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不知風雨幾時休 第四百六十七章 懷孕了 文 / 雨竹月影
第四百六十七章懷孕了
又一個夜，這樣的夜裡，有多少人能夠安心入眠？
這是崇德十九年的八月，語詩入宮做女官已經三個多月。
這三個多月，皇上沒有翻過牌子，沒有在後宮過夜。這，對後宮來說，就是最大的悲劇！
除了在慈寧宮，后妃們很難見到皇上的面，雖然偶爾也會在御花園碰見他。
所有的妃子都知道，這，只是個開始，是她們今後悲慘命運的開始！
要說後宮的妃子，兩次選秀，還有後面陸續進去的，現在算下來有二十多個。從崇德十六年開始，就只有麗妃和柳思雨兩個人進宮，而且，兩個人都被封了妃。
麗妃算是際遇不錯的，皇上還能時不時地去看她，而且，她還有了一個兒子。
相比之下，柳思雨就比較慘了！因為，這麼多的后妃，從皇后往下數的二十多個人，只有她沒有侍寢，一次都沒有！剛進宮那時候，皇上去過昭陽宮就寢。可是，因為那是太后讓他去的，所以，他每次都是忙到很晚才過去，跟她說說話，然後，倒頭就睡。這樣來說的話，她勉強可以算是有過侍寢的。
柳思雨心中很是挫敗，她認為自己落到這個地步，全部都是因為容語詩！
唉，可憐她只能這麼想了！
自從語詩做女官開始，太后就知道皇上準備要幹什麼了，至於這三個多月他的所作所為，完全在太后的預料之中。現在，她面臨的問題是，如何把語詩入宮這件事變得對她自己有利？她如何從中得到想要的？
后妃們緊張，太后更緊張。因為她知道，要是語詩生下了皇子，那麼，皇上肯定會想辦法把語詩的兒子立為太子。太后她不怕別的，就怕這一點。要是能把語詩拉到自己這邊，一切都好辦，可是，語詩會聽話嗎？
經過長久的觀察，太后發現，語詩是個非常有主見的人，她認定的事，不管怎樣都會堅持到底。而且，最可怕的事，語詩的想法跟太后不一樣。太后很奇怪，這樣的語詩，到底是聰明呢還是傻？人活著，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嗎？她好像不是。
那麼，如果要利用語詩，她該怎麼做？太后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給她好處？問題是，容語詩需要什麼好處？什麼才會讓她動心？
入後宮嗎？她想的應該是入後宮，可是，如果她真的那麼想，皇上肯定一早就那麼做了，不用等到現在。這兩個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或許是皇上擔心語詩再次被人陷害。所以，這三個月，除了去過幾次永安宮和玉和宮，他就沒有讓語詩離開自己而去後宮任何一處。特別是慈寧宮，她一次都沒去過。
太后想，既然語詩入宮為妃是遲早的事，她何不讓皇后主動跟他說？可是，皇后似乎根本不同意，從來都不跟皇上提。
皇后一直都無法接受太后的主張，儘管她也十分清楚自己根本阻止不了語詩入宮。
「先讓她進來，」太后對皇后說，「要是她聽話，就先留著。要是不聽話，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皇后還沒說什麼，就聽柳思雨說道：「我看，她一門心思的就想把皇上攥在自己的手心兒。這樣兒的人，還會聽您的話嗎？」
「先這樣吧，」太后對皇后道，「你自己心裡有個底就行了！」
再說語詩，自八月開始，身體就開始明顯覺得不對勁了。她懷疑是不是真的懷孕了，因為她的信期已經有兩個月沒來了。第一次沒來的時候，她沒太在意，因為之前就已經有過這麼一回了。可是，到了第二個月的時候，身體就開始反應了。早晨起來的時候沒理由的嘔吐，而且從早到晚都覺得暈乎乎、想睡覺，因此，她就跟皇上說自己不去早朝了。
「要不要讓太醫過來一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他沒想到她是懷孕，也以為是她病了，很是緊張。
「沒事，我就是覺得困！」她說這話還打著哈欠，他便讓她回屋睡去了。
接連好多天一直這樣，他很是擔心，而且他也沒往那方面想，語詩卻不讓他找太醫過來。
「你不要這麼擔心，我沒事的！」見他依舊不放心，她勸道，「我自己就是醫生，難道會不知道嗎？你就別瞎想了！」
他就給她蓋上被子，坐在她的身邊讀書，時不時地看看她的睡容，嘴角總是露出淡淡的笑意。
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到地上，他回頭看看溫暖的陽光，心中覺得好平靜！什麼煩心的事，此刻，他根本不願再去想了。大臣們愛吵架就讓他們吵去，要鬧就鬧去，想要在明德殿跪著就跪去，他只想安靜地坐在愛人身邊讀書。
