠袖過來服侍她穿好衣服。等會兒,她要去皇后那裡請安,這也是規矩。
她穿著昨晚穿過來的衣服,翠袖給她梳好頭髮,別好髮釵,化了淡妝。他安排給她送來了早飯,她草草墊了兩口就趕著去了永春宮。
等她到永春宮的時候,眾妃都已經到了那裡,大家都坐著聊天。一聽說玉妃來請安,眾人停止了談話。
「讓她進來吧!」皇后道。
接到通傳,翠袖便扶著語詩跨過朱紅的門檻,進了永春宮正殿,眾人皆盯著她。
「臣妾容語詩給皇后娘娘請安!恭祝娘娘鳳體康泰!」她福身道。
「免禮!」皇后微微笑道,「妹妹為皇上誕下公主,身子還沒緩好就去侍寢,真是辛苦妹妹了,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被皇后這麼說,她倒是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公事化的說:「宮中的規矩不敢忘!」
「規矩?玉妃還知道宮裡的規矩嗎?」說話的是宸妃柳思雨,「你入宮也快一年了,幾時給老佛爺和皇后娘娘請過安?」
「是啊,玉妃妹妹,」德妃道,「你住的遠是事實,可是,這晨昏定省可是宮中的規矩,你也不能一次都不做啊!」
「罷了罷了,」皇后道,「玉妃天天要服侍皇上,自然是忙得很,何必遵循這些宮規?若是讓你因為給本宮請安而誤了服侍皇上的事,到時,皇上怪罪下來,本宮如何擔待得起?」
「咱們這麼多人,玉妃是最辛苦的了!」柳思雨道。
別的品階低的妃子不敢說什麼,心中雖有不悅,卻只有那樣看著。
「是啊,服侍皇上本來是大家的職責,如今全都交給妹妹了,本宮實在是過意不去!」皇后說道,「你這麼累的,今後就不用過來請安了!」
語詩一言不發,她知道自己就是個眾矢之的,不管說什麼都不對。
「想必妹妹昨晚很累了吧!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后道,「要是把你在本宮這兒累著了,晚上不能好好服侍皇上,本宮可擔待不起!」
皇后這話,夾槍帶棒的,又下了這麼明顯的逐客令,語詩再也沒辦法坐著了。
「去歇著吧!」皇后最後一次下了逐客令。
語詩只好起身,對皇后福身道:「娘娘保重鳳體,臣妾告退了!」
她行完禮,轉過身準備離開時,就聽見柳思雨說道:「歷朝歷代,也沒見過有幾個人一天到晚的霸著皇上的!狐媚惑主!」
語詩只是微微笑了,跨過門檻走出了正殿。
「看她那副樣子,裝的那麼正經的,誰知道背地裡做些什麼事!」柳思雨道。
「你們可知道,她離開的那兩年在哪兒嗎?」柳思雨道,眾人聽她說,「在杭州城外一戶姓陸的人家裡住著。」
「那也沒什麼吧!」淑妃道。
「淑妃姐姐,你可真是善良!」柳思雨道,「那家裡的少爺是杭州有名的商人,據說時常和她游西湖,還到處走。去年的時候,那個姓陸的人來京城做生意,咱們的玉妃娘娘還跑前跑後的幫忙!」
眾人大驚,沒想到還有這一樁事。
「要是他們沒什麼,能這樣兒嗎?」柳思雨說道。
大家相信柳思雨這話很大程度應該是真的,因為她父親在杭州任知府,這些事應該會知道。
「可是,要是她和那個人有什麼說不清楚的關係的話,皇上怎麼就——」說話的是劉修儀。
「這就是人家的本事了唄!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讓皇上相信她了!」柳思雨道。
皇后看了柳思雨一眼,不語。
從永春宮出來,語詩的心情有些低落,看來,自己是沒有機會和其他人搞好關係了!
走在御花園的林蔭道上,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斑斑點點。
她知道,她們如此對待自己,就是因為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太多了。難道真的要勸他去別處嗎?
之後的幾天,他還是每天都和她在一起,把奏章也都拿過來。他經常是一邊看著她在一旁哄著女兒,一邊批復奏章或是讀書,根本不會想著去別的妃子那裡。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經常會讓她去讀大臣們的奏報,然後給出自己的意見,兩個人繼續討論。說是討論,其實基本都是他在告訴她該怎麼處理!