要是能讓這樣的生活持續下去該多好！每天和她一起商討國事，和她一起讀書，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說話，一起下棋，還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事可以一起做！他這樣想著，感覺心裡也笑開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還能有多少時間，他就又變得沉重起來。
語詩睡著了，可是她一直都很矛盾，不管是直覺還是她的經歷都告訴她，這次應該是懷孕了沒錯。
該怎麼辦？要不要讓他知道？
她的心裡，又是驚喜又是害怕，她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這個孩子，上次那件事在她的心中一直是個揮之不去的陰影。這次，如果告訴他了，這次應該可以保得住吧！畢竟，畢竟情況不同了！
有了孩子，那麼，他接下來就會讓她入宮，正式成為他的女人，是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從那時開始，她的名字，也會和別人的放在一起，每晚都在等著他來選。他會看見她嗎？
她睜開眼望著他，他就如同是坐在那一片陽光之中，卻比陽光還要耀眼、溫暖。她微微笑了，為什麼會如此癡迷於他呢？她始終都想不清楚！
他好像是感覺到她在看著自己，一隻手拍拍她的額頭，卻沒看她，微笑著說道：「睡的挺久的！最近怎麼了？老睡不醒的？」
她抬起手，把他的那隻手握住，只是微笑著，卻不說話。
他放下書，側著身躺在她的身邊，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龐。見她臉色泛紅，他笑出聲。她沒有說別的，只是說「你的笑聲，感覺就像大海一樣」！眼神依舊是那麼癡迷。
「哦？」他微笑著問道，「那是什麼感覺？」
「說不清楚，總之呢，就是，就是，好舒服的！」
他無言地笑了，看著她，湊過去吻她，她閉上雙目，迎合著他。
他掀過被子，開始在她的身上摩挲。隔著絲薄的睡衣，她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熱量。而她自己，大腦中也開始感覺到暈眩，再次暈眩。
她明顯的感覺到那來源於靈魂深處的渴望，雙手攀上他的肩頭，緊緊靠著他。
感受到她的回應，他的手靈活地探進她的衣內，從上半身跨過她的腰肢，一直到了下半身。
除了彼此的呼吸聲，還有喉間偶爾發出的嚶嚀之聲，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終於依依不捨地鬆開她的唇，深情地凝視著她，伸出手想要解開她身上的遮蔽之物。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孩子，我的孩子！
她很快地伸手抵住他，喃喃道「不，不要這樣——」
他絲毫不明白出了什麼事，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我，」她的手沒有收回來，他側著身望著她，將她柔軟纖細的雙手握住，憐惜地問道：「怎麼了？」
她忽閃著大眼睛，露出孩子一樣無助的表情，想要開口，張了幾次，還是沒說出來。
「既然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叫太醫過來看看。你這樣子撐著，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說著，他躺下身，望著帳頂。
她的雙手放在胸前，眼觀鼻，交叉的手指始終沒有停止亂動。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緊張，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
他側過臉望著她，見她這麼緊張的，心中更加好奇起來。
她看了他一眼，視線又繼續在自己的鼻尖和手指上來回。
「到底是怎麼了？」他追問道。
怎麼說？她雖然想過好多種方式告訴他這個消息，可是，一到時候就說不出來了。原先想的那麼多話，全都忘掉了！
他依舊不安的看著她。
就這樣吧，反正遲早他都會知道，與其讓別人說，還不如自己主動張嘴！
她這樣想著，可是，還是不敢看他的表情。
見她突然閉上眼，一副果決的神情，他就知道她一定是有什麼話要說，便支起身望著她。
「我，我可能，可能，」她支吾道。
「你怎麼了？」他問。
「孩子！」她似乎沒有聽見自己如何說出這兩個字，閉著眼，又說了一遍，「我有孩子了！」
可是，好一會兒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她才微微睜開眼，想看看他到底是——
他無言地笑了，他的笑那樣純粹，那樣簡單，那樣——
她不解地望著他，他微笑著伸出手，輕輕貼在她的腹部，似乎是在溫暖孩子的生命一樣。只是那樣微笑著，什麼都不說。
「怎麼了？你——」她不明白，小聲問道。
她想像過好多種他的反應，可是，惟獨沒有這一幕。
「玉兒，我愛你！」沉默了許久，他才說了這麼一句簡單的話，依舊是那樣恬靜的笑容，讓她沉醉的笑容。
「我知道！」她也露出幸福的笑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共同呵護著他們的孩子！
這一幕太平靜了，屋裡一片寂靜，只有如金的夕陽灑進來，那溫暖的陽光包圍著他們，包圍著他們難得的幸福！
他把她摟在懷中，她的臉上洋溢著身為人母的喜悅，而他也忍不住內心的欣喜之情，臉上一直掛著幸福的笑容。
「多久了？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他問道。
「算來應該有兩個月了，」她抬頭望著他，「我也是不敢確定，怕自己搞錯！」
「虧你自己還是大夫呢！還給別人接生，到了自己這裡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我是怕弄錯了，讓你空歡喜一場！所以，才，」她露出無辜的表情。
他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微笑道：「我真的很高興，真的！」
「那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撅著嘴巴。
他大笑道：「你要我怎麼反應？」
「沒什麼！」她轉過身。
他再次把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部，無言地笑了。
她也是很開心，問道：「你說，會是男孩還是女孩？」說完，轉身望著他。
「男孩！」他回答的很肯定。
「為什麼？」她倒是不依了，「萬一，萬一是女孩，你是不是就，就不喜歡啊？」她顯得十分緊張。
他撫摸著她的青絲，答道：「因為，我現在需要你生個兒子，一個能夠繼承我事業的兒子！」
兩個人互相望著對方，她十分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玉兒，答應我，做我的妻子好嗎？」
她的姣容貼在他並不健碩的胸前，傾聽著他的心跳。他的心跳，他的心。
「妻子？」她歎息道，「我，還有機會嗎？」沒等他開口，她就說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這就足夠了！有你，還有孩子，我真的已經得到一切了！」
「不想再傷害別人了，」她抬頭望著他，「特別是皇后！她，這麼多年，真的，真的不容易！」
他沒想到她到現在還是這樣的想法。
「皇后，不管她今天是怎麼坐到那個位子上的，畢竟，畢竟你曾經喜歡過她，她跟你十多年，那麼愛你的。我已經把你從她身邊搶走了，如果再搶了她的名號，讓她還怎麼活下去？」
「玉兒——」他柔聲喚道。
「我知道你的心，這就足夠了！我是個女人，和她一樣的愛著你，所以，我不想她受太多的傷！」她露出甜蜜的笑容，「我想跟你在一起，和你一起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
他有些歉疚的望著她，卻見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腹部，微笑道：「翊桓，我愛你，我想要和你白頭到老，我還要和你一起多生幾個孩子！為了我，為了孩子，你也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好嗎？」
這樣平凡的幸福，這是他不敢奢望可以擁有的幸福，此刻，他卻已經真實地感受到了。這樣的幸福，他真的好想一生都不要放開！
他溫柔地擁她入懷，這就是他夢想的家庭，有自己深愛並同樣深愛著自己的妻子，還有自己孩子，將來可能還會有更多的孩子。那是怎樣的幸福啊！
「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給母后請安！」他這麼說，可是她的心裡卻不停地打起鼓。
「放心，別害怕！一切有我在！」他握住她的手，凝望著她，「你懷著我的孩子，母后她就是不想接受你，也沒有辦法！所以以後呢，你什麼都不要擔心，只管安安心心的養育我們的孩子。」
她點點頭。
「我之前說讓你搬去海瀾堂，你覺得那裡怎麼樣？」他問道。
「嗯，我喜歡那裡！」她微笑道，「在那裡靜靜地等著你！」
他微笑著點點頭。
「那，那以後，我也要等著你，等你傳喚嗎？」她問道，他沒有聽明白什麼意思。
「就是，等著你翻牌子，或是什麼的！」她含羞道。
他大笑不止，她訝異地望著他，就聽他說：「我會和你在一起，就像現在這樣！你住在海瀾堂的話，我也會過去。除非你趕我走，否則，我是不會離開你去別處的！」
她鬆了口氣，畢竟，他待自己是不同的。
可是，他們這樣的相處方式，在後宮裡能夠存在的下去嗎？