「這些事,慢慢學著你就知道該怎麼辦了!」他說道。
他其實每天都很忙,早上很早就走了,回來最早也到中午,晚一些的話就到傍晚了。因為,他上完朝之後,會和大臣在紫宸殿或是武誠殿或是乾清宮討論國事,有時候還要聽翰林院的大儒過來講經。等到一天忙個差不多,回到海瀾堂,他還有一堆的奏章要批復。有時候一回來就累得睡著了,她就守在一旁,幫他把那些奏本的內容總結出來,再把自己的意見寫下來,等他醒來了再討論。
這天,他正看著女兒在搖籃中乖乖睡覺,語詩走到桌前整理他剛批閱的奏章。她無意間打開一份,上面寫著,寫著什麼,剿滅紅蓮教?她仔細看了一遍,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他一點沒有說?
她看了他一眼,見他正把女兒抱出來,對她說道:「瑀兒把衣服都尿濕了,你過來看看!」
她趕緊把奏本放下,走過去從他手中接過女兒,放在床上開始換衣服。
「這孩子怎麼這麼安靜啊!把衣服尿濕了,都不哼哼一聲!你說,這要是他們稍微一不留神,瑀兒不就難受壞了嗎?」他說道。
「但願長大了能好一些吧!」她一邊給女兒換衣服,一邊答道,「那個櫃子裡,你幫我取一下她的褲子!」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走去,拉開櫃門開始上下找,可是怎麼都找不見:「在哪兒呢?」
「就在下面那倒數第二層!」她說道,他這才找了一件給她拿了過來。
好不容易給女兒換好衣服,她又抱著孩子準備哄著睡著,他就把搖籃裡那所有鋪著的東西取出來。看著他,她一直在想,為什麼那件事他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到了晚上的時候,他躺在床上,她坐在梳妝台前梳理著頭髮。她始終無法忘記先前看到的那件事,可是,他就是什麼都不說。
一直到了第三天,見他一點口風都沒有,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他正躺在搖椅上在露台上乘涼,她去樓下看了看女兒就上來了,見他在那裡躺著,她走了過去。
「有件事,我想問你!」她坐在他的懷中,說道。
「說罷!」他很是隨意的語氣。
「剿滅紅蓮教的事,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望著她,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想說什麼?」
「你不能那麼做!」
「為什麼不能?」他追問道。
她站起身,盯著他:「紅蓮教的教徒很多都是普通百姓,你這樣派兵去清剿,那不是把刀箭對準了普通的百姓嗎?」他不說話,聽她繼續說完,「紅蓮教在閩浙兩省多年堅持抗倭,與當地的百姓有著深切的聯繫,派兵去剿,勢必會引起當地百姓的抵抗。這樣做,根本於事無補!而且,你為什麼要去剿滅紅蓮教?他們根本沒有做反抗朝廷的事啊!」
他坐起身,雙目直盯著她,表情異常嚴肅,問道:「你這麼說,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
「我能有什麼私心?」她反問道,「我只是覺得不該這麼做!」
「你怎麼會這麼沒有原則?紅蓮教要幹什麼,是誰的手下,你會不知道?」
「他們是聽從於陸大哥沒錯,可是,他們同樣是在保衛國家。倭寇來襲的時候,他們也在保護百姓,在抵禦外敵。為什麼等到外敵被打跑了,你就要讓官軍掉過頭來對付紅蓮教?」
「你這是在幫他講話嗎?」他站起身,盯著她。
「我幫他講話?我為什麼要幫他講話?我只是就事論事,你為什麼非要把他扯進來?」
「陸嘯峰要幹什麼,不用我告訴你吧!他想要的是我的命,想要把我的位置搶到他自己的手中,你,還要包庇他?」
「你這是怎麼了?是你自己說的,只要陸大哥願意放棄造反,你就網開一面的!」
「我沒忘自己說過什麼,我會放他一條生路,但前提是他能繳械投降。可是,他在做什麼?」他說道,兩個人四目相視。
「他沒有一刻忘記過造反!你以為他到京城開店只是單純地做生意嗎?他只是在建立自己的據點,獲得情報而已!」
「你還想知道他做了什麼嗎?他把他的手下往西北轉移了,要是沒有圖謀的話,他至於費那麼大的勁從東南帶人往西北走嗎?」
他所說的這些,她真的沒想到。
「你說,我能給他機會讓他繼續壯大,到時候殺到京城來取我性命嗎?」他盯著她。
「怎麼會這樣?」她往後退了一步。
「你還要為他講話嗎?」他問。
她抬頭望著他,沉思了一會兒,答道:「此是此彼是彼,兩件事!不管他做什麼,你派兵剿紅蓮教就是,就是錯誤的。你不但剿不滅他們,反而會越剿越多!」