他們能否像平常夫妻一樣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我欠你一個新婚之夜，玉兒！」他歎道，「我想你做我真正的妻子，讓我娶你，和你拜堂，還有和你的洞房之夜！我想要這一切，雖然，這些東西都只是形式！」
「今生我們不能擁有的話，來生，來生我等著你來娶我！」她抬起頭望著他，「來生，我會一直等著你，等著你來掀起我的蓋頭，等著和你洞房！」
他微微笑了，道：「可是，今生，也是我掀起了你的蓋頭！」
她這才想起了自己和晉王成親那日被他調戲的情形，假慍道：「虧你還好意思說，能做出那種事的人，天下就是你了！」
他歎道：「其實，你我早就是夫妻了，可是到了今天，我還沒有給你一個名分！我們也有過一個孩子，卻那樣失去了！我們，怎麼會這樣？」
「好了，別總說這個了！」她微笑道，「我答應你，從明天開始，我就乖乖地住在海瀾堂，乖乖地做你的容昭儀，好嗎？」
她是昭儀，卻不是妃，這是她的選擇。
因為，她不想引人注意，因為，她是好不容易擺脫了晉王妃的名分，以女官的身份成為了他的昭儀。這是在無奈之下才做出的選擇，可是，天下人誰不知道他們以前的關係？縱使她是從女官變成后妃的，她的歷史卻不是這樣的！
他想讓她成為自己的皇后，可是，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明天呢，明天會怎樣？
面對太后，面對皇后，她的心中依舊忐忑不安！
過了不久，他便叫劉全去太醫院傳個人來，最好是柳惠之。劉全便派人去了，柳惠之還以為是語詩病了，趕緊去了乾清宮。
「原來如此！」柳惠之把完脈，對皇上笑道，「恭喜皇上了！」
「你還說呢！」皇上道，「都怪你教的不好，這傢伙根本就是學藝不精，連這種事都查不出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醫生？」他邊說，邊用責備的眼神望著語詩，語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柳惠之笑道：「皇上，您這樣可就是冤枉惠之了！上哪兒找我這樣盡職盡責的老師？還是她自己沒學好，不能怪我！」說著，和皇上都笑了，他便對語詩道，「這下安心了吧！可別粗心大意的，如今你可是做娘的人了，要是再到處亂跑傷了孩子，看你還心疼不心疼！」
「她若是知道心疼，就不會拖到現在才說！」皇上應道。
見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她含笑道：「是我錯了，所以，請不要再說了！」又歎道：「沒想到你們兩個人還真是話多，說不完的！」
三個人愉快的聊了一會兒，皇上特別開心，便留柳惠之一起用晚膳，三人天南海北的聊著。絲毫沒有身份的阻隔，就是朋友一樣的。
可是，皇上並沒有將語詩懷孕的事立刻告訴給太后和皇后，只是叫劉全派人把海瀾堂收拾了一下，說是明天就讓語詩搬過去，還叫劉全把那邊整理好，因為他也會住過去。這倒是很讓劉全意外，沒想到皇上竟然會想著搬出乾清宮。
皇上也知道搬出乾清宮是一件大事，為了不讓人們把矛頭對準語詩，他只說是偶爾會過去那邊。儘管如此，還是教劉全把他平常會用的東西也準備一份搬到海瀾堂。
當晚，上下天光島上的燈徹夜未滅，宮人們不眠不休的準備著。因為除了書，語詩沒有什麼東西搬，所以，劉全只是叫人按照語詩平常喜歡的樣子收拾。他雖然知道語詩對這些佈置不會提太多意見，卻還是很謹慎的，畢竟，語詩跟別的妃子不一樣。
後宮裡當然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就在收拾海瀾堂，只是傳言說，好像要有人住過去。
這晚，語詩還是在乾清宮的寢殿裡待著的，他一晚上都止不住地傻笑著。就是睡著了，嘴角還是帶著一絲笑意。
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上天竟然讓她得到了這麼多，可是，她也是個非常有危機感的人。得到了這麼多，她就會擔心，會不會有一天老天爺從她的身上加倍地收回呢？
望著身邊幸福入眠的愛人，她想像著明天面對太后和後宮諸人的情形。
明天，究竟會怎麼樣？
這可是她作為他的妾，第一次真正直面他的家庭！
是，她只能是妾，因為，她曾經是晉王妃！這就注定她今生無法成為他的合法妻子！
明天啊，會怎麼樣呢？
她們一定認為她是借腹上位，認為她很早就是想著正式踏入後宮。可是，那又怎樣，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心，她只要他！所以，她不關心別人說什麼，只要和他相愛，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可是，未來呢？自己的後宮之路，到底會是怎樣的艱難？自己能走到最後嗎？