「你知道那些深受倭寇之害的百姓是怎麼看待朝廷的嗎?他們又是怎麼看待紅蓮教的?你這樣做,百姓們,會反抗的!」
「因為,那些紅蓮教已經深入到了百姓中間,你到了那裡,就根本分不清普通百姓和紅蓮教!你說,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你派兵去滅紅蓮教,不是在逼著老百姓造反嗎?」
她也不管他是否會生氣,她要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沉默了好久,他才說道:「玉兒,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是為了陸嘯峰還是為了我這樣說?」
她不懂他為什麼非要把他和陸嘯峰放在一起比較,在自己的心目中,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啊!可是,要說自己完全是出於公心、站在他的立場來說這些話是不對的。她無法忘記那時在福建的日子,無法忘記陸嘯峰。要說自己完全是為了陸嘯峰,也不對。
「我,不知道!」經過片刻思考,她說出這幾個字。
「玉兒,你,就不能騙騙我嗎?你就不能說是為了我嗎?」他愴然道。
「我,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的心!」她望著他,可是他苦笑著搖搖頭歎息著走了。
「你,究竟和他是怎麼回事?」剛走了兩步,他就停下來問道。
「我和他?你以為我和他有什麼嗎?」她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我只想知道,你和他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他轉過身望著她,「有些事,難道你不想告訴我嗎?」
「我和他能發生什麼?你想知道什麼?」她的心突然好痛,為什麼他會懷疑自己。
「那兩年,你明明可以離開他來找我。可是,你卻寧願跟著他東奔西跑,差點連命都丟了,都不願意回來!究竟是為什麼?」他的表情也是很悲傷。
「我,」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啊,究竟是因為什麼?明明當時機會很多的,她很容易回到京城。
「你能說你和他只是單純的友誼嗎?」
「否則還能是什麼?」她反問道。
他今天既然把這些話都說出來了,那麼她就要完全搞清楚。
「你和他,那一個月,你們究竟在哪裡做什麼?」他本來不想說的,可是,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想再隱瞞。
望著他,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在懷疑我嗎?」她的淚忍不住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我只是想知道!難道我連這個權利都沒有嗎?」他說道。
「你若是相信我,就不會問這樣的話了!」
「如果,你真的那麼不願意說,我,再也不會問了!」說罷,他就離開了。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他的背影就在她朦朧的視線裡消失了。
剛到樓梯口,他的心突然開始痛了,他扶住樓梯站了一會兒,覺得舒服了才繼續下樓。
走到樓下,他抬頭朝著她的方向望去。
——玉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現在竟然為了他變得這麼不明是非了嗎?
——他對你做過什麼讓你這樣子為他講話?你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
她站在那裡,不敢相信他竟然變得這麼不理智!明明在說那件事,他非要扯到陸嘯峰的身上,還要懷疑自己和陸嘯峰?
——翊桓,你怎麼可以不信我?
就這樣,陸嘯峰這根插在他們中間的刺,終於開始動了,並且讓他們懷疑彼此的立場和感情。
從陸嘯峰的角度來講,他對語詩是很有好感的。可是她呢?她僅僅把他當做是一個好朋友嗎?或許,她自己從來都沒有刻意地去思考這個問題,她認為他是自己的朋友,但是,皇上說的對,她怎麼會心甘情願地在陸嘯峰眼皮底下待兩年?而且,那一個月,為什麼她從來都不提及?
現在,她真的得要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了,自己對陸嘯峰,到底是怎